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金森诗歌的门窗-从一首诗谈谈迪金森诗歌的版本、标点和解读
他们说“时间缓和” -
时间永未曾真的缓和 -
一种真实的苦痛增强
如同肌肉增强，随着年龄的增长 -
时间是苦恼的一项检验 -
而非一味药剂 -
如果证明它如此，也将证明
本就不曾有苦疾 -
（R. W. Franklin版861号）
我用的是R. W. Franklin在他自己做的三卷本的基础上做的阅读版本（文德勒用的三卷本，但她沿用了阅读版的编号），这首诗的编号是861，写作时间是1864年。
我想先谈一谈版本和标点的问题，迪金森的第一个学术版本是T. H. Johnson于1955年出版的包括差异文本比较的诗全集，Johnson使用了当时能够搜集到的所有手稿。第二个学术版本是差不多半个世纪之后的R. W. Franklin版本，之后Franklin又在这个1998年三卷本的基础上出了一个方便普通读者阅读的阅读版，不包括差异的稿本。
Franklin在资料整理方面当然做出了重大贡献，但他的版本也不能说就完全取代了Johnson的版本，首先老版本多年的影响力仍在，其次两者最大的差异在于选取何种稿本作为基准。Johnson选作基准的是最早的誊清本，而Franklin选取的是最后的誊清本。何者更为可取？学界至今仍在争执，并无定论。就这个问题而言，我赞同文德勒的态度：两者各有其道理，不妨兼收并蓄。
标点对于迪金森的诗歌来说，绝不是一个小问题。这首诗里最应该注意也最容易轻忽的标点问题就是多次出现在行末的hyphen，连字符。中译有时候会用长长的中文破折号来对应短短的连字符，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如果我们看迪金森的手稿，我们会发现，她的这个符号是在句末空出一格之后划上的短短一道，长度短于普通的破折号，更像是连字符，但这个用法是很奇怪的，因为连字符要么是用在ex-wife这种复合词中，要么是用在句末连接因为换行而断开的词。可是在迪金森的诗中用在行末的连字符，并不是如上所述的两种用途，但我觉得这恰恰是迪金森的用意所在：连字符表示紧密的连接，仿佛并未结束，仿佛之后仍然是紧密相连的部分；但连字符之前的空格表示，这里发生了断裂和转换。于是就创造出了藕断丝连似断非断的效果。如果我们用破折号，尤其是不带空格的中文破折号来对应这个对迪金森非常重要而且Franklin这样的编纂者也特别用心说明的标点符号，会给译文带来莫大的损失。
下面来具体谈谈这首诗本身。这首诗文德勒在其迪金森诗选及注释中做过阐释（文德勒的解读原文附在文后），她的阐释有她自己的关注和独特视角。我很早之前读她的莎士比亚商籁释读的时候，有一句话印象深刻，她说每一个批评者都被迫拣选某些最打动她/他的要素来讨论，这一自辩也适用于她对迪金森的解读。当然，我的视角也是我个人或有意识或无意识或主动或被迫的选择，但我还是试图讨论一下这首诗的基本主题：苦疾与医药，苦痛与时间。
全诗应该从疾病和医疗的角度来看，所以test并非冶金用具或者别的，也不是试剂，而是医疗的检查，检验。江枫的版本后一半我基本同意，但是他说世上本无疾病之类的，就是想当然了，这里不是说普遍的“世上”有无疾病的问题，而是说，如果时间证明时间可以救治苦恼，那之前以为是疾病的苦恼，其实并非真是疾病，多半是一时的烦恼或者庸人自扰，或者是莫里哀所谓的maladie imaginaire，想象的疾病，无病呻吟。
这是迪金森反对的，她反对时间是药剂的说法，否认时间缓和，那她赞同的又是什么？她认为时间永未曾缓和。
文德勒对assuage的词源分析没错，确实是拉丁语ad suavis的组合，但她此处把对死亡的恐惧和由此带来的苦恼当作诠释的基础，认为死亡和年龄无法被缓和或者说弄得甜美，她的进路在我看来并不合适，因为这里的苦痛苦恼不一定要和死亡联系，更可能就是各种精神和情感的痛苦和折磨，人生中的各种疾苦。而且她虽然提到了Age对assuage的反驳，但她没有发现，其实三个基本算是押韵的诗行（assuages，assuages，Age）用Age点出了assuage的另一种非词源式的剖析路径：assuage可以分解成assu和age两部分，如同assume age，这里我们要联系这首诗里的几个重要词汇remedy和malady的法语来源，然后再考虑莫里哀对疾病和医药辛辣嘲讽的那些戏剧的重大影响力，这整首诗确实是在莫里哀的阴影之中，于是我们发现，其实assume age应该按照法语的assumer âge来理解，也就是年龄增长，或者用汉语说就是，长大，时间长大，肌肉长大，真实的痛苦也会长大。如果一种疾苦不是想象，那么时间的缓和机制就只是想象，真实的痛苦不会变得“平和宜人甜美”，只会更加苦涩。
