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秋
1997年秋天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有一天陪妈妈去医院看外公。外公从床上摔下来中风。我呆呆地立在床边,和外公自小并不十分亲近,那时候内地的医院还有着从80年代刚脱离出来的迟钝,白石灰的墙,一半是绿色的墙裙,医生护士都冷冰冰的,妈妈还很年轻,穿着漂亮的风衣,淡淡秋日阳光透过窗不停地照着桌子上的橘子。那时候橘子还未正式上市,在医院的药水味和阳光中显得格外诱人。我呆呆看了一会儿,轻轻的拽着妈妈的风衣,说妈妈我想吃橘子。
妈妈把橘子递给了我,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外公,拿着橘子放在了兜里。
小时候在爷爷家呆得时间长,可是却更喜欢去外婆家。外婆家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起玩。而且没吃过的好东西总是比较多。每周末,妈妈爸爸去照顾外公外婆,我们就在院子里撒欢了玩,去材料公司玩小玻璃砖,去已经废弃的铁轨上玩。
最喜欢外公过生日。往往是儿童节过了后不久就盼着了,外婆家女儿多,一过生日家里可热闹,小孩子们也都聚在一起,唧唧喳喳,闹来闹去。舅妈姨姨们在厨房里做饭,家里干活都你争我抢的,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拿手菜给姥爷过寿。大姨是统领全局,二姨是松鼠鱼红烧鱼各种鱼,舅妈是菜品全能,我妈妈动作慢一些只能算打杂的,小姨待遇最优陪外公外婆说话。
要真正论到吃饭,最喜欢的不是外婆家的家宴,却还是奶奶的手艺。初中时候常住在奶奶家,冬天天黑得早,放了学回家,厂里放着高音喇叭,远远得就看见厨房里亮着灯,奶奶做好了菜在桌子上,暖黄色的土豆丝还点缀着红辣椒丝,冒着热气,红烧茄子更是美味,茄子外焦里嫩,又有西红柿的酸甜、青椒的增姿。再家常不过的菜,可就是永远都吃不腻。在外读书生活这么多年,没有一家饭店有奶奶做出来的味道。逢年过节,更是奶奶大展身手的时候,豆沙包、春卷、炸年糕、奶奶蒸的鸡蒸的排骨也是旁人蒸不出来的。还有各种小饼,刚烘烤出来的格外好吃,印象颇深的是面粉做的棋子豆黄亮酥脆,过节时候吃得油腻了,奶奶还会做冰糖葫芦。
爷爷是不做饭的,最喜欢念叨我们这些孙女们的学业,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堂姐一个表姐都比我要好,每每爷爷长篇大论他对前两个姐姐的教育的时候,我都低头默不作声的听,心下各种不服气。
2003年的时候,初中毕业。离家上高中。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愈发疏远,每次回家也去坐坐,照例是有好吃的吃。日子仍然缓慢而悠长。不论我的生活还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生活,都像沙漏一样,无声但却在缓慢流逝。就像《同桌的你》里面唱的“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好不容易初中毕业了还有高中,高中毕业了还有大学,上学的日子看起来漫漫无边。奶奶依旧爱看港台剧、爷爷每晚7点新闻联播,外公依旧在轮椅上,外婆还是在照顾外公。
2006年,上大学。时间开始飞快的转起来。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却也会每周给爷爷奶奶打电话,给外公带麦当劳的香蕉派、给外婆买按摩器。好像隐隐感受到了些什么,在忽明忽暗的岁月中已经不再是躲在爸爸妈妈身后怯怯的小孩,好似方才学会珍惜身边的亲人。方才理解“平安、健康”这样词语的意义。
2009年5月份的一个周六,梦见外公痊愈可以下地走路说话也十分清晰了的我打电话给妈妈,却在其后得知,外公在凌晨去了。82岁。前20年青年才俊,中间20年戎马生涯,10年小黑屋,平反后当了近10年的干部,10年天伦之乐,12年瘫痪。终于告别这艰辛的人世。
开始对时间心怀忧惧。
昨晚豆瓣说上问的白蛋白过敏的问题,是一个朋友的爷爷遇到的。
和朋友的爷爷有过两面之缘,而前后见到的时间加起来不过30分钟,他给我讲人生。92岁的老人对我说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说他自己还要活下去,活到100岁,106岁。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还很温润,老年斑也少。
那样中气十足,对生命充满坚持老人,如今在重症室实时看护。
朋友说“自己一日一日长大了,没想到爷爷也老了。”
那么一说,我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
谢谢在豆瓣说里回复我的你们:
Aenbiarshy,tequila,不属于任何人,nomad,心无所著,Nacl,Zale'thas
妈妈把橘子递给了我,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外公,拿着橘子放在了兜里。
小时候在爷爷家呆得时间长,可是却更喜欢去外婆家。外婆家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一起玩。而且没吃过的好东西总是比较多。每周末,妈妈爸爸去照顾外公外婆,我们就在院子里撒欢了玩,去材料公司玩小玻璃砖,去已经废弃的铁轨上玩。
最喜欢外公过生日。往往是儿童节过了后不久就盼着了,外婆家女儿多,一过生日家里可热闹,小孩子们也都聚在一起,唧唧喳喳,闹来闹去。舅妈姨姨们在厨房里做饭,家里干活都你争我抢的,每个人都拿出自己的拿手菜给姥爷过寿。大姨是统领全局,二姨是松鼠鱼红烧鱼各种鱼,舅妈是菜品全能,我妈妈动作慢一些只能算打杂的,小姨待遇最优陪外公外婆说话。
要真正论到吃饭,最喜欢的不是外婆家的家宴,却还是奶奶的手艺。初中时候常住在奶奶家,冬天天黑得早,放了学回家,厂里放着高音喇叭,远远得就看见厨房里亮着灯,奶奶做好了菜在桌子上,暖黄色的土豆丝还点缀着红辣椒丝,冒着热气,红烧茄子更是美味,茄子外焦里嫩,又有西红柿的酸甜、青椒的增姿。再家常不过的菜,可就是永远都吃不腻。在外读书生活这么多年,没有一家饭店有奶奶做出来的味道。逢年过节,更是奶奶大展身手的时候,豆沙包、春卷、炸年糕、奶奶蒸的鸡蒸的排骨也是旁人蒸不出来的。还有各种小饼,刚烘烤出来的格外好吃,印象颇深的是面粉做的棋子豆黄亮酥脆,过节时候吃得油腻了,奶奶还会做冰糖葫芦。
