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这位先生 II
Day 2
“起床啦！看日出啦！”
“让我再睡会儿，昨晚没睡好。”
“那我不管你了。”
鹅绒比鸭绒更轻更保暖，这件羽绒服让我相当满意，不用很笨拙却一点不冷，屋顶满是等着看日出的人，天还没有亮开，阴沉沉，看着山雾涌来了又涌来了，将用墨泼开一样的山林隐了去。山峰一点都出不来，冷，可是又不甘心不看，因为山雾说不定就散了，焦灼中看见天撕开一口，对面二号冰川露了出来，旁边山峰顶反射过来太阳的金黄色——传说中的金山。冻得得得得得的，还不想下去，尽管天已经全亮了。
“喂，你还不下来吃饭嗦？”“哦。”屁颠屁颠，跑下楼，宾馆的安排是十个人一桌的早餐。稀饭、馒头、泡菜、腐乳，哦，还有鸡蛋，我从兜里掏出妈妈煮的鸡蛋，“冷的怎么吃？”“稀饭里泡泡。”在某些事上我固执得可以，反正妈妈做的不能扔！“我还以为你一口馒头一口腐乳呢！还是跟成都人一样哈，掰开了抹匀均再吃。”“我又不是北方人！！！”还一口馒头一口葱呢！吃掉我的鸡蛋，很安心。可看着这位先生吃掉冷鸡蛋，我的要求过分了吧？
装好热水出发，从三号营地走到索道口还有一段路，冰冻冰冻的早晨走在原始森林里，讲着安徒生和格林童话。“我看的《海的女儿》还有另一个版本。”“是什么？”我很好奇结局，“她把他杀了吗？”14岁时我觉得人鱼公主简直是偶像，为所爱的人牺牲一切，现在呢？她把他杀了，做回自己，也不错。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是会变的——青春，是纯洁的，没有受过生活的煎熬和腐蚀，因此也对生活没有认识，又没有防备，对人对己都缺乏了解，终于不能开花结果。莽撞地开了头，走上命运的萎顿的老路——“结局没有变啊，她还是成了海里的泡泡……”“……又逗我。不过我看到有另一个版本的《格林童话》，还没买就被禁了，讨厌吧！还有一本《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也很有意思。”看着大的树洞，被雪覆盖的林间小道，格林童话里的幕幕都出来了，撒豌豆的、糖浆玻璃的、黑熊……是个童话的世界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十六年？十五年？还是十七年不到啊？”我想过这个问题的，今天之前。“十五年。十五年前没想过会来这里吧？”这么准确？欺负我数学不好啊！反正我手指头数不过来，你说多少就多少。“其实三毛关于游记的文字很清新的……”轻轻摇摇头，笑笑我，我不看三毛的，对于神经质的文字我都比较敏感，小心翼翼的避免着，我是情绪很容易被引导的人，所以自我保护意识更强，不愿让心绪被莫名其妙的文字引导。森林还是各种谋杀最好的场所，我们做了各种设定，各种死法，直接跳到了福尔摩斯的世界。
森林里的小道上还有赶着去抬滑杆的当地人，见我们独行，非要给我们做向导，当然不是免费的。这位先生其实非常好讲话，好好人一个，老是把自己装得很凶，像猪一样，嗯，很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就答应别人了呗。于是没有坐索道到四号营地——可以看到贡嘎主峰及一号冰川，如果没有雾的话，可是这天？而是选择了走，下到冰川会是个比较理性的选择。然后在步行道入口，刚才拉生意的师傅把我们托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怕变卦，又讲了不少好话，然后他们再用自己的语言交谈了下。好好先生只是说：“走嘛，走嘛。”“等等。”想帮他把背上的冰滴弄掉，冰滴贴得紧紧的，中空的羽绒服，没有着力点，蛮难弄的，不过很乖不动。
