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位先生的对话
“先生，请您听完我这个故事，再告诉我，我是否还保留着些许的理智。
“半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和母亲在一座商场门前，等待前面的车流当中出现空隙，好让我们通过。我等的有些无聊，便开始张望，以确认我们不是唯一在等待的人，从而心里稍微好过些。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您肯定不赞同我的这种想法，但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正是因为我这种愚蠢的行为，我才看见了她，站在地下人行通道的出入口前。我记得她穿着白色的长裙，戴着顶宽大的草帽，遮去了她一半的脸，但我还是能够隐约看见她的长发，甚至仿佛还能看到帽檐下的她的微笑，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白极了，像雪一样。她的身形是苗条的，但是风吹过时却一点也不显得单瘦。她是幸运的生命，因为上天给予了她让人痴迷的美丽。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但这并不重要，您要是换上我的眼睛，在同一个地点看到同一个她的话，您肯定会赞同我对她的描述，所以我并不觉得遗憾。
“先生，请你现在一定要扇我两记耳光。我怎么能如此的愚蠢，竟然妄想用语言去描述她的美！现在我贫瘠的词汇毁掉了她的纯净的美，这都该怪您给我点的酒。这酒的烈性竟让我一时失去了理智，选择了这个女孩儿的故事作为我们今晚小聚的话题。我恨极我自己了，我是多么的愚蠢！
“但是，先生，请您还是让我将这个故事讲下去，借着您这杯好酒的酒劲！毕竟听这样一个故事，于您是绝对无害的，说不定还能成为您茶余饭后和好友闲谈的谈资，告诉他们您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一个痴人，说了这些毫无逻辑的痴话。我并不在意，我只求您让我讲完这个故事！
“根据您对我的了解，或许您要笑我，这种只在电影中才出现的女孩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眼前。但是，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我确实是看见了她的。
“您猜我当时想做什么？我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确认她不是雪做成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刚刚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告诉她我刚刚所想到的每一个描述她的词汇；然后我要询问她的姓名，虽然我已经知道那是一个美丽的名字，我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我，就好像一个小孩兴奋地等待他的朋友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
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先生，我觉得这样不停地说下去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于是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抿了一口。这种酒是我不曾喝过的，但我并不在意，因为这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先生特意为今天的小聚所点的。这不一定是我喜欢的酒，但也毕竟是于我无害的。等待酒精烧过喉咙，我便继续说起我的故事。
“就在我正在为自己疯狂的想法而兴奋不已的时候，母亲示意我穿过前面的一个空隙，终于得以摆脱这股车流。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等我回头再去寻她的时候，人行通道的出入口处已见不到她的裙摆了，只剩下几个卖手机的小贩。我莫名地恨这些小贩，好像是他们夺走了那个女孩儿似的。我是真的恨他们，希望他们的手机永远卖不出去。
“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恶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您想想，当一个可怜的人失去了他突然找到的美好时，难道连一点恨都不能有吗？您是聪明的，所以您知道我这种恨是合理的。
“先生，你或许以为我的故事就此结束了，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从那天以后，我的生活便多了一个主题——再见一次那个女孩儿！您一定猜不到我对于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兴奋，虽然我知道再见到她的可能性是多么的渺茫，我仍然觉得无比地兴奋。您是聪明的，您知道这种兴奋的来由。
