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游荡
何处游荡
（一）
释后何余
乱雪无言暖阳藏
只畏羞得红入阆
雪非花飞飞偏里
亦有谢时空余芳
连山断崖乐亦央
踏白拾青湿锦上
莫教残红化春肥
不得片香唯有荒
单车终于停了下来，一切与疲惫无关，每个砖块近乎粉碎，依稀可见曾经装潢的粉刷的痕迹，地下躺着的初一年级的英语听力，李磊、韩梅梅、Tom 、Jim Green，那一个时代躲在雪后的淋漓中，至于他是否安详，不得而知。明明只看见拆迁后剩下的烟囱余下的黑乎乎的碎块，像江南徽州民居的屋檐，诉出几千年的在高处看到的纷繁离合，回荡那家老人死前痛苦的呻吟，更掺杂断断续续的叮嘱，听得那么揪心。只是你塌下时，闷响一声，没有回荡，没有四壁，哪有共鸣的具象，你倒下的那天下午，天并没有下雨。单车停靠着，只是因为前面没有一块可以容下双轮的空余。回撤时，路标不愿稍稍显现，深怕显露纬十二路的标记，这个南方小城的末端，手中单车的尽头，就是在这个冬季雪后初现的太阳午后四点滞留的正下方。可是，你为什么颤抖？最后一片雪花已经融化了，哪来骤然一惊的莫名。难道，半小时前那荒芜的断崖重新惊醒稍安下的心绪，扯出儿时在二楼抱着大人腿害怕睁眼的梦魇。红灯显现六十五秒，就在五秒前还是绿灯。你有点畏惧，伴随过后悔。你还是一个人穿过第五个十字路口，就在钢琴曲转换为萨克斯从耳尖随风肆意的时候。儿时你没见过山，你对山有种天生的敬畏和追随，那年雨后你看到过山的影子，在姨妈家的时候，你总是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太久。直到高中以后你才得以真正见过山，触摸过山，感受过山。没有地图怎么就能徒步走到大蜀山，只是因为半小时前你看到过山的影子，这样的决绝到底有什么诡异的背后。你还是在第五个路口后面看到了山，了结一路的某种期待的蔓延，你总是活在这样的期待中，直到再次遇到，你才确定那是你的所求。就像今晚在网吧包厢飞舞的烟灰中一如既往的期待，牛仔裤破了几个洞，却甚是喜欢。这落满荒树的山，残枝稍碰烟灰就会粉身碎骨，任凭你怎么牵扯却很难连根拔起。还是在靠近马路旁找到上山的一条路，直到后来才知道这竟是山洪留下的痕迹，稍有不慎会与你同归于尽。这一面山为什么这般与马路有某种渊源，你当时不知道，你却是能感受到，甚至很强烈，至于是什么样的关联，你从在意，有些渊源，就是懵懂，容不得你去思索，哪怕你深爱思考关于哲学的境遇，对于这些，你视而不见。你读到《莲花》对于去往墨脱山路的不易只是一种粘稠的不安，却无法执意落实在脚尖。对于那些登山者，你曾敬仰过，生命在雪山登徒中不再那么沉重，你责难过顶峰前滞足的落寞，虽然也会心痛。那一段时间，你读过关于西藏雪山的好几本书，你甚至还在札记里画下地图。但是，这一次，这个仅有近百米的野山，你心悸了一个周末。在你沿着那条沟壑般的细沙子上溯时，并没有鱼儿的坚决，在那个阶梯般的断壁前，你坐下了，你真的想找个大人的腿抱着，不睁眼看眼前的陡峭。这一次，你终于愿意带上手机出门，给予你必要的寄托和宣泄。你打电话给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异性的，不熟悉的，些许反感的，你很久没有联系记忆里的那些身影了，你深爱孤寂带来的深邃，对于过多的回复有天然的反感，难怪你在看到那位女生空间里充斥的留言和回复，不禁潸然落泪。到底还是有一些失望，并非原先你渴望的那样是个爱独自走小路的人。你冥冥中晃荡的路口和拐角，很难遇到你的渴求。