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与蝴蝶（二）
2.
“二郎，怎么样，你可有决心担此大任？”
“我还没有见到玉帝，所有关于他的状况不过是听你们所说，”脑中有什么声音，响的我心烦，我不禁摇了摇头，声音却变得更响了，既像是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是那晚父亲流泪的声音，我的头痛的我几乎要忍受不住，“再说，我对这个天庭没什么兴趣。”
老君似乎早已料到了我的回答，他招牌似的高深一笑，“二郎，你可考虑清楚，你难道忘记了当年你的父母了么？”
哈哈，看来几百年没见，天庭的家伙们还真是忘了我杨戬了，又或者说这几百年他们突飞猛进，已经进不到可以在我面前提起我的父母了么，还是用这种语气。不过是几十个神仙，排成了一个自以为杀神的阵，却不知道废物加上废物，也还是废物么。
我正待发作，忽然脑中响起了师父的声音，那还是我出师那天的事，“二郎，你尘缘甚深，命中注定有劫，三界都不是你的归途，切莫沉溺红尘。”我始终没有弄懂师父的这几句话，是叫我不该牢记父母的事么，还是让我不可因那段凡尘的经历而动怒，又或者说，师父只是想对我说，
“去他妈的天庭。”
老君凑了过来，“二郎你说什么？”
“我说去你妈的天庭啊。”一切已不可逆转了，我一把抓住了老君，举起了三尖两刃刀，“快，你们倒是快动啊！”老家伙在我的手中惊慌的大叫。
你又不值得让我杀，我有点纳闷老家伙的惊慌，这时候，其他的神仙们已经动了。这就对了，除了动手，还有什么方式能更好地说服对方。当然不可否认，能打一顿这些我一直都很讨厌的家伙们，让我觉得很兴奋。
“大哥，有天庭来的使者。”那天，我正在满山的寻找哮天时，老四突然跑了过来。“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当我这三只眼是摆设么？”我有些不耐烦。
“切，明明就连自己的狗都看不住。”老四在不满地嘀嘀咕咕，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帮我找哮天。”
来的这个什么星君在几百年前我真的是记得他的名字的，但是在下界住久了，我也像凡人一样有时会有记忆的衰退，我思索了一个瞬时，明白再想也是徒劳，就只对他点了点头。
“真君，是王母大人让我来的，玉帝大人他。。。”这家伙话说了一半，先看了看我周围的老五他们几个。“老大，我们就先出去了。”老五也觉察到了这家伙的犹豫，带着小兄弟们离开了。
“好了，你可以说了吧。”
“真君，不是小仙有意如此，实是因为此事实在关系重大，小仙不敢自作主张，而王母大人她也特意嘱咐过小仙的。。。”
“好了，还请上仙有话直说吧。”我实在有些不耐这家伙的啰嗦，若非是王母派他来的，我早找个借口避而不见了。
“真君，这次是玉帝大人他出事了。”我微微一皱眉，舅舅他好歹也是天界之首，周围那么多神仙护着他，就算都是些废物吧，多少也不至于到出事的地步，难道，天地又生出了一个孙悟空？
“真君，实不相瞒，玉帝大人他，他，他疯了。”
“疯了？！”这实在让我有些惊诧，那个舅舅竟然疯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都疯了几千年了么。
“真君，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凡人们都不敬鬼神，且多嬉笑神佛之言，玉帝大人他有一日心血来潮，聆听凡音，谁知一听之下就勃然大怒，下令让凡间大旱三年。”听到这，我不禁露出些不屑，这家伙显然也注意到了，又接着道“众位上仙当时力劝大人收回成命，小仙也是很说了几句话的，但大人执意如此，于是凡间便三年没有降雨。”
“但是，哪知今日的凡间早已非旧时模样，我们不降雨，他们竟有办法自己引雨，非但没有大旱，反而是丰收之年，而骂神辱佛之言，却是更响了。玉帝大人更是愤怒，下令降下种种天灾，定要让凡人们明白天庭之怒。”
倒也真像是舅舅的做法，我微微一笑，听他继续讲下去。
“哪想到因为凡人们不畏神佛，我们的法力早就大打折扣，放在以前降下的天灾足以让下界百年内都难以恢复，谁想到当日我们一齐做法，也只是让下界略有损伤而已。”
“那死了多少凡人？”我不禁问道。这家伙显然没想到我竟有此一问，略微怔了一下，答道，“当时确实有几位上仙算了一下，依凡间时间来算，两年内，大概死了三千五百万人。”这家伙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想来也是，凡人死的再多，对于神仙来说也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的不就是我们神仙。
