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长安
最后一个走出车厢的我,情不自禁的大口呼吸着空气。可是,马上我就闭嘴了,操,跟车厢里一个味儿。
这是2009年2月21日晚上9点,我刚下青岛—西安1027次列车。尾随人群出了站。西安的火车站,紧跟国家发展步伐,虽然城市建设跟北京上海还有很大差距,可是火车站建设完全没落下,没有最乱,只有更乱。国家统一部署统一发展的要求终于在火车站实现了。我想西安火车站是可以申遗的,因为她不仅有悠久的历史,还有存在其周围各种古老的职业:各种残疾的乞丐,神出鬼没的贼爪,非常神秘的妓女……我绝没有歧视他们的意思,谁不是被逼的,真有人喜欢干那些么?四周的店也是全国统一的KFC、M记、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其实,据我所知,在遥远的美国加州根本没有一个牛肉面大王。
许多好的小说都是从火车站开始,像《高兴》《一座城池》《长亭》……因为火车站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这故事也从火车站开始,只是我没想好是这样的结局,像做梦一样。
拦了出租车,说去长安大学,然后就睡着了。我是站了20小时来的,原因只能用句歌词解释,“只是因为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于是,我就果断把座位让给了不远处的老大爷。老年人的年龄我看不准,不过估摸着他有六十岁,身着深蓝中山装,拖着两大编织袋。我帮他放好行李,示意他坐下,他嘿嘿地坐下了,之后就是长达十几小时的睡眠。醒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跟我讲了几小时的历史政治课,从蒋介石发家玩弄权术到毛主席的诗词文采运筹帷幄,从马克思主义到邓小平理论,从红军长征到文化大革命……所知甚详,非吾等所能描述。要不是我略知历史,还真以为他是参加过长征的退伍军人。总之,人不可貌相,善待身边每一个人。
再睁眼时,只见披着各种霓虹灯的中国特色建筑。什么是中国特色,就是没特色,为什么没特色,因为这才叫中国特色。人们都知道中国在世界的眼中,是一个工厂,工厂的特色就是批量生产。这样就很容易出问题,双汇三鹿、大学生研究生、驾校不都出问题了,拿建筑业说,中国的建筑标准在世界上都算非常完善非常严格的,可为什么还会出现那么多问题工程,因为检查松啊,把关不严,中国特色的人事关系就是在这时发挥的本领。正想着,眼前出现了很不合群的建筑,我快速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司机对着后视镜说,“市政府,刚搬来北郊。”我恍然大悟,中国所有的政府大楼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宏伟威严,这不仅可以体现领导的品味地位,又可以威慑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上访小屁民。
穿过楼群,就什么都没有了,四周一片黑,车灯照出一片模糊,我想要是在白天,眼前肯定是枯草丛生,黄土漫天的一片景象。下了车,看见他在学校门口给我招手,这是小仨。本想着赶紧去他宿舍躺了,可这小子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一脸猥琐的说,“我寝室今满了,你要不嫌弃,就跟我挤一床。”
看着他的脸,我就来气,“我操,我打这么远来,你他妈连睡的地儿都没有,我他妈站了20小时,挤你妹啊!”
他说,“你个傻X,不是坐票么。”
我说,“先找个地儿,我困。”
他说,“嘁,还想跟你喝一晚呢,看你这怂样!来,我在‘五星宾馆’给你包房了。”
我先是一惊,这长安大学还真有钱,不亏是211院校,居然会有五星级宾馆。又转念一想,五星级宾馆怎么可能开在这鬼地方,就算有,这货肯花这钱。被他看见我的疑惑,他只是笑,说,“走!”
