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我指着迷笛的方向
关于迷笛就像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是因某学长而起,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真正的地下摇滚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谁是痛仰,谁是苏阳,“迷笛”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然后他告诉我,像我这种人应该去看看迷笛。
开始,是小五去了北京迷笛,带照片给我看。心中有些冲动。我有很多微小的梦想,比如,要买一副《清明上河图》的复制品,要在南方荔枝树下吃新鲜的荔枝,要在银座里买衣服不看价格,要去一次迷笛……有的已经实现了,有的还在路上。听说,迷笛要在日照举行,我心中的波澜就像台风袭来的大海,波涛汹涌了。
我是拿着大二下学期兼职赚的钱去的,这样的梦想要亲手赚钱实现才有意义,哪怕是微小的。拉了高中好友,说我包你往返车票,以及我力所能及的所有。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在现场,虽然我知道大多寻梦的道路都是孤独的。我想抵达,用我所能做到的方式,或许粗糙而简陋了点,只是这些在我心中的地位丝毫都不曾降低一分。
火车是11点多一点到站的,日照的天气还算闷热,丝毫没有台风欲来的紧迫感。玲子的同学来接我们。我期待一个人的旅行,但是从未成行过,我的父母不允许他们的女儿一个人远行,哪怕这个女儿看起来丝毫没有让人劫财劫色的欲望,哪怕她或许能顶着晕车转向还路痴的各种悲催活着回家。短暂的休整,吃了饭就到了奥林匹克水上公园,我们想总得先去熟悉一下地形。
之前去过北京迷笛的人告诉我什么都不要带,只要十块钱打车就好了。我到听话,相机都忘了装。这是迷笛的第二天,我终于到达迷笛现场,不是像当年大学入学一般的心安理得,我听着舞台上调音就有点激动了。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乐队,但是我认得那声音,震撼到内心的鼓点,是曾经深深打动过我的。
之前下了一点点雨,音响设备调整好,唐舞台用了整整一个小时,主持说宋舞台会准时开始,让大家先去看。我坐在台阶上没有动。日照就像烟台一样,有着奇怪的天气,闷热,下雨,暴晒都集中在这短暂的一个白天里。观众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或许是因为这只是个小城市,也或许我太神圣化了迷笛。没有演出的唐舞台下面稀稀落落的人,我就坐着想,我坐着想,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点不真实,原来我真的来了。对于迷笛,对于摇滚,我恍惚带着朝圣的心情。
——日照迷笛行
第一个开唱的乐队是齿轮橡皮,我站在场外,有点远,但足够看清舞台上的人,更看得见大屏幕上的细节。鼓点,电吉他,贝斯一起响起来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想哭,那感觉就是,原来我真的在这里了。曾经我以种种理由否定自己的坚持,否定我能够到达的一切,否定自己是一个认真努力的孩子,否定世间所有事物的平凡,我还以为那些口口相传的金光闪闪的存在都是离我遥远,只能仰望的,这里面有人、有事、有信仰、有冲动还有看不见的内心。
指人儿,是豆瓣的大头喜欢的乐队,摇滚里并不算常见的女主唱,而且是萌系。Jojo可爱成那样的脸,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唱摇滚,我开始真有点不适应,当在她的发动里大家开始Pogo的时候,我恍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现场,什么是真正的摇滚。
真正挤进前排,是天堂乐队出来的时候,知道天堂是321乐队的主唱推荐给我《湖水》。在这里,其实有点受宠若惊一般的欣喜感,这些歌虽然平时我听的不全,会唱的也不多,但是说起来的时候身边知道的人真个很少,而在这里,每当一个乐队唱起来,我发现不会唱的是我。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是知己是同好的感觉,虽然不相识,但已经心满意足,就像最后一天我坐在32路公交车上,我看得出这车人有大部分是去迷笛,而大部分都喜欢痛仰。天堂唱的很好,好到我不知道怎样表达,好到他说有签售时我差点跳起来。