终于你还是打通了那个若有如无的电话，诉出你无法下山的些许担忧。你离顶峰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却是鸿沟，此刻，你根本无法上去，更无法从山顶溜下来。这接近七十度的陡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总在那么多时候，你爱逞强，狠狠扛下，却总是不能全身而退，就是少了某个肢体，也不会有一声叹息，你是个爱独自舔着伤口的人，独自发觉伤口愈合带来的快感。不，你还记得，有人曾经叫你待自己好点，自从高中时这个告诫就被你听过，只是在这一次，你想起来了，难道因为就在几天前你为这句话欢快一个中午？下山途中，那三座藏在山脚下的墓碑总想在昭示着什么，迷糊着你的恐惧。去年在铜陵发现的一座山之所以没有爬上去，也就是因为遍山的坟墓，稀稀疏疏，草丛里藏着多少往事。你想起了二师兄，一个你始终很感兴趣的开阔者，对你说，你不得善终，你怎么就这样无法接受生活，他告诉过你别总是这么悲伤，别这样偏激。你想起记忆里的某位女生，暗示你不是个长命的家伙，没有长命女那般像猫有九条命。你想起你写给一位好兄弟的信中，表达你对死的哲学思考。可是，你自己直到现在都自负地认为你很懂生活，你爱生活的点滴，你懂得发现生活里给予你的一切感受，只是，你的表达，对于某些人，无法和盘托出。生活里，总有些人，在某些时段，让你显得那样无趣，让你不由自主到几分恍惚。你还是把眼神从墓冢转移到淋漓中，这还可以让你想到一天前这里的白雪凄凄。你在山下标记着小卖部的皮蓬里希望买到一包烟，虽然你并不喜欢烟的味道，甚至有点受不了烟的刺激，你喜欢的只是深呼吸带来的怅然，来去虚空，却也厚实过。小卖部坐着的大爷，端着厚大的老花镜，看着报纸，淡然回复不卖东西。哪怕只是铁皮棚，也会几易其主，莫非藏身之地确实难能可贵。单车前往数十米后的一堆大石块，昭示我刚才爬上的山竟是一个不久前发生滑坡的事发地点，那些诡异的山体浇上的是一层混凝土。而山的另一面，完整的山崖，那样陡峭，窒息过谁。你像《北方的河》里面的弄潮儿一般事后稍稍舒心过，只是，你们面对不同的处境，特定的观众是一剂很强的兴奋剂，只是你没有罢了。这与孤独无关，与寂寞更毫无瓜葛。如若世事总那样早早料想的到另一面，必将变得单调乏味，许多苦苦挣扎也就失去该有的果敢，倒像抛下的玩笑，拾不起的。过于谨小慎微，害怕迷途的蛊惑，无疑是种无知。既然已奢求泛舟于海，只有丢下罗盘才能永远的游荡，你禁不起海岸或明或暗的昭示。毕竟你非《海上钢琴师》中的Nineteen hundreds ，不能在犹豫前抬回踏出去的欲望，没有人原谅你这样的举止。朝着一个方向尽情奔放是你一贯的伎俩，从不怀疑变数即是常量的臆断，习惯扼杀结局前的揣测，惊醒某种醉意比偷窃更让你自责。单车的尽头一定不会是时间的终结，你不在意月光与阳光的细微差别，你更爱伴着月光细数雨丝，在难眠的夜编制缠绵的诗。直至村头倒下的残垣压制多彩的年画，那大红大紫远比单调的彩虹诱人，容不得遗失一缕目光，这时你才意识路已至此。你，无处徜徉。冬季午后的太阳不比夏日，不忍逗留太久，给一切屈居北面的冰雪一处偏隅，那朝阳犯下的过失，就是余辉一如既往的追逐。你不堪忍视南方深冬早晨笼罩于芦苇上的雾霭茫茫，更不忍枯黄荷叶上的那层白霜化为几滴冰水释然而去，毕竟残叶已过半浸在泥中，没了这层霜，何以支撑直至来年的初春。虽然只是五点左右的时间，天边竟也红了一片，这红与你那次只身游长江见到的场景一般模样，只是这里没有轮渡的晃荡，显得格外凄怆。你驻足江堤编辑短诗时，从坡下那点，拉远焦距，将那轮勾月以及矗起的桅杆定格，曝光下的快门，并没有引起你一贯敏感的神经，寒江勾不出你的梦，你却似雪狼望月，并没有一声狼嚎。
