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女孩4
“呵呵,是的,确实如此。哦,伦道夫先生,我得回去了,我父亲正在家里急着听我今日的见闻呢,而且我也得回去给他准备晚饭了。” “明天你还会来这里吗?” “应该会吧,我最近每天都有来这,再见了,伦道夫先生” “再见,朱莉。” 马克看着女孩轻巧地跑下山,消失在那片糖枫林中——也就是240年后,第2040号大街的所在地。马克笑了,心想:多么可爱的女孩啊。一种难以抑制的好奇心就如同对生命的热情一样令马克全身颤抖起来。正因为曾经否认过这两种价值,因此此刻,马克更能体会它们的重要性。20岁时,他是个严肃的年轻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取了法学院;24岁时,他就拥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那时事业还小,可却占据了他的全部——哦,好吧,并非全部,当他与安妮结婚时,曾经有一段短暂的时期——工作在某种程度上失去了它的紧迫感。接着,随着战争的来临,又有一段时期——这次要长的多——工作不仅变得遥远,甚至在某些时候还有些卑鄙。然而,在他回归平民生活之后,工作的紧迫感又回来了而且似乎报复般的更加紧迫,因为此时,他不仅要抚养妻子,还有儿子杰夫。于是从那个时候到现在,马克便被自己的工作占据了生活的全部,除了每年四个礼拜的假期——而这也是他最近几年才允许自己享有的。前两个礼拜,他会和安妮、杰夫一起去后者所挑选的某个旅游胜地;后两个礼拜,也就是在杰夫回学校以后,他会和安妮两人独自呆在他们湖边的小屋里。然而,今年他也许只能独自一人度过那两个礼拜了。唔,或许并非是单独一人。 马克的烟斗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他再次将它点燃,深吸一口,慢慢地走下山,动身返回那片树林,朝着小屋的方向走去。秋风已至,白天的长度逐渐变短,而夜晚的潮湿也已开始侵袭这雾色朦胧的天空。马克走得很慢,当他回到湖边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这是一个小湖,但却很深,树木沿着湖畔延展开来。小屋就在距离湖边不远处的一排松树下,一条曲折的小路将它和钓鱼的桥墩连接在一起。小屋后面有一条泥路与高速公路相通,而马克的旅行车就停在后门边上,随时准备将其载回文明社会。马克在厨房随便地吃了点东西,吃完后,他便回到起居室看书。屋外小棚里的发电机不时地传来一阵嗡嗡声,但这早已被现代人的耳朵所习惯的吵杂声并未打破夜的寂静。马克从壁炉旁那精心准备的书架上挑出一本美国诗集,坐了下来,翻到《小山上的午后》这一页,他将这首宝贵的诗来回读了三遍,每读一遍他便仿佛看到那女孩站在午后的阳光下,她的长发在风中起舞,她的连衣裙则像柔和的雪花般缠绕在她那修长而又可爱的双腿上……忽然有一种块状物涌上了马克的喉咙,使他难以下咽。 马克将书放回了书架,走出小屋,站在门廊上,他再一次点燃了手中的烟斗。马克开始强迫自己想安妮,不多时,安妮的脸便呈现在他眼前——坚实而又温和的下巴,温柔而又富有同情心的双眼,尽管里面总有一丝马克至今无法了解的恐惧,还有那依旧柔软的脸颊以及那优雅的微笑——这些所有的优点都在她那波动的浅棕色长发以及那高挑身材、优美身姿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引人注目。每当马克想起自己的妻子,他总会惊叹于她那似乎永远不老的脸庞,惊叹于他如何能在这么多年后依旧像多年以前的那个早上——马克第一眼见到她时那样可爱。因此,很难想象仅仅过了20年之后,自己竟会那么期待与一个按年龄几乎可以做自己女儿的接近于虚构的一个女孩约会。哦,不是这样的——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法想象,马克立刻摇摆起来。有一阵子,马克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离开了自己,完全无法掌握。所幸,过了不久,双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控制之下,而这个世界似乎也回复到其原本健康有序的轨道上。马克熄灭了烟斗,重新回到了屋里。在卧室里,他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并关上了灯。梦乡本应很容易地到来,但却没有,等到它最终来临时,却是一些穿插着许多急促的梦的碎片。 “前天我看见了一只兔子”,女孩说,“昨天看见了一头鹿,而今天则遇见了你。”