“玉帝大人当然是觉得不满意了，就命令我们再次做法，而这时候，西王母大人劝他说，凡俗之人本就愚昧，我们本是神明，实在不应该与他们过于认真。谁知玉帝大人过于生气，当时就下命令将西王母大人关了起来。然后又让我们做法再引天灾去下界，定要让凡人知道天庭之怒。哪知现在的凡人实在是愚昧不堪，越是有天灾，他们越是不敬神明，现在，竟都公然地指天骂地起来。
玉帝大人一怒之下，就要引江海之水倒灌回陆地，誓要让凡人明白何谓神明。而这实在是过于。。。”
“过于倒行逆施是么？”我将他不敢说出口的话说出来，这家伙马上一脸惊恐“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看来，他还是记着玉帝是我的亲舅舅。
“接着说，那你怎么会来找我的？”我实在是不耐与他的客套，于是催他继续说下去。
“是玉鼎真人他让小仙来找真君的，他说再继续下去，如来大人定然看不过去玉帝大人的所作所为，而道家方面，也有多位上仙有所不满，更为不利的是。。。”他又有些吞吞吐吐，我勉强按耐住想要喝问他的冲动，等他继续说。
“更为不利的是有传说，单是在天庭，也已有很多神仙对玉帝大人有所不满，而且还有不利于玉帝大人的密谋。”
我那伟大的舅舅也有麻烦了么，我忽然想起了那年猴子的活跃，听后来的传言说舅舅当时雷霆震怒，但是毫无办法。不，他有办法的，我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轻声细语，他不是还有你么，他杀了你父亲，用一座山压住了你母亲，但当他叫你时，你就会像你的哮天一样跑过去。你所有的所谓反抗，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头好疼，这声音让我很烦躁，但我无法让它停止。
“听你说的似乎很有趣，搞不好我有兴趣了可能会去看看的。”那个声音又在我脑中大笑了起来，它说你还在故作姿态么杨戬，你明明永远都无法脱离那阴影的，不是因为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更不是因为你那自以为拥有的大义，不过是因为你心中的寂寞罢了，你在渴望着你那所谓的舅舅对你的几句夸奖，施舍给你的一点甜头，其实拥有了那些二郎显圣真君、清源妙道真君、昭惠显圣仁佑王之类的称号，你心中很开心吧。你还记得自己父亲的脸么，杨戬？
眼前的家伙似乎在说些感谢我的话，但我全都听不到，我努力不表现出我的痛苦，我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然后挥挥手让他赶快离开，我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我说的话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我们神仙本来是没有睡觉这种事的，但那天晚上我不仅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我梦到了还是一个凡人时年幼的我，我看着自己的父亲的背影慢慢离我而去，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却始终没有回头，后来我想，或许不是他没有回头，只不过是我想不起来他的脸罢了。
我又梦到了我的母亲，我劈开那座山时，她的眼中毫无生气，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神仙，更不像是玉帝的亲妹妹，看到我时，她微微笑了一下，其实到现在几千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但我宁愿没有见过她的那个微笑。
梦醒了，我想起了凡间的传说，那是关于我的父母，凡人们以他们自己的愿望编织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并以我的劈山救母给了这个故事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但只有我知道，没有谁从中得到了团圆。
第二天，我决定重回天庭。