(二)
葬江南
黄粱一梦三千年
梦破惊泣身江南
若非山城妖娆态
孤僧岂会轻破禅
广济寺前拾丈楠
三世弋江无尽帆
为君抛得两世辞
亦有浮生守佛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切事物发生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小概率时间发生的可能性完全等同于你计划中的每个细节。正因如此，接连不断的阴差阳错带来的冲击愈发细微，直至心如止水。最近一次的波动并非事件后果带来的镇痛，而是无法回避这个规律的客观存在，无时无刻不起着反作用。把事物看得过清，给你带来的只是无能为力与忧郁。关于雪花的寄意已是长久，爸爸抱着你看屋外白茫茫一片注定这一幕挥之不去，不经意的定格延伸的岁月竟比生命长久，即便你已终结还有残喘的气息在二十年后继续苟延。时常回绕脑边的另一幕，幼小的你迷失在四月盛开的油菜花中，前方那个背影到底与你有何关联，20年内你一直不知晓，并停滞在剩余的日子里。曾经你怀疑那是某位爷爷般的人物，更可能是某位过客，谁曾真正把别人用两世的情缘捆绑，却似鸟儿飞过，不留任何痕迹。阿南三世的许愿除了佛陀外，那位姑娘可曾知晓？江南雪后的那个午后，你喝着红酒，写下“哟，你来啦，马上沉醉在你的冷寂中，一口把你吸进干燥的327天”。纵使这雪也只能伴你躲过327天，谁又能做得更久？一切都是个意外，承诺破空那天给你埋下了怨根。你并没有如你所愿，考得比那人更高，你失去放下自己迁就于她的机会，承诺比你的现实稍高，就只是这点距离成就你们的鸿沟，至少你无法跨越。离开这个区域才是你最终的抉择，你相信这可以躲过一切戏谑，白雪若隐若现牵扯你整夜的思绪。你的志愿即是东北，无他。意外总爱发生，过了好久你才意识到这理所当然。你填下三个落脚点，哈尔滨、长春、沈阳。东北茂林溢出的雪堆足以冷却你不该有的死性不改，让你领略冬季超长的黑夜默记生的欢愉。稍不留意朝阳就被下一个夕阳取代，胡思乱想伴着黑夜破窗而入，满足你长久对于黑夜的追求。从牡丹江雾凇到阿荣旗刺骨的寒风直至大兴安岭发腐的松林，你总能找个徜徉的地方。就是那稍微的误差，你坠落江南的雨巷本非你的期望，注定一连串的意外即将发生。这种免疫源于你无法直视生命的骄阳，经不起细雨缠绵长久挑逗落落难合、孑然无朋。你思念的半径超越彼此固有的几万寸方。她记忆里没有关于你的点滴，如你所愿，你冬眠在时续时断的忧伤中，再也不愿继续翻看那封信，只是放在颜料盒下面。十六种色彩压不住发黄的记忆和青涩的惆怅，你知道，橙黄色是最暖的颜色。有朋友总是好的，除了给你伤口包裹纱布还愿意带走你的思念。他用他的爱围剿了她的孤独，还你个荡然无存，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剩下。说过了，这都是经常发生的意外。没有寄存就谈不上遗忘，没有遗忘你就看不起艾草芳芳。蔡琴唱不出你遗失的时光，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安放这样的游荡。最后一片枫叶只要还残留着，就别奢求雪能隐匿你走下的路径，你欠下的债回响在来世的木鱼上。误入江南，这是件意外，下一个意外发生后，这个意外就是理所当然，你会欣然接受，却也丢不了偶尔的回望。