走了两百来米,就到了。不用他说,我就笑了“还真是‘五星宾馆’,你们生活质量可够高的。”
他说,“你就别干了,刚还说困,留点力气睡觉去。”
他轻车熟路的把我引到楼上,还不忘跟前台打招呼。说是前台,其实也就是二楼门口摆一桌子,后面坐一姑娘。我俩相视而笑,看来,这小子是常客了。房号302,电视空调,2m*2.5m的大床铺了两床雪白的被子,床头柜上摆满了啤酒和——我最爱吃的——泡椒凤爪,可谓,宾馆虽小,一应俱全。我故意说,“这店真贴心,连我想吃什么都知道。”
他说,“草,你以为这里是‘如家’,那全我买的。”
我说,“想不到你这粗糙的人皮下,还有一颗如此细腻的心。”
他得意说,“要不能把到那么多妹子。”
然后,我们就喝起来。说了很多很多,都是往事,我们那段青葱岁月,一起追的女孩子,一起做的坏事,一起仰面45°的忧伤……我们笑那是就是一傻逼,他说是二傻逼;笑安妮宝贝这女人把一群纯情小伙弄抑郁了,自己赚够钱去欧洲旅游,继续小资;笑复读班主任多么不是东西,以钱为命,唯利是图……笑着笑着就没记忆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2点,桌上放着已经凉透的八宝粥和菜夹馍,我全身赤裸的躺在被子里,他已经不见了,想到他把过的很多妹子,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打电话他挂了,短信说,上课ing,你先溜达,下课找你。于是,我收拾妥当,背着包走进了长安大学。逸夫图书馆赫然在目,貌似每个学校都有一栋逸夫楼。我不懂为什么邵逸夫要捐那么多楼和小学,不管为什么,谢谢您了,不光因为您使孩子有学上,也为您为政府省了一大笔钱。
漫不经心的走着,总觉得少了什么,大学生!偌大个校园,人却寥寥无几,而我见到的莫不是口里念道英语,就是低头大步快速而过。再有,楼的造型基本一样,根本看不出功能,多亏了我出色的方位感和摄影师的观察力,不然绝对会在各种楼里迷路。我又回到图书馆前,打算进去看看书好消磨时间。我知道是要刷卡进入,而我没卡,只好硬闯了。话虽这么说,我已经想到无数借口可以混进去,比如忘记带卡、卡丢了、被抢了……警卫果然拦住我了,“你学生证呢?”
我看他一脸菜相,“我不是这学校的。”
“那去登记一下。”
“哦。”
我就进去了。生活就是这样,当你做好很多准备,甚至最坏的打算,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按照你幻想的来,甚至出奇的容易。所以说,生活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不用顾虑很多。
第一借阅室,进门第一个书架是马克思、毛泽东、邓小平专柜。这足以体现伟大领导人在人民心中的地位,再往里走,哲学————心理学——励志——宗教——电影——音乐——艺术——美女!她是出现的如此突然又美妙,以致我毫无意识又很自然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漂亮的自然而然,抱了一本书,像电影画面一样,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身上。虽然我不喜欢看那种日系纯爱狗血电影,可是当电影画面具体化在我眼前时,真的好美。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美妙的声音将我惊醒“同学,有什么事吗?”我只用了0.01秒确认了声音的主人就是站在我对面的姑娘,我回过神,欠身让一下,“不好意思,看得太认真了。”我想是人都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姑娘莞尔一笑,擦身而过,她的笑容想照片一样定格在我的脑子。我本能的拿出相机,拍了一张背影。心想,要是她现在回眸一笑那就完美了。她仿佛听见我的心声,回头看我拿着相机,又像花儿一样的笑了,雏菊花儿般的笑。我心动了,像个16岁的小男孩。我是相信缘分的,我也幻想过我的一见钟情,可那始终是幻想,从没当真,我甚至想过一见钟情只是人们编造的传说。但是,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电影和我的幻想中的事就这样发生了。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这种时刻,一般男生会定在原地回味刚才心动的感觉,并期待着下次偶遇,然而他们从不会想到他们就这样丢掉了一次宝贵的机会,依我推算,按照中国的人口比例,他们再次偶遇的机会不到万分之一。我果断追出去,地上只剩一根羽毛。人呢!这不是做梦吧,她属天使的吗?拾起羽毛,到处找她,直到把自己找丢,我才确信,她是天使,就这样消失了。我的心情像是吃了屎味的棒棒糖。“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电话响起,小仨下课了。方大同的声音“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很适合表达我此时的心声。