这里还涉及另一个解剖学问题，肌肉的增强。肌肉如何增强？靠运动的撕裂和之后的修复，肌肉越来越强，越来越大。苦痛也是如此，在时间之流中，苦痛一次次被撕裂，然后愈合，再撕裂，再愈合，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肌肉和苦痛，就这样和时间一起长大。
如果说时间真是一味药，那么莫里哀的妙语就是最好的回答：presque tous les hommes meurent de leurs remèdes, et non pas de leurs maladies（人差不多都是吃药吃死的，而不是得病病死的）。迪金森的这首诗与死亡并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既非惧怕死亡，也不是le rire de la mort，对死亡的笑，其中写的其实是人生的种种真切苦痛，以及时间对苦恼的检验，所以在我看来文德勒写着写着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把a test of trouble从“对苦恼的检验”偷换成了“由苦恼构成的检验”或者“由苦恼进行的检验”，然后把灵魂扯了进来，然后开始谈这个“由苦恼构成的检验”是如何检验灵魂的，灵魂又会如何如何。从下文紧接着的药剂我们就可以看出，这里是宾语属格而非主语属格或者属性构成属格，文德勒把检验（test）的经受者从迪金森诗中的“苦恼”变成了“灵魂”，而“苦恼”不过是这个接受检验或者说考验的灵魂所经受的考验内容，这样的阐释曲原文之说以就己意，应该说是对文本的僭越，而这僭越的起因，我想可能是出自文德勒对检验（test）这个词包含的中世纪过火盆考验这样的意象过度的迷恋，其实让“苦恼”过过火盆考验一下也不错，但是她大概是觉得像信仰考验（Ordeal）这样的考验，经受者只能是信徒或者灵魂，于是就放了苦恼，捉了灵魂，让灵魂白白顶了这项检验 。
我并不想用我的阐释穷尽这首诗，这首诗的可能性仍然在那里，我的阐释只是一眼窗或者一扇门，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门窗窥到迪金森美好的住房，如同诗的景色并未被锁闭在房中，这景色在房中静静住着，从或开或闭的门窗氤氲出绮色和异香：
我住在可能性之中 –
一幢比散文更美丽的房子 –
更多数量的窗 –
更好 – 说到门 –
I dwell in Possibility –
A fairer House than Prose –
More numerous of Windows –
Superior – for Doors –
附录：
迪金森原诗：
They say that “Time assuages” -
Time never did assuage -
An actual suffering strengthens
As Sinews do，with age -
Time is a Test of Trouble -
But not a Remedy -
If such it prove，it prove too
There was no Malady -
（R. W. Franklin 861）
文德勒的解读：
… What Time is usually said to “assuage” is the grief of death. Since the root of “assuage” (as Dickinson would have known) is the Latin suavis, “sweet,” she is within her rights in saying that nothing about corporeal dissolution can be made “sweet.” When Dickinson is issuing one of her fiery rebuttals, she does not even hesitate to say dubious things. Do Sinews actually strengthen with Age? In Olympic athletes, perhaps. But she furiously write “Age” (already present in “assu-age”) to counteract that consoling verb. Age can’t be “assuage[d]” any more than death.