你曾在另个意外中见过某个人,关于她，你一无所知，直到最后，你都在一种迷惑中。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得仔细琢磨才能获得应有的答案，一切的客观到最后还得还原主观的领域，倘若那些客观的事实是关于某个人的，那么这客观本身就是一种主观臆断，人连自己都骗得若有其事，何况旁观者略微的观察。对于她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揣测，你知道这些并不真实，却甘愿痴迷其中，混沌的状态似乎可以遏止完整思绪被打断带来的若有所失。她从长发变成短发，她似乎很爱宣泄，只是这种宣泄并不是张扬的那种，在她的世界里，她很沉醉。对于她的猜测，仅此而已，其余的都停留在六年前某个模糊的早晨。你曾见过她，现在很难拼凑出原先的模样，记忆力删除的细枝末节没有人会为你保存。在目标出现之前你并不明白你的所求，是一无所求还是别无他求，不得而知。许多时候你等看到右边马路上的绿灯才明白那是昭示你的意思，你本来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一个人过马路比一群人过马路难的多，你甚至怀疑这是间接性色盲惹的祸。她究竟是不是好友所说的那个人，可遇不可求，除了意外没有丝毫主观色彩。她写过的文字你看过，只是你实在无法客观讲述，对于评论，你总在克制你的喜好。在获得别人同意前，你的一切评论都是流言，不堪入耳，可你却干过这样的蠢事。她的隐秘正是你的苦思冥想，这原本就不是道德的举止，却激发着浩浩荡荡的好奇，非要强求那简单文字附加到不切实际的联想。这只是你的幻象，所以你无法直视她的现在；关于她的过去你有过自己的铺垫，自然容不下那么多人瓜分这本不属于你的一二三；关于她的未来，你知道与你毫不相关。她在周末的晚上会在线一端时间，对于她避免出现，你想过那是避免什么人的缘由，但是那样就把自己看得太重，人有时不该把自己太当人看。她不喜欢太过喧闹，这样会使她感到疲惫，陌生的交际需要必要的伪装，这似乎她不太喜欢，虽然屡试不爽。当主角容易人格分裂，把持自己是件很难的事，没有几个人敢放言了解夸赞和阿谀的区别，没有几个人可以区分无能与浮云的差距。那个秋季，你在午睡中梦过她，这一觉你在梦中循环往复，在梦中编织梦的结局。总在期待扩张到一定限度时，狠狠拉回来，你很少饱满于单一的情绪中，如果有，那就是矛盾。生活琐碎容不得你一个人自私地占有整整一个午后，在梦编织完成前阳光刺穿此世的酝酿，也正因如此，你更偏爱月光。你试图拾起散落一地的珠玑串起梦中的连串，却无法找到落在梦中的那根线。那个秋季，你嗜睡如命，游荡在昏睡的白昼和黑夜，有个身影挥之不去，蛊惑你连根拔起关于她的点滴。过于考虑别人的情感总会束缚自己，爱人如己却也忘了自己也该好好爱一下。对于别人的关爱，你选择性遗忘，握着不放，早晚会累死自己。你的双手永远保持拥抱的姿态，却双拳紧握。你害怕频繁的联系给她负担，也曾担心迷失自己。你创建一个文件夹，保存每次交流的记录，同样保存着《风影集》。还是那个昏睡的秋季，你读到的一切都是关于文件夹的言外之意。你停止了交流，害怕这一切她经受不起。你深信冲灌思念对双方都不是件有益的事，这会淹死梦中的虚幻，她是座石刻，不知道浮出水面呼吸几口，她甘愿终结你梦里的绑架。许多契约总会在某个拐角附着一个解释权的问题，显然知道这见不得人，大家明白就好，大多数人知道这个契约不可能永久。你更喜欢用愿望这个词代替计划，那样将减少按计划行事的劳顿，更多的是为了某种期盼尽职尽责的满心欢喜。