我并没有告诉小仨发生了什么,毕竟我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他又要带我逛学校,我说,“还转毛儿啊,到处都是一样的建筑。”他说,“能一样么,看对面那楼,最新潮的工业设计,大哥大造型。”我说,“还带天线哦。”硬拉着我又转了一圈,边走辩解说,整的跟旅游圣地一样,我说,“你这导游也太次了。”他说,“免费的能有好货。”其实,我现在压根没心情转,脑子全是她,如果能再见一次,我一定不会丢掉她。但是,我的理智面又跳出来,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童话里,都多大了,就别意淫了,还得走完剩下的旅途,而且是一个人。我决定听理智的。回过神来,我发现一直是东西走向的走,才知道,长大是又长又大的。
晚上和仨去找平安,他还没毕业就被家人放进了一家国企,薪水一般,但经常出差。这油水可大了,免费旅游有补贴,一年多走遍大江南北,也练就了一身吃喝嫖赌的本事。他也是今天刚回西安,早上才下飞机,说睡一觉过来接我们。国企就是好,啥都不愁,公司分了一套两室两厅在北郊,还有公车开。
出了校门,看见他靠在车上点烟,一副装逼势,感觉所有人都会羡慕他一样。上去就骂到,“哥儿们,咱能别装了么?在哪偷的车,赶紧送回去吧。”我拍了拍这辆奥迪A4L,仨说,“你是富二代还是被保养了,整这么气派。”平安一下就怂了,“哥儿,留点面子,车上说成不。”我俩乐呵了,“让你装!没听过装逼遭雷劈?”
路上,我说,“你混的不错啊,将来我们就指望你了。”
他说,“那哪成,您俩一个搞艺术一个搞工程,动辄上百万的活,我就这样了。”
仨说,“你也来么,搞搞更健康。”
他说,“我拿什么搞,都是公司的。这车我买得起还养不起,公司车多,只要闲着的随便开。平时我就开一捷达,这不是来见您二位,就把奥迪借过来撑场面。”
仨说,“公车好,可以天天换,加油修车公家报,还可以顺些小家电。”
我说,“什么叫顺过来。”
他说,“你还是太单纯了,现在的加油站修车厂都有小型超市,全是为公车准备的,加油顺小件,修车顺大件,公司也不会查。”
我说,“哦,潜规则。”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潜规则,不光中国有,世界各地都有,各行各业,不分高雅低俗,受害的都是弱势群体,而迫害他们的都是通过潜规则成功的。忽然想起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台词,“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良知都到哪儿去了。
平安说今晚有他朋友乐队的演出,拉我们过来捧场,可是他连乐队名字不清楚。到了南门,平安放下我俩,说车位满了,他去找地停车。我们就在“月亮钥匙酒吧”门口等着。对于音乐,我是从不嫌多的。因为受不了大学里的无所事事和莫名的束缚感,我于两年前开始了我的旅途。或许有那么一种人,他们渴望改变,不能停留,像《阿飞正传》里没有脚的小鸟,它一直在飞,直到死亡落地。我想我是这种人。第一站即是西藏,源于许多人说过的一句屁话,西藏可以洗净人们的心灵。那时幼稚的我怀着朝圣者般的心情来到西藏,纯净的蓝天和虔诚的教徒着实给我震撼。可是看到景点杂乱的人群,我就想骂,你们来洗净心灵的方式就是与佛祖拍照留念么?这是对神灵的亵渎。洗净心灵的永远不是某个地方,而是用最真的心进行一段深刻的旅程。思考,反省。
还去了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首都北京。在北京买了我的第一台单反Pentax k-x.在迷笛音乐节狂high,并决定要成为一个现场摄影师。那些优秀的摄影师拍下的不是一张简单的照片,是人彻底放纵的愉悦,从心里直接表达出来的表情、动作、细节,现场每个人的兴奋……之后追现场去了很多地方,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
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走,进!”我俩都很奇怪,他大吸一口气,说,“妈的,到处是车我一路开过去 没一个车位一看到西北大学了索性停进去又打的过来刚开出去没百米就堵了我看那情形至少得堵一小时就跑过来了。赶紧进吧,演出都开始了吧。”我俩神一样的看着他,“哦!”
