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

阴影，比影子更阴郁，更浓烈，更嫉妒。所以我其实更像是阴影。
当年我总是以督察你好好写作业为由跑过来占住你的电脑，不让你玩梦幻西餐厅，但是往往和你一起上瘾，最后两个人两台电脑一起玩游戏。
消灭掉你放在一切视野可及的范围内的食物，听着你惊呼怎么东西都没了，很得意。
有一年你姐姐给你送来两个蛋糕，一个巧克力一个栗子的。对于巧克力的那个，我用勺子从背面底部开始挖，挖去大半，然后转过来，看上去一点点塌陷都没有，我笑嘻嘻地说这叫“挖隧道”。
再后来我们用那把勺子给一只被撞死的猫挖了一个坟墓并给她陪葬，你脸上都是死难者的血，我的脸上都是你的眼泪。
洗完澡一定会自恋地喷你的古龙水，有一个夏天闻到你身上的西瓜香水，很清甜的味道，于是也拿过来喷了自己的半条手臂。你敲了敲我的头。
坑走你的王小波当睡觉的枕头，直到你和你当年那清纯的小男友来我这里玩，看到王小波的书在我这里，我熟练地背出里面所有的情色情节，你的脸微微发红。
手欠的时候玩弄你用第一月工资买的液体唇膏，就那么笃悠悠地转着开关，觉得那声音很好听，直到你的脸发绿，勒令我立刻把多出来的液状唇膏都涂在自己的嘴唇上，然后我笑笑地说我的嘴唇太薄，不够用。
穿走你白色的裙子和紫色的高跟鞋，弄脏了用力洗，怎么洗都洗不掉，然后你不忍地收回去自己洗。
伤心也好，高兴也好，生病也好，健康也好，我总会找理由跑过来跟你睡一张床。哪怕你的床连钢筋铁骨也奈何不得地硬，我睡到腰痛，睡到咳嗽，但还是很高兴。
我还很强迫，拖你去上课，去看书，去洗澡，去……虽然我拖你去干什么正事的绝大部分结果是两个人无所事事的逛街，吃喝，但是在一起，就很开心，非常非常的开心。
我非常讨厌你的每任男友，当他们出现，然后你和他们一起去干什么事情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哭，闹，或者找点其它荒唐的事情打发时光。
在你离开我的日子里，我已经脱形变质，堕落、荒诞、滥情，脾气暴躁，情绪失控，每一分钟都可以纵情欢笑，而下一分钟痛哭流涕。
那段时间我觉得我失去了心肝，胸怀空洞，任何人的怀抱都不能温暖我的皮肤。
那个暮春到暑假，整个漫长的夏天，我以为我是热到焦灼，
其实我冷得发抖。
现在我们又在一起，重温很多过去的时光，吃喝洗澡看看玩玩，懒散到一起去。
讲很多私房话，怎么私房话就那么多，讲也讲不完呢。
然后人生就这样慢慢地度过去，我又找回了我的本心，温柔，淡然，贞静，从容。
现在，我又重新回归这样的生活，因为没有男人或者女人可以让我如此安宁。
除了你，你是我的安息香。
我很爱你，然而我不觉得我像男人爱女人，或者女人爱男人，或者lesbian之爱那样地爱你。
大概不是爱情。
为什么人们能够容忍两个世俗的男女分分合合，参杂着无耻的背叛、阴损的算计、扩张的情欲，黯淡的肉体，这些闹剧都可以被称之为爱情，因为爱情有情欲的成分，而我对你，没有。
你曾经在blog里说，我们合睡的时候，听着彼此轻弱呼吸，宛若老夫老妻那样习惯和淡然。没有别的欲念。
是的，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安宁。好像上帝许给摩西的迦南，流着奶和蜜糖的安静乐土。
大概也不是友情。
四年的时间我几乎很孤独，因为绝大部分的时间我跟你泡在一起，也近似于疯狂地嫉妒任何和你走得近的男人和女人，我自己很孤独，我几乎也要把你变得很孤独。这种感情最罪恶，她应该被友情所驱逐。
所以我是那片阴影，我阴暗，烈性，甚至性格带着抑郁的倾向，但是我愿意一直跟着你，给你提供一片荫蔽。
说过很多很多次，
还是要说，
我很爱很爱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