那个穿坎肩的小孩，衣服不像藏族的，“你是藏族的吗？”我试探问了下，“彝族。”“啊，这边还有彝族啊？”balabalabalabala，我最喜欢问八卦了。小孩今年17岁，在成都上中专，一年级，学得是水电，刚才那位是他三舅，……好像为了更尊重我们，特意用了他不熟练的普通话。好好先生使坏的时候也很坏：“这位阿姨……”“谁是阿姨！”“这位大婶……”“喂，你不要太过分，大叔！”“我是大叔啊，可我穿得很年轻啊！”“你有没有买保险的？”“嗯？”“意外失足死亡你妈妈会有保险拿对吧？”“你觉得滚下去的是你还是我呢？”“哪不知道啊。不过从这个高度滚下去，形成的雪球可以引起雪崩吧？”“你说咋中国没有那种山势，很适合滑雪的呢？”“不知道啊！不过我看过一个视频，那才叫帅呢，从雪线以上一直划到山低，帅得一塌糊涂！简直是找死啊～～～～”“你不要这么激动嘛！高海拔，呼吸要和脚步配合，早晨森林里都还是昨晚放的二氧化碳呢！不要大口喘气。”不过看着那些盖着厚厚的雪的雪松，才不要跟他生气呢，杀内存来不及。只是调整呼吸还是需要时间的，总之呼吸困难。“那你再买份保险，受益人写我，你会死得很意外的！”……说说走走停停，被后面去冰川里给别人摄影的照相点老板一路撵着，好不容易到了观景台，雾来了又散了又来了又散了，小孩问我们要不要冰爪套在鞋上，不知所谓的被套上，走几步开始闹：“不能穿，硬抵硬打滑的！”接过手，差点没一起摔了。死活不要这冰爪。看着苔原上的植被，想知道这一切的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问小朋友，没问你！”“这是花。”好吧，当我没问。
这是国内海拔最低的冰川，冬天，覆盖在厚厚的雪下，偶有一两块露出来的，泥石具下——不知是冰裹着泥还是泥裹着冰，当然还有那淡蓝的巨大冰山，各种冰裂缝，鬼斧神工，一点不夸张。“这是什么时候形成的？看Ice Age，我说猛犸跟恐龙是一个时代的，被人笑了。可是我现在也觉得这下面有可能有另一个世界的啊！”我踏踏脚下的雪，雪下是冰，冰下面是暗河，“我们掉下去，被冻在里面，n年后被挖出来是不是古生物了？”我想到“小河公主”，那具楼兰干尸，不过冰冻起来，不会脱水，应该效果不错，想想我还是满意的。“猛犸跟恐龙当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你说这些人扔这么多垃圾干吗？”看看脚下混在雪地里的各色垃圾，只有摇头，“素质”只是个代指，没救就是没救。忘了是谁说的了：“有三个西藏：旅游者的西藏，居民的西藏，世代居民的西藏。”这里也一样的。
不过老天真好，尽管来的时候山雾很大，但我们在冰川上时几乎都是阳光明媚的，冰川、山峰，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你干嘛呢？”“掰石头啊，都冻住了。”“掰石头干嘛？”“带回家，每次出去，我都带石头回家……”终于掰出一块红色的小圆石头，很开心想装兜里，被他接过去看了看：“这石头不好看，下面有卖水晶的。”“哦，好吧。”石头被放下了。事后发现很二的买了水晶加工的下脚料和人工的化石。……“啊！你不要打我！”“我走不动了。”“难道要我背你？”话音还没落……“你怎么老是想压迫我！”打打闹闹回到观景台，“这里的烤羊肉串最好吃，很嫩。你知道为什么吗？”摇头。“海拔高，燃点低。”那就试试呗。买了些，要分给小孩，他很客气只要了一串，给他吃巧克力，很怕的拿了一小块，讲自己没吃过。下山的路，因为蜂拥而至的人群被踩得很坂实，很滑。讲到高中老师，现在评价公允多了。总是会有很多的话题。我心里嘀咕：我那时就那么讨人嫌么？
到了跟小导游分别时，这位先生笑我不可以多给小导游钱么？轻轻摇头，没有说理由：不可以施舍同情心，不能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小朋友的眼睛很干净。”“嗯。”是的，干净透彻。这位先生总像猫一样，在旁边安静的观察人，最后才给出结论。
索道站前有很多饮食，这位先生说喝羊肉汤，吃青稞饼，就可以不回宾馆吃午饭了。怕他冷饿了，冻坏了——谁穿一条裤子进山的！后来跟k大伯讨论高原失温的问题，他说冬天只有被冻死的，一阵惊，心有余悸。浮着厚厚的油的羊肉汤里只有四五个萝卜两三个羊肉，不过出门在外不能挑食，否则会挨饿的。新鲜出锅的青稞饼还真是很好吃，很香很脆，可是这位先生够么？吃饭都不给我决定，真够霸道的。吃过饭，很惊喜接到他扔过来的最后一个蜜枣，本来也只带了三个。“啊！真好！”“你怎么像小孩，这么容易满足的？”“当然。”嘴里塞着蜜枣，很甜很容易满足的。