…… 第二天下午,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用一条蓝色的丝带绑住她那蒲公英般色泽的长发。马克在到达山下后,站了一会,一动也不动,直到他那绷紧的喉咙放松下来,他才走上山去,站在女孩的身旁。但女孩那具有柔和曲线的脖子和下颚却令他的喉咙再度绷紧起来。因此当女孩转过身来向他说:“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马克停了好长一会才回答道:“但我还是来了,你也是。” “是的。”女孩说,“我很高兴你能来。” 他们俩在附近一些露出地面的花岗岩上坐了下来,俯望着山下的风景。马克点燃了烟斗开始抽烟,并朝风中吐出烟圈。“我父亲也吸烟斗,”女孩说,“当他点烟叶时,也像你那样,用手护住烟斗,即使一点风也没有。你和我的父亲在好多地方都很相像。” “给我讲讲你父亲吧,”马克说,“也讲讲你自己。” 于是,女孩便开始讲起她和她的父亲。她说她今年21岁,她父亲是一名已退休的政府的物理学家,他们住在第2040号大街的一套小公寓里,自从她母亲四年前去世后,便由她一个人来照顾父亲。接着马克也给她讲起了他自己以及安妮和杰夫——包括他准备在将来使杰夫成为自己的合伙人;以及安妮对照相机的恐惧症,例如在他们结婚的那天,安妮便拒绝照相并且自那以后,一直也不肯照相;还有他们三个去年夏天野营旅途中的快乐时光。当马克讲完后,女孩不禁赞叹道:“多么令人愉快的家庭生活啊。生活在1961年定是非常美妙。” “有了时间机器,你随时都可以搬来这里住啊。” “并非那么简单,除了要照顾我父亲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他的,还有时空警察必须加以考虑。你要知道,时空旅行实际上是仅限于政府发起的历史探险队成员的,它并不向一般公众开放。” “但你似乎来去自如啊。” “那是因为我父亲他自己发明了一台时间机器,而时空警察并不知道。” “但你还是违反了法律呀。” 女孩点点头:“是的,但这仅仅是在他们眼里违法,仅仅是依据他们的时空观念,我父亲他有自己的看法。” 聆听女孩说话是如此的愉快,以至于并不用考虑她讲的是什么内容,马克非常希望女孩继续讲下去,不管她讲的话题在他听来是多么的牵强。“给我讲讲你父亲的看法吧。”马克赶紧说道。 “首先我要告诉你官方意见。那些认可它的人们认为,未来的人不应实际参与到过去所发生的事情里,因为他们的出现很可能造成某种矛盾,而未来的事件则有可能因为这些矛盾而需发生改变。因此,时空旅行部门规定只有经过授权的人员才有权利使用他们的时间机器,并且组织了专门的警察部门来抓捕那些试图跨越年代的人,如那些向往更简单生活的人,还有那些将自己伪装作历史学家以便永久地回到另一个时代的人。” “但在我父亲看来,时间这本书早已写成。我父亲说,从宏观世界的角度来看,即将发生的每件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因此,如果未来世界的某个人参与了过去的某个事件,那他也就成为了这个事件的一部分——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该事件的一部分——因此矛盾也就不可能产生。” 马克深吸了一口烟,郑重地说道:“你父亲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 “哦,是的。”兴奋使女孩的脸颊显得愈发绯红,她那蓝色的双眸更亮了。“你肯定不会相信他读过那么多的书,伦道夫先生。啊,我们住的公寓都被他的书给挤满了!黑格尔的,康德的,休姆的,爱因斯坦的,牛顿的,等等等等。我也——我自己也读过其中的一些。” “我收集的同样多,事实上,我也读过其中一些。” 女孩全神贯注地看着马克的脸。“太棒了,伦道夫先生,”她高兴地说,“我敢打赌我们俩拥有许多相同的爱好。” 两人后面的谈话最终证明了他们俩确实有许多相同的爱好——尽管先验主义、贝克莱主义以及相对论并非适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在九月的小山顶上谈论的话题,尤其是这个男人已经四十四岁了,这个女孩才二十一岁,而马克直到刚才才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幸运的是补偿还在后面——两人关于先验主义的愉快讨论不仅引出了“较早”和“较晚”的结论,也引出了女孩眼中那微妙的火花;两人对贝克莱主义的批判不仅强调了这位虔诚的主教的理论中所固有的内在缺陷,也使得女孩的脸更红了;而两人对相对论的回顾则不仅证明了能量确实总是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而且还证明了知识非但不是一种障碍,它还是吸引女性的财富。 那天下午的感觉令马克久久难以忘怀,直到他上床后仍是念念不忘。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想起安妮,而是躺在黑暗中,任由各种想法不断地向自己涌来——而这些想法都是有关于一个有着蒲公英般色泽长发的女孩。前天我看见了一只兔子,昨天看见了一头鹿,今天则遇见了你。
