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河道旁的秦川血脉 堡子村的旧时代
对三国从未有多少兴趣、只是诸葛亮的死难免引人伤感 魏延不是罪魁 他无心的一脚踩灭的是先生的本命灯 却也踩的是命数纵无他也会生出旁人 到底是先生逃不过算尽世锦最后的个命
爸妈都曾提到过 祖上从渭河道旁的秦川逃荒至安家的西北塞上 到今就再也没了个多大的变更
想来是那败破了的历史纷争之地、载得动诸葛先生的智慧与无数英雄豪杰的血汗
却不如这矜持的近乎冷漠、苍凉的近乎死灭、拒人千里近乎无情、线条随意近乎粗陋但威仪凛然的黄土高原宽厚
容得下一群随后健壮的走过文革、走过水深火热的婴孩祖祖辈辈的琐屑
首读略可算名著的文字倒非红楼三国、当时的年龄恐怕连曹公的开谈引子读都读不得顺溜 红萝卜须、格列佛游记
一撂就是十多年 早已寻不见书的下落、却深记是大哥久去首归时带给我的礼物
可能是被侄子们翻阅后无心扔置
直至几次清物仍无从寻到它们的影子
仿佛若一道命题、它们的存在休戚相关的证明着我今后的种种……
经后来对西方文字的浅识 总会莫名觉得年少的很多猜测决非无根由 哪怕八九岁的我在少儿版的西方名著里读不到社会、人性 总算还学会了一个文酸的词语 “失落”
彼时尚不知其意也将它生硬的套在了三百字小学作文里
譬如写道某天村上请来戏班庆三天庙会、随妈妈赶黄昏去乡政府旁的戏园子占好位置、结果晚上的戏没有花旦、我便失落的睡着在了妈妈的怀里。
这用法如今看来倒也无错 然而我只是想表示当时的自己未真正的懂得失落一词在我后来的人生中担负的重任
或许那时就已暗中昭示我对女性的某种怜爱 发展为至今的救赎主义
身披着婶妈细密针脚铎的花枕巾、妈妈的绸子头巾…我和姐姐从童年就唱着那哼哼凄然的秦腔剧 是渭水秦川的祖先遗传的血脉吗？
今天回忆起、姐姐还会提起当年那个总不知戏情之真 哼着哼着就泪留满面的我
那该是一行行没有长结实、柔软清澈的泪 在我此时来看却是渐渐污浊、软弱的俗流…
何处还能寻找那满眼黄土、清贫自律、如罗过的细面捏制成的素美、安宁的堡子村？
初夏、你一定会看到两个毛头的小女孩、在齐腰 被扔在北门外寡滩上自生自长的麦子中弯下腰、寻找野菜、苦苦豌、甲虫…她们的布鞋上沾满了野菜根里奶白色的汁、染上土后一片片亲甜的泥渍、那是我和幼时的玩伴媛、可后来机井的眼在北门外的滩上遍布 麦地里长着翁绿如树的茴香 神气得很、却没了旧堡子村的生气
戏园子的深夜闹热、旧堡子村的人们会为包文正斩了负恩陈世美的头的戏段一齐喝彩、在窦娥被冤而杀时都叹息一声 妇女们则会不停的说着苦死了、苦死了 她们的灌骨上有黄土高原上的风日四季穿梭而就的缕缕深红、在戏台的灯光下显得更美、像我年少时看惯的模样 乍一摆、戏园子成了收购市场、北门外的寡滩土城墙和窑洞成了种植基地领导观蓦台…
是它们老了吗？于是一辆推土机便葬了我那儿时的堡子村、或许是的
地老天荒、那天地间的土墙瓦烁更难幸免这场时代与发展的筛选
恐怕不仅这些……家门前老路家的杂货店、椽木成了霉青色、上面的旧瓦也支离的快要掉落一般 那是旧堡子村从上个世纪尾末走来的脚印
他们家供外地担货郎住店的客房
爸爸说民国后是养猪场、哪怕总猜测那排客房是否都有猪粪味、到担着打耳朵眼的货郎住下时、我和姐姐飞奔向曾经的猪场
铁枪打的耳朵眼后来发炎、我们也觉得猪场一行是勇敢与胆识的表现、不是所有人都敢把耳朵伸向铁枪、生撺一个孔…杂货店有大大卷、果丹皮、一二毛钱、却是我们一个星期之久的积累