回到宾馆拿了行李。站在雪地上等车，冻得我跳，鞋底太薄了。好不容易上了车，晃荡晃荡到了二号营地——半山腰的一个温泉，哈，好多猴子，人也不少，买了票，进去，寄存，换衣服，出门，这位先生已经很安稳泡在池子里了。尽管四周白雪茫茫，但也没有那么冷，走进水里，想适应下水温，全闷进去了，“这水很脏的，你都不看一下啊！”头刚抬起来就被讲。“没有看到啊，很脏么？”仔细一看，各种浑浊物，跟帝都没换水的泳池差不多啦。“水温还可以，我们换个干净点的池子吧？”然后爬上岸，看着裹着浴巾的女士们，对自己身体真不诚实。一个一个池子试上去，“这个能把人煮熟了吧？”旁边的标识上写着47度，出水口积着厚厚的钟乳石，真有人把鸡蛋放那边煮的，还有人舍不得最后两口烟，蹲在池边抽的，众生怪象。到了最上面一个出水口，没什么人，水也很干净，舒舒服服泡在里面。聊得漫无边际，“下次去日本吧，那里的温泉总让人向往。”“那得有乌桑接待啊。”“你《非诚勿扰》看多了吧？”“对啊，能去待上一个月，日本的温泉啊……”哼哼，想得美。翻个身，爬在池边，看着山雾一笼一笼的略过雪松，漂过池面，暖暖的水流，旁边还有一个很多很多话讲不完的人，2012就这样的？也挺美的。
“你看什么呢？”“我看人多不多。”“你看美女呢吧你！”“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讲。”“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怎么讲？咦，头发上冻上冰了！”呵，泡在水里不觉得，露在外面的湿湿的头发被冻硬了。“嗯，你脸泡破皮了。”而且这一破就是很多天。“我脸皮薄，你不知道？”爬上岸边，想去看看出水口，结果被输水沟的盖子烫得跳起来。“我们泡到4点走吧，明天带你去山下那个温泉，比这个好多了。”“你也去纹个身。”看着对面男生肩上的纹身挺好看的，我总喜欢怂恿别人去尝试我好奇但不会做的事。“纹哪儿？”“这里。”“找个人问问时间？”“安啦，这池子里的人不会有防水表的。”话一出口，有点后悔。尽管扫视过这里的人了，但结论还是太武断太快，但一点不过：会买iphon4s，但不会买一个好的手表——后者是现代工业社会的标志，对时间的掌控，各种技术与工艺的结合。消费显现出的一种群体心态。我找到一个拿着iphon的人问了时间，还早。
“你说……”“女性……”……“我说，你不仅手指甲涂红了，脚指甲也是啊！”“嗯。我就放假能妖一下，老讲我，你烦死了！”我还能涂个红指甲去办公室啊！毕竟工作是很严肃的。红指甲泡在微蓝的温泉里是很好看很妖的啊，我很得意。“我们生活习惯和价值观都不一样。”“我跟妹生活习惯还不一样呢，二十多年了。”……“成都，现在一个小孩进幼儿园要5万的入校费。”“嗯？”要是可以，真该禁止学前教育——过度早熟会限制小孩子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和学校教育，真不能相互替代的。我的孩子，女孩儿么，14岁送她口红，男孩么，18岁送他TT。人性是第一位的。然后么，遇到什么事时总是我先哭。想想有点同情他们了，哪儿有这么幼稚的妈妈的。……
换好衣服，吹干头出来，这位先生拿着行李，拐着腿，一脸苦相：“右膝盖疼。”“你没事吧？刚刚还好好的呢。”“可能上午走路太多，刚才一泡，毛病全出来了。”“老胳膊老腿就这样的。”嘴里这么讲，可想想也是蛮辛苦这位先生的，年前陪父母去了泸沽湖，开了来回，歇了一天，又陪我进山，开车背包上山下山，就算自己不觉得累，体力也会透支的。“要我背你吗？”那我也想不出来第二个办法，到车站还有一段路呢。看了一会儿猴子，还是到了车站，上车坐下，“你把东西放这边吧。”为了让我好坐，这位先生自己跟行李挤着。然后，累了，睡着了，睡到被叫醒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
“好啦，下车了，拿好行李。去取车。”看他一拐一拐的，乐不起来了。还好车停不远，放好东西，“你确定你能开走？”“没问题啦，就是膝盖有点疼。”“原来有过吗？你没去看医生？”还好没多远，到了定的长征宾馆，办好入住，到房间先烧水，我快渴死了。电视里正在放一个节目：一富太太出国旅行，捡了垃圾，当艺术品拿回家放着。“看吧，有钱人捡的就是艺术品。你只会捡石头。”“可我觉得这些节目就是有病啊。BTV还有个节目专门教人把各种垃圾利用起来，做各种生活用品。那……真……我只能讲超级有病，电视台做不出来其他东西了！”对哦，我的水晶和化石了，“我用牙刷洗下，看看效果怎么样。”跑到厕所，洗洗，“不行，一般般。”开始后悔了，有时买东西是冲动。“削个苹果来吃。”又指示我，好吧，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到6点再出去吃饭？外面还有很多烧烤，可以当夜宵。”听起来不错。换了个台，《神奇侠侣》，要不要这么狗血的剧情啊，近几年港片是玩完了——讲故事的，不会；讲场面的，没有；所谓明星么，也一代不如一代。