看完天堂就有点饿了,会场里的东西都贵的离谱,我们这样的穷青年,都捂着羞涩的钱包细细盘算着住宿吃饭打车买纪念品的钱该怎么分。这天晚上,我吃了人生中最贵的但是最难吃的肉夹馍,都是香菜。不远的地方,天堂在签售,我和玲子从未经历过的场景,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哪儿卖唱片,哪签名。坐着的是六个人,包括主唱的儿子,不到20岁但吉他弹的倍儿好同样玩摇滚的帅气的杨扶摇,他的字还很丑,学生的字体。但是六个人的笑或许出于礼貌,但是让人觉得真诚,真的,我骨头都酥了。
之后是我期待的木玛。我爱了很多年,从高二的时候吧,但是喜欢的是《果冻帝国》和《她是黯淡星》这样的风格。其实有很多人似乎不太了解木玛,现场并没有躁起来的意思。身边有个小哥,似乎比我年龄要小,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他爱木玛爱的疯狂。他喊“果冻帝国”我喊“黯淡星”,之后我就消停了,他似乎不能自控“木玛,我爱你们七年了。”但似乎招来其他人的嫌恶,有个声音喊了《钟鼓楼》,大家开始笑了。我想木玛或许不太适合现场吧,最起码那晚的几首歌不适合。你知道的,木玛的曲风一直窒息,神秘,迷离。鼓点敲起来的时候,心脏跟着节奏一拍一拍跳动的极厉害,木玛在台上旁若无人的唱,现场不躁,但是极度闷热,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原因,见到木玛就窒息了。没有打拍子没有做手势,闭着眼听着这个曾经让我震撼的人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为我们唱着歌,激灵打遍全身的感觉,是什么,我想我最清楚,当然还有那个癫狂的小哥。不管这次的现场怎样,有这样的人在,木玛总的成功的。
之后是何勇,我错过了,我知道他一定会唱《姑娘,漂亮》,我已经错过了崔健,错过的川子,也错过了扭机。即使我不想错过,总是有很多牵绊,我住在大学的宿舍里,我们不能太晚,怕打扰同学休息。我没有勇气露宿街头,没有可能,因此在这一世短暂里,就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睡觉的时候,我听着木玛,还有《姑娘,漂亮》,何勇,和张楚很相似的声音,我安然入睡。
日出先照
第二日,唐朝,反光镜,超级市场,其实我还是很想看的。门票一天是六十,而且来一次日照如果不看看风景,也是遗憾。于是只好放弃一天迷笛。
早上起床,折腾过后已经是十点多,目的地是万平口,日照最出名的浴场。地下通道里到处贴着各种摇滚乐队的宣传,看到痛仰、川子我还是止不住的激动,曾经的淡定,很久很久之前的淡定都不知道去哪了。我记得我说过,从前的我是不知道沉迷的,疯狂的喜欢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后来我喜欢了海贼王,喜欢了马里奥,喜欢了阿布,到现在爱上摇滚。
日照的海,似乎和烟台有很大区别,或许烟台没有什么旅游季,即使在海水浴场也很少看到海里煮饺子的场面。日照的海边很热闹,人很多各种各样的,满眼各种泳衣。我和玲子,和玲子的好友陶同学,三个人坐在海边的阴凉里看各种路过的美女。对面的女孩子接完电话开始哭,才恍然记起来是七夕。和我无关的日子,我没有给任何人祝福,既然执意不过,那么也没有必要在乎,况且我的亲爱的就坐在我旁边。手机没电关机,当然没有收到任何祝福,这样的日子,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日照的海边有一个很大的市场,专卖纪念品,要价高质量一般,我买了点给朋友,意义不在此,醉翁之意啦。
玲子说,在家靠自己,在外能靠朋友尽量靠朋友。晚饭她已经约好了,我们要坐六路去一个叫做“友谊商店”的地方找她的另一个同学,丁同学。两个路痴碰见的结果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俩做错了方向,在城东乘着颠簸的小公交一路西去,直到了城西的烈士陵园才发现似乎错了,问了司机大叔。曾经属于临沂的日照,有着和我们相差无几的方言,不知道这样糊涂的两个女孩子,在做错的公车上,是不是被看出来了是两个外乡人。
到达地点的时候是两个小时之后,地点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海鲜做的很有味道,我第一次坐在露天的简易桌椅里吃海鲜。即使是在烟台,都不曾有过。因为上大学之后愈发宅,身边好友愈发少,除了宿舍几个成日不知如何东奔西顾的女人,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一起去吃海鲜的人。
