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的报道】招商银行信用卡将客户资料披露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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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调查
　　我们每天忍受着垃圾信息和推销电话的骚扰，然而我们似乎总也搞不清我们的电话号码、姓名、单位等私人信息，是怎么到那些保险推销员、售楼小姐手里的。事实上，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的一些途径可能正在“出卖”我们的信息。
　　因其便利的特性，银行信用卡在人们生活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据媒体报道，仅2007年一年我国信用卡发卡数量就超过9000万张。然而与此同时，却很少有持卡人和申领人对提交给银行的个人资料的安全给予关注。
　　中国青年报记者近日通过在招商银行的亲身体验发现，在我们申领、使用银行信用卡的过程中存在多种不尽合理的规定。这些规定包括：申请不成功，银行不再退回申请资料；退卡以后资料被长期保存；不需个人同意，银行可将个人资料披露给银行认定的“必需的第三方”。
　　办卡不成 申请资料不予退回
　　记者首先在招商银行网站查阅了《招商银行信用卡章程》。
　　章程第二章“申领”第九条规定，如果申请人的资料没能通过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审核，那么招商银行对于“未通过的申请资料不予退回”。
　　那么，这些可能“有去无回”的申请资料到底包含了多少个人信息呢？5月12日，记者以普通申领人的身份，来到招商银行北京分行东直门支行，在表明申领招商银行NBA双币信用卡的意图后，记者从银行工作人员处拿到了《招商银行NBA双币信用卡申请表》。
　　在询问银行工作人员后，记者了解到，这份表格中需要完整填写的申领人个人资料包括：姓名、性别、出身日期、身份证号码（或护照号码）、婚姻状况、教育程度、住宅电话、手机号码、住宅地址和邮编、户籍地址及邮编、电子邮箱、房产状况、工作单位名称、单位地址及邮编、任职部门及岗位、办公电话。
　　此外，根据招商银行的要求，申领人必须填写两位联系人的资料，包括一位直系亲属联系人的姓名、关系、电话、手机号码和一位其他联系人的姓名、关系、电话、手机号码。如果申领人有自购车辆，还需要填写车牌号码和车辆品牌；如果申领人持有其它银行信用卡，还需要填写发卡银行及授信额度；如果申领人是私营业主，还需要填写私营企业的企业代码。
　　申请的时候需要填写如此丰富详细的个人资料，一旦申请不成，这些资料为什么就不予退回了呢？
　　中国青年报记者电话联系了招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信用卡中心客服人员。一位李姓小姐解释说，如此详细的个人资料，如果通过邮递寄回给申领人的话，在邮寄过程中容易出现信息泄露。
　　那么，招商银行对这些个人资料怎么处理呢？据这位李小姐介绍，招商银行会按照相关规定在公证部门的监督下及时进行统一销毁。
　　但是，记者从该信用卡中心另一位客服人员张小姐处了解到，这些被统一销毁的个人资料仅限于纸质材料，即申领信用卡时提交给银行的身份证复印件、收入证明、申请表等。而录入在银行数据库内的电子形式的个人资料，则要被继续保留半年左右。
　　为什么申请不成功，合同关系没有确立，招商银行还保留申请人的个人资料呢？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一位张姓小姐解释说，这是为申请人下次申请成功做准备，“你以后申请的时候可以更方便进行资料的核实”。
　　合约中只字不提隐私保密条款
　　中国青年报记者在拿到的《招商银行NBA双币信用卡申请表》背面，看到了《招商银行NBA双币信用卡领用合约》（以下简称《领用合约》）。
　　全文近4000字的《领用合约》中，对招商银行如何保证申请人个人资料的安全只字未提，记者也没有看到任何有关隐私保密的条款。
　　招商银行北京分行东直门支行的一位工作人员对此解释说，合约书地方有限，写不下那么多东西。中国青年报记者随后在招商银行网站上最下面部分查询到了《隐私保密条款》，该条款共计六条，只有200多字。
　　在记者查询到的这份《隐私保密条款》中，第5条规定：我行可能会把您的相关信息提供给与我行联合提供业务的合作伙伴，该等合作伙伴仍需对您的相关信息进行保密。
　　在从招商银行北京分行东直门支行处获取的《领用合约》中，记者也看到了类似规定。《领用合约》第一条“申请”中第1项规定：如甲方（招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信用卡中心，下同）出于为乙方（申领人，下同）及其附属卡申请人提供与信用卡有关服务的目的，乙方及其附属卡申请人同意甲方将其个人资料及信用状况披露给甲方认为必需的第三方，包括但不限于甲方分支机构、控股子公司、甲方的服务机构、代理作业机构以及相关资信机构。
　　针对这些规定，记者咨询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工作人员后了解到，依照上述条款，只要银行认为某机构或个人是“必需的第三方”，那么银行不需要再经过申请人或持卡人明示同意，即可合法“搜集、处理、传递及应用”客户的个人资料。
　　提供给银行的资料为什么要披露给第三方？《隐私保密条款》中的“与我行联合提供业务的合作伙伴”是谁？《领用合约》中的“甲方认为必需的第三方”又是谁？“包括但不限于”这个范围设定是不是等于，只要银行认为有必要，就可以将申领人的个人资料提供给第三方？