甜蜜旅行唱第二首歌《等待》,
我收拾行装
带着梦和希望 与你去远方
I just wanna be free
路已伸向远方 而你就是方向
宁可追随 追逐梦想
前方的路依然迷茫
有梦想在身旁 就不愿回头看
到现在我才明白
我在等待 可时光不在
一切期待全空白
直到现在 我才明白
你说的爱已不在
不要再等待
不知怎地,我又想起了她。我找了个没人的墙柱,这里刚好是拍摄的理想角度,我靠在墙上,投入气氛中,仨和平安已经挤在最前头,扒在舞台边摇摆。灯光不断变换,五光十色,一束蓝光打在主唱脸上,她表情沉醉,我摁下快门,定格了这一瞬间。
第二个乐队是岛屿心情,也是西安乐队,我很喜欢他们的风格,轻松愉快兴奋,偶尔带点迷幻,总之,很容易喜欢上。《岛屿心情》《关于未来,我不知道》《Waiting for you》,气氛一度走高,台下pogo早乱成一团,还带合唱,一美女兴起玩跳水。跳水是很high的,不仅自己high,台下人也high,但总有个奇怪的现象:女生跳水总是比男生持久。
芒果先生登台,做过自我介绍,闲谝几句就开始唱了。这乐队刚组建不久,今天是第一次比较正式的演出。主唱是女的,声音很好听。由于灯光问题,没看清长相。只看到她手里拿着口风琴。看来我们今天来是给他们捧场的,平安和乐队贝司正笑骂着。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婕妮花咖啡厅的店长,因为店里的文艺女青年多,平安常去,就混熟了。口风琴吹起,《优美的低于生活》,唱的很好,也有自己的特色,面光打在她脸上,透过镜头,我与她四目相对,是她!她在看我!我放下相机,她面带微笑,我马上收敛惊喜的表情并回以微笑。从此刻开始,眼前的事物全都模糊,所有焦点只对准她,脑子也一片模糊,像醉了一样。我俩的相遇仿佛是上天的指引,世界这么大,偏偏让我在长安和南门遇见她,而两次相遇分别由我的两个兄弟引起,你不得不惊讶这是多么周密而又精妙的安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古城西安。
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看完后面的演出的,据他们说,我只是傻傻的站着,眼神空洞的望着舞台。是的,我是一直站在那,直到所有乐队演唱结束,我一心想着跟她见面要说什么,怎样要到她的电话而又不那么跌分……她还唱了那些歌和什么时候下的舞台,我完全不知。我真蠢,转身往出走。平安和仨拉住我,说,“干嘛去,等会跟乐队去吃个饭。顺便给你介绍个姑娘。”我喜出望外,上天再一次将我引向她,说不出的兴奋激动失而复得。我说,“好!”
酒过三巡,躺了两个,爬了三个,剩下仨和我和她,仨还在给趴着的平安说他上一个妞怎么怎么,平安只是嗯嗯的点头。她在照顾躺下的店长和鼓手,她不喝酒,虽然这在饭席上比较扫兴,可要真成了我女朋友,我还是喜欢不喝酒的。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她说话,我少喝了不少酒,对不住了兄弟,我有更重要的事。我过去帮忙,看着她体贴的给他们倒水、擦嘴。可是,一看到她的脸,我的视线就无法转移,变成直直的看着她,她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笑着说,“看什么呢?”她一笑我就彻底放松了,“当然是你啊!”
这不是故事的结局,只是一个开始。或许会有人疑惑那根羽毛是怎么回事,其实那是她的书签,被我系在相机上,已经周游了大半个中国。至今我还会经常想起西安,一个美妙的城市。我爱你,西安。坐在周庄的客栈里,记录下这些,顺着窗户望向西安,那里尽是我的回忆。她从后面抱住我,“看什么呢?”我转过身,微笑着,“当然是看你啊!”
