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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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左右前,寝室里其他人都差不多都睡过去的时候,我还在看一部叫做《万有引力》的电影。再之前看过其中白百何与文章的那个部分,觉得还不错,就找整部片子来看。
其实这部电影在豆瓣上的评分并不高,演员导演都不是大牌,制作也不精致,投资规模也不是大片级的。就是一部中规中矩的中国电影。而让我带着巨大兴趣去看的原因便是诠释“万有引力”的四个故事,或温馨或阴沉或幽默或感人,都让那串冷冰冰的万有引力公式放射出温情的光芒来。
电影说,两个必定要在一起的人,无论之前有过多么奇怪的邂逅还是多么艰难的困苦,在定律面前,都会化险为夷,安全落定。
在我看来,万有引力的背后就是坠落。只是这坠落,包含着死亡与生命欢愉两部分。
——万有引力并不是带来的都是最后的落定与圆满,甚至它那呆板冷酷的字母就是带着血的笑靥,让毕恭毕敬遵守它的人摔倒头破血流,殷红遍地。
——万有引力也是翱翔的姿态,壮阔的展现与无与伦比的自由。公式的变形,是轻盈的坠落,耳畔风的长啸。
1、
《万有引力》第四部分是讲了一段花样跳伞运动员恋人的故事。女孩儿染了毒瘾,从戒毒所出来之后便再也回不了跳伞队,再也成不了那朵那盛开在万里高空的凌霄花了。男孩儿却不放弃她,为她打架,为她争取,换来的却是女孩儿的离去。这部分最后一个场景是男孩儿抱着女孩儿,带着伞袋,从悬崖上练习跳伞。云气氤氲的山谷盛放出鲜艳的降落伞,还有那被风吹开的笑脸。
坠落带来的不是恐惧与死亡,而是那迎风的力量化解开女孩儿的犹豫与彷徨。
2、
今年是9.11的十周年,各大报刊杂志在9月推出了自己的十周年纪念特刊。仿佛在弥补十年前《人民日报》头版新闻缺位的遗憾,中国媒体人对这场纪念“美国陷落之始”表现异常重视,从特稿到专题到封面故事,齐刷刷地为十年前的那场灾难祷告。
当时我在念小学四年级,从电视上听到这个消息,也只当作一场来自远方的动荡来看,继续我的玩乐。十年后的大三,那天那节课是英语新闻,我翻开《南方人物周刊》做的那期“9.11”专题。从来不曾去了解过的灾难劈头盖脸地砸在我头上。稿子采访了十年后亲历灾难的人们,“残忍”地让他们回忆,却也异常温暖地让他们展望。回忆中,有位妇女说,她当时看到那些工作在80多层的人们疯狂地从窗口一跃而下。撞击引发的火灾确实造成了大量的伤亡,而不顾一切地坠楼,妄图寻求生还或是解脱,也是死亡人数攀升的原因。
几天之后,我在另外一本杂志上看到一张几乎占了整页的新闻照片。一名西装革履的黑人白领从双子楼坠落瞬间。冲破纸面求生的呼喊声,与那天早上阅读的文章扣合。我似乎可以想象坠楼人绝望的眼色与恐惧紧攥的心脏。
就这么一跳,无望的念想造就不受控的行为,是比死亡还可怕的坠落。
3、
小时候,我跟我妈去温州的雁荡山旅游。当时是四月中旬,浙南开始进入雨季,拥有丰沛的水汽,沥沥淅淅的雨鼓胀了山涧,著名的景点大龙湫瀑布得以看到。我原是几乎要忘了这次旅行了,却在写此文提纲时,忽然想起。
嘈杂的水声从头顶七八十米的高处开始喧嚣。银白色的水带直挺而下,冲入悬崖底部的深潭,飞溅起漫空的水珠。听那导游讲,这潭就是瀑布冲击出来的,潭旁边的圆润的磐石也是瀑布的杰作。
4、
我一直以来,都是吹嘘我的梦是多么多么高级,都是故事式的,每天一个故事,或奇幻或惊悚或诡异或羞涩,可都是当作家梦啊。只是,我不曾拿出来显摆的梦确实有从高处坠落的场景的。场景式的梦,就好像《魔戒》中灰袍术士甘道夫在击退炎魔后,坠落下去的深渊,无穷无尽地坠落下去,陷入永世的悬空。我以前说,我最喜欢悬空感。只是这样的无尽的悬空与坠落让跌入梦境的我,躲在被窝里捂出大量的汗。
5、
上个星期吧,跟水仙从自习室回来。
我们学校的鸟种类很多,在商业街附近飞来飞去的也只有那些麻雀了,不怕人,肆意乱飞,却是一景。但是所有的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一般到了5点多的时候,便不再翱翔了,而是栖息在屋顶的边缘处,时而鸣叫时候呼啦一群转移位置。这群麻雀也是。