　　中国青年报记者当即向大堂经理咨询上述问题。大堂经理也是一愣，随后表示：“之前从来没人问这一问题。”对这个问题，这位大堂经理表示自己无法回答，而是让记者致电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咨询。
　　谁是“必需的第三方”？
　　中国青年报记者致电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该中心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所谓第三方，包括招商银行各个分支机构、客服中心，包括制卡机构、物流企业，包括酒店、商场等签约商户，还包括保险公司以及其他机构。这位工作人员向记者举例解释说，持卡人通过信用卡预订酒店，根据国际惯例，通常是由该酒店直接通过银联从信用卡中扣款，“这样，这家酒店就会知道持卡人的部分账户信息，还有持卡人的联系电话等个人资料”。
　　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的张姓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包括但不限于”的表述是法律用词。该中心另一位工作人员则解释说：“这个第三方是本银行的子公司或者业务伙伴，不是银行故意去散发资料，而是经营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披露出来。之所以作‘包括但不限于’这样的表述，是因为银行目前的经营范围正在扩大，没有明确的界限，为了避免麻烦和经常地改动合约书，才这么表达。”
　　为了说明这一点，这位工作人员举例说，该行与某调查机构进行一项消费调查，为此就需要将持卡人的联系电话、姓名等个人资料披露给该调查机构。
　　接受记者咨询的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多名工作人员均表示，招商银行在将持卡人信息披露给第三方时，会和这个第三方签订协议，要求对方对这些个人信息采取严格的保密措施。但是，信用卡中心的多位工作人员均拒绝了记者进一步了解其所称协议的具体内容的要求。
　　当记者询问，签合约时，能不能删除那条“同意甲方将其个人资料及信用状况披露给甲方认为必需的第三方”？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的答复是不可以。但如果用户在签订合约后，觉得那些公司的经营活动影响到了他的生活，可以和中心联系，从那些公司的名单中除名。
　　记者采访的多位招商银行信用卡持卡人均表示，在使用该信用卡的过程中，均接到了该行下属保险公司的推销电话。记者也在《领用合约》中找到了下面的规定。《领用合约》第五条“其它”第6项规定：乙方同意并接受甲方赠送的各项保险及其他服务。
　　为何需同意并接受“甲方赠送的各项保险及其他服务”呢？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的工作人员没有直接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介绍说，信用卡中心会将持卡人个人资料给招商银行下属经营保险业务的招商信诺保险公司。
　　信用卡中心工作人员还表示，如果用户觉得信诺保险公司的推销，打扰了他的私生活，就可以和信用卡中心联系，信用卡中心会从信诺保险公司的名单上将用户除名。
　　退卡之后 个人资料被永久保留
　　中国青年报记者从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工作人员处还了解到，就算消费者不再使用信用卡并且在银行网点完成了注销，信用卡中的个人信息也会被长期保留。
　　但是对于保留的时间长短，记者在招商银行网点和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得到的信息不一样。
　　在招商银行北京分行东直门支行，记者从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包括个人资料、刷卡消费信息等在内的全部信息会在信用卡退卡后保留7年，7年后被清除，这7年内，银行将继续对这些使用记录履行保密义务。
　　而记者从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了解到，刷卡消费的使用记录将会被保留一年，相关个人资料则将会被永久保留。
　　据招商银行信用卡中心的张小姐介绍，消费者在银行网点注销信用卡后，银行会保留消费者使用这张信用卡刷卡消费的全部信息一年时间，以方便银行处理相关账户欠款或多余存款等事情。她还介绍，这张信用卡的个人资料会在银行系统内被永久保留。
　　至于保存信用卡使用记录和相关个人资料用来做什么，张小姐也不十分清楚，她只是举例说：“如果持卡人犯了什么事，公安机关要调查他，这些使用记录是要被调出查阅的。”
　　消费者没有发言权 没有选择余地
　　申请不成功，银行不再退回申请资料；退卡以后资料被长期保存；银行可以将个人资料传递给一些特定或非特定的第三方。通过查阅银行网站或到银行网点领取信用卡申请表，记者发现，在广东发展银行、中国工商银行、兴业银行、深圳发展银行、中国银行和中国建设银行等信用卡发卡银行的信用卡章程和信用卡领用合约或领用协议中都有类似规定。相比较而言，只有招商银行等少数银行在书面资料中将相关规定明确标示出来。招商银行营业网点的工作人员向记者强调，涉及申请人个人信息安全的《领用合约》第一条第1项的规定，在字体上进行了加黑处理，就是为了提醒申请人注意阅读。
　　针对这些规定，记者随机采访了银行网点外的20多位消费者，其中不少消费者表示没有关注过这些问题，而大多数消费者则表示无奈：“规定就在这儿，只要你想办卡，你就得签合约，而且必须在银行提供的合同上签字，消费者没有发言权。面对这种霸王条款，消费者没有选择余地，要么遵守，要么不办卡。”
　　招商银行网点的工作人员也表示，银行不可能为某一两个消费者的要求单独签订信用卡领用协议。 ( 滕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