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离我而去的家什

在离开UCLA的家庭公寓的最后几天内，我卖掉了几乎所有的家具，很幸运的是，它们中的一些被卖给了朋友与同事，我只收取了象征性的费用，而另一些卖给了那些阴差阳错的在Craigslist看到了我贴出的卖家具广告的人，这些人中有被金融危机夺去房屋的新移民，有学生，有落魄而自得其乐的作家，有勤俭持家的以培养子女为己任的体力工人。他们很幸运的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得到了那些家具，但是他们也承载了我对于这些家具的未来主人的善待这些家具的期望。
我一直认为应该为那些曾经陪伴我的家具写一部传。这部传应该从安娜堡时代讲起。安娜堡的那个小屋里的几乎所有的家具我都留给了那个梦一样的小镇了。但是通过灰狗长途车我随身携带了一件家具，那是一个木质的鞋架，是从安娜堡的旧货商店里淘来的。那时我没有车，在没有车的时代，运送任何一个物件都是一件需要感情投入的事情。从安娜堡到纽约，灰狗车要在Ohio的Toledo，Cleveland, 宾夕法尼亚的Pittsburgh等地分别换车，每次我都要把所有的行李挪窝。我记得我背着大包小包从纽约的位于宾夕法尼亚车站的灰狗终点站走出的时候，在一个自动扶梯面前，我给了一个无所事事的老黑四美元（他要价五美元）帮我把所有的行李搬到地面。而这个木质的鞋架，仅仅只花费了我十美元。
到了洛杉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家具，在搬到市中心的公寓的第一天，我从一个居住在Redondo Beach的女人那里买了一个书桌，从一个居住在Manhattan Beach的女人那里买到了一个藤椅，从一对居住在北好莱坞的中年夫妻手中买了两个书架，一对沙发，从另一个人手里买了一个实木衣橱，那一次我不得不雇佣一个搬运工，而我也必须和那位搬运工配合，将这些多为实木的家具搬入我的新居。在随后的几天，我订购了一个折叠式的Futon，一套餐桌与椅子，这些东西来的时候多为半成品，我必须将他们安装就位。
在随后的几年里，我一直陆陆续续添置了一些家具，那些最值得怀念的往往不是从宜家购置回来的，而是费了一些功夫从别人手里搬来的。有一个婴儿床是从Van Nuy的一户人家手里购置的。当时我不熟悉路，在辗转了一个多小时到了Van Nuy之后，我与内人得知这户人家有一对双胞胎，因此其实有一对床，希望都卖掉。我对那户主人说：非常抱歉我们只需要一张床。在支付了五十美元后，我们终于得到了这个可拆卸的小床，而这张小床正好能够放入我们的车。
并不是每次从宜家购物都不留什么印象，事实上有一次，我几乎就要与我最喜爱的书桌失之交臂。那个书桌的包裹有点大，几乎很难装入我的车，我不等不挪动前座，在几乎快要挤坏门的情况下将整个包裹塞入。在这次家具贱卖中，我并没有卖掉这个书桌。
最后添置的是另一个稍大的小孩床，我们从Torrance的一户人家手中买到了这张宜家的小床。它比一手货便宜了一半。这户人家将要搬去旧金山。我清晰的记得，他们有一个智障的儿子。这张小床秉承了宜家家具的所有优点，它可以被拆解成非常小的部件。在这次家具贱卖中，同样我没有卖掉这张小床。
下面的照片里的这些家具，连同他们曾经所在的小屋，都停留在记忆深处的某一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