爷爷是不做饭的,最喜欢念叨我们这些孙女们的学业,我的两个姐姐一个堂姐一个表姐都比我要好,每每爷爷长篇大论他对前两个姐姐的教育的时候,我都低头默不作声的听,心下各种不服气。
2003年的时候,初中毕业。离家上高中。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愈发疏远,每次回家也去坐坐,照例是有好吃的吃。日子仍然缓慢而悠长。不论我的生活还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生活,都像沙漏一样,无声但却在缓慢流逝。就像《同桌的你》里面唱的“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好不容易初中毕业了还有高中,高中毕业了还有大学,上学的日子看起来漫漫无边。奶奶依旧爱看港台剧、爷爷每晚7点新闻联播,外公依旧在轮椅上,外婆还是在照顾外公。
2006年,上大学。时间开始飞快的转起来。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却也会每周给爷爷奶奶打电话,给外公带麦当劳的香蕉派、给外婆买按摩器。好像隐隐感受到了些什么,在忽明忽暗的岁月中已经不再是躲在爸爸妈妈身后怯怯的小孩,好似方才学会珍惜身边的亲人。方才理解“平安、健康”这样词语的意义。
2009年5月份的一个周六,梦见外公痊愈可以下地走路说话也十分清晰了的我打电话给妈妈,却在其后得知,外公在凌晨去了。82岁。前20年青年才俊,中间20年戎马生涯,10年小黑屋,平反后当了近10年的干部,10年天伦之乐,12年瘫痪。终于告别这艰辛的人世。
开始对时间心怀忧惧。
昨晚豆瓣说上问的白蛋白过敏的问题,是一个朋友的爷爷遇到的。
和朋友的爷爷有过两面之缘,而前后见到的时间加起来不过30分钟,他给我讲人生。92岁的老人对我说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说他自己还要活下去,活到100岁,106岁。我握着他的手,他的手还很温润,老年斑也少。
那样中气十足,对生命充满坚持老人,如今在重症室实时看护。
朋友说“自己一日一日长大了,没想到爷爷也老了。”
那么一说,我的眼泪又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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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在豆瓣说里回复我的你们:
Aenbiarshy,tequila,不属于任何人,nomad,心无所著,Nacl,Zale't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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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沙发
看完想起外公,也是最怀念外公烧的一手好菜,温情小品文~~~
爷爷说,我小时候是他哄我,现在掉过来了。
嗯,自己是一日日长大了。
十年牢狱十年干部……人生在世真的身不由己……
我想起小暖你那篇写外公去世的日记。。。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年纪越大对这句话越有体味,记忆中的很多都随着时间淡去了,人、事、物都化成了青烟飘渺远去, 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怎么想却想不明白 于是对时间这个概念开始充满了畏惧
所以我们要活在当下,珍惜身边人。
真温暖 想起我的外公外婆 还有奶奶
突然想起老妈说 她愣的感觉一下子就老了 以前我还是那么小 前不久 爷爷一周年的纪念日 回老家去上香的时候 还有点不太相信老人已经走了一年了 总是似乎依旧活在身边 只是太久没见面而已 看过夏目友人帐 记得里面妖怪们常会说的一句话 人类的一生可真够短暂啊 是啊 真够短暂 还没来得及回想什么 时间就刷的一下过去被压平了 突然觉得 有时候 只要醒来想到的人 就要去见他们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 他们就会这样 不带声响的离开我们
世间 总有那无可奈何之事 是由得你去接受 而不容你拒绝的 只可叹一声奈何 奈何 成了一剂宽慰的药房 顺口说出 便有了天高海阔的境界 想到人 就要趁早去见 最近世界有点不太平 因为交通事故死去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这么脆弱的生命 我们真该好好珍惜 好好的过好每一天 小暖 祝你幸福
看着你的文字,心中阵阵暖意。
活在当下,做好应该做到的一切。
「内容不可见」
哇
有我其实也没帮上啥忙孝顺的孩子加油总是想起在我20岁的时候 外爷教我炒蛋炒饭。
喜欢温暖的文字。我最爱的那人走了,近三年。一直觉得不可能。不能释怀,总是劝着自己,别怕,任何事,关乎于梦想,因为即使到天堂还有她。
@Jerry :) @牛犁耕耕耕'thas 是啊,小时候全家人好像都在一起,长大了却是相隔千里。他们年岁越来越大,生命都有起止日,却还是希望一家人能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健康。平安。四字 字字千斤重。 @盐 :) @‘M 学会了吗? @赫之 恩,天堂里总有爱我们的人和我们所爱的人。
我想起了我奶奶。红糖冰棒,温暖的笑容,给我织的小彩色毛衣……结果不过是座低矮的坟墓。
@千草非 抱一下~
@千草非 she in your heart now nothing she well be ok
亲人只有一次的缘分,好好珍惜,下辈子,无论爱与不爱,都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