妈妈时或会缺了炒菜的酱油、打发我去买便有找零……
爸爸总骑着那辆老式永久自行车在暮色中归来、车把上挂着褪色的军绿布包、推桲、凿子的把像神圣的阅兵一样整齐排列着、它们陪爸爸在那散发泥土味的木头上作业了一个晌午、一个下凉。
李氏卫荣、广荣、进荣、往多了算、还有大大家的海荣、国荣、宝荣…这些哥哥 和这些哥哥的时代、在今天汇总于张氏国荣哥哥的歌声、黄家驹的歌声 英雄本色也好、东方不败也罢、哥哥们的时代老了、影像未老 林青霞斜睨芸芸众生、冷颜忧面伴着豪迈的声音说：天下人负我、却说我负天下人… 十几年前的我竟会觉得她的邪恶里透着悲怆、幼稚的想：为什么要把她变成坏人让她死了、
其实不止影像、连生活也是经不起推敲的华剧脚本…
直到生命没了、败破了、一切难以详尽的关于生命的解释才可被总结归纳、凝练成一部部命运史、
再汇总为时代史…如此下去、所有人不过是尘寰中的一小粒而已、
像我童年里丰富诱人的老路家杂货店、如今回首不过是一块弹丸之地上的叫为房子的掩体、再剥离几年、就是残破的旧时记忆、再剥离几个世纪、连残骸都没了…更残酷的是也没了我自己… 可谁又能不说这是一种幸美呢？堡子村早已不是我的堡子村 所幸父母横亘我生命意识的脚印还留在这里、隐约或被掩盖、我都坚持着托起它们的幻灭、
城隍庙里的补签也没法解释我踪迹的根缘、相士说双签皆上、我命途畅好……倒是在十一岁离家后的岁月里常神神叨叨的絮念天涯海角、可并不知有这样一个地方
等读过沈从文开始对地域有了感怀与向往时 倒一直憧憬凤凰、周庄、丽江这样的地方 谁曾想却到了四季无棱的天涯海角 莫非命途就是神叨絮念的谶语？你尚无心它已成形？难以感知、预料、安排…容我再走、凡有动静 我将一一收纳容宥 像我那黄土高坡上的堡子村 纵使垂垂老去、也要铭记一挂哪怕绝望惨淡的皮肉上刻下的沟沟壑壑 以不枉渭水秦川上角逐战火中褪不去的坚韧与气魄
爸妈都曾提到过 祖上从渭河道旁的秦川逃荒至安家的西北塞上 到今就再也没了个多大的变更
想来是那败破了的历史纷争之地、载得动诸葛先生的智慧与无数英雄豪杰的血汗
却不如这矜持的近乎冷漠、苍凉的近乎死灭、拒人千里近乎无情、线条随意近乎粗陋但威仪凛然的黄土高原宽厚
容得下一群随后健壮的走过文革、走过水深火热的婴孩祖祖辈辈的琐屑
首读略可算名著的文字倒非红楼三国、当时的年龄恐怕连曹公的开谈引子读都读不得顺溜 红萝卜须、格列佛游记
一撂就是十多年 早已寻不见书的下落、却深记是大哥久去首归时带给我的礼物
可能是被侄子们翻阅后无心扔置
直至几次清物仍无从寻到它们的影子
仿佛若一道命题、它们的存在休戚相关的证明着我今后的种种……
经后来对西方文字的浅识 总会莫名觉得年少的很多猜测决非无根由 哪怕八九岁的我在少儿版的西方名著里读不到社会、人性 总算还学会了一个文酸的词语 “失落”
彼时尚不知其意也将它生硬的套在了三百字小学作文里
譬如写道某天村上请来戏班庆三天庙会、随妈妈赶黄昏去乡政府旁的戏园子占好位置、结果晚上的戏没有花旦、我便失落的睡着在了妈妈的怀里。
这用法如今看来倒也无错 然而我只是想表示当时的自己未真正的懂得失落一词在我后来的人生中担负的重任
或许那时就已暗中昭示我对女性的某种怜爱 发展为至今的救赎主义
身披着婶妈细密针脚铎的花枕巾、妈妈的绸子头巾…我和姐姐从童年就唱着那哼哼凄然的秦腔剧 是渭水秦川的祖先遗传的血脉吗？
今天回忆起、姐姐还会提起当年那个总不知戏情之真 哼着哼着就泪留满面的我
那该是一行行没有长结实、柔软清澈的泪 在我此时来看却是渐渐污浊、软弱的俗流…