明明知道这种殷切同样没有确定，你还是愚拙地等候在江边体验雾里看花的朦胧，即便那人将你的倾注原封托运返回，你就是不愿独自徜徉。徜徉这对双人旁，总揪住你不放，只是你将这种倾注交给另一群人吸纳。这是罪责，你忏悔过。可是，将这倾诉打碎丢弃是另一种放荡。你知道今天所欠的总会在某天还回来，自省放不了你的些许虚伪。非要苛求江南如北国风光般万里雪飘，只会让落差吞咽对意外的反抗。终究逃不了深黑雨巷的蛊惑，凭你一己之力，无法走完下个梅雨季节淋湿的青石板。记得将自己包裹起来，别淋湿了那还未枯死的缠绵，那雨除了你看得到，她也在感受着。这一世，你得记住你的恪守，不得稍有偏差，下一世你还得悔过这一世犯下的错，回味哪个细节你有纰漏，剩下浮生再慢慢游荡。别只顾着左顾右盼，看一看你都在做什么，你少这么放纵自己。
（三）
司汤达说，活过，爱过，写过。杨柳是无辜的，总是有人爱迁就于他们，等候满溢的情感得以坚守最后的堤岸，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淹没原先关于独自浪迹天涯的自慰论断。关于一个人的日子到底多么惬意，你经历过，也在这个边缘左右摇摆了很久，那极尽渲染到底有多少自欺欺人，你不敢妄言。满脑的幻想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发酵后除了忧郁还能剩下什么，无非找个借口延续这样的事与愿违。顾影自怜没有太多人可以坦然面对，如果深知背后不由得自己支配，寂寞并非孤寂般冷艳，而是火热虚幻的外壳。突如其来由不得你思考，一个不经意你的灵魂就无法掌控，无法抗拒微妙的失眠，原先一切果决被追逐彻底取代。你忍不住突发奇想关于她的一切，路途中来回徘徊在共有的间距，不敢直视显现出来的幻想带着孤傲目无旁视，你已经处于半醉的状态，除了爱情没有别的理由。你没有初恋，暧昧若有若无带着你游走了好久，过去的几年可以还你一个完整的模型，如果你没有丢弃任何一个转身就走。你有过遗憾，不该就此告别得坦然无畏，这本不是你最想要的结局，只是你知道把另一个人陷进你的世界太过残忍，那人担不起过多的期盼。在那些自私的岁月里也容不下恋爱的滋长，这纯真的东西沾不得丝毫的庞杂，割断只是捍卫本质的纯真。友情在你看来容易破裂，毕竟两个人的事很难从心所欲，愈发脆弱愈发难能可贵，战斗自己保存友谊很困难，你知道。你不敢喜欢任何一个异性朋友，那样会使你感到羞愧，莫非一切交流那么极富动机，这场友谊不该是获得爱情的砝码，别奢求友谊衍生爱情，你输不起。若是丢失这些最后的防御，哪天你再次游荡没有人会到车站接你，你就成了自言自语的疯子。路上的人很多，偏偏就有那么个人每次出现时都让你不敢放肆，你不敢多加思考这种神魂颠倒，因为你已明了其中的原因，害怕道出那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对于你来说那是个恰当的时间，一切符合你的冥想，或许是你的冥想屈服于她，鬼使神差地塞满心底每寸空余，容不得世界有任何插曲，你不介意这样单调的重复。倘若这时机对她来说也是恰当，她即便怎么否认，也不能将嘴角的偷笑扫得一干二净，她完全有可能出现间接性迷茫。只是，这个人对她是否适合就不属于你的掌控，这种主导权从你恍恍惚惚开始的那一刻就已丧失。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的喜怒完全取决于她的细枝末节，注定要哀乐无常。纵然你是个孤独的人，习惯了冷漠于外界的纷繁，在这件事情上，却容不得你自己。