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ce

    我中意拳击的另一个原因，在于它的底蕴，是那底蕴抓住了我。我想，相比之下，打与被打实在无足轻重，不过是结果罢了。人既有获胜之时，亦有败北之日，只是能理解它的底蕴，即使败了也不至于心灰意冷。人是不可能对一切战而胜之的，迟早总要失败，关键是要理解它的底蕴。拳击这东西——至少对我来说——便是这么一种行为。戴上皮手套往拳击台上一站，时常觉得自己置身于深洞的底部。洞深的不得了，谁也看不见，也不被谁看见。我就在那里面同黑暗搏斗。孤独，但不伤感。孤独其实也有很多种类，有痛不欲生的孤独，也有相反的孤独。为了得到它必须削去自己的血肉。但只要努力，就会有相应的报偿。
    然而那时我在满员列车中所感到的，与其说是气愤和憎恨，倒不如说是近乎悲哀和怜悯的感情。难道会因为这么一点事就洋洋自得就炫耀胜利不成？难道这小子因为这么一点事就真的心满意足欢天喜地不成——想到这里，我不由就感到一种深切的悲哀。我想，这小子恐怕永远体会不到真正的喜悦和真正的荣耀，恐怕至死他都感受不到从内心深处涌起的那静静的震颤。某种人是无可救药地缺少底蕴的。我想说的是具有不具有理解底蕴这一存在的能力。但他们连这个都不具有，实在是空虚而凡庸的人生，哪怕表面上再引人注目，再炫耀胜利，里边也是空无一物的。
    不过我真正害怕的，是那些毫无批判地接受和全盘相信青木那类人的说法的人们，是那些自己不制造也不理解什么而一味随着别人听起来顺耳的容易接受的意见之类鼓点起舞的人们。他们半点都不考虑——哪怕一闪之念——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有错，根本不想到自己可能无谓地、致命的伤害一个人，无论自己的行为带来什么后果他们都不负任何责任。真正可怕的是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