Having demolished “assuage,” Dickinson goes on to demolish “Time” as Consoler. With three alliterating ‘t’s” – “Time is a Test of Trouble” – she “guarantees” the truth of the statement, creating three strata. First you lay down the word “Trouble,” and on top of if you lay “Test,” and on top of that you lay “Time.” Then, reading from top to bottom of your pile, you see “Time,” “Test,” and “Trouble,” in that order—a prefect piece of logic. The “Test,”, or Ordeal, was a medieval way of determining the reliability of a witness’s testimony: survival proved truthfulness. So here: surviving the Test of Trouble is good for the soul, but it is less a remedying of the Trouble than a strengthening of the soul.
Dickinson said (in *550) that she measured every Grief she met “with narrow, probing, eyes -“. She perceives here that a grief she had imagined to resemble her own disappeared from its owner’s face. The irreversible grief attending on death is an incurable “Malady,” with no known “Remedy.” By antithetically rhyming “Remedy” and “Malady,” Dickinson makes her point. As “They” recite their banalities of reassurance, she stands rigid with her strengthened suffering, denying, with all her power, that any assuaging is possible. And Malady, committed to the page, never dies, as she says in “A Word dropped careless on a Page” (*1268):
Infection in the sentence breeds
We may inhale Despair
At distance of Centuries
From the Malaria –
江枫译文：
有人说“时间能够平息”——
时间从不曾平息——
真正的痛苦不断增强
像精力追随年纪——
时间，考验烦恼——
却不是疗治的药品——
如果证明能治，也就证明
世上，本来无病——
时间永未曾真的缓和 -
一种真实的苦痛增强
如同肌肉增强，随着年龄的增长 -
时间是苦恼的一项检验 -
而非一味药剂 -
如果证明它如此，也将证明
本就不曾有苦疾 -
（R. W. Franklin版861号）
我用的是R. W. Franklin在他自己做的三卷本的基础上做的阅读版本（文德勒用的三卷本，但她沿用了阅读版的编号），这首诗的编号是861，写作时间是1864年。
我想先谈一谈版本和标点的问题，迪金森的第一个学术版本是T. H. Johnson于1955年出版的包括差异文本比较的诗全集，Johnson使用了当时能够搜集到的所有手稿。第二个学术版本是差不多半个世纪之后的R. W. Franklin版本，之后Franklin又在这个1998年三卷本的基础上出了一个方便普通读者阅读的阅读版，不包括差异的稿本。
Franklin在资料整理方面当然做出了重大贡献，但他的版本也不能说就完全取代了Johnson的版本，首先老版本多年的影响力仍在，其次两者最大的差异在于选取何种稿本作为基准。Johnson选作基准的是最早的誊清本，而Franklin选取的是最后的誊清本。何者更为可取？学界至今仍在争执，并无定论。就这个问题而言，我赞同文德勒的态度：两者各有其道理，不妨兼收并蓄。
标点对于迪金森的诗歌来说，绝不是一个小问题。这首诗里最应该注意也最容易轻忽的标点问题就是多次出现在行末的hyphen，连字符。中译有时候会用长长的中文破折号来对应短短的连字符，这是一个重大的失误。如果我们看迪金森的手稿，我们会发现，她的这个符号是在句末空出一格之后划上的短短一道，长度短于普通的破折号，更像是连字符，但这个用法是很奇怪的，因为连字符要么是用在ex-wife这种复合词中，要么是用在句末连接因为换行而断开的词。可是在迪金森的诗中用在行末的连字符，并不是如上所述的两种用途，但我觉得这恰恰是迪金森的用意所在：连字符表示紧密的连接，仿佛并未结束，仿佛之后仍然是紧密相连的部分；但连字符之前的空格表示，这里发生了断裂和转换。于是就创造出了藕断丝连似断非断的效果。如果我们用破折号，尤其是不带空格的中文破折号来对应这个对迪金森非常重要而且Franklin这样的编纂者也特别用心说明的标点符号，会给译文带来莫大的损失。