你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每块碎片都有她的倒影。那次回来后，你决定不让淠河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皋王墓夕阳下的错位布景几近完美，那边的公交车只知道载着你走到终点，毫不留恋。隔壁的旅客很是宽厚，你直至深夜的才停下的倾诉没有带来多少打搅，至少表面如此，这比那孤岛上的一群人来的爽快。某个春节你们聊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半，还是因为某个人，你们如今不可相视对方，虽然彼此很是想念，那人不会回你的信，你们好久不见。这一次客人与客人的交流深切动情，羞得其中一位东道主红了脸，至于另外一位，一如既往。你与这家伙结拜兄弟并非彼此感情深厚，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太过世俗和功利，你在他的眼中也是如此一般。只是这种名义有种道德的约束，阻止你过多的抱怨，毕竟他带走你曾经的思念，功不可没。在此之前，你并不了解银杏的古老，也不能看到叶子立即辨认出它的根本，原来枫叶并不是秋唯一的寄托。《素年锦时》章节开端是片大大的枫叶，这是个误解惹出来的后果，你却发现深爱不已，直至看完后才明白这是个阴差阳错，看进去的吐都吐不出来，活该当初你读得那么仔细。那次你骑单车回来，你打定主意要做点什么，并告诉自己只送给那个曾经叫“锦年”的人。她说，锦年与《素年锦时》毫无瓜葛，你想说，这一切都只是给“锦年”而不是其他代号。每次从那条路回来你都会捡一片银杏叶，和朋友出去游逛你也曾带回一片异地的叶子。你不该将这些叶子都夹在札记里，迟早会折磨死你，要么就会被你扯得粉碎。广告中说，银杏叶泡茶有益健康，可是你试都不愿试，冬至最漫长的黑夜风干了树根，怎么也找不到一片落叶。她似乎很爱花，就像你在长江边捡到的那朵花一样，大红色，异常娇艳，即使被丢弃在地上还是惹眼。之前你并不太爱单一颜色组成的画面，这些日子里许多价值取向都有细微的变化。那年，妈为你买了一盆花，却只有一朵树立着，放在那间陪你熬了三年夜的出租房内，没过几个月这花就谢了。那个花盆如今不知安放在哪里，那阴沉的五月，拾花拾得很苦。那纯红的花就是玫瑰，只是妈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爱的象征。母亲节那天你买了一束花，照例是红色为主，插在那已有些年岁的瓷瓶里，隔一两天你会换一次水，直到后来花茎抵抗不了水的拥抱，抛走了。意象是诗得以生存的根本，赤裸的告白无法引起那些接收者的丝毫共鸣，甚至骗不了自己。那些礼貌的称赞与感情无关。从杨柳到残花，许多人百听不厌，第一次会流泪，第一百次只会流得更痛彻心扉。只可惜你没有极尽煽情的技巧，有时更容易耻于如此。她知道多少似乎你并不在意，相比而言，你更关注她给你带来的相思萦绕，她没有带给你什么，只是你独自无法自拔。有一种锦叫素锦，至于究竟多美，不曾见得，只是你相信会好看。你用“小红毛”写下“素锦”，勾画出兰花，却用水粉颜料加以上色，这种混乱的搭配看起来倒挺有意思，你得意过一段时间，也曾悲伤过一段时间。夫子庙那里的外国人很多，产品大多极富中国特色，两位阿拉伯人购买中国锦，那种碎花已是许多年未曾遇见。杂志上曾刊登过类似的图案，却也无法完全等同，许多事物就是只接近而不是相同，这种欲罢不能最勾人心弦。