休息差不多出门。“我靠！”惊得我想文明也难，门口的石头上写着“长征是……长征是……长征是播种机。mzd”真有这典故啊！然后看看这藏式外形的宾馆，全被长征主题包围了。
门口有家肥肠店，被我一口否决：“少吃内脏。”没有半点商量的口气，想要住嘴已经来不及了，扫了这位先生吃饭的兴致，却是让着我：“那吃面条，先垫垫底，再吃烧烤？”忍住没说我不要吃面，“嗯。”点头。“你还要给你爸爸买牛肉。”“嗯。”再点头。“这边有很多特产店，我们可以先看看。”“嗯。”还点头。
是下坡路，这位先生拐着，真揪心，又不能说你回去躺着吧！“走街沿上吧？”“压马路啊。”“走街沿也是压马路啊。”才意识到这位先生走在外面，尽管只是偶尔才开过一辆车。赶忙移到街沿上。磨西，全是宾馆的小镇，还有都是商店。看了好几家店，这位先生建议说还有条老街可以去看看。我纠结着：你饿不饿啊？腿怎么样啊？能不能走啊？好不容易看见一家面馆，磨着他先吃再说。我想喝稀饭的，没有，只好要了抄手。“你怎么老吃那么快？！讨厌！怎么赶都赶不上！”所以只能等着我吃完。“面很好吃，明天再来？”“你逗我呢？我要吃饭。”然后么，手机忘桌上了。顺着老街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我手机你看见没？”“你不是放桌子上的？我以为你拿了。”“忘了。”“那回去拿呗。你这记性。……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哎呀，丢了就丢了，你急啥子嘛？电话号码我在电脑里有存的。”“不是我急，是我怕你急，到时又凶我。”“丢了我再换一个嘛，反正联通那小妹妹天天打电话，让我换iphone。人家声音那么甜的。”“那换呗。不过丢东西，感觉总是不太好。”然后拖着这位先生回到面店，老板很好心的，拿回手机。想不去在意他的腿，又不能不在意他的腿。买好明天的温泉票，尝到一家店的肉也不错，准备买，“你不会讲价的？”“我没概念啊。”我怎么知道多少是合适的？我又不批发。买好牛肉。“去吃烧烤吧。”我是很馋别人烤的整只羊的。然后到了一家店，烤鸡、烤兔都整只卖的，羊是卖大腿的，呃……吃不完的。只能散点了些蔬菜和肉串。要了瓶啤酒煮醪糟——这让京城那些喝啤酒的先生们情何以堪？
今晚大雾，没有星星可以看。回去，电影在演《极速天使》，汤唯、刘若英和张柏芝，用我妹的话讲：三个女人演赛车不演床戏看个p啊！没有好的导演，汤唯真不会演戏，《晚秋》还用看么？不过剧照的那件风衣很美。
“起床啦！看日出啦！”
“让我再睡会儿，昨晚没睡好。”
“那我不管你了。”
鹅绒比鸭绒更轻更保暖，这件羽绒服让我相当满意，不用很笨拙却一点不冷，屋顶满是等着看日出的人，天还没有亮开，阴沉沉，看着山雾涌来了又涌来了，将用墨泼开一样的山林隐了去。山峰一点都出不来，冷，可是又不甘心不看，因为山雾说不定就散了，焦灼中看见天撕开一口，对面二号冰川露了出来，旁边山峰顶反射过来太阳的金黄色——传说中的金山。冻得得得得得的，还不想下去，尽管天已经全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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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还不下来吃饭嗦？”“哦。”屁颠屁颠，跑下楼，宾馆的安排是十个人一桌的早餐。稀饭、馒头、泡菜、腐乳，哦，还有鸡蛋，我从兜里掏出妈妈煮的鸡蛋，“冷的怎么吃？”“稀饭里泡泡。”在某些事上我固执得可以，反正妈妈做的不能扔！“我还以为你一口馒头一口腐乳呢！还是跟成都人一样哈，掰开了抹匀均再吃。”“我又不是北方人！！！”还一口馒头一口葱呢！吃掉我的鸡蛋，很安心。可看着这位先生吃掉冷鸡蛋，我的要求过分了吧？
