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建筑

      我依然在地坛的大殿里上班，夜里结束工作，走向闸箱，一排排工整排列，便知它们各司其职，系统严密，油然一种敬畏感，那么踮起脚勇敢施为，按路封闸，像是这机关早已深入了这座古建筑的骨髓，所有嘈杂一层层消息，把它连同它的空间，一一拆解在这片幽暗中。
    大殿高大的门槛，轻快的一迈，总要踢掀裙子的下摆，这是歇和的姿态，和门的欸声又写入情绪中那些五花八门的关门声里。踏入庭院，已经是秋天的雨，打响着饲鸟圈囿外的荷盏，西侧的三进院是宰牲亭，这必然是后世成为办公之地的隐喻。图纸和草图插在帽筒里，看上去有种博古的谐趣，现代人再也不造这么深的罐子了，在人不会触碰到的罐底，便是曾经考绩幽明与现在芝艾俱焚的灰烬。耳房墙上的疝气灯燥烈的绿光让我警觉，不会出不去吧，匆匆穿过树影幢幢东折的园路，朝外坛门走去。
    关于古时宫门如何关闭的细节我搜索不到记忆，想必一定也是对称严整的力量，侍卫就是隐没在拉开恢弘演剧幕布后面的场的执行者，当我面对这样的门，它大得没有把手，甚至不知道在乳钉横九列九的排列上的哪里安放把手，于是我将两手伸向了最便于施力的一颗钉，大门像位温和的巨人，不情愿地被我以后仰式拉力吝啬地开启一道直插云霄的缝隙，收回抬头仰望的眩晕赶紧有些谦卑地侧出身来，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