曾经有过一条围巾，那种碎花十分明朗，只是当年你不太理解。这条围巾妈围过，姐姐围过，你也围过。你穿过姐姐的裙子，扎着超级小的辫子，感觉比那件白汗衫漂亮的多。儿时，你对一切甜的东西有种痴迷的追求，如同对一切五彩斑斓的追求一样深刻。儿时丢弃的太多，如今的你蜕变很大，连妈都说你变了。那天晚上，你见过她，关于那天晚上，你记得的不多，情节简单，内容空洞，还得面临你长久的回顾，自然细小了许多。她穿着件裙子，记忆里那是件颜色很清淡的长过膝盖的裙子，如同一惯给你的印象，似乎是白色的，或许有些碎花，你希望如此。说过了，那是晚上，你看不清。
（四）
这件事你既然如此期待，那就该去做，你不敢肯定下一秒是否还愿意坚持，在这热情尚未消退的冲动中，别留下太多遗憾。你最终决定去东北，没有落空自己的意愿，你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愿望。之前关于火车，你以为那会带着你抵达任何一块土地存留的地方，原来没有那么多直达的路线，非要你辗转几周，耗尽你的热情，还原你最初的目的，考验你海誓山盟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抵抗风雨飘摇。直到你脚踏在厚厚的积雪后才可以证明你的宣泄不是幼稚和自欺欺人，关于你的定义必须举例说明，你那个承诺现在说不出口，还没有实现就不能脱口而出，你害怕以后的日子里你做不到。旅途中依旧是那么多的过客匆匆，不差毫秒地在特定的终点结束擦肩而过，留下那阵劣质的香水味伴你走过下面的部分路程。与你抵达终点的人并非与你一同上车的那些人，这是规律，如果你的旅途足够长，如果你想见到更多的风光。这是一种别致的关联，最具偶然性，无法经营，不会惹你肝肠寸断，这种不告而别来得理所当然，你们都欣然接受。直到最后一站，你卧铺对面的依然还是那一位，不曾改变，你们交流过一段时间，那又是一个让人心痛的故事，你整夜整夜失眠，看到那人抹着眼泪，却无法言语。你告诉那人，你是去看雪，顺便许下一个承诺，一个关乎一世的承诺。终点绝非你所期待的那样戛然而止，更不是你期待的那样永远无法到达，在你习惯守候的时候终结一切等待，在你爱上颠簸流离时告诉你已到终点。你无法用永远这个词，你的一生已经足够，如果你是个佛教徒或许可以用十八世的时间还愿。你们下车后各奔东西，乱雪飘摇逼得巷道那般迷离，你回顾一下，弱弱地点头，再见已是风轻云淡。你们没有互留号码，你知道你会想那人，痛彻心扉的那种，可是你没有留下什么。经验告诉你，在你以后可能思念某人的情况下，千万别见她。你说，你像那《江雪》中的垂钓者，只是爱慕夕阳下的薇草，却不会去采摘佩戴，那不是这些薇草最终的归宿，而你的归宿只能是这条扁舟还有躲雪的蓑衣。只是因为在人群中你曾经看过某人，剩下的岁月你很难彻底抹去一切，这种念想完全有可能愈发沉重。你低下头走路的一贯姿态就是害怕看到那思念已久的人，并不是你无法承受这样的每时每刻装着某人，恰恰相反，你太爱这样思念以至于害怕那真实的画面会打碎这种常年持久的思念。号码簿中的人逐渐减少着，你就是不愿删除一个命名为“的”人，你去凤凰山时的那位司机大叔，与你无关，你就是不忍这样割裂偶遇的清淡。去东北前你没有确定细微的位置，你不知道那里是否有雪，你没有规划何时才是归期，但你知道，你会等，一直等到大雪迷失你走到最后的决口。你游走在每一个地方，疯了一样到处乱撞，就是无法迷离自己，你的意识太过清醒，你要的不是这样。那人曾提过一个地方——双峰林场，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关于你梦想的东西。