之后是一路去了灯塔风景区,天黑下来,台风要来的时候,浪很大,涨潮。在我的记忆里,大海的印象来自日照,五岁的时候,在一个一人高的断掉了一只钳子的大螃蟹雕塑的地方和姐姐合照过。那时候在海边的礁石里捉过螃蟹,很小的,那还是我没有高度近视的时候。我一直追问丁同学,记不记得小时候有这么一只螃蟹,他并不记得,说,“你是来寻根来了啊。”或许吧,我只是单纯的依赖了那段记忆,以至于刚到烟台的时候,脚下的沙滩给了我奇异的陌生感。这天晚上,我站在礁石上了,我闭上了眼,我很少放纵自己,都不曾忘乎所以的感受过什么东西。这天晚上的浪打在礁石上,真的是明白了东坡一句“卷起千堆雪”所勾画的意境。海潮慢慢的就涨上来了,礁石上的我们没有来得及躲避,被打了满身的水,海水腥咸的味道满身都是。我光着脚提着鞋子,觉得自己煞风景,梦想里的海边,该是白色长裙,长发飘飘,高跟鞋提在手里,慢慢的跑。现在的我却是破洞牛仔,肥大的T恤,身上是倒背的军绿色帆布包。
我是一个很拘束的人,丁同学毕竟不是我相识的人,虽然表现的自然,其实内心还是稍微有点别扭。我很羡慕玲子不管在哪都有一打一打的朋友,我也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我的所相识的人,在我海鲜过敏的时候也可以背着我走。玲子这天不舒服,她胃不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海鲜过敏。我们沿着海边走了很久,因为玲子不舒服,根本不能坐车只好在草坪上休息,重新打车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空车都不停。坐在路边,也无言等待,远处的演出还在继续着,隐隐约约我就听到了反光镜的声音,似乎是《晚安,北京》,我并没有听真切。几番周折,回到宿舍的时候将近午夜,陶同学的舍友们都睡了,我趟着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日照,这个对我来说,算的上陌生的城市,就在今天,也成了我记忆的一部分。他被世人所知道的风景我都看过,他不为人知的平凡生活,我也见识到了,在我坐错车的行程与徒步里。
不要停止我的音乐
迷笛的最后一天。我为 痛仰而来。
等待着玲子的姐姐在济南来日照。等待午夜的痛仰。
白天的任务就是去找住处,午夜结束的话断然是不能再回宿舍的,太叨扰。而且姐姐来的话怎好住得下只有的一张剩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可以的宾馆,就是小五住的地方。之后就在街上乱逛本想等到姐姐来的时候带她去海边玩,出了宾馆十分钟的样子,小五发来信息,他同学有事,要提前回家,通票两张送给我。而且因为台风,演出提前五个小时。看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突然手足无措,仔细思量其实也按部就班,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学会对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总会好起来的,生活只不过是一步一步的行走,终究会有前进的路。
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两场,赶上的正好是郝云。这天下午很火爆,人比之前要多的多。想买的徽章早没下手,已经卖光,肠子都要悔青了。天气依然闷热,台风天,有大太阳,不久之后天阴欲雨。
我又看到了二炮,豆瓣上的朋友,组织各种关于地下音乐的活动,只见过照片,没正式见面过。我短信给他,说,炮哥我又看见你了。这不是第一次,他说,我们在这扎营喝酒呢,一起来喝啊。我是一只良民,酒都不喝,穿的也平淡,在他们的团队里会显得突兀,说了几句话,便开始道别。炮哥人很好,说痛仰的大旗举起来了,你去找二哥,他会收留你。我答应着。二炮和他的朋友们,是这场音乐会里最拉风最帅气的一队人,在看到二炮之前,我也和其他人一样用惊奇欣喜的眼神看过他们的装备,“拒绝伪装正常人”“毛裤”“求约炮”……当然还有背面一样的花裤子。如果少了他们,迷笛会少了很亮丽的一道风景吧,那面“自由古巴”的大旗。我也看到了湘军,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棋手是不是紫蚂蚁姑娘。