“于是，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努力地回忆着那个女孩儿的容貌，深怕我和她擦肩而过，我却没能回忆起她就是那个女孩儿。我甚至告诉我的每一个朋友，告诉他们我所看见过的这个女孩儿。但是您应该猜得到，他们不相信我能够见到这样的女孩儿。我相信您现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您完全可以这样怀疑，因为换作您跟我说这个故事，我也会怀疑您。不，不，您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您遇到美丽女孩儿的可能性，而是不相信那个女孩儿竟然可以那么美， 但我确确实实是见过她的，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
“直到有一天，我还真的见到了那个女孩儿！她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长发一直披到她的胸前。她当时穿着及膝的裙子，橘红色的，和我乘坐着同一个航班，就坐在我身后的那一排。我将座椅靠背放到最低的位置，从而可以躺下去假装睡着，然后窥视她的脸；可这样做并不成功，我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我心里恼怒极了，我想把身后的座椅全部撕碎，或者挖开一个洞来，好让我看到她！”
我又抿了一口酒。
“但我却真的睡着了。请您不要笑，我是的确太累了，累到连撕毁座椅去看那个女孩儿的气力也没有了。等我一觉醒来，她还在那儿。我深深地呼了口气，庆幸我不是在做梦。可我却偏偏找不到任何机会去看看她的脸，因为我没有那股勇气。我多么希望自己手里有一瓶酒。如果我有一瓶酒，我一定将它一饮而尽，然后借着酒劲把座椅都撕开。但我害怕喝酒，她肯定不喜欢身上散着酒气的男人。于是我只能坐在那里，等着飞机一点点一点点地将她送离我的身边。但我还有一次机会！当她拿着行李离开座位时，我或许能够看看她。毕竟我对于她搬弄行李所发出的响动感到好奇是完全合理的，您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等到飞机终于着陆时，我疲惫的身体突然寻回了力量，变得精神起来。我等待着身后传来行李架被打开的响动。‘咔’，我立马转过身去，看到的却不是她。她的行李放在了前面的行李架上，我这时所看到的，只剩下她的一个背影了。我生气地敲着我身后座椅的靠背，如果没有它，我就不会这么懊恼了。我恨着它，换作是您，您肯定也会和我同样的懊恼。”
我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我觉得喉咙被酒精割得有些难受，于是只向侍者叫了杯冰水。
“我几乎放弃了再次见到她的希望，毕竟老天爷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人像我这样愚蠢地一次又一次错过他所赐予的机会！于是他让我懊悔，这是他给我的惩罚，我也甘心承受着，因为这种懊悔反而能避免我忘记那个女孩儿。
“或许我天生是幸运的，虽然我不如那个女孩儿那般幸运，但我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不久之后，我又见到了她。那是在一个酒吧里，乐队在台上演唱者他们的成名曲，而我和另外几十名观众一起，站在台下的舞池里，手里拿着一支啤酒，静静听着。没过多久，我便发现了她的影子！对，只是影子，我却能万分确认那是她的影子！这次，她就站在我的身后，再没有东西挡在我们之间，对，她就在我的身后，只要我稍稍向后靠，我就能触到她的手！我多么想触到她的手啊！哪怕我只是一粒微尘，只要我能触到她的手，我一定会尽一切努力飘向她！但我不能触碰她，她是被保护着的。她的男友就在她的身旁。我是怎么知道那人是他男友的？因为他用自己的手紧紧地保护着她的手，让我没有了触碰她们的任何可能。我恨着他，但我无能为力。他是那么的英俊；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动人；他的胸膛是那么的宽阔；他的手是多么的有力！我没有资格去和他较量，像中世纪的绅士一样，手持双枪背向而走的决斗！我没有这种资格！我恨着我自己，我恨我手里拿的是一支啤酒，不能给我足够的酒精以迷惑我的大脑，从而不顾性命地和他较量！但我只不过拿着一支啤酒，而且早在她来到我身后之前已经喝去了一大半。您问我为什么不去买一瓶烈酒？因为我害怕离开我所站的那个小角落。我只要一离开，便马上会有人占据那里，因为谁不想站在她的身前呢？再一次的，我等待着台上的歌手用一首首动听的歌将她从我的身边送走。
“乐队的演出结束了，我回过头去看看身后这两个幸福的人儿，看到的却只是背影。但这也足够让我庆幸自己手里拿的只是啤酒了，因为他是那样的温柔——他的手一直保护着她的手！他又是那样的高大，和他放在一起比较，没有女孩儿会选择我，除非她像我现在神志不清。先生，您认为我神志不清吗？可我又能如此清楚地向您讲述这个故事！我想我的神志还是部分清醒的。
“在您感到厌烦之前，请允许我将这个故事讲完。