…… 第二天下午,女孩穿着一件蓝色的连衣裙,用一条蓝色的丝带绑住她那蒲公英般色泽的长发。马克在到达山下后,站了一会,一动也不动,直到他那绷紧的喉咙放松下来,他才走上山去,站在女孩的身旁。但女孩那具有柔和曲线的脖子和下颚却令他的喉咙再度绷紧起来。因此当女孩转过身来向他说:“嗨,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马克停了好长一会才回答道:“但我还是来了,你也是。” “是的。”女孩说,“我很高兴你能来。” 他们俩在附近一些露出地面的花岗岩上坐了下来,俯望着山下的风景。马克点燃了烟斗开始抽烟,并朝风中吐出烟圈。“我父亲也吸烟斗,”女孩说,“当他点烟叶时,也像你那样,用手护住烟斗,即使一点风也没有。你和我的父亲在好多地方都很相像。” “给我讲讲你父亲吧,”马克说,“也讲讲你自己。” 于是,女孩便开始讲起她和她的父亲。她说她今年21岁,她父亲是一名已退休的政府的物理学家,他们住在第2040号大街的一套小公寓里,自从她母亲四年前去世后,便由她一个人来照顾父亲。接着马克也给她讲起了他自己以及安妮和杰夫——包括他准备在将来使杰夫成为自己的合伙人;以及安妮对照相机的恐惧症,例如在他们结婚的那天,安妮便拒绝照相并且自那以后,一直也不肯照相;还有他们三个去年夏天野营旅途中的快乐时光。当马克讲完后,女孩不禁赞叹道:“多么令人愉快的家庭生活啊。生活在1961年定是非常美妙。” “有了时间机器,你随时都可以搬来这里住啊。” “并非那么简单,除了要照顾我父亲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他的,还有时空警察必须加以考虑。你要知道,时空旅行实际上是仅限于政府发起的历史探险队成员的,它并不向一般公众开放。” “但你似乎来去自如啊。” “那是因为我父亲他自己发明了一台时间机器,而时空警察并不知道。” “但你还是违反了法律呀。” 女孩点点头:“是的,但这仅仅是在他们眼里违法,仅仅是依据他们的时空观念,我父亲他有自己的看法。” 聆听女孩说话是如此的愉快,以至于并不用考虑她讲的是什么内容,马克非常希望女孩继续讲下去,不管她讲的话题在他听来是多么的牵强。“给我讲讲你父亲的看法吧。”马克赶紧说道。 “首先我要告诉你官方意见。那些认可它的人们认为,未来的人不应实际参与到过去所发生的事情里,因为他们的出现很可能造成某种矛盾,而未来的事件则有可能因为这些矛盾而需发生改变。因此,时空旅行部门规定只有经过授权的人员才有权利使用他们的时间机器,并且组织了专门的警察部门来抓捕那些试图跨越年代的人,如那些向往更简单生活的人,还有那些将自己伪装作历史学家以便永久地回到另一个时代的人。” “但在我父亲看来,时间这本书早已写成。我父亲说,从宏观世界的角度来看,即将发生的每件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因此,如果未来世界的某个人参与了过去的某个事件,那他也就成为了这个事件的一部分——这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该事件的一部分——因此矛盾也就不可能产生。” 马克深吸了一口烟,郑重地说道:“你父亲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 “哦,是的。”兴奋使女孩的脸颊显得愈发绯红,她那蓝色的双眸更亮了。“你肯定不会相信他读过那么多的书,伦道夫先生。啊,我们住的公寓都被他的书给挤满了!黑格尔的,康德的,休姆的,爱因斯坦的,牛顿的,等等等等。我也——我自己也读过其中的一些。” “我收集的同样多,事实上,我也读过其中一些。” 女孩全神贯注地看着马克的脸。“太棒了,伦道夫先生,”她高兴地说,“我敢打赌我们俩拥有许多相同的爱好。” 两人后面的谈话最终证明了他们俩确实有许多相同的爱好——尽管先验主义、贝克莱主义以及相对论并非适合一个男人和一个女孩在九月的小山顶上谈论的话题,尤其是这个男人已经四十四岁了,这个女孩才二十一岁,而马克直到刚才才意识到这一点,不过幸运的是补偿还在后面——两人关于先验主义的愉快讨论不仅引出了“较早”和“较晚”的结论,也引出了女孩眼中那微妙的火花;两人对贝克莱主义的批判不仅强调了这位虔诚的主教的理论中所固有的内在缺陷,也使得女孩的脸更红了;而两人对相对论的回顾则不仅证明了能量确实总是等于质量乘以光速的平方,而且还证明了知识非但不是一种障碍,它还是吸引女性的财富。 那天下午的感觉令马克久久难以忘怀,直到他上床后仍是念念不忘。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想起安妮,而是躺在黑暗中,任由各种想法不断地向自己涌来——而这些想法都是有关于一个有着蒲公英般色泽长发的女孩。前天我看见了一只兔子,昨天看见了一头鹿,今天则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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