这是2009年2月21日晚上9点,我刚下青岛—西安1027次列车。尾随人群出了站。西安的火车站,紧跟国家发展步伐,虽然城市建设跟北京上海还有很大差距,可是火车站建设完全没落下,没有最乱,只有更乱。国家统一部署统一发展的要求终于在火车站实现了。我想西安火车站是可以申遗的,因为她不仅有悠久的历史,还有存在其周围各种古老的职业:各种残疾的乞丐,神出鬼没的贼爪,非常神秘的妓女……我绝没有歧视他们的意思,谁不是被逼的,真有人喜欢干那些么?四周的店也是全国统一的KFC、M记、美国加州牛肉面大王……其实,据我所知,在遥远的美国加州根本没有一个牛肉面大王。
许多好的小说都是从火车站开始,像《高兴》《一座城池》《长亭》……因为火车站是一个有故事的地方。这故事也从火车站开始,只是我没想好是这样的结局,像做梦一样。
拦了出租车,说去长安大学,然后就睡着了。我是站了20小时来的,原因只能用句歌词解释,“只是因为人群之中多看了你一眼”,于是,我就果断把座位让给了不远处的老大爷。老年人的年龄我看不准,不过估摸着他有六十岁,身着深蓝中山装,拖着两大编织袋。我帮他放好行李,示意他坐下,他嘿嘿地坐下了,之后就是长达十几小时的睡眠。醒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跟我讲了几小时的历史政治课,从蒋介石发家玩弄权术到毛主席的诗词文采运筹帷幄,从马克思主义到邓小平理论,从红军长征到文化大革命……所知甚详,非吾等所能描述。要不是我略知历史,还真以为他是参加过长征的退伍军人。总之,人不可貌相,善待身边每一个人。
再睁眼时,只见披着各种霓虹灯的中国特色建筑。什么是中国特色,就是没特色,为什么没特色,因为这才叫中国特色。人们都知道中国在世界的眼中,是一个工厂,工厂的特色就是批量生产。这样就很容易出问题,双汇三鹿、大学生研究生、驾校不都出问题了,拿建筑业说,中国的建筑标准在世界上都算非常完善非常严格的,可为什么还会出现那么多问题工程,因为检查松啊,把关不严,中国特色的人事关系就是在这时发挥的本领。正想着,眼前出现了很不合群的建筑,我快速拿出相机拍了一张,司机对着后视镜说,“市政府,刚搬来北郊。”我恍然大悟,中国所有的政府大楼都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宏伟威严,这不仅可以体现领导的品味地位,又可以威慑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上访小屁民。
穿过楼群,就什么都没有了,四周一片黑,车灯照出一片模糊,我想要是在白天,眼前肯定是枯草丛生,黄土漫天的一片景象。下了车,看见他在学校门口给我招手,这是小仨。本想着赶紧去他宿舍躺了,可这小子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一脸猥琐的说,“我寝室今满了,你要不嫌弃,就跟我挤一床。”
看着他的脸,我就来气,“我操,我打这么远来,你他妈连睡的地儿都没有,我他妈站了20小时,挤你妹啊!”
他说,“你个傻X,不是坐票么。”
我说,“先找个地儿,我困。”
他说,“嘁,还想跟你喝一晚呢,看你这怂样!来,我在‘五星宾馆’给你包房了。”
我先是一惊,这长安大学还真有钱,不亏是211院校,居然会有五星级宾馆。又转念一想,五星级宾馆怎么可能开在这鬼地方,就算有,这货肯花这钱。被他看见我的疑惑,他只是笑,说,“走!”