我踩在拿琵琶家伙的背上，手中抓着使鞭子的头，周围的其他神仙们围着我们远远地步成了一个圈，他们所谓的阵法在第一个瞬时就被我打乱了。于是这些神仙们也只能像打群架的凡人一样站位，他们都已经很狼狈，不过我很小心，就是伤他们我也下手很轻，我已经厌倦杀神诛仙斩妖除魔了。虽然眼前的这些家伙比妖魔还要让我厌烦。
“放开两位上仙，我们或许还可以考虑放过你。”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白痴话的只可能是巨灵神那个白痴，当年猴子大闹天宫时，听说这家伙也在对方占绝对优势时还要威胁对方。
我隐隐然有些羡慕这家伙，他一定活的很开心。
“二郎，有话慢慢说，这事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是老君的声音。
我忽然有些纳闷，老君和我一样都是从那场封神战争中过来的，虽说后来他自降三级投入天庭，但是我有多少实力他应该是很清楚的，他完全知道这些废物不可能拦得住我。而最出乎我意料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向我提出谋反这样的提议。
难道他还有什么王牌，又或者玉帝的情况比传言中的更为严重？
无论如何，眼见为实。
我一甩手，将我手中的家伙甩了出去，然后一脚踢开拿琵琶的，反手抄出三尖两刃刀，顺手划了一个圈，将围着我的家伙们逼开，然后全力向凌霄宝殿冲了过去。
从我第一次来到天庭，凌霄宝殿就是我最讨厌的地方，神仙其实是连睡觉都不用的，有必要把宫殿建成这样么，刚刚虽然被带到了从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仅仅几个转折，我就已经能看到凌霄宝殿的影子了，千年未见，还是一样地无趣的地方啊。
身后的家伙们已经不再追了，不知是因为到了这地步追不上放弃了，还是因为追上了也没有用才没有再追，总之能甩掉这些苍蝇一样的家伙们，我很开心，但一看到面前的这座废物一样的建筑再想到正在里面坐着的我那伟大的舅舅，我就有些头疼。
但该见的始终要见，我闯进门，在千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了我的舅舅。
他背对着我站在大殿中间，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他的眼神，我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叫我回这个我不想回来的天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神仙背叛了他们曾经的王，我的舅舅看着我，他开口问道。
“你是谁？”
“是我啊，玉帝大人。”我本想叫他舅舅的。
眼前的神仙对于玉帝这个称呼还有所反应，他本来呆滞的双眼闪过了一丝神采，我忽然有些恍惚，因为我在这个疯癫了的神仙身上找不到了熟悉的厌憎，难道只有你疯癫了我才会对你感到一丝亲切么，我的舅舅。
我看着他的双眼，想找出他疯癫的原因，但我失败了，我虽然有三只眼，但我和其他神仙看到的一样，眼前的只是一个风中残烛一般的神罢了。
“杀！给我杀尽那些凡人！”
曾经，在凡人的眼中，眼前这个疯癫的神就是天，他的愤怒就代表了上天的惩罚，凡人们在节日里为他献上最好的贡品，乞求着他的怜悯。如果他们现在和我一样站在这凌霄宝殿他们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我站在我最讨厌的地方，面对着或许是我最厌憎的一个神仙，笑的无法抑制。
而他，依旧继续着他那疯狂的愤怒。
我们一个大笑着，另一个咆哮着，在这凌霄宝殿。
“你是杨戬吧？”那是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刚刚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离开，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挖平一座山，救出我的母亲，其实我很想叫他不要去，让他可以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但我只是闭着眼睛听着他默默流泪的声音，然后望着他的背影看他离开。