何处还能寻找那满眼黄土、清贫自律、如罗过的细面捏制成的素美、安宁的堡子村？
初夏、你一定会看到两个毛头的小女孩、在齐腰 被扔在北门外寡滩上自生自长的麦子中弯下腰、寻找野菜、苦苦豌、甲虫…她们的布鞋上沾满了野菜根里奶白色的汁、染上土后一片片亲甜的泥渍、那是我和幼时的玩伴媛、可后来机井的眼在北门外的滩上遍布 麦地里长着翁绿如树的茴香 神气得很、却没了旧堡子村的生气
戏园子的深夜闹热、旧堡子村的人们会为包文正斩了负恩陈世美的头的戏段一齐喝彩、在窦娥被冤而杀时都叹息一声 妇女们则会不停的说着苦死了、苦死了 她们的灌骨上有黄土高原上的风日四季穿梭而就的缕缕深红、在戏台的灯光下显得更美、像我年少时看惯的模样 乍一摆、戏园子成了收购市场、北门外的寡滩土城墙和窑洞成了种植基地领导观蓦台…
是它们老了吗？于是一辆推土机便葬了我那儿时的堡子村、或许是的
地老天荒、那天地间的土墙瓦烁更难幸免这场时代与发展的筛选
恐怕不仅这些……家门前老路家的杂货店、椽木成了霉青色、上面的旧瓦也支离的快要掉落一般 那是旧堡子村从上个世纪尾末走来的脚印
他们家供外地担货郎住店的客房
爸爸说民国后是养猪场、哪怕总猜测那排客房是否都有猪粪味、到担着打耳朵眼的货郎住下时、我和姐姐飞奔向曾经的猪场
铁枪打的耳朵眼后来发炎、我们也觉得猪场一行是勇敢与胆识的表现、不是所有人都敢把耳朵伸向铁枪、生撺一个孔…杂货店有大大卷、果丹皮、一二毛钱、却是我们一个星期之久的积累
妈妈时或会缺了炒菜的酱油、打发我去买便有找零……
爸爸总骑着那辆老式永久自行车在暮色中归来、车把上挂着褪色的军绿布包、推桲、凿子的把像神圣的阅兵一样整齐排列着、它们陪爸爸在那散发泥土味的木头上作业了一个晌午、一个下凉。
李氏卫荣、广荣、进荣、往多了算、还有大大家的海荣、国荣、宝荣…这些哥哥 和这些哥哥的时代、在今天汇总于张氏国荣哥哥的歌声、黄家驹的歌声 英雄本色也好、东方不败也罢、哥哥们的时代老了、影像未老 林青霞斜睨芸芸众生、冷颜忧面伴着豪迈的声音说：天下人负我、却说我负天下人… 十几年前的我竟会觉得她的邪恶里透着悲怆、幼稚的想：为什么要把她变成坏人让她死了、
其实不止影像、连生活也是经不起推敲的华剧脚本…
直到生命没了、败破了、一切难以详尽的关于生命的解释才可被总结归纳、凝练成一部部命运史、
再汇总为时代史…如此下去、所有人不过是尘寰中的一小粒而已、
像我童年里丰富诱人的老路家杂货店、如今回首不过是一块弹丸之地上的叫为房子的掩体、再剥离几年、就是残破的旧时记忆、再剥离几个世纪、连残骸都没了…更残酷的是也没了我自己… 可谁又能不说这是一种幸美呢？堡子村早已不是我的堡子村 所幸父母横亘我生命意识的脚印还留在这里、隐约或被掩盖、我都坚持着托起它们的幻灭、
城隍庙里的补签也没法解释我踪迹的根缘、相士说双签皆上、我命途畅好……倒是在十一岁离家后的岁月里常神神叨叨的絮念天涯海角、可并不知有这样一个地方
等读过沈从文开始对地域有了感怀与向往时 倒一直憧憬凤凰、周庄、丽江这样的地方 谁曾想却到了四季无棱的天涯海角 莫非命途就是神叨絮念的谶语？你尚无心它已成形？难以感知、预料、安排…容我再走、凡有动静 我将一一收纳容宥 像我那黄土高坡上的堡子村 纵使垂垂老去、也要铭记一挂哪怕绝望惨淡的皮肉上刻下的沟沟壑壑 以不枉渭水秦川上角逐战火中褪不去的坚韧与气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