走了两百来米,就到了。不用他说,我就笑了“还真是‘五星宾馆’,你们生活质量可够高的。”
他说,“你就别干了,刚还说困,留点力气睡觉去。”
他轻车熟路的把我引到楼上,还不忘跟前台打招呼。说是前台,其实也就是二楼门口摆一桌子,后面坐一姑娘。我俩相视而笑,看来,这小子是常客了。房号302,电视空调,2m*2.5m的大床铺了两床雪白的被子,床头柜上摆满了啤酒和——我最爱吃的——泡椒凤爪,可谓,宾馆虽小,一应俱全。我故意说,“这店真贴心,连我想吃什么都知道。”
他说,“草,你以为这里是‘如家’,那全我买的。”
我说,“想不到你这粗糙的人皮下,还有一颗如此细腻的心。”
他得意说,“要不能把到那么多妹子。”
然后,我们就喝起来。说了很多很多,都是往事,我们那段青葱岁月,一起追的女孩子,一起做的坏事,一起仰面45°的忧伤……我们笑那是就是一傻逼,他说是二傻逼;笑安妮宝贝这女人把一群纯情小伙弄抑郁了,自己赚够钱去欧洲旅游,继续小资;笑复读班主任多么不是东西,以钱为命,唯利是图……笑着笑着就没记忆了。
第二天醒来已是下午2点,桌上放着已经凉透的八宝粥和菜夹馍,我全身赤裸的躺在被子里,他已经不见了,想到他把过的很多妹子,一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打电话他挂了,短信说,上课ing,你先溜达,下课找你。于是,我收拾妥当,背着包走进了长安大学。逸夫图书馆赫然在目,貌似每个学校都有一栋逸夫楼。我不懂为什么邵逸夫要捐那么多楼和小学,不管为什么,谢谢您了,不光因为您使孩子有学上,也为您为政府省了一大笔钱。
漫不经心的走着,总觉得少了什么,大学生!偌大个校园,人却寥寥无几,而我见到的莫不是口里念道英语,就是低头大步快速而过。再有,楼的造型基本一样,根本看不出功能,多亏了我出色的方位感和摄影师的观察力,不然绝对会在各种楼里迷路。我又回到图书馆前,打算进去看看书好消磨时间。我知道是要刷卡进入,而我没卡,只好硬闯了。话虽这么说,我已经想到无数借口可以混进去,比如忘记带卡、卡丢了、被抢了……警卫果然拦住我了,“你学生证呢?”
我看他一脸菜相,“我不是这学校的。”
“那去登记一下。”
“哦。”
我就进去了。生活就是这样,当你做好很多准备,甚至最坏的打算,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会按照你幻想的来,甚至出奇的容易。所以说,生活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不用顾虑很多。
第一借阅室,进门第一个书架是马克思、毛泽东、邓小平专柜。这足以体现伟大领导人在人民心中的地位,再往里走,哲学————心理学——励志——宗教——电影——音乐——艺术——美女!她是出现的如此突然又美妙,以致我毫无意识又很自然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漂亮的自然而然,抱了一本书,像电影画面一样,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身上。虽然我不喜欢看那种日系纯爱狗血电影,可是当电影画面具体化在我眼前时,真的好美。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美妙的声音将我惊醒“同学,有什么事吗?”我只用了0.01秒确认了声音的主人就是站在我对面的姑娘,我回过神,欠身让一下,“不好意思,看得太认真了。”我想是人都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姑娘莞尔一笑,擦身而过,她的笑容想照片一样定格在我的脑子。我本能的拿出相机,拍了一张背影。心想,要是她现在回眸一笑那就完美了。她仿佛听见我的心声,回头看我拿着相机,又像花儿一样的笑了,雏菊花儿般的笑。我心动了,像个16岁的小男孩。我是相信缘分的,我也幻想过我的一见钟情,可那始终是幻想,从没当真,我甚至想过一见钟情只是人们编造的传说。但是,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电影和我的幻想中的事就这样发生了。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这种时刻,一般男生会定在原地回味刚才心动的感觉,并期待着下次偶遇,然而他们从不会想到他们就这样丢掉了一次宝贵的机会,依我推算,按照中国的人口比例,他们再次偶遇的机会不到万分之一。我果断追出去,地上只剩一根羽毛。人呢!这不是做梦吧,她属天使的吗?拾起羽毛,到处找她,直到把自己找丢,我才确信,她是天使,就这样消失了。我的心情像是吃了屎味的棒棒糖。“If I had to live my life without you near me.The days would all be empty.The nights would seem so long…”电话响起,小仨下课了。方大同的声音“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很适合表达我此时的心声。