那天，我的眼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披散着一头长发，身着白衣在凡间的月下宛如神明，当然，后来我知道，他真的是一个神仙。
“你和我走吧，我是你的师父。”那是我与玉鼎真人，我师父的第一次相见。
“二郎，怎么样，你可有决心担此大任？”
“我还没有见到玉帝，所有关于他的状况不过是听你们所说，”脑中有什么声音，响的我心烦，我不禁摇了摇头，声音却变得更响了，既像是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又好像是那晚父亲流泪的声音，我的头痛的我几乎要忍受不住，“再说，我对这个天庭没什么兴趣。”
老君似乎早已料到了我的回答，他招牌似的高深一笑，“二郎，你可考虑清楚，你难道忘记了当年你的父母了么？”
哈哈，看来几百年没见，天庭的家伙们还真是忘了我杨戬了，又或者说这几百年他们突飞猛进，已经进不到可以在我面前提起我的父母了么，还是用这种语气。不过是几十个神仙，排成了一个自以为杀神的阵，却不知道废物加上废物，也还是废物么。
我正待发作，忽然脑中响起了师父的声音，那还是我出师那天的事，“二郎，你尘缘甚深，命中注定有劫，三界都不是你的归途，切莫沉溺红尘。”我始终没有弄懂师父的这几句话，是叫我不该牢记父母的事么，还是让我不可因那段凡尘的经历而动怒，又或者说，师父只是想对我说，
“去他妈的天庭。”
老君凑了过来，“二郎你说什么？”
“我说去你妈的天庭啊。”一切已不可逆转了，我一把抓住了老君，举起了三尖两刃刀，“快，你们倒是快动啊！”老家伙在我的手中惊慌的大叫。
你又不值得让我杀，我有点纳闷老家伙的惊慌，这时候，其他的神仙们已经动了。这就对了，除了动手，还有什么方式能更好地说服对方。当然不可否认，能打一顿这些我一直都很讨厌的家伙们，让我觉得很兴奋。
“大哥，有天庭来的使者。”那天，我正在满山的寻找哮天时，老四突然跑了过来。“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当我这三只眼是摆设么？”我有些不耐烦。
“切，明明就连自己的狗都看不住。”老四在不满地嘀嘀咕咕，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在这里帮我找哮天。”
来的这个什么星君在几百年前我真的是记得他的名字的，但是在下界住久了，我也像凡人一样有时会有记忆的衰退，我思索了一个瞬时，明白再想也是徒劳，就只对他点了点头。
“真君，是王母大人让我来的，玉帝大人他。。。”这家伙话说了一半，先看了看我周围的老五他们几个。“老大，我们就先出去了。”老五也觉察到了这家伙的犹豫，带着小兄弟们离开了。
“好了，你可以说了吧。”
“真君，不是小仙有意如此，实是因为此事实在关系重大，小仙不敢自作主张，而王母大人她也特意嘱咐过小仙的。。。”
“好了，还请上仙有话直说吧。”我实在有些不耐这家伙的啰嗦，若非是王母派他来的，我早找个借口避而不见了。
“真君，这次是玉帝大人他出事了。”我微微一皱眉，舅舅他好歹也是天界之首，周围那么多神仙护着他，就算都是些废物吧，多少也不至于到出事的地步，难道，天地又生出了一个孙悟空？
“真君，实不相瞒，玉帝大人他，他，他疯了。”
“疯了？！”这实在让我有些惊诧，那个舅舅竟然疯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不是都疯了几千年了么。
“真君，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凡人们都不敬鬼神，且多嬉笑神佛之言，玉帝大人他有一日心血来潮，聆听凡音，谁知一听之下就勃然大怒，下令让凡间大旱三年。”听到这，我不禁露出些不屑，这家伙显然也注意到了，又接着道“众位上仙当时力劝大人收回成命，小仙也是很说了几句话的，但大人执意如此，于是凡间便三年没有降雨。”
“但是，哪知今日的凡间早已非旧时模样，我们不降雨，他们竟有办法自己引雨，非但没有大旱，反而是丰收之年，而骂神辱佛之言，却是更响了。玉帝大人更是愤怒，下令降下种种天灾，定要让凡人们明白天庭之怒。”
倒也真像是舅舅的做法，我微微一笑，听他继续讲下去。
“哪想到因为凡人们不畏神佛，我们的法力早就大打折扣，放在以前降下的天灾足以让下界百年内都难以恢复，谁想到当日我们一齐做法，也只是让下界略有损伤而已。”