我很爱郝云,北京爷们儿。海魂衫,墨镜,我想说的是他很潮但是歌还是原汁原味,算是两天迷笛里,我会唱最多的一场,因为新专辑我听的最仔细。《突然想到理想这个词儿》《卖艺的小青年》《结了》……我们都在跟着唱,郝云的现场很有感觉,不躁,稍显温馨,唱着唱着,场下就开始笑,玲子是爱上他了,我看得出来。
只是玩了这么两天。真是有点虚了。宋舞台不久是张玮玮的演出。我,一个人来了宋舞台。开始还是都兰乐队,似乎是蒙古人,之后是几个foreigner,再然后就是张玮玮。我只知道《织毛衣》。我没想到喜欢他的人会这么多,是我孤陋。本来人不怎么多的送舞台瞬间就拥挤起来了。我还在很靠前的位置。突然就听见有人喊“郝云”,大屏幕已经切到了后场,演出完的郝云出来凑热闹了,很多人跑过去要签名。张玮玮很快就要演出了,后面的人喊着“前排的,坐下”“坐下!!坐下!!”宋舞台的场地是草坪,不同于唐舞台坐下来其实很有意境。几首串烧,有《织毛衣》全场跟唱,棒的要命。之后是《米店》特别好听的歌,可惜我没有听过。台上那个其貌不扬,有着学者气质的人,我很难相信他能唱出来“还给傻B织毛衣“的句子。但是,这个人就用醇厚的歌声打动着场上的所有人。中场,待会换到张佺唱,我不知道唐舞台什么时候开唱,只好在众目睽睽中开溜,前排的我突然就这么站起来还真是很不好意思,不知道会不会被骂。
唐舞台是CMCB,之前只听过几首,和哈狗帮相似的曲风,现场同样火爆,是不是最后一天了,赶着时间最后疯狂呢。然后是零壹,血衣上台了,有些来看热闹的家长把孩子拉到了一边。我不爱这种乐队,看起来暴力血腥,唱腔奇特。我还是坐在遥远的台阶上,看着前排的人像嗑药一样玩POGO,等待痛仰。
去厕所的路上看到郝云又闲逛到了唐舞台后面,心想他好歹也是个明星,怎么不注意影响,拉了玲子飞奔过去求签名,心中激动无法言说。郝云似乎不太亲民,只在最后签完名浅笑了一下,严肃的很,我和玲子连求合照都没敢开口。回来之后给小粉说,因为小粉也比较喜欢他,小粉直骂我丢他的人,当时是该撕了老脸的。
痛仰出现之前,痛仰的三面大旗才上阵,我想这些起手估计是养精蓄锐去了吧。我没有找大旗的二哥,只是跟在队伍后面,安静的。雨,开始下来了,虽然很小,星星点点的。
高虎出来的时候,前排包括中间的都疯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军帽,红色五角星,黑色T恤,上面印着的字“铁道部,TMD”,如果不愤怒,那么还何谈摇滚。我会唱的痛仰的歌比我想象的也要少,毕竟他们唱的都是能调动现场的歌,可我偏爱安静点的。为了追悼遇难同胞,唱了《西湖》(天堂唱的《湖水》),我们的心,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或许就像是湖水吧,冷的,暖的,荡漾的,波澜的,安静地却包容着深不见底的情感。之后当然有很激情的歌,意气风发的,感慨万千的。
和木玛一样,我都没有听到最后就在人群里挤出来了,越是喜欢,靠的太近,在那样的鼓点之下,心脏真的受不了。在远方,看着大屏幕,POGO,尖叫,洒水,举人,标志的手势,我承认,痛仰真的是这个舞台的王者,在最后一场,雷动全场了。几首歌结束,观众都没有动,喊声里有三个词“安可”“加歌”“返场”,一分钟,吉他手重新背上了吉他,高虎拿起了他的口琴。我相信肯定有人哭了,不到现场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疯狂。最后一首歌,《不要停止我的音乐》,我听的很心痛,不要停止,却要说再见了。高虎说,你们看这首歌唱的都晴天了。我站在后场,看着几乎所有人都转了头,六点多快到七点的夕阳正红着,不算耀眼但是金光闪烁着,很美丽。很动容的感觉。音乐停下来的时候,主持人没有给观众继续喊“返场”的机会,上台说了结束语,说了摇滚有我们这些歌迷,说了保护月熊。
两分钟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后
爱上,其实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吧。
这个夏天我来到这个曾经到过但是其实陌生的城市,我看了人生中第一场迷笛,或许会是人生中唯一一场。但是我想我明白了很多东西,什么叫做放纵,什么叫做矜持,什么叫做执着,什么叫做坚定,当然还有什么叫做激情,什么叫做志同道合,什么叫做爱。
他们都说这个夏天,我不虚此行,我想也是,虽然海边三天暴晒,已经到了我妈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但是没什么好后悔的。
