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5）
五
神兽麒麟
杏娘随众人笑了一阵，忽觉得有些不对，四下一看，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好你个黄天化，武成王之子怎么了，竟然有胆砸了老娘店铺，赔钱！快点赔钱！”虽说这砸店一事雷震子也有一份，但他是闻仲带来的人，杏娘只将他当做闻仲的座上宾，她和闻仲互有暧昧，自然护着他的人，再者伯邑考和雷震子看上去就一副穷酸相，即使他俩是周侯之子，可那西岐离朝歌十万八千里，等这钱送来要几月几日？还是找这位武成王的长子要钱来得快。于是绝口不提要西岐二位公子赔钱的事。
黄天化是个粗人，脑子转不过第二个弯，哪知道杏娘心中勾勾绕绕？他听杏娘要他赔钱，心下也是着急，越急越憋出个大红脸，反倒应不出声来。
一旁闻仲看在眼里，脑中立转了数个念头。他素知黄天化好酒，常借着酒劲寻衅闹事，黄飞虎拿他没有办法，索性不再理睬，只当自己没生过他，黄天化没了管教更是放肆，可惜兜里没钱，只得到处赊账，账欠得多了，自然有人报去武成王府。那府中有魔家四将，随黄飞虎多年，得知此事不敢报于主子，便自掏腰包替黄天化付了账。这事朝歌城中虽有风闻，但平头百姓们却知之不详。闻仲贵为太师，额间又生一神目，捻指一算能知前三百年后三百年，与那终南山上的神兽灵凤颇有一比，不仅知道武成王不喜欢这个长子，还知道武成王不喜欢他的原因乃是黄天化生得不像他——你说一个矮子牛倌要如何生出一个形如夸父的酒疯子？武成王这顶帽子戴得绿油油的，说又说不得，只得每天往特制的长靴中垫两块砖掩人耳目。
闻仲思量过后，便打定主意要卖这人情，他黄飞虎可以不收，但这朝歌百姓却能看在眼里，图个好名声以后也行事方便。于是他捏了捏杏娘的脸蛋道：“好杏娘，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若就算我帐上罢。”那杏娘被他一捏，当时身子就酥了半边，忙不迭说好，哪听得到刚才他说了些什么？而那店外看客中也多有垂涎杏娘美色之人，也不管什么太师不太师的了，齐齐起了声哄道：“你个禽兽，放开那个少妇！”
闻仲只当不闻，捻起唇吹一个长哨，不过须臾片刻，杏红酿的房顶便轰得裂开，撞进一头通体玄黑的神兽。那神兽龙头马身，背生双翼，高八尺五寸，浑身披麟挂甲，头顶生一角，角端有肉，足下踏祥云，暗擎风雷，正是闻太师之爱骑黑龙马，又称墨麒麟，乃神州大地上数一数二的灵兽。如何神灵？有诗赞曰：四足风云声响亮，麟生雾彩映金光；周游天下须臾至，方显玄门道术昌。
那墨麒麟听得主子唤它，直撞进杏红酿来，将那房顶撞一大洞。那杏娘倒不着恼，一脸花痴的看着闻仲，反道：“好神骏的驹儿，可以摸一摸吗？”
“不成不成，小黑性子古怪，最恨人碰。”闻仲慌忙摆手，墨麒麟见主子说它古怪，也不怒，反而趾高气昂的绕着闻仲走了一圈，还打了个带雷的嘶，像是夸耀本事一般。闻仲拿它没法，只好拍拍它的顶角道：“让你来你便好好来呀，也不走门，撞个大窟窿干嘛？”杏娘为讨好墨麒麟，忙道：“撞个窟窿好啊，透光，通风，到了夜里还可以赏个星星看个月亮什么的——就是下雨天比较麻烦，不过也没事，支个棚子，这店里还多个飞流银瀑的景致，也算别有风味。”闻仲听罢哈哈大笑，墨麒麟却不领情，拿蹄子冲后翘了翘，意思是那般人挡着道了，我不爱应酬他们。闻仲无可奈何，抚抚它的背，挠挠它的腹，又附耳说了些什么，那墨麒麟便驾了祥云要去。
“等等！”伯邑考见墨麒麟要走，料定是闻仲着它回府取钱，想起这店里的钱若赔了，一会少不得和黄天化还要文斗一番，登时心念一转，脱口叫住墨麒麟。那墨麒麟天生神气，傲得没谱，除了闻仲哪有人敢使唤它？一时性起朝伯邑考吐起口水来，浇得伯邑考好不狼狈。那伯邑考却是个奇人，遭一身罪不怒反笑道：“好生香味，速取来造酒，必是人间仙酿，非寻常可得！”这句马屁拍得墨麒麟好不舒服，立时便生了亲近之意，竟探身舔了舔伯邑考的脸。伯邑考方才见闻仲抚背挠腹，看墨麒麟肯近身，便依样画葫芦也来一遭。他这两年来去山林，多和野兽为伴，略懂些驯兽法门，挠得墨麒麟好不欢快，撒了蹄子就和伯邑考玩闹起来。他俩玩了一阵，便似多年交情的朋友，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墨麒麟昂起头晃了晃，大改先前你不敬我我就揍你的姿态，一副我俩是兄弟你有什么要办的兄弟我替你办个痛快的嘴脸。伯邑考也不客气，咬耳嘀咕了几句，又拍拍它的背，道：“速去速回哦，我这可等着你呢。”墨麒麟便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腾云驾雾的去了。