“那死了多少凡人？”我不禁问道。这家伙显然没想到我竟有此一问，略微怔了一下，答道，“当时确实有几位上仙算了一下，依凡间时间来算，两年内，大概死了三千五百万人。”这家伙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想来也是，凡人死的再多，对于神仙来说也不过是个数字而已，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说的不就是我们神仙。
“玉帝大人当然是觉得不满意了，就命令我们再次做法，而这时候，西王母大人劝他说，凡俗之人本就愚昧，我们本是神明，实在不应该与他们过于认真。谁知玉帝大人过于生气，当时就下命令将西王母大人关了起来。然后又让我们做法再引天灾去下界，定要让凡人知道天庭之怒。哪知现在的凡人实在是愚昧不堪，越是有天灾，他们越是不敬神明，现在，竟都公然地指天骂地起来。
玉帝大人一怒之下，就要引江海之水倒灌回陆地，誓要让凡人明白何谓神明。而这实在是过于。。。”
“过于倒行逆施是么？”我将他不敢说出口的话说出来，这家伙马上一脸惊恐“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看来，他还是记着玉帝是我的亲舅舅。
“接着说，那你怎么会来找我的？”我实在是不耐与他的客套，于是催他继续说下去。
“是玉鼎真人他让小仙来找真君的，他说再继续下去，如来大人定然看不过去玉帝大人的所作所为，而道家方面，也有多位上仙有所不满，更为不利的是。。。”他又有些吞吞吐吐，我勉强按耐住想要喝问他的冲动，等他继续说。
“更为不利的是有传说，单是在天庭，也已有很多神仙对玉帝大人有所不满，而且还有不利于玉帝大人的密谋。”
我那伟大的舅舅也有麻烦了么，我忽然想起了那年猴子的活跃，听后来的传言说舅舅当时雷霆震怒，但是毫无办法。不，他有办法的，我脑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轻声细语，他不是还有你么，他杀了你父亲，用一座山压住了你母亲，但当他叫你时，你就会像你的哮天一样跑过去。你所有的所谓反抗，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头好疼，这声音让我很烦躁，但我无法让它停止。
“听你说的似乎很有趣，搞不好我有兴趣了可能会去看看的。”那个声音又在我脑中大笑了起来，它说你还在故作姿态么杨戬，你明明永远都无法脱离那阴影的，不是因为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更不是因为你那自以为拥有的大义，不过是因为你心中的寂寞罢了，你在渴望着你那所谓的舅舅对你的几句夸奖，施舍给你的一点甜头，其实拥有了那些二郎显圣真君、清源妙道真君、昭惠显圣仁佑王之类的称号，你心中很开心吧。你还记得自己父亲的脸么，杨戬？
眼前的家伙似乎在说些感谢我的话，但我全都听不到，我努力不表现出我的痛苦，我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然后挥挥手让他赶快离开，我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我说的话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我们神仙本来是没有睡觉这种事的，但那天晚上我不仅睡着了，而且还做了梦。我梦到了还是一个凡人时年幼的我，我看着自己的父亲的背影慢慢离我而去，他越走越远越走越快，却始终没有回头，后来我想，或许不是他没有回头，只不过是我想不起来他的脸罢了。
我又梦到了我的母亲，我劈开那座山时，她的眼中毫无生气，她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神仙，更不像是玉帝的亲妹妹，看到我时，她微微笑了一下，其实到现在几千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但我宁愿没有见过她的那个微笑。
梦醒了，我想起了凡间的传说，那是关于我的父母，凡人们以他们自己的愿望编织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并以我的劈山救母给了这个故事一个大团圆的结局。但只有我知道，没有谁从中得到了团圆。
第二天，我决定重回天庭。
我踩在拿琵琶家伙的背上，手中抓着使鞭子的头，周围的其他神仙们围着我们远远地步成了一个圈，他们所谓的阵法在第一个瞬时就被我打乱了。于是这些神仙们也只能像打群架的凡人一样站位，他们都已经很狼狈，不过我很小心，就是伤他们我也下手很轻，我已经厌倦杀神诛仙斩妖除魔了。虽然眼前的这些家伙比妖魔还要让我厌烦。