我错过的崔健,在宣传片里唱着《花房姑娘》。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
关于迷笛就像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是因某学长而起,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真正的地下摇滚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谁是痛仰,谁是苏阳,“迷笛”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然后他告诉我,像我这种人应该去看看迷笛。
开始,是小五去了北京迷笛,带照片给我看。心中有些冲动。我有很多微小的梦想,比如,要买一副《清明上河图》的复制品,要在南方荔枝树下吃新鲜的荔枝,要在银座里买衣服不看价格,要去一次迷笛……有的已经实现了,有的还在路上。听说,迷笛要在日照举行,我心中的波澜就像台风袭来的大海,波涛汹涌了。
我是拿着大二下学期兼职赚的钱去的,这样的梦想要亲手赚钱实现才有意义,哪怕是微小的。拉了高中好友,说我包你往返车票,以及我力所能及的所有。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在现场,虽然我知道大多寻梦的道路都是孤独的。我想抵达,用我所能做到的方式,或许粗糙而简陋了点,只是这些在我心中的地位丝毫都不曾降低一分。
火车是11点多一点到站的,日照的天气还算闷热,丝毫没有台风欲来的紧迫感。玲子的同学来接我们。我期待一个人的旅行,但是从未成行过,我的父母不允许他们的女儿一个人远行,哪怕这个女儿看起来丝毫没有让人劫财劫色的欲望,哪怕她或许能顶着晕车转向还路痴的各种悲催活着回家。短暂的休整,吃了饭就到了奥林匹克水上公园,我们想总得先去熟悉一下地形。
之前去过北京迷笛的人告诉我什么都不要带,只要十块钱打车就好了。我到听话,相机都忘了装。这是迷笛的第二天,我终于到达迷笛现场,不是像当年大学入学一般的心安理得,我听着舞台上调音就有点激动了。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乐队,但是我认得那声音,震撼到内心的鼓点,是曾经深深打动过我的。
之前下了一点点雨,音响设备调整好,唐舞台用了整整一个小时,主持说宋舞台会准时开始,让大家先去看。我坐在台阶上没有动。日照就像烟台一样,有着奇怪的天气,闷热,下雨,暴晒都集中在这短暂的一个白天里。观众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多,或许是因为这只是个小城市,也或许我太神圣化了迷笛。没有演出的唐舞台下面稀稀落落的人,我就坐着想,我坐着想,眼前的一切似乎有点不真实,原来我真的来了。对于迷笛,对于摇滚,我恍惚带着朝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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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没整理出来,先上一张 |
——日照迷笛行
第一个开唱的乐队是齿轮橡皮,我站在场外,有点远,但足够看清舞台上的人,更看得见大屏幕上的细节。鼓点,电吉他,贝斯一起响起来的时候,我真的有点想哭,那感觉就是,原来我真的在这里了。曾经我以种种理由否定自己的坚持,否定我能够到达的一切,否定自己是一个认真努力的孩子,否定世间所有事物的平凡,我还以为那些口口相传的金光闪闪的存在都是离我遥远,只能仰望的,这里面有人、有事、有信仰、有冲动还有看不见的内心。
指人儿,是豆瓣的大头喜欢的乐队,摇滚里并不算常见的女主唱,而且是萌系。Jojo可爱成那样的脸,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唱摇滚,我开始真有点不适应,当在她的发动里大家开始Pogo的时候,我恍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现场,什么是真正的摇滚。
真正挤进前排,是天堂乐队出来的时候,知道天堂是321乐队的主唱推荐给我《湖水》。在这里,其实有点受宠若惊一般的欣喜感,这些歌虽然平时我听的不全,会唱的也不多,但是说起来的时候身边知道的人真个很少,而在这里,每当一个乐队唱起来,我发现不会唱的是我。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是知己是同好的感觉,虽然不相识,但已经心满意足,就像最后一天我坐在32路公交车上,我看得出这车人有大部分是去迷笛,而大部分都喜欢痛仰。天堂唱的很好,好到我不知道怎样表达,好到他说有签售时我差点跳起来。