那天回来,五六只麻雀忽而直接从房顶上坠落下来,直至离地几十厘米时,才腾起翅膀,一个几近锐角的转向,飞上高空,停落在对面的屋顶。
——我以为它们就要“pia”地摔死在地上。
6、
小时候,由于是过敏性的体制,在喝鲫鱼汤,吃蒸泥鳅,炒龙虾之类的食物时,都会感到不适,而后全身上下长出蚕豆大小的肿块——过敏反应。我清楚地记得我是多么自豪于这样的过敏——虽然身体不适,但是这样隐秘的,与他人不一样的身体“的确值得自炫”的感觉充盈全身。
而此后的隐隐的骄傲,任何方面的骄傲都这么充溢全身。
大学之后,就这么消失了。那些在小学老师评价手册中被定义为缺点的“骄傲”全都消失了。就泄了气那样,紧张,粗暴。
而这个学期,也许是多做了几个Presentation的缘故,还是怎么了,就渐渐有恢复的苗头。能够畅快的表达想法,比较舒缓地控制紧张。
也许是邵哥那句生日祝福说的那样吧,祝我攒力向前进!
7、
说一些之前没说完的话。
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容易“羡慕嫉妒恨”的人。
而所谓的羡慕嫉妒便是畏惧。全方位的畏惧。
今年暑假在《钱江晚报》实习的时候,见过好多大学来的实习生。有一位是复旦新闻系来的,跟我同级。因为是同一个老师带,而且比我来得早,学校又有名气,老师便把机会大多给她。我原先想着也没什么,我反正刚来。
我实习的第五天吧,她打了个电话给我,说要不要一起去采访。她“好死不死”地加了一句,老师打电话叫我去的,但是我想着我一个人太单薄,就想着你也来吧。我当时就“病态”起来,哦,不去了,我还在家里嘞,怕来不及吧,你一个人能行的。跟她说这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回响的是她自我介绍时跟我说,其实我挺不想说自己是复旦的。
所以,我就放弃了这次采访机会,这次能够让我学习一下复旦新闻学院的采访写稿技巧的机会。
而可悲的是,当时我早早到了报社,闲得发慌。
——那名女生确实是灵气十足,这是当时我一眼得出来的。她说不愿告知是复旦的,是她的谦虚。
之后,她有学校组织去新加坡交流学习了。我有了好多机会外出采访,单独写稿。
可是我忘不了我当时的那种反应。那种郁结在眉心的挫败感,总让我在睡前想起,蜷起身子,愤恨自己到难以入睡。
再也不要有了。
8、
七食堂好像有一种莫名的力场,让我们能够谈些事情。
忘记是怎么开始“检讨”这个话题的了。等待水仙吃完饭的时候,我们就开始谈论起这个学期各个科目要完成的小组作业的质量。检讨的要点是自己在小组工作表现的不足。我先说的,说着说着,就是开始褒扬自己,贬损其他两个了。他们的“检讨”也是带着这样的性质。
途中的插曲是,收盘子的老婆婆哼着小曲淡定地在我们疯狂大笑声中收拾了桌子,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就走了。
有时候的默契与包容就是在插科打诨与自述心底中完成的。我们能够直面自己与他人的不足,给予笑容,给足信心,继续进步是那次“检讨”的成就吧。虽然形式简单,方式粗糙,但沁人心脾。
连绵不绝的交流与沟通是击碎抱怨与退缩的最强力量。
9、
十一月份某一天的中饭,是只有我跟撸团一起吃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就像跟他说点什么事,就选择了一件比较有点的事开始说了起来。我说:其实吧,我挺想在记者团干点活的。大一没加进去,本来也是算了。到了大二见有机会,就加了摄影部。活不多不少,带着徒弟,也是挺有意思。却还是总觉得吊在那儿,不舒坦。见他点头,还停下了吃饭,就说开了。我继续说,如果我要是个部长啊,副部之类,我也就更愿意干活了。当初想着加记者团之后,努力干活,怎么着也有个副部当当的,现在却失了机会。现在到了大三,活都分给大一大二的了,想帮着干点事儿,出出主意吧,觉得自己也就是一部委,插不上什么话。没展示过什么有用的地方,别人也不会拿你的想法当主意。
