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理英子:描写抽象的地方
在我的小说中,大部分都是描写小范围的空间中的浓密的人际关系。即使有关于周围的城市或地区的描写,最生动的部分还是狭窄的小空间。可以说我的小说中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匿名的、抽象的密室,是耗尽人际关系和人的情感的实验室。
那里不具备象威廉·福克纳的南部似的历史性和社会性,也没有象中上健次的纪州似的历史性和神话性。当然,我的小说中的“地方”是不可能完全脱离历史和社会的,但是决不具有凝聚了历史和社会的“污水”似的杂乱的丰富。
当然,可以投影历史或社会的广范围的“地方”也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不在于分析哪一个好,而是在于理解有描写广范围的“地方”的小说和描写小范围的“地方”的小说。
我一直没有在小说中描写广范围的“地方”的主要原因是在于,沿着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去创作时已经竭尽了全力。并且我还没有找到具有刺激性的,或者是符合我的小说的历史性丰富的“地方”。
也许,我这个人很难对特定的空间或人的集体抱有归属的感觉。在把特定的土地作为小说的舞台时,必须描绘生存在那里的人们的场。但是,那样的话会限制我的小说中的孤独的、非主流的登场人物,甚至会限制我的整个小说。这是我决对不能容忍的。
作为日本人,我是在日本的历史和文化下形成了自我。同时日本的历史和文化也总是对我的作品起着一定的影响,因此可以说我描绘着“日本”这一地方。
下面我想具体举例介绍一下像我这样的作家是如何在作品中描写当地的地势的。
最近我有一部名为《犬身》的作品,是描写了人可以化形为狗,并且不会失去在是人的时候的记忆和意识的幻想小说。主人公特别喜欢狗,一直渴望着能变成狗。日本虽然有犬神传说,但我没有把舞台设在流传犬神传说的地区。因为我要描绘的“犬”和犬神传说是毫无关系的。
《犬身》的舞台大致和静岗县的西部相似,是虚构的城市。为了让读者可以接受在虚构的城市中发生的人变成狗的现象,我在作品中还创造了虚构的传说。
在那个虚构的城市中有一条河。主人公不管是在还是人的时候,还是在变成了狗以后都常常顺着这条河来来往往。河畔对于主人公来说是重要的活动据点,同时还具有更重要的象征意义。
一般来说,河是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境界线。在现实的世界和文学作品的世界中都认为“河的对岸是异乡。我认为,传说和近代文学作品是靠描写异乡=异界来支撑观点和加强共同体的基础。在这样的传统文学中,主人公要到达异乡=异界的话就必须渡河。当然有些作品也有不是以河为境界线的时候,但也一定会有关于越境的叙述。
可是,孤独的非主流的、不属于任何共同体的《犬身》的主人公是找不到异乡=异界的。因为自己就是异乡=异界。因此,主人公不是渡河=境界,而是一味的往返在河畔=境界线上。
详细的来说,主人公有时也渡河,但不是去访问异乡=异界,而是去访问自己不可能归属的共同体。在那里会遇到隐藏在表面上看来井井有条的共同体深处的丑恶的部分。而那绝对不是异乡=异界。
如上所述,我在小说中描写着“地方”。今后,我有可能会把具有浓厚的历史渊源的实际存在的地区作为题材。但是,要把那样的地区融合于我的创作姿态,我想目前还是非常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