看完天堂就有点饿了,会场里的东西都贵的离谱,我们这样的穷青年,都捂着羞涩的钱包细细盘算着住宿吃饭打车买纪念品的钱该怎么分。这天晚上,我吃了人生中最贵的但是最难吃的肉夹馍,都是香菜。不远的地方,天堂在签售,我和玲子从未经历过的场景,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哪儿卖唱片,哪签名。坐着的是六个人,包括主唱的儿子,不到20岁但吉他弹的倍儿好同样玩摇滚的帅气的杨扶摇,他的字还很丑,学生的字体。但是六个人的笑或许出于礼貌,但是让人觉得真诚,真的,我骨头都酥了。
之后是我期待的木玛。我爱了很多年,从高二的时候吧,但是喜欢的是《果冻帝国》和《她是黯淡星》这样的风格。其实有很多人似乎不太了解木玛,现场并没有躁起来的意思。身边有个小哥,似乎比我年龄要小,已经进入了癫狂状态,他爱木玛爱的疯狂。他喊“果冻帝国”我喊“黯淡星”,之后我就消停了,他似乎不能自控“木玛,我爱你们七年了。”但似乎招来其他人的嫌恶,有个声音喊了《钟鼓楼》,大家开始笑了。我想木玛或许不太适合现场吧,最起码那晚的几首歌不适合。你知道的,木玛的曲风一直窒息,神秘,迷离。鼓点敲起来的时候,心脏跟着节奏一拍一拍跳动的极厉害,木玛在台上旁若无人的唱,现场不躁,但是极度闷热,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原因,见到木玛就窒息了。没有打拍子没有做手势,闭着眼听着这个曾经让我震撼的人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为我们唱着歌,激灵打遍全身的感觉,是什么,我想我最清楚,当然还有那个癫狂的小哥。不管这次的现场怎样,有这样的人在,木玛总的成功的。
之后是何勇,我错过了,我知道他一定会唱《姑娘,漂亮》,我已经错过了崔健,错过的川子,也错过了扭机。即使我不想错过,总是有很多牵绊,我住在大学的宿舍里,我们不能太晚,怕打扰同学休息。我没有勇气露宿街头,没有可能,因此在这一世短暂里,就错过了太多的东西。
睡觉的时候,我听着木玛,还有《姑娘,漂亮》,何勇,和张楚很相似的声音,我安然入睡。
日出先照
第二日,唐朝,反光镜,超级市场,其实我还是很想看的。门票一天是六十,而且来一次日照如果不看看风景,也是遗憾。于是只好放弃一天迷笛。
早上起床,折腾过后已经是十点多,目的地是万平口,日照最出名的浴场。地下通道里到处贴着各种摇滚乐队的宣传,看到痛仰、川子我还是止不住的激动,曾经的淡定,很久很久之前的淡定都不知道去哪了。我记得我说过,从前的我是不知道沉迷的,疯狂的喜欢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后来我喜欢了海贼王,喜欢了马里奥,喜欢了阿布,到现在爱上摇滚。
日照的海,似乎和烟台有很大区别,或许烟台没有什么旅游季,即使在海水浴场也很少看到海里煮饺子的场面。日照的海边很热闹,人很多各种各样的,满眼各种泳衣。我和玲子,和玲子的好友陶同学,三个人坐在海边的阴凉里看各种路过的美女。对面的女孩子接完电话开始哭,才恍然记起来是七夕。和我无关的日子,我没有给任何人祝福,既然执意不过,那么也没有必要在乎,况且我的亲爱的就坐在我旁边。手机没电关机,当然没有收到任何祝福,这样的日子,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日照的海边有一个很大的市场,专卖纪念品,要价高质量一般,我买了点给朋友,意义不在此,醉翁之意啦。
玲子说,在家靠自己,在外能靠朋友尽量靠朋友。晚饭她已经约好了,我们要坐六路去一个叫做“友谊商店”的地方找她的另一个同学,丁同学。两个路痴碰见的结果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俩做错了方向,在城东乘着颠簸的小公交一路西去,直到了城西的烈士陵园才发现似乎错了,问了司机大叔。曾经属于临沂的日照,有着和我们相差无几的方言,不知道这样糊涂的两个女孩子,在做错的公车上,是不是被看出来了是两个外乡人。
到达地点的时候是两个小时之后,地点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海鲜做的很有味道,我第一次坐在露天的简易桌椅里吃海鲜。即使是在烟台,都不曾有过。因为上大学之后愈发宅,身边好友愈发少,除了宿舍几个成日不知如何东奔西顾的女人,到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一起去吃海鲜的人。