——这就是那种梦境中的永世的悬空与不断的坠落。
他也不说话,知道这是他想事情时候的标准反映,我也就停了一会儿。
后来,《昂扬》第二期开始策划办起来了,他突然找我说,诶,你当个版面策划的组长吧。我当时是震惊的,只是克制得比较好罢了。就说,啊,真的啊?好的呀。
我是挺愉快地接受这个工作的。
不是说我要当个什么小干部之类的原因,只是,我终于不用像这之前那样悬在那儿,不停坠落了,心脏受不了。
只是后来“弱爆了”的稿子,还是让我有些失落。这是后话。
那天,王子隽问我,你为什么不参加摄影部的聚餐之类的活动?我回答他的是,不喜欢凑热闹。他也尖锐,直接就说,是不喜欢凑摄影部的热闹吧。我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也对也不对。
我真的有时候会非常厌倦,甚至讨厌这样的聚会。这是对的部分。
不对的是,我有时会很想去,却只因为莫名的怪异感而放弃了。
而这对与不对归结起来又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会在那样的环境下,产生出梦境里那样的坠落,这样的坠落令人没有安定感与存在感。
——我知道这个场子的主角不是我,我去与不去都不会改变聚会的气氛。而这样的感觉实在九把刀的《那些年》小说版得到过验证。
——柯景腾说,我长大后想要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就是这个世界会因为我而有一点点不同。
10、
这个月月初写了一篇《公民写史》,神神气气地告诉各位我要写家族史了。
这个学期以来就昭告,我是要考中文系研究生的人,考回长三角。
这一年来,经常吹嘘,我是身材不好,但是身形好的人。要练各种肌肉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今年确实买了不少书,也看掉不少书。寒假准备再买几本直接寄家里去。
——
只是,我至今没有想好采访提纲。
只是,我直到学期末才借来中文系大一的书。准备寒假看。我已经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你会么!?
只是,要去跑的步也用不用减肥推脱掉,一年半前买的哑铃直接放家里就举了几回。更别提越来越明显的五五身。
只是,看书的速度没有买的速度快,堆叠到差不多书架要支撑不住而有明显的弯曲了。
只是,玩极限的资本到现在还都没有开始累积……
11、
跟刘二阳一起逛了学校一圈,逛到全身暖和,背后沁出微汗之后,才回来开始写这篇文章的。
他是我弟。
说来也是缘分吧,我跟他第一次认识是在“最记者”晚会上。他在舞台上表演,染了一头黄毛。一开始说话,台下就各种声音起来,诶,他跟你长得好像!接着就是“你弟你弟”地称呼起来。
我一开始也是愣神,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觉。只是后来看久了也发觉是神似而已。反倒是他,还翻出我之前染黄毛的照片,与他的照片合在一起发在人人上,仿佛亲兄弟一般。
正式熟络是在开了“毛衣上的白斑”这个玩笑之后开始的。
在我眼里,他是我弟,也是我的大一。
如今我大三,应该是成熟不少,见着他,就想起了我单纯,小屁孩儿般的大一。
我这大学过得福气忒好,认识了“小贵人”般的好友,助我成长。虽然我也一直反抗着这样的长大,顶过嘴,负过气,发过火,骂过人。看到他,我就想着,我走过的路,见过的风景,想必他也会遇到。我当然不求成为他的“小贵人”,若我能尽量帮他少走逆旅,多见风景,也算是我对我的“小贵人”的回报吧。
今天傍晚跟他一起走过学校里的树林时,天空中翱翔起数量众多的白背黑翅的飞鸟。它们围绕着筑着巢的那些树,盘旋成圆圈,在灰蒙蒙的天空背景下,热情而雀跃。
再过两天,南昌要开始下雪了。这些鸟儿也要躲进松林了。
只是,这最好的2012年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