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信了他
那一年的杜鹃,又红了第多少遍。 蓦然回首的时候,却再也不见你的脸。 他就是这么一个放荡,并且浪的人。认识他的人,提起他,第一印象便是,随意,不正经。 像风一样闲闲地吹着,吹到哪里,哪里便浮起沙沙声。他的嚣张跋扈,她早就知道,他就是爱以调侃为乐。游戏,情感,油腔滑调,那是他的特色。 她生性多疑,像林黛玉,说话温声细语,处处小心——尽管她所处的环境,有多么善良的人心,她都像防贼似的防着——人说一句,她便在心地反问:“这是实的吗?” “爱”字岂能随便说?他和她闲聊之余,他便不经意地冒出一句:“我喜欢你。”她便当做玩笑,一笑而过。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爱你呀!”她注视他的目光,乌黑的瞳孔里,她没有发现“实”的迹象。 他又反问:“你看我这么诚恳的眼神,你还不信吗?”——呵,你去的诚恳吧,油腔滑调,谁不知道你啊。 路边,一地的杜鹃看得正红,仿佛如初的笑靥,转瞬的羞涩,碎了年华,韶华渐失,鸢飞不留影,一声情,也随时光黯淡下去。 二十年的光阴,美人之迟暮,谢了芬芳。那一年同学聚会,她和他都去了。到场时,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一成不变的深邃瞳孔,那一成不变的放荡不羁。回忆的木匣突然打开,封存着一个少女青涩时期对实爱的渴望,陈旧的过去在每一个人的言语中,曾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足够令人惆怅半晌。 他说他已经娶亲了,有个很美好的家庭。那些有的埋没了多年,有的不为人信的话,化作时光的剪影,留在过去,而有的,终究是憋不住寂寞。 “嘿!”他依然阳光灿烂地对她喊了一声,“有句话我还是想告诉你啊……”一个兄弟粗手粗脚把他拖了过去,像当年一样,随叫随到——那么她呢,他想说的是什么呢? 然而“爱”字岂是这般随便的东西,经久了年华,或许风干变质,或许反倒如酒香浓醉。而她的爱,究竟又是哪一种呢?那年深邃如夜的眸,她却把他最真实的一面抛给了玩笑;那年最深的记忆,便是他不正经地望着她对她说的那句“我爱你”;那年最美的风景,便是一地的杜鹃,粉红得宛如他们无邪的笑颜。 而这一切的梦也成为抹不去的过去。如果当初信了他,最竭诚的爱也不会慢慢死在岁月里。 一聚便是一天,他们烂醉在酒店,亦如烂醉在当年的青春,借着酒意,深夜街上的路灯把她瘦弱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宛如风中摇曳的杜鹃。 而那一年的杜鹃,又红了第多少遍,蓦然回首的时光里,却再也不见你的脸。恍惚着,她的心底却不停地回响着同一句话——如果当初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