之后是一路去了灯塔风景区,天黑下来,台风要来的时候,浪很大,涨潮。在我的记忆里,大海的印象来自日照,五岁的时候,在一个一人高的断掉了一只钳子的大螃蟹雕塑的地方和姐姐合照过。那时候在海边的礁石里捉过螃蟹,很小的,那还是我没有高度近视的时候。我一直追问丁同学,记不记得小时候有这么一只螃蟹,他并不记得,说,“你是来寻根来了啊。”或许吧,我只是单纯的依赖了那段记忆,以至于刚到烟台的时候,脚下的沙滩给了我奇异的陌生感。这天晚上,我站在礁石上了,我闭上了眼,我很少放纵自己,都不曾忘乎所以的感受过什么东西。这天晚上的浪打在礁石上,真的是明白了东坡一句“卷起千堆雪”所勾画的意境。海潮慢慢的就涨上来了,礁石上的我们没有来得及躲避,被打了满身的水,海水腥咸的味道满身都是。我光着脚提着鞋子,觉得自己煞风景,梦想里的海边,该是白色长裙,长发飘飘,高跟鞋提在手里,慢慢的跑。现在的我却是破洞牛仔,肥大的T恤,身上是倒背的军绿色帆布包。
我是一个很拘束的人,丁同学毕竟不是我相识的人,虽然表现的自然,其实内心还是稍微有点别扭。我很羡慕玲子不管在哪都有一打一打的朋友,我也想这样的人为什么不是我的所相识的人,在我海鲜过敏的时候也可以背着我走。玲子这天不舒服,她胃不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海鲜过敏。我们沿着海边走了很久,因为玲子不舒服,根本不能坐车只好在草坪上休息,重新打车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空车都不停。坐在路边,也无言等待,远处的演出还在继续着,隐隐约约我就听到了反光镜的声音,似乎是《晚安,北京》,我并没有听真切。几番周折,回到宿舍的时候将近午夜,陶同学的舍友们都睡了,我趟着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
日照,这个对我来说,算的上陌生的城市,就在今天,也成了我记忆的一部分。他被世人所知道的风景我都看过,他不为人知的平凡生活,我也见识到了,在我坐错车的行程与徒步里。
不要停止我的音乐
迷笛的最后一天。我为 痛仰而来。
等待着玲子的姐姐在济南来日照。等待午夜的痛仰。
白天的任务就是去找住处,午夜结束的话断然是不能再回宿舍的,太叨扰。而且姐姐来的话怎好住得下只有的一张剩床。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可以的宾馆,就是小五住的地方。之后就在街上乱逛本想等到姐姐来的时候带她去海边玩,出了宾馆十分钟的样子,小五发来信息,他同学有事,要提前回家,通票两张送给我。而且因为台风,演出提前五个小时。看到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突然手足无措,仔细思量其实也按部就班,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学会对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关系,总会好起来的,生活只不过是一步一步的行走,终究会有前进的路。
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两场,赶上的正好是郝云。这天下午很火爆,人比之前要多的多。想买的徽章早没下手,已经卖光,肠子都要悔青了。天气依然闷热,台风天,有大太阳,不久之后天阴欲雨。
我又看到了二炮,豆瓣上的朋友,组织各种关于地下音乐的活动,只见过照片,没正式见面过。我短信给他,说,炮哥我又看见你了。这不是第一次,他说,我们在这扎营喝酒呢,一起来喝啊。我是一只良民,酒都不喝,穿的也平淡,在他们的团队里会显得突兀,说了几句话,便开始道别。炮哥人很好,说痛仰的大旗举起来了,你去找二哥,他会收留你。我答应着。二炮和他的朋友们,是这场音乐会里最拉风最帅气的一队人,在看到二炮之前,我也和其他人一样用惊奇欣喜的眼神看过他们的装备,“拒绝伪装正常人”“毛裤”“求约炮”……当然还有背面一样的花裤子。如果少了他们,迷笛会少了很亮丽的一道风景吧,那面“自由古巴”的大旗。我也看到了湘军,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棋手是不是紫蚂蚁姑娘。
