我在义乌生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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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点,我坐在机房里,剪辑无聊到蛋碎的新闻——小区垃圾成堆,尼玛的有没有人来管,然后,忽然间,毫无缘由的,我心底生出一股悲伤,悲伤自己的身躯在摄像机的推拉摇移中渐渐臃肿,悲伤自己的光阴在这剪切黏贴复制中慢慢消耗掉,悲伤自己的心智在无休无止的重复采访和写稿中变得驽钝、呆板。
于是我开始怀念老家和帝都了。比如那高而远的蓝天,比如那凛冽犀利的大风,比如凋零干枯的树木,比如满眼满眼的黄土塬,比如高楼林立、视野开阔的大街,比如味道浓郁的肉汤,还有,温暖人心的阳光。
下午三点出去采访,采访一个想给两个白血病的孩子捐款的人。他对于是否要接受采访,一直都拿捏不定。小毛劝了又劝,他的主意改了又改,最后他还是决定不接受采访。我们三个是躲在一个屋檐下面商榷采访事宜的,那时候正在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眼前还会不时走过几个身材不错的姑娘,雨水不时掉落在我手中拎着的摄像机上,一颗颗水滴,清清楚楚地在黑色的塑板上绽开,滑落。一时间,我不敬业地走神了。我想起了张玮玮的《米店》,想起里面的歌词,”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你坐在空空的米店。”然后又想到了那个这会应该没什么人的咖啡馆,想到了吧台旁站着调弄咖啡的姑娘,想到了里面的空调吹出的暖风,想到了那些让人心底平和安宁的气息。
后来采访没有结果,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又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去帝都的时候的感觉。第一次从飞机上看帝都,感觉尼玛的真大,亮着黄色路灯的道路一条条的交错、延绵,无休无止,就像小时候《学生天地》里介绍的玛雅文明遗留下的神秘东东,然后它们钩织出来的方块空地中又堆积着看上去牛逼闪闪的银白色写字楼灯光。当时我就想,自己在帝都的四年的光阴,丢在里面,真是了无痕迹。
再后来,我想起我怀着朝圣的心情,回了趟P大,P大的门口竖起了浑圆粗壮的栏杆,一溜溜的,看上去威武吓人,我和圣超然以纯屌丝的姿态,骗过了保安哥哥,没有出示任何证件闯进去了。圣超然看着眼前走过的一个个师弟师妹,一口一个屌丝,我则真心感慨,自己之于P大感觉,就像一个纯屌丝以前不小心傍上一个白富美,成为她千万面首中的一个,后来被白富美扫地出门,等到再见的时候,仍然心惊肉跳,觉得自己和白富美有过的那段感情,纯粹给白富美靓丽美好的人生涂上了一个小黑点。
离开帝都的时候,我深情地从窗口望了一眼这个城市,内心平和欢喜,和八个月前我逃离P大、逃离帝都的仓皇,完全不能同日而语。再回想起曾经一千多个日夜的煎熬,我终于明白,帝都虽好,实非我等屌丝久留之地,最起码,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