“我彻底放弃了再次见到她的希望，因为她不需要我的存在，她是有人爱的。她当然是有人爱的，因为她是那样的美！可我的好运似乎没有结束，在一家餐厅里，我再次见到她。她这次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表情显得有些忧伤。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每一寸都看清楚了！我的记忆没有骗我！我的的确确是见到了她的！因为她的美在我看来是那么的熟悉！我在同一张桌子旁坐下了，但我们没有交谈，只是她向我诉说着她的故事。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告诉我她没有男友！我当时想质问她那场音乐会上的男人是谁，但那样做太鲁莽了，我和她猜刚刚认识，这样愚蠢的话怎么能说？可我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但她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忧伤，我的话只会让她更加烦闷。我更喜欢像当时那样，看着她，听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问我。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句话啊！这是她在问我的名字！我打赌您这辈子都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礼遇！我幸福得忘乎所以了，以至于竟然忘记了回答。等回过神来时，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道了歉。可您猜猜，我是怎么回答的？我说：‘我一直在找你，从第一次看到你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可每次你的步子都是那么的快，我从来没能够追上你。但渐渐地，我变得不确定，我说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追上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找到了你，就像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做呢？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和我预想的有所不同。我已经习惯了追随你的背影。是的，我已经找到你了，可这和失去你有什么区别呢？我已经不能再去追随你的背影了。’您看，我当时真的是忘乎所以了，我竟然称呼她“你”而不是“您”！但这样的称呼是亲密的，所以我并没有纠正自己。说完这些，我便离开了。我不想有任何怠慢，深怕错过了下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儿的机会。”
讲完这个故事，我终于能够拿起杯子来喝一口水了。坐我对面的那位先生一直是如此的彬彬有礼。他没有说话，一直听完了整个故事！但他终于还是说话了：“可是，这位先生，你我并不认识，和我说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呢？请您把我这杯酒的钱给付了，您看来是醉得不清！”
哦，我这才意识到，我是真的醉了。
“半年前的一个下午，我和母亲在一座商场门前，等待前面的车流当中出现空隙，好让我们通过。我等的有些无聊，便开始张望，以确认我们不是唯一在等待的人，从而心里稍微好过些。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您肯定不赞同我的这种想法，但我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可正是因为我这种愚蠢的行为，我才看见了她，站在地下人行通道的出入口前。我记得她穿着白色的长裙，戴着顶宽大的草帽，遮去了她一半的脸，但我还是能够隐约看见她的长发，甚至仿佛还能看到帽檐下的她的微笑，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她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白极了，像雪一样。她的身形是苗条的，但是风吹过时却一点也不显得单瘦。她是幸运的生命，因为上天给予了她让人痴迷的美丽。我没有看见她的脸，但这并不重要，您要是换上我的眼睛，在同一个地点看到同一个她的话，您肯定会赞同我对她的描述，所以我并不觉得遗憾。
“先生，请你现在一定要扇我两记耳光。我怎么能如此的愚蠢，竟然妄想用语言去描述她的美！现在我贫瘠的词汇毁掉了她的纯净的美，这都该怪您给我点的酒。这酒的烈性竟让我一时失去了理智，选择了这个女孩儿的故事作为我们今晚小聚的话题。我恨极我自己了，我是多么的愚蠢！
“但是，先生，请您还是让我将这个故事讲下去，借着您这杯好酒的酒劲！毕竟听这样一个故事，于您是绝对无害的，说不定还能成为您茶余饭后和好友闲谈的谈资，告诉他们您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一个痴人，说了这些毫无逻辑的痴话。我并不在意，我只求您让我讲完这个故事！
“根据您对我的了解，或许您要笑我，这种只在电影中才出现的女孩儿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我眼前。但是，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我确实是看见了她的。