装好热水出发，从三号营地走到索道口还有一段路，冰冻冰冻的早晨走在原始森林里，讲着安徒生和格林童话。“我看的《海的女儿》还有另一个版本。”“是什么？”我很好奇结局，“她把他杀了吗？”14岁时我觉得人鱼公主简直是偶像，为所爱的人牺牲一切，现在呢？她把他杀了，做回自己，也不错。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是会变的——青春，是纯洁的，没有受过生活的煎熬和腐蚀，因此也对生活没有认识，又没有防备，对人对己都缺乏了解，终于不能开花结果。莽撞地开了头，走上命运的萎顿的老路——“结局没有变啊，她还是成了海里的泡泡……”“……又逗我。不过我看到有另一个版本的《格林童话》，还没买就被禁了，讨厌吧！还有一本《安吉拉•卡特的精怪故事集》，也很有意思。”看着大的树洞，被雪覆盖的林间小道，格林童话里的幕幕都出来了，撒豌豆的、糖浆玻璃的、黑熊……是个童话的世界啊！“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十六年？十五年？还是十七年不到啊？”我想过这个问题的，今天之前。“十五年。十五年前没想过会来这里吧？”这么准确？欺负我数学不好啊！反正我手指头数不过来，你说多少就多少。“其实三毛关于游记的文字很清新的……”轻轻摇摇头，笑笑我，我不看三毛的，对于神经质的文字我都比较敏感，小心翼翼的避免着，我是情绪很容易被引导的人，所以自我保护意识更强，不愿让心绪被莫名其妙的文字引导。森林还是各种谋杀最好的场所，我们做了各种设定，各种死法，直接跳到了福尔摩斯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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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里的小道上还有赶着去抬滑杆的当地人，见我们独行，非要给我们做向导，当然不是免费的。这位先生其实非常好讲话，好好人一个，老是把自己装得很凶，像猪一样，嗯，很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就答应别人了呗。于是没有坐索道到四号营地——可以看到贡嘎主峰及一号冰川，如果没有雾的话，可是这天？而是选择了走，下到冰川会是个比较理性的选择。然后在步行道入口，刚才拉生意的师傅把我们托给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怕变卦，又讲了不少好话，然后他们再用自己的语言交谈了下。好好先生只是说：“走嘛，走嘛。”“等等。”想帮他把背上的冰滴弄掉，冰滴贴得紧紧的，中空的羽绒服，没有着力点，蛮难弄的，不过很乖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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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穿坎肩的小孩，衣服不像藏族的，“你是藏族的吗？”我试探问了下，“彝族。”“啊，这边还有彝族啊？”balabalabalabala，我最喜欢问八卦了。小孩今年17岁，在成都上中专，一年级，学得是水电，刚才那位是他三舅，……好像为了更尊重我们，特意用了他不熟练的普通话。好好先生使坏的时候也很坏：“这位阿姨……”“谁是阿姨！”“这位大婶……”“喂，你不要太过分，大叔！”“我是大叔啊，可我穿得很年轻啊！”“你有没有买保险的？”“嗯？”“意外失足死亡你妈妈会有保险拿对吧？”“你觉得滚下去的是你还是我呢？”“哪不知道啊。不过从这个高度滚下去，形成的雪球可以引起雪崩吧？”“你说咋中国没有那种山势，很适合滑雪的呢？”“不知道啊！不过我看过一个视频，那才叫帅呢，从雪线以上一直划到山低，帅得一塌糊涂！简直是找死啊～～～～”“你不要这么激动嘛！高海拔，呼吸要和脚步配合，早晨森林里都还是昨晚放的二氧化碳呢！不要大口喘气。”不过看着那些盖着厚厚的雪的雪松，才不要跟他生气呢，杀内存来不及。只是调整呼吸还是需要时间的，总之呼吸困难。