下面来具体谈谈这首诗本身。这首诗文德勒在其迪金森诗选及注释中做过阐释（文德勒的解读原文附在文后），她的阐释有她自己的关注和独特视角。我很早之前读她的莎士比亚商籁释读的时候，有一句话印象深刻，她说每一个批评者都被迫拣选某些最打动她/他的要素来讨论，这一自辩也适用于她对迪金森的解读。当然，我的视角也是我个人或有意识或无意识或主动或被迫的选择，但我还是试图讨论一下这首诗的基本主题：苦疾与医药，苦痛与时间。
全诗应该从疾病和医疗的角度来看，所以test并非冶金用具或者别的，也不是试剂，而是医疗的检查，检验。江枫的版本后一半我基本同意，但是他说世上本无疾病之类的，就是想当然了，这里不是说普遍的“世上”有无疾病的问题，而是说，如果时间证明时间可以救治苦恼，那之前以为是疾病的苦恼，其实并非真是疾病，多半是一时的烦恼或者庸人自扰，或者是莫里哀所谓的maladie imaginaire，想象的疾病，无病呻吟。
这是迪金森反对的，她反对时间是药剂的说法，否认时间缓和，那她赞同的又是什么？她认为时间永未曾缓和。
文德勒对assuage的词源分析没错，确实是拉丁语ad suavis的组合，但她此处把对死亡的恐惧和由此带来的苦恼当作诠释的基础，认为死亡和年龄无法被缓和或者说弄得甜美，她的进路在我看来并不合适，因为这里的苦痛苦恼不一定要和死亡联系，更可能就是各种精神和情感的痛苦和折磨，人生中的各种疾苦。而且她虽然提到了Age对assuage的反驳，但她没有发现，其实三个基本算是押韵的诗行（assuages，assuages，Age）用Age点出了assuage的另一种非词源式的剖析路径：assuage可以分解成assu和age两部分，如同assume age，这里我们要联系这首诗里的几个重要词汇remedy和malady的法语来源，然后再考虑莫里哀对疾病和医药辛辣嘲讽的那些戏剧的重大影响力，这整首诗确实是在莫里哀的阴影之中，于是我们发现，其实assume age应该按照法语的assumer âge来理解，也就是年龄增长，或者用汉语说就是，长大，时间长大，肌肉长大，真实的痛苦也会长大。如果一种疾苦不是想象，那么时间的缓和机制就只是想象，真实的痛苦不会变得“平和宜人甜美”，只会更加苦涩。
这里还涉及另一个解剖学问题，肌肉的增强。肌肉如何增强？靠运动的撕裂和之后的修复，肌肉越来越强，越来越大。苦痛也是如此，在时间之流中，苦痛一次次被撕裂，然后愈合，再撕裂，再愈合，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肌肉和苦痛，就这样和时间一起长大。
如果说时间真是一味药，那么莫里哀的妙语就是最好的回答：presque tous les hommes meurent de leurs remèdes, et non pas de leurs maladies（人差不多都是吃药吃死的，而不是得病病死的）。迪金森的这首诗与死亡并没有那么直接的关系，既非惧怕死亡，也不是le rire de la mort，对死亡的笑，其中写的其实是人生的种种真切苦痛，以及时间对苦恼的检验，所以在我看来文德勒写着写着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把a test of trouble从“对苦恼的检验”偷换成了“由苦恼构成的检验”或者“由苦恼进行的检验”，然后把灵魂扯了进来，然后开始谈这个“由苦恼构成的检验”是如何检验灵魂的，灵魂又会如何如何。从下文紧接着的药剂我们就可以看出，这里是宾语属格而非主语属格或者属性构成属格，文德勒把检验（test）的经受者从迪金森诗中的“苦恼”变成了“灵魂”，而“苦恼”不过是这个接受检验或者说考验的灵魂所经受的考验内容，这样的阐释曲原文之说以就己意，应该说是对文本的僭越，而这僭越的起因，我想可能是出自文德勒对检验（test）这个词包含的中世纪过火盆考验这样的意象过度的迷恋，其实让“苦恼”过过火盆考验一下也不错，但是她大概是觉得像信仰考验（Ordeal）这样的考验，经受者只能是信徒或者灵魂，于是就放了苦恼，捉了灵魂，让灵魂白白顶了这项检验 。
我并不想用我的阐释穷尽这首诗，这首诗的可能性仍然在那里，我的阐释只是一眼窗或者一扇门，也许我们可以从这门窗窥到迪金森美好的住房，如同诗的景色并未被锁闭在房中，这景色在房中静静住着，从或开或闭的门窗氤氲出绮色和异香：
我住在可能性之中 –
一幢比散文更美丽的房子 –
更多数量的窗 –
更好 – 说到门 –
I dwell in Possibility –
A fairer House than Prose –
More numerous of Windows –
Superior – for Doors –
附录：
迪金森原诗：
They say that “Time assuages” -
Time never did assuage -
An actual suffering strengthens
