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hi 日

 
10月28日
明天换冬令时。今早去洗牙。今天又放假。罢工完了，超市里空出多日的菜肉奶品，重置新货不两天，又暂停营业。
BBC 3，和加了很多奶和糖的速溶咖啡裹着我软弱的牙床。
Ohi日，说“不”之日，纪念1940年希腊人民拒绝与墨索里尼的意大利结盟，当年身材矮胖的希腊独裁者Metaxas说“不结盟即战争”，意大利的坦克和步兵遂在28日黎明前汇集阿尔巴尼亚，从伊庇鲁斯山地穿入希腊境内。希腊人民全涌到了街头，大喊“Ohi”。此日为希腊正式参战之日。
从1942年开始每年10月28日开始了Ohi日。二战后这一日是公众假期，店铺不开，但会插上希腊国旗，大家穿戴漂亮上街巡游。
一只乌蝇在牙医奥林匹阿斯的办公室里飞，他将漱口的管子塞入我嘴里，钻石头开动了几分钟，牙床刚灵敏地麻木起来，他忽然停了下来，说要开一点音乐。窗外教堂在施工。音乐传来，西西里民谣。你去过那里吗，奥林匹亚斯问。暖和的光芒包围我，钻头在我口里血肉模糊。
你的牙好极了，奥林匹亚斯递我一面镜子，我盯着软弱的牙床像在看恐怖片。
路上碰见疏堂侄女，穿戴上世纪初希腊民族裙服和女同学在Pili村路上走，去趁墟。晨光下，静静的村落忽然几声马啸，看见两位姑娘坐在两匹棕色高头大马上，与路人往一个方向去。Ohi日。
坐在拍乌蝇的咖啡馆内，和半死不活的二十几只乌蝇一起在窗门不开的室内，喝一点点薄荷叶茶。新鲜的，穿戴漆黑的老太太打开门刚从外面花园摘下来。她的声音清亮没有年龄，四围包扎着漆黑头巾的眉目依然漂亮。她给我做了薄荷茶，就去拿了面希腊国旗插到咖啡馆门前。
她的伯爷公手脚不灵光，驻着手杖蜗牛一样的速度往前挪，对我视而不见。咖啡馆门外站着穿戴漆黑而悠长的神父，门前雕塑一样，几个钟不移动，偶尔与村民打招呼。偶尔路过年轻姑娘，低胸紧身漂亮墨镜，看看穿戴漆黑的老太太，她们散落在每家每户，门前坐满晨昏。可这年轻漂亮。那浑身漆黑。想不明白。
驱车，摇下玻璃，遍野里一头毛驴站在风里。光秃秃的马路，油漆成绿色的小巴士站里，坐着一对游客，等一小时一班的车。
巡游之后，大家会一如既往地跳舞，喝酒，吃饭。说“不”之日庆祝到今时今日，其实说不清是自我陶醉自我庆祝还是顾影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