“那你再买份保险，受益人写我，你会死得很意外的！”……说说走走停停，被后面去冰川里给别人摄影的照相点老板一路撵着，好不容易到了观景台，雾来了又散了又来了又散了，小孩问我们要不要冰爪套在鞋上，不知所谓的被套上，走几步开始闹：“不能穿，硬抵硬打滑的！”接过手，差点没一起摔了。死活不要这冰爪。看着苔原上的植被，想知道这一切的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我！不！知！道！”“我问小朋友，没问你！”“这是花。”好吧，当我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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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国内海拔最低的冰川，冬天，覆盖在厚厚的雪下，偶有一两块露出来的，泥石具下——不知是冰裹着泥还是泥裹着冰，当然还有那淡蓝的巨大冰山，各种冰裂缝，鬼斧神工，一点不夸张。“这是什么时候形成的？看Ice Age，我说猛犸跟恐龙是一个时代的，被人笑了。可是我现在也觉得这下面有可能有另一个世界的啊！”我踏踏脚下的雪，雪下是冰，冰下面是暗河，“我们掉下去，被冻在里面，n年后被挖出来是不是古生物了？”我想到“小河公主”，那具楼兰干尸，不过冰冻起来，不会脱水，应该效果不错，想想我还是满意的。“猛犸跟恐龙当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你说这些人扔这么多垃圾干吗？”看看脚下混在雪地里的各色垃圾，只有摇头，“素质”只是个代指，没救就是没救。忘了是谁说的了：“有三个西藏：旅游者的西藏，居民的西藏，世代居民的西藏。”这里也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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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老天真好，尽管来的时候山雾很大，但我们在冰川上时几乎都是阳光明媚的，冰川、山峰，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你干嘛呢？”“掰石头啊，都冻住了。”“掰石头干嘛？”“带回家，每次出去，我都带石头回家……”终于掰出一块红色的小圆石头，很开心想装兜里，被他接过去看了看：“这石头不好看，下面有卖水晶的。”“哦，好吧。”石头被放下了。事后发现很二的买了水晶加工的下脚料和人工的化石。……“啊！你不要打我！”“我走不动了。”“难道要我背你？”话音还没落……“你怎么老是想压迫我！”打打闹闹回到观景台，“这里的烤羊肉串最好吃，很嫩。你知道为什么吗？”摇头。“海拔高，燃点低。”那就试试呗。买了些，要分给小孩，他很客气只要了一串，给他吃巧克力，很怕的拿了一小块，讲自己没吃过。下山的路，因为蜂拥而至的人群被踩得很坂实，很滑。讲到高中老师，现在评价公允多了。总是会有很多的话题。我心里嘀咕：我那时就那么讨人嫌么？
到了跟小导游分别时，这位先生笑我不可以多给小导游钱么？轻轻摇头，没有说理由：不可以施舍同情心，不能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小朋友的眼睛很干净。”“嗯。”是的，干净透彻。这位先生总像猫一样，在旁边安静的观察人，最后才给出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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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道站前有很多饮食，这位先生说喝羊肉汤，吃青稞饼，就可以不回宾馆吃午饭了。怕他冷饿了，冻坏了——谁穿一条裤子进山的！后来跟k大伯讨论高原失温的问题，他说冬天只有被冻死的，一阵惊，心有余悸。浮着厚厚的油的羊肉汤里只有四五个萝卜两三个羊肉，不过出门在外不能挑食，否则会挨饿的。新鲜出锅的青稞饼还真是很好吃，很香很脆，可是这位先生够么？吃饭都不给我决定，真够霸道的。吃过饭，很惊喜接到他扔过来的最后一个蜜枣，本来也只带了三个。“啊！真好！”“你怎么像小孩，这么容易满足的？”“当然。”嘴里塞着蜜枣，很甜很容易满足的。