我很爱郝云,北京爷们儿。海魂衫,墨镜,我想说的是他很潮但是歌还是原汁原味,算是两天迷笛里,我会唱最多的一场,因为新专辑我听的最仔细。《突然想到理想这个词儿》《卖艺的小青年》《结了》……我们都在跟着唱,郝云的现场很有感觉,不躁,稍显温馨,唱着唱着,场下就开始笑,玲子是爱上他了,我看得出来。
只是玩了这么两天。真是有点虚了。宋舞台不久是张玮玮的演出。我,一个人来了宋舞台。开始还是都兰乐队,似乎是蒙古人,之后是几个foreigner,再然后就是张玮玮。我只知道《织毛衣》。我没想到喜欢他的人会这么多,是我孤陋。本来人不怎么多的送舞台瞬间就拥挤起来了。我还在很靠前的位置。突然就听见有人喊“郝云”,大屏幕已经切到了后场,演出完的郝云出来凑热闹了,很多人跑过去要签名。张玮玮很快就要演出了,后面的人喊着“前排的,坐下”“坐下!!坐下!!”宋舞台的场地是草坪,不同于唐舞台坐下来其实很有意境。几首串烧,有《织毛衣》全场跟唱,棒的要命。之后是《米店》特别好听的歌,可惜我没有听过。台上那个其貌不扬,有着学者气质的人,我很难相信他能唱出来“还给傻B织毛衣“的句子。但是,这个人就用醇厚的歌声打动着场上的所有人。中场,待会换到张佺唱,我不知道唐舞台什么时候开唱,只好在众目睽睽中开溜,前排的我突然就这么站起来还真是很不好意思,不知道会不会被骂。
唐舞台是CMCB,之前只听过几首,和哈狗帮相似的曲风,现场同样火爆,是不是最后一天了,赶着时间最后疯狂呢。然后是零壹,血衣上台了,有些来看热闹的家长把孩子拉到了一边。我不爱这种乐队,看起来暴力血腥,唱腔奇特。我还是坐在遥远的台阶上,看着前排的人像嗑药一样玩POGO,等待痛仰。
去厕所的路上看到郝云又闲逛到了唐舞台后面,心想他好歹也是个明星,怎么不注意影响,拉了玲子飞奔过去求签名,心中激动无法言说。郝云似乎不太亲民,只在最后签完名浅笑了一下,严肃的很,我和玲子连求合照都没敢开口。回来之后给小粉说,因为小粉也比较喜欢他,小粉直骂我丢他的人,当时是该撕了老脸的。
痛仰出现之前,痛仰的三面大旗才上阵,我想这些起手估计是养精蓄锐去了吧。我没有找大旗的二哥,只是跟在队伍后面,安静的。雨,开始下来了,虽然很小,星星点点的。
高虎出来的时候,前排包括中间的都疯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军帽,红色五角星,黑色T恤,上面印着的字“铁道部,TMD”,如果不愤怒,那么还何谈摇滚。我会唱的痛仰的歌比我想象的也要少,毕竟他们唱的都是能调动现场的歌,可我偏爱安静点的。为了追悼遇难同胞,唱了《西湖》(天堂唱的《湖水》),我们的心,最柔软最温暖的地方,或许就像是湖水吧,冷的,暖的,荡漾的,波澜的,安静地却包容着深不见底的情感。之后当然有很激情的歌,意气风发的,感慨万千的。
和木玛一样,我都没有听到最后就在人群里挤出来了,越是喜欢,靠的太近,在那样的鼓点之下,心脏真的受不了。在远方,看着大屏幕,POGO,尖叫,洒水,举人,标志的手势,我承认,痛仰真的是这个舞台的王者,在最后一场,雷动全场了。几首歌结束,观众都没有动,喊声里有三个词“安可”“加歌”“返场”,一分钟,吉他手重新背上了吉他,高虎拿起了他的口琴。我相信肯定有人哭了,不到现场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些人会这么疯狂。最后一首歌,《不要停止我的音乐》,我听的很心痛,不要停止,却要说再见了。高虎说,你们看这首歌唱的都晴天了。我站在后场,看着几乎所有人都转了头,六点多快到七点的夕阳正红着,不算耀眼但是金光闪烁着,很美丽。很动容的感觉。音乐停下来的时候,主持人没有给观众继续喊“返场”的机会,上台说了结束语,说了摇滚有我们这些歌迷,说了保护月熊。
两分钟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后
爱上,其实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吧。
这个夏天我来到这个曾经到过但是其实陌生的城市,我看了人生中第一场迷笛,或许会是人生中唯一一场。但是我想我明白了很多东西,什么叫做放纵,什么叫做矜持,什么叫做执着,什么叫做坚定,当然还有什么叫做激情,什么叫做志同道合,什么叫做爱。
他们都说这个夏天,我不虚此行,我想也是,虽然海边三天暴晒,已经到了我妈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但是没什么好后悔的。
我错过的崔健,在宣传片里唱着《花房姑娘》。
“你问我要去向何方,我指着大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