“您猜我当时想做什么？我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确认她不是雪做成的，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刚刚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告诉她我刚刚所想到的每一个描述她的词汇；然后我要询问她的姓名，虽然我已经知道那是一个美丽的名字，我还是想听她亲口告诉我，就好像一个小孩兴奋地等待他的朋友告诉他一个天大的秘密。”
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先生，我觉得这样不停地说下去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于是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抿了一口。这种酒是我不曾喝过的，但我并不在意，因为这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位先生特意为今天的小聚所点的。这不一定是我喜欢的酒，但也毕竟是于我无害的。等待酒精烧过喉咙，我便继续说起我的故事。
“就在我正在为自己疯狂的想法而兴奋不已的时候，母亲示意我穿过前面的一个空隙，终于得以摆脱这股车流。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等我回头再去寻她的时候，人行通道的出入口处已见不到她的裙摆了，只剩下几个卖手机的小贩。我莫名地恨这些小贩，好像是他们夺走了那个女孩儿似的。我是真的恨他们，希望他们的手机永远卖不出去。
“先生，您不要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恶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您想想，当一个可怜的人失去了他突然找到的美好时，难道连一点恨都不能有吗？您是聪明的，所以您知道我这种恨是合理的。
“先生，你或许以为我的故事就此结束了，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从那天以后，我的生活便多了一个主题——再见一次那个女孩儿！您一定猜不到我对于这个想法是多么的兴奋，虽然我知道再见到她的可能性是多么的渺茫，我仍然觉得无比地兴奋。您是聪明的，您知道这种兴奋的来由。
“于是，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努力地回忆着那个女孩儿的容貌，深怕我和她擦肩而过，我却没能回忆起她就是那个女孩儿。我甚至告诉我的每一个朋友，告诉他们我所看见过的这个女孩儿。但是您应该猜得到，他们不相信我能够见到这样的女孩儿。我相信您现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您完全可以这样怀疑，因为换作您跟我说这个故事，我也会怀疑您。不，不，您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您遇到美丽女孩儿的可能性，而是不相信那个女孩儿竟然可以那么美， 但我确确实实是见过她的，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骗我。
“直到有一天，我还真的见到了那个女孩儿！她戴着一顶宽大的草帽，长发一直披到她的胸前。她当时穿着及膝的裙子，橘红色的，和我乘坐着同一个航班，就坐在我身后的那一排。我将座椅靠背放到最低的位置，从而可以躺下去假装睡着，然后窥视她的脸；可这样做并不成功，我什么都看不到。于是我心里恼怒极了，我想把身后的座椅全部撕碎，或者挖开一个洞来，好让我看到她！”
我又抿了一口酒。
“但我却真的睡着了。请您不要笑，我是的确太累了，累到连撕毁座椅去看那个女孩儿的气力也没有了。等我一觉醒来，她还在那儿。我深深地呼了口气，庆幸我不是在做梦。可我却偏偏找不到任何机会去看看她的脸，因为我没有那股勇气。我多么希望自己手里有一瓶酒。如果我有一瓶酒，我一定将它一饮而尽，然后借着酒劲把座椅都撕开。但我害怕喝酒，她肯定不喜欢身上散着酒气的男人。于是我只能坐在那里，等着飞机一点点一点点地将她送离我的身边。但我还有一次机会！当她拿着行李离开座位时，我或许能够看看她。毕竟我对于她搬弄行李所发出的响动感到好奇是完全合理的，您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等到飞机终于着陆时，我疲惫的身体突然寻回了力量，变得精神起来。我等待着身后传来行李架被打开的响动。‘咔’，我立马转过身去，看到的却不是她。她的行李放在了前面的行李架上，我这时所看到的，只剩下她的一个背影了。我生气地敲着我身后座椅的靠背，如果没有它，我就不会这么懊恼了。我恨着它，换作是您，您肯定也会和我同样的懊恼。”
我叹了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我觉得喉咙被酒精割得有些难受，于是只向侍者叫了杯冰水。