“放开两位上仙，我们或许还可以考虑放过你。”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白痴话的只可能是巨灵神那个白痴，当年猴子大闹天宫时，听说这家伙也在对方占绝对优势时还要威胁对方。
我隐隐然有些羡慕这家伙，他一定活的很开心。
“二郎，有话慢慢说，这事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是老君的声音。
我忽然有些纳闷，老君和我一样都是从那场封神战争中过来的，虽说后来他自降三级投入天庭，但是我有多少实力他应该是很清楚的，他完全知道这些废物不可能拦得住我。而最出乎我意料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能向我提出谋反这样的提议。
难道他还有什么王牌，又或者玉帝的情况比传言中的更为严重？
无论如何，眼见为实。
我一甩手，将我手中的家伙甩了出去，然后一脚踢开拿琵琶的，反手抄出三尖两刃刀，顺手划了一个圈，将围着我的家伙们逼开，然后全力向凌霄宝殿冲了过去。
从我第一次来到天庭，凌霄宝殿就是我最讨厌的地方，神仙其实是连睡觉都不用的，有必要把宫殿建成这样么，刚刚虽然被带到了从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仅仅几个转折，我就已经能看到凌霄宝殿的影子了，千年未见，还是一样地无趣的地方啊。
身后的家伙们已经不再追了，不知是因为到了这地步追不上放弃了，还是因为追上了也没有用才没有再追，总之能甩掉这些苍蝇一样的家伙们，我很开心，但一看到面前的这座废物一样的建筑再想到正在里面坐着的我那伟大的舅舅，我就有些头疼。
但该见的始终要见，我闯进门，在千年之后，又一次见到了我的舅舅。
他背对着我站在大殿中间，听到声音，他回过头，看见他的眼神，我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叫我回这个我不想回来的天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神仙背叛了他们曾经的王，我的舅舅看着我，他开口问道。
“你是谁？”
“是我啊，玉帝大人。”我本想叫他舅舅的。
眼前的神仙对于玉帝这个称呼还有所反应，他本来呆滞的双眼闪过了一丝神采，我忽然有些恍惚，因为我在这个疯癫了的神仙身上找不到了熟悉的厌憎，难道只有你疯癫了我才会对你感到一丝亲切么，我的舅舅。
我看着他的双眼，想找出他疯癫的原因，但我失败了，我虽然有三只眼，但我和其他神仙看到的一样，眼前的只是一个风中残烛一般的神罢了。
“杀！给我杀尽那些凡人！”
曾经，在凡人的眼中，眼前这个疯癫的神就是天，他的愤怒就代表了上天的惩罚，凡人们在节日里为他献上最好的贡品，乞求着他的怜悯。如果他们现在和我一样站在这凌霄宝殿他们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我站在我最讨厌的地方，面对着或许是我最厌憎的一个神仙，笑的无法抑制。
而他，依旧继续着他那疯狂的愤怒。
我们一个大笑着，另一个咆哮着，在这凌霄宝殿。
“你是杨戬吧？”那是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刚刚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父亲离开，他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挖平一座山，救出我的母亲，其实我很想叫他不要去，让他可以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但我只是闭着眼睛听着他默默流泪的声音，然后望着他的背影看他离开。
那天，我的眼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披散着一头长发，身着白衣在凡间的月下宛如神明，当然，后来我知道，他真的是一个神仙。
“你和我走吧，我是你的师父。”那是我与玉鼎真人，我师父的第一次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