我并没有告诉小仨发生了什么,毕竟我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他又要带我逛学校,我说,“还转毛儿啊,到处都是一样的建筑。”他说,“能一样么,看对面那楼,最新潮的工业设计,大哥大造型。”我说,“还带天线哦。”硬拉着我又转了一圈,边走辩解说,整的跟旅游圣地一样,我说,“你这导游也太次了。”他说,“免费的能有好货。”其实,我现在压根没心情转,脑子全是她,如果能再见一次,我一定不会丢掉她。但是,我的理智面又跳出来,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童话里,都多大了,就别意淫了,还得走完剩下的旅途,而且是一个人。我决定听理智的。回过神来,我发现一直是东西走向的走,才知道,长大是又长又大的。
晚上和仨去找平安,他还没毕业就被家人放进了一家国企,薪水一般,但经常出差。这油水可大了,免费旅游有补贴,一年多走遍大江南北,也练就了一身吃喝嫖赌的本事。他也是今天刚回西安,早上才下飞机,说睡一觉过来接我们。国企就是好,啥都不愁,公司分了一套两室两厅在北郊,还有公车开。
出了校门,看见他靠在车上点烟,一副装逼势,感觉所有人都会羡慕他一样。上去就骂到,“哥儿们,咱能别装了么?在哪偷的车,赶紧送回去吧。”我拍了拍这辆奥迪A4L,仨说,“你是富二代还是被保养了,整这么气派。”平安一下就怂了,“哥儿,留点面子,车上说成不。”我俩乐呵了,“让你装!没听过装逼遭雷劈?”
路上,我说,“你混的不错啊,将来我们就指望你了。”
他说,“那哪成,您俩一个搞艺术一个搞工程,动辄上百万的活,我就这样了。”
仨说,“你也来么,搞搞更健康。”
他说,“我拿什么搞,都是公司的。这车我买得起还养不起,公司车多,只要闲着的随便开。平时我就开一捷达,这不是来见您二位,就把奥迪借过来撑场面。”
仨说,“公车好,可以天天换,加油修车公家报,还可以顺些小家电。”
我说,“什么叫顺过来。”
他说,“你还是太单纯了,现在的加油站修车厂都有小型超市,全是为公车准备的,加油顺小件,修车顺大件,公司也不会查。”
我说,“哦,潜规则。”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潜规则,不光中国有,世界各地都有,各行各业,不分高雅低俗,受害的都是弱势群体,而迫害他们的都是通过潜规则成功的。忽然想起了《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的台词,“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良知都到哪儿去了。
平安说今晚有他朋友乐队的演出,拉我们过来捧场,可是他连乐队名字不清楚。到了南门,平安放下我俩,说车位满了,他去找地停车。我们就在“月亮钥匙酒吧”门口等着。对于音乐,我是从不嫌多的。因为受不了大学里的无所事事和莫名的束缚感,我于两年前开始了我的旅途。或许有那么一种人,他们渴望改变,不能停留,像《阿飞正传》里没有脚的小鸟,它一直在飞,直到死亡落地。我想我是这种人。第一站即是西藏,源于许多人说过的一句屁话,西藏可以洗净人们的心灵。那时幼稚的我怀着朝圣者般的心情来到西藏,纯净的蓝天和虔诚的教徒着实给我震撼。可是看到景点杂乱的人群,我就想骂,你们来洗净心灵的方式就是与佛祖拍照留念么?这是对神灵的亵渎。洗净心灵的永远不是某个地方,而是用最真的心进行一段深刻的旅程。思考,反省。
还去了中国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首都北京。在北京买了我的第一台单反Pentax k-x.在迷笛音乐节狂high,并决定要成为一个现场摄影师。那些优秀的摄影师拍下的不是一张简单的照片,是人彻底放纵的愉悦,从心里直接表达出来的表情、动作、细节,现场每个人的兴奋……之后追现场去了很多地方,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
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走,进!”我俩都很奇怪,他大吸一口气,说,“妈的,到处是车我一路开过去 没一个车位一看到西北大学了索性停进去又打的过来刚开出去没百米就堵了我看那情形至少得堵一小时就跑过来了。赶紧进吧,演出都开始了吧。”我俩神一样的看着他,“哦!”