“我几乎放弃了再次见到她的希望，毕竟老天爷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人像我这样愚蠢地一次又一次错过他所赐予的机会！于是他让我懊悔，这是他给我的惩罚，我也甘心承受着，因为这种懊悔反而能避免我忘记那个女孩儿。
“或许我天生是幸运的，虽然我不如那个女孩儿那般幸运，但我知道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不久之后，我又见到了她。那是在一个酒吧里，乐队在台上演唱者他们的成名曲，而我和另外几十名观众一起，站在台下的舞池里，手里拿着一支啤酒，静静听着。没过多久，我便发现了她的影子！对，只是影子，我却能万分确认那是她的影子！这次，她就站在我的身后，再没有东西挡在我们之间，对，她就在我的身后，只要我稍稍向后靠，我就能触到她的手！我多么想触到她的手啊！哪怕我只是一粒微尘，只要我能触到她的手，我一定会尽一切努力飘向她！但我不能触碰她，她是被保护着的。她的男友就在她的身旁。我是怎么知道那人是他男友的？因为他用自己的手紧紧地保护着她的手，让我没有了触碰她们的任何可能。我恨着他，但我无能为力。他是那么的英俊；他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动人；他的胸膛是那么的宽阔；他的手是多么的有力！我没有资格去和他较量，像中世纪的绅士一样，手持双枪背向而走的决斗！我没有这种资格！我恨着我自己，我恨我手里拿的是一支啤酒，不能给我足够的酒精以迷惑我的大脑，从而不顾性命地和他较量！但我只不过拿着一支啤酒，而且早在她来到我身后之前已经喝去了一大半。您问我为什么不去买一瓶烈酒？因为我害怕离开我所站的那个小角落。我只要一离开，便马上会有人占据那里，因为谁不想站在她的身前呢？再一次的，我等待着台上的歌手用一首首动听的歌将她从我的身边送走。
“乐队的演出结束了，我回过头去看看身后这两个幸福的人儿，看到的却只是背影。但这也足够让我庆幸自己手里拿的只是啤酒了，因为他是那样的温柔——他的手一直保护着她的手！他又是那样的高大，和他放在一起比较，没有女孩儿会选择我，除非她像我现在神志不清。先生，您认为我神志不清吗？可我又能如此清楚地向您讲述这个故事！我想我的神志还是部分清醒的。
“在您感到厌烦之前，请允许我将这个故事讲完。
“我彻底放弃了再次见到她的希望，因为她不需要我的存在，她是有人爱的。她当然是有人爱的，因为她是那样的美！可我的好运似乎没有结束，在一家餐厅里，我再次见到她。她这次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表情显得有些忧伤。
“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每一寸都看清楚了！我的记忆没有骗我！我的的确确是见到了她的！因为她的美在我看来是那么的熟悉！我在同一张桌子旁坐下了，但我们没有交谈，只是她向我诉说着她的故事。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告诉我她没有男友！我当时想质问她那场音乐会上的男人是谁，但那样做太鲁莽了，我和她猜刚刚认识，这样愚蠢的话怎么能说？可我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但她的眼神又是那么的忧伤，我的话只会让她更加烦闷。我更喜欢像当时那样，看着她，听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她突然问我。这是多么令人幸福的一句话啊！这是她在问我的名字！我打赌您这辈子都没有接受过这样的礼遇！我幸福得忘乎所以了，以至于竟然忘记了回答。等回过神来时，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道了歉。可您猜猜，我是怎么回答的？我说：‘我一直在找你，从第一次看到你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你，可每次你的步子都是那么的快，我从来没能够追上你。但渐渐地，我变得不确定，我说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想要追上你。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找到了你，就像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做呢？我忽然意识到这一切和我预想的有所不同。我已经习惯了追随你的背影。是的，我已经找到你了，可这和失去你有什么区别呢？我已经不能再去追随你的背影了。’您看，我当时真的是忘乎所以了，我竟然称呼她“你”而不是“您”！但这样的称呼是亲密的，所以我并没有纠正自己。说完这些，我便离开了。我不想有任何怠慢，深怕错过了下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儿的机会。”
讲完这个故事，我终于能够拿起杯子来喝一口水了。坐我对面的那位先生一直是如此的彬彬有礼。他没有说话，一直听完了整个故事！但他终于还是说话了：“可是，这位先生，你我并不认识，和我说这个故事有什么意义呢？请您把我这杯酒的钱给付了，您看来是醉得不清！”
哦，我这才意识到，我是真的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