这一人一兽当着众人这番作态，好似早有奸情一般，看得闻仲好生郁闷，心说：小黑啊小黑，当年我收你可费了几多心思，怎生这家伙说你口水香你就跟它跑了？果然是新人胜旧人，可见这神兽太通人性也不好，连这凡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本事都学了去，实在有些糟糕。
这厢闻仲烦恼，那厢黄天化也不见得开心。只见他苦着脸仍寻思杏娘那一番话，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突然听见有人打起呼来，循声一看，原来是雷震子吃饱喝足又一阵运动，有些乏了，躺在那满地残骸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厮是个天然呆吗？
黄天化奇了一声，忽的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不对，我就说哪里不对，原来在这——我说杏娘，这砸店一事他也有份啊，凭什么只要我赔钱却不管他？没道理啊这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那闻仲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抹起眼泪一边挥手道：“哎呦这位公子，你实在太逗了，敢情这大半会功夫你尽琢磨这事儿了？你也执过了头吧你。”
伯邑考也笑得腹痛，心想这朝歌真真是个有趣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有些神经粗大，好玩得紧。这么想着，便更定了要取朝歌的决心。
唯独那雷震子被笑声吵醒，坐起身揉了揉眼，看看哄笑的众人，又看看羞红脸的黄天化，一脸茫然的又躺了下去，捂起耳朵睡起回笼觉来。
神兽麒麟
杏娘随众人笑了一阵，忽觉得有些不对，四下一看，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好你个黄天化，武成王之子怎么了，竟然有胆砸了老娘店铺，赔钱！快点赔钱！”虽说这砸店一事雷震子也有一份，但他是闻仲带来的人，杏娘只将他当做闻仲的座上宾，她和闻仲互有暧昧，自然护着他的人，再者伯邑考和雷震子看上去就一副穷酸相，即使他俩是周侯之子，可那西岐离朝歌十万八千里，等这钱送来要几月几日？还是找这位武成王的长子要钱来得快。于是绝口不提要西岐二位公子赔钱的事。
黄天化是个粗人，脑子转不过第二个弯，哪知道杏娘心中勾勾绕绕？他听杏娘要他赔钱，心下也是着急，越急越憋出个大红脸，反倒应不出声来。
一旁闻仲看在眼里，脑中立转了数个念头。他素知黄天化好酒，常借着酒劲寻衅闹事，黄飞虎拿他没有办法，索性不再理睬，只当自己没生过他，黄天化没了管教更是放肆，可惜兜里没钱，只得到处赊账，账欠得多了，自然有人报去武成王府。那府中有魔家四将，随黄飞虎多年，得知此事不敢报于主子，便自掏腰包替黄天化付了账。这事朝歌城中虽有风闻，但平头百姓们却知之不详。闻仲贵为太师，额间又生一神目，捻指一算能知前三百年后三百年，与那终南山上的神兽灵凤颇有一比，不仅知道武成王不喜欢这个长子，还知道武成王不喜欢他的原因乃是黄天化生得不像他——你说一个矮子牛倌要如何生出一个形如夸父的酒疯子？武成王这顶帽子戴得绿油油的，说又说不得，只得每天往特制的长靴中垫两块砖掩人耳目。
闻仲思量过后，便打定主意要卖这人情，他黄飞虎可以不收，但这朝歌百姓却能看在眼里，图个好名声以后也行事方便。于是他捏了捏杏娘的脸蛋道：“好杏娘，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若就算我帐上罢。”那杏娘被他一捏，当时身子就酥了半边，忙不迭说好，哪听得到刚才他说了些什么？而那店外看客中也多有垂涎杏娘美色之人，也不管什么太师不太师的了，齐齐起了声哄道：“你个禽兽，放开那个少妇！”