甜蜜旅行唱第二首歌《等待》,
我收拾行装
带着梦和希望 与你去远方
I just wanna be free
路已伸向远方 而你就是方向
宁可追随 追逐梦想
前方的路依然迷茫
有梦想在身旁 就不愿回头看
到现在我才明白
我在等待 可时光不在
一切期待全空白
直到现在 我才明白
你说的爱已不在
不要再等待
不知怎地,我又想起了她。我找了个没人的墙柱,这里刚好是拍摄的理想角度,我靠在墙上,投入气氛中,仨和平安已经挤在最前头,扒在舞台边摇摆。灯光不断变换,五光十色,一束蓝光打在主唱脸上,她表情沉醉,我摁下快门,定格了这一瞬间。
第二个乐队是岛屿心情,也是西安乐队,我很喜欢他们的风格,轻松愉快兴奋,偶尔带点迷幻,总之,很容易喜欢上。《岛屿心情》《关于未来,我不知道》《Waiting for you》,气氛一度走高,台下pogo早乱成一团,还带合唱,一美女兴起玩跳水。跳水是很high的,不仅自己high,台下人也high,但总有个奇怪的现象:女生跳水总是比男生持久。
芒果先生登台,做过自我介绍,闲谝几句就开始唱了。这乐队刚组建不久,今天是第一次比较正式的演出。主唱是女的,声音很好听。由于灯光问题,没看清长相。只看到她手里拿着口风琴。看来我们今天来是给他们捧场的,平安和乐队贝司正笑骂着。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婕妮花咖啡厅的店长,因为店里的文艺女青年多,平安常去,就混熟了。口风琴吹起,《优美的低于生活》,唱的很好,也有自己的特色,面光打在她脸上,透过镜头,我与她四目相对,是她!她在看我!我放下相机,她面带微笑,我马上收敛惊喜的表情并回以微笑。从此刻开始,眼前的事物全都模糊,所有焦点只对准她,脑子也一片模糊,像醉了一样。我俩的相遇仿佛是上天的指引,世界这么大,偏偏让我在长安和南门遇见她,而两次相遇分别由我的两个兄弟引起,你不得不惊讶这是多么周密而又精妙的安排。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古城西安。
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看完后面的演出的,据他们说,我只是傻傻的站着,眼神空洞的望着舞台。是的,我是一直站在那,直到所有乐队演唱结束,我一心想着跟她见面要说什么,怎样要到她的电话而又不那么跌分……她还唱了那些歌和什么时候下的舞台,我完全不知。我真蠢,转身往出走。平安和仨拉住我,说,“干嘛去,等会跟乐队去吃个饭。顺便给你介绍个姑娘。”我喜出望外,上天再一次将我引向她,说不出的兴奋激动失而复得。我说,“好!”
酒过三巡,躺了两个,爬了三个,剩下仨和我和她,仨还在给趴着的平安说他上一个妞怎么怎么,平安只是嗯嗯的点头。她在照顾躺下的店长和鼓手,她不喝酒,虽然这在饭席上比较扫兴,可要真成了我女朋友,我还是喜欢不喝酒的。为了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她说话,我少喝了不少酒,对不住了兄弟,我有更重要的事。我过去帮忙,看着她体贴的给他们倒水、擦嘴。可是,一看到她的脸,我的视线就无法转移,变成直直的看着她,她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笑着说,“看什么呢?”她一笑我就彻底放松了,“当然是你啊!”
这不是故事的结局,只是一个开始。或许会有人疑惑那根羽毛是怎么回事,其实那是她的书签,被我系在相机上,已经周游了大半个中国。至今我还会经常想起西安,一个美妙的城市。我爱你,西安。坐在周庄的客栈里,记录下这些,顺着窗户望向西安,那里尽是我的回忆。她从后面抱住我,“看什么呢?”我转过身,微笑着,“当然是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