As Sinews do，with age -
Time is a Test of Trouble -
But not a Remedy -
If such it prove，it prove too
There was no Malady -
（R. W. Franklin 861）
文德勒的解读：
… What Time is usually said to “assuage” is the grief of death. Since the root of “assuage” (as Dickinson would have known) is the Latin suavis, “sweet,” she is within her rights in saying that nothing about corporeal dissolution can be made “sweet.” When Dickinson is issuing one of her fiery rebuttals, she does not even hesitate to say dubious things. Do Sinews actually strengthen with Age? In Olympic athletes, perhaps. But she furiously write “Age” (already present in “assu-age”) to counteract that consoling verb. Age can’t be “assuage[d]” any more than death.
Having demolished “assuage,” Dickinson goes on to demolish “Time” as Consoler. With three alliterating ‘t’s” – “Time is a Test of Trouble” – she “guarantees” the truth of the statement, creating three strata. First you lay down the word “Trouble,” and on top of if you lay “Test,” and on top of that you lay “Time.” Then, reading from top to bottom of your pile, you see “Time,” “Test,” and “Trouble,” in that order—a prefect piece of logic. The “Test,”, or Ordeal, was a medieval way of determining the reliability of a witness’s testimony: survival proved truthfulness. So here: surviving the Test of Trouble is good for the soul, but it is less a remedying of the Trouble than a strengthening of the soul.
Dickinson said (in *550) that she measured every Grief she met “with narrow, probing, eyes -“. She perceives here that a grief she had imagined to resemble her own disappeared from its owner’s face. The irreversible grief attending on death is an incurable “Malady,” with no known “Remedy.” By antithetically rhyming “Remedy” and “Malady,” Dickinson makes her point. As “They” recite their banalities of reassurance, she stands rigid with her strengthened suffering, denying, with all her power, that any assuaging is possible. And Malady, committed to the page, never dies, as she says in “A Word dropped careless on a Page” (*1268):
Infection in the sentence breeds
We may inhale Despair
At distance of Centuries
From the Malaria –
江枫译文：
有人说“时间能够平息”——
时间从不曾平息——
真正的痛苦不断增强
像精力追随年纪——
时间，考验烦恼——
却不是疗治的药品——
如果证明能治，也就证明
世上，本来无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