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随意写

描写巴黎可以用两种口吻，可以是轻快的，愉悦的，眨眨眼睛吹吹口哨，妙语连珠的俏皮话，也可以是晦涩的，沉重的，在黑暗中伸手接住即刻又从指缝中漏下的隐语。
巴黎，巴黎！
巴黎是红色绿色雨棚下咖啡馆圆桌上那一杯透亮甜腻的糖浆汽水。巴黎是两枚镶金边的珍珠母坠子一声不吭缩在厚实的泡沫包装袋里。巴黎是一只乞儿脚下昏昏沉沉睡死了的猫，面前盘碗内陆续收获几个叮叮咚咚。巴黎是地铁内一只重复来重复去，重复去重复来的手风琴老歌，没有按钮可以中断。
巴黎，巴黎。。。
巴黎是美国游客裸露的大腿后侧上苍蝇拍样的勒痕，是千篇一律中餐馆橱窗内一片鲜绿的生菜叶子，是午夜小路上一群醉酒人的胡言乱语，是桥头下流浪老妇一双不合脚的靴子，是不问未来，不问过去。
巴黎？巴黎。
巴黎是奶油冰凉的修女泡芙？是一张有了折痕，似断未断的十九世纪植物图鉴？是一名凶狠又好心，大声斥责路人的书店老板？是一位嘴唇半张半合，两指夹烟，在正午公园阴影中独坐的中年美妇？是轰轰隆尘土飞扬中驾摩托男子那飘起的修身衬衣后摆？
罢了，巴黎。
巴黎是老阳光中的一捆芦苇，一捧柠檬，自顾自流淌成一种沉静，又染了尘埃的美。巴黎是听着下水道中哗哗水声成长的一只小蛛，在地下的街道里结它的网。巴黎是最后一点光也灭了后那半点光景，君且随意，莫癫，莫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