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花铺的月河老屋
很小的时候住在中基路,月河边上。
那年建银桥造好,把中基路拦腰截断了。突然从桥上看见住过的老房子的高墙,好像看到了从不曾见过的老妪的背影。老房子的周围还是老房子,还住着过去的人和新搬来的人,河边廊下时常有老太太把各种东西和自己的白发一起排在太阳底下晒,去过西塘和南浔的人大抵可以轻易地想象这慢笃笃的气氛。于是我常常穿过月河一带去清河,有时候搀着外婆。每次必然要用手指指我住过的房子和那个总是分给我零食吃,会摇毛线的阿姨的房子。
两年前的冬天,带朋友去瞧瞧,大部分老屋被拆了或者空了人,却在我家楼下遇着老邻居了,她因为父亲的名字还认得出我,这房子只剩了她一人。大概也要拆了,那么旧的房子,记得夏天住在里面热得冒火,有谁还要来住呢?我爬上楼在东厢转悠,乱蓬蓬的好像刚有人搬走,不知后来谁来住过,是否还捡到可能属于我的东西。
一年前还是带朋友去,老房子幸免于难,并且开始修缮,东西厢房打通了,露出了清代小户人家的样子,小巧玲珑,不知曾有哪位公子或小姐,倚窗对着天井轻翻书卷,屋檐下滴滴答答漾出一地的青苔。
今年又去月河,老房子变成了花鸟市场的一间店铺,在周围新造的仿古建筑里并不显眼。但我站在建银桥上总是一眼就望见那堵高墙,挡着梦里所有关于木地板、木楼梯、天井、有童话色彩的窗子、蜗居的狼外婆的黑洞以及痱子水的记忆。
老房子下原来有个沈家界碑,现在不知何处。大抵嘉兴沈氏诸多,便租屋也能租到老本家的旧产,但不知与我有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