回到宾馆拿了行李。站在雪地上等车，冻得我跳，鞋底太薄了。好不容易上了车，晃荡晃荡到了二号营地——半山腰的一个温泉，哈，好多猴子，人也不少，买了票，进去，寄存，换衣服，出门，这位先生已经很安稳泡在池子里了。尽管四周白雪茫茫，但也没有那么冷，走进水里，想适应下水温，全闷进去了，“这水很脏的，你都不看一下啊！”头刚抬起来就被讲。“没有看到啊，很脏么？”仔细一看，各种浑浊物，跟帝都没换水的泳池差不多啦。“水温还可以，我们换个干净点的池子吧？”然后爬上岸，看着裹着浴巾的女士们，对自己身体真不诚实。一个一个池子试上去，“这个能把人煮熟了吧？”旁边的标识上写着47度，出水口积着厚厚的钟乳石，真有人把鸡蛋放那边煮的，还有人舍不得最后两口烟，蹲在池边抽的，众生怪象。到了最上面一个出水口，没什么人，水也很干净，舒舒服服泡在里面。聊得漫无边际，“下次去日本吧，那里的温泉总让人向往。”“那得有乌桑接待啊。”“你《非诚勿扰》看多了吧？”“对啊，能去待上一个月，日本的温泉啊……”哼哼，想得美。翻个身，爬在池边，看着山雾一笼一笼的略过雪松，漂过池面，暖暖的水流，旁边还有一个很多很多话讲不完的人，2012就这样的？也挺美的。
“你看什么呢？”“我看人多不多。”“你看美女呢吧你！”“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讲。”“你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怎么讲？咦，头发上冻上冰了！”呵，泡在水里不觉得，露在外面的湿湿的头发被冻硬了。“嗯，你脸泡破皮了。”而且这一破就是很多天。“我脸皮薄，你不知道？”爬上岸边，想去看看出水口，结果被输水沟的盖子烫得跳起来。“我们泡到4点走吧，明天带你去山下那个温泉，比这个好多了。”“你也去纹个身。”看着对面男生肩上的纹身挺好看的，我总喜欢怂恿别人去尝试我好奇但不会做的事。“纹哪儿？”“这里。”“找个人问问时间？”“安啦，这池子里的人不会有防水表的。”话一出口，有点后悔。尽管扫视过这里的人了，但结论还是太武断太快，但一点不过：会买iphon4s，但不会买一个好的手表——后者是现代工业社会的标志，对时间的掌控，各种技术与工艺的结合。消费显现出的一种群体心态。我找到一个拿着iphon的人问了时间，还早。
“你说……”“女性……”……“我说，你不仅手指甲涂红了，脚指甲也是啊！”“嗯。我就放假能妖一下，老讲我，你烦死了！”我还能涂个红指甲去办公室啊！毕竟工作是很严肃的。红指甲泡在微蓝的温泉里是很好看很妖的啊，我很得意。“我们生活习惯和价值观都不一样。”“我跟妹生活习惯还不一样呢，二十多年了。”……“成都，现在一个小孩进幼儿园要5万的入校费。”“嗯？”要是可以，真该禁止学前教育——过度早熟会限制小孩子未来发展的无限可能。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和学校教育，真不能相互替代的。我的孩子，女孩儿么，14岁送她口红，男孩么，18岁送他TT。人性是第一位的。然后么，遇到什么事时总是我先哭。想想有点同情他们了，哪儿有这么幼稚的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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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衣服，吹干头出来，这位先生拿着行李，拐着腿，一脸苦相：“右膝盖疼。”“你没事吧？刚刚还好好的呢。”“可能上午走路太多，刚才一泡，毛病全出来了。”“老胳膊老腿就这样的。”嘴里这么讲，可想想也是蛮辛苦这位先生的，年前陪父母去了泸沽湖，开了来回，歇了一天，又陪我进山，开车背包上山下山，就算自己不觉得累，体力也会透支的。“要我背你吗？”那我也想不出来第二个办法，到车站还有一段路呢。看了一会儿猴子，还是到了车站，上车坐下，“你把东西放这边吧。”为了让我好坐，这位先生自己跟行李挤着。然后，累了，睡着了，睡到被叫醒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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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下车了，拿好行李。去取车。”看他一拐一拐的，乐不起来了。还好车停不远，放好东西，“你确定你能开走？”“没问题啦，就是膝盖有点疼。”“原来有过吗？你没去看医生？”还好没多远，到了定的长征宾馆，办好入住，到房间先烧水，我快渴死了。电视里正在放一个节目：一富太太出国旅行，捡了垃圾，当艺术品拿回家放着。“看吧，有钱人捡的就是艺术品。你只会捡石头。”“可我觉得这些节目就是有病啊。BTV还有个节目专门教人把各种垃圾利用起来，做各种生活用品。那……真……我只能讲超级有病，电视台做不出来其他东西了！”对哦，我的水晶和化石了，“我用牙刷洗下，看看效果怎么样。”跑到厕所，洗洗，“不行，一般般。”开始后悔了，有时买东西是冲动。“削个苹果来吃。”又指示我，好吧，看在你这么辛苦的份上。“到6点再出去吃饭？外面还有很多烧烤，可以当夜宵。”听起来不错。换了个台，《神奇侠侣》，要不要这么狗血的剧情啊，近几年港片是玩完了——讲故事的，不会；讲场面的，没有；所谓明星么，也一代不如一代。
休息差不多出门。“我靠！”惊得我想文明也难，门口的石头上写着“长征是……长征是……长征是播种机。mzd”真有这典故啊！然后看看这藏式外形的宾馆，全被长征主题包围了。
门口有家肥肠店，被我一口否决：“少吃内脏。”没有半点商量的口气，想要住嘴已经来不及了，扫了这位先生吃饭的兴致，却是让着我：“那吃面条，先垫垫底，再吃烧烤？”忍住没说我不要吃面，“嗯。”点头。“你还要给你爸爸买牛肉。”“嗯。”再点头。“这边有很多特产店，我们可以先看看。”“嗯。”还点头。
是下坡路，这位先生拐着，真揪心，又不能说你回去躺着吧！“走街沿上吧？”“压马路啊。”“走街沿也是压马路啊。”才意识到这位先生走在外面，尽管只是偶尔才开过一辆车。赶忙移到街沿上。磨西，全是宾馆的小镇，还有都是商店。看了好几家店，这位先生建议说还有条老街可以去看看。我纠结着：你饿不饿啊？腿怎么样啊？能不能走啊？好不容易看见一家面馆，磨着他先吃再说。我想喝稀饭的，没有，只好要了抄手。“你怎么老吃那么快？！讨厌！怎么赶都赶不上！”所以只能等着我吃完。“面很好吃，明天再来？”“你逗我呢？我要吃饭。”然后么，手机忘桌上了。顺着老街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我手机你看见没？”“你不是放桌子上的？我以为你拿了。”“忘了。”“那回去拿呗。你这记性。……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哎呀，丢了就丢了，你急啥子嘛？电话号码我在电脑里有存的。”“不是我急，是我怕你急，到时又凶我。”“丢了我再换一个嘛，反正联通那小妹妹天天打电话，让我换iphone。人家声音那么甜的。”“那换呗。不过丢东西，感觉总是不太好。”然后拖着这位先生回到面店，老板很好心的，拿回手机。想不去在意他的腿，又不能不在意他的腿。买好明天的温泉票，尝到一家店的肉也不错，准备买，“你不会讲价的？”“我没概念啊。”我怎么知道多少是合适的？我又不批发。买好牛肉。“去吃烧烤吧。”我是很馋别人烤的整只羊的。然后到了一家店，烤鸡、烤兔都整只卖的，羊是卖大腿的，呃……吃不完的。只能散点了些蔬菜和肉串。要了瓶啤酒煮醪糟——这让京城那些喝啤酒的先生们情何以堪？
今晚大雾，没有星星可以看。回去，电影在演《极速天使》，汤唯、刘若英和张柏芝，用我妹的话讲：三个女人演赛车不演床戏看个p啊！没有好的导演，汤唯真不会演戏，《晚秋》还用看么？不过剧照的那件风衣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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