从沈阳到哈尔冰，松花江冷清的很，这是个很黑的早晨，很黑很黑，你从车上坚持下来无视司机的劝告，你不在意会掉下冰窟的可能，你会游泳，虽然只能挣扎一下，这就够了。你胡乱走了很久，不，你划了很远，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你应该有点恐惧，有点慌张。路灯最后还是亮了起来，为了吸支烟你的手冻得很疼。顺着绰尔河直到大兴安岭，这里冰封了很久，你很久没有吃上东西，你只知道双峰林场，至于其他并不重要。很不理解，为什么你非要这个地方，满山的厚雪，足以压死你，为什么你就朝着那个你不熟悉的地方不顾性命，难倒那位过客和你提起后，你就一辈子记下了。可是，你真的很在意这样的偶然吗，一定有更好的归宿，你应该知道。你说，在你迷茫时你只听到这个地方，不会再有第二个出路。你在衣服上写下双峰林场，并没有用心去记，你知道用心记很容易幻想那里的点滴，这样之后的现实往往带来失望。到底你的承诺是什么，直到到达那里之前你都没有说出口，你说时间没到。有几次你从山上滑下，险些摔死，那时你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你有还是没有开口，继续走下去。夜间赶路似乎你更有精神，你看到这里的雪比黑夜更纯。画水粉时，你只能找到纯正的黑色，却很难用到绝对的白色，画笔只要不是新的，水桶里的水只要不是绝对干净的，你就别奢求拥有白色。这里到处都是白色，不会显现得太过低沉。第二天你才发现后面有一行脚印，不是你的，是狼留下的印记。你哭了，那天你哭了很久，泣不成声，每每哽咽都像喘不过起来，让人怀疑那样会一不小心就晕死过去。2007年你晕过一回，每次刚站起来就晕倒，你只是感到背后很凉，等你睁开眼发现一圈人围着你，叽叽喳喳。等你最后一次醒来时，一位曾经的朋友紧紧抱着你，害怕你冲到马路上，直到后来你都不理解为什么当时站在马路中间。而那位朋友曾经你很想与他交一辈子，可是他说你们只是过客。之后才知道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是你们早已各奔东西。你真的很害怕，害怕不能到达双峰林场，无法了结这些日子的纷繁复杂，即使有人救你出去，你还是不能安心，你一定会再来，你放不下那个地方，虽然你关于这里一无所知。你继续着这样漫游，靠着感觉朝那个可能虚无的地方走着，你走出了一座又一座山，看过许多很类似的河流，你知道现在需要有个人紧紧抱住你，不让你冲进前面的冰窟。你到底有没有经过双峰林场你自己都不知道，总之你还没有说服自己可以停下来了，而是还在继续寻找。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在哪里，你终于没有清醒的意识了，倒在你期待已久的浑然中，你感觉背后很凉，眼泪把落在脸上的雪结成了冰，无法睁开。你到底没有到达那里，你这么认为，但或许你也到过。你说，你的承诺是，用一生来忘却自己对她的爱。如果这次你真的死了，你的承诺就可以实现了，直到这时你才愿意开口。二师兄说，你不得善终，你一定会自杀。云说，你别想太多。昏睡中，耳旁有些声音，到底是不是脚步声？
（一）
释后何余
乱雪无言暖阳藏
只畏羞得红入阆
雪非花飞飞偏里
亦有谢时空余芳
连山断崖乐亦央
踏白拾青湿锦上
莫教残红化春肥
不得片香唯有荒
单车终于停了下来，一切与疲惫无关，每个砖块近乎粉碎，依稀可见曾经装潢的粉刷的痕迹，地下躺着的初一年级的英语