闻仲只当不闻，捻起唇吹一个长哨，不过须臾片刻，杏红酿的房顶便轰得裂开，撞进一头通体玄黑的神兽。那神兽龙头马身，背生双翼，高八尺五寸，浑身披麟挂甲，头顶生一角，角端有肉，足下踏祥云，暗擎风雷，正是闻太师之爱骑黑龙马，又称墨麒麟，乃神州大地上数一数二的灵兽。如何神灵？有诗赞曰：四足风云声响亮，麟生雾彩映金光；周游天下须臾至，方显玄门道术昌。
那墨麒麟听得主子唤它，直撞进杏红酿来，将那房顶撞一大洞。那杏娘倒不着恼，一脸花痴的看着闻仲，反道：“好神骏的驹儿，可以摸一摸吗？”
“不成不成，小黑性子古怪，最恨人碰。”闻仲慌忙摆手，墨麒麟见主子说它古怪，也不怒，反而趾高气昂的绕着闻仲走了一圈，还打了个带雷的嘶，像是夸耀本事一般。闻仲拿它没法，只好拍拍它的顶角道：“让你来你便好好来呀，也不走门，撞个大窟窿干嘛？”杏娘为讨好墨麒麟，忙道：“撞个窟窿好啊，透光，通风，到了夜里还可以赏个星星看个月亮什么的——就是下雨天比较麻烦，不过也没事，支个棚子，这店里还多个飞流银瀑的景致，也算别有风味。”闻仲听罢哈哈大笑，墨麒麟却不领情，拿蹄子冲后翘了翘，意思是那般人挡着道了，我不爱应酬他们。闻仲无可奈何，抚抚它的背，挠挠它的腹，又附耳说了些什么，那墨麒麟便驾了祥云要去。
“等等！”伯邑考见墨麒麟要走，料定是闻仲着它回府取钱，想起这店里的钱若赔了，一会少不得和黄天化还要文斗一番，登时心念一转，脱口叫住墨麒麟。那墨麒麟天生神气，傲得没谱，除了闻仲哪有人敢使唤它？一时性起朝伯邑考吐起口水来，浇得伯邑考好不狼狈。那伯邑考却是个奇人，遭一身罪不怒反笑道：“好生香味，速取来造酒，必是人间仙酿，非寻常可得！”这句马屁拍得墨麒麟好不舒服，立时便生了亲近之意，竟探身舔了舔伯邑考的脸。伯邑考方才见闻仲抚背挠腹，看墨麒麟肯近身，便依样画葫芦也来一遭。他这两年来去山林，多和野兽为伴，略懂些驯兽法门，挠得墨麒麟好不欢快，撒了蹄子就和伯邑考玩闹起来。他俩玩了一阵，便似多年交情的朋友，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墨麒麟昂起头晃了晃，大改先前你不敬我我就揍你的姿态，一副我俩是兄弟你有什么要办的兄弟我替你办个痛快的嘴脸。伯邑考也不客气，咬耳嘀咕了几句，又拍拍它的背，道：“速去速回哦，我这可等着你呢。”墨麒麟便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腾云驾雾的去了。
这一人一兽当着众人这番作态，好似早有奸情一般，看得闻仲好生郁闷，心说：小黑啊小黑，当年我收你可费了几多心思，怎生这家伙说你口水香你就跟它跑了？果然是新人胜旧人，可见这神兽太通人性也不好，连这凡人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本事都学了去，实在有些糟糕。
这厢闻仲烦恼，那厢黄天化也不见得开心。只见他苦着脸仍寻思杏娘那一番话，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突然听见有人打起呼来，循声一看，原来是雷震子吃饱喝足又一阵运动，有些乏了，躺在那满地残骸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厮是个天然呆吗？
黄天化奇了一声，忽的灵光一闪，一拍脑门道：“不对，我就说哪里不对，原来在这——我说杏娘，这砸店一事他也有份啊，凭什么只要我赔钱却不管他？没道理啊这事！”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又大笑起来。那闻仲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抹起眼泪一边挥手道：“哎呦这位公子，你实在太逗了，敢情这大半会功夫你尽琢磨这事儿了？你也执过了头吧你。”
伯邑考也笑得腹痛，心想这朝歌真真是个有趣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有些神经粗大，好玩得紧。这么想着，便更定了要取朝歌的决心。
唯独那雷震子被笑声吵醒，坐起身揉了揉眼，看看哄笑的众人，又看看羞红脸的黄天化，一脸茫然的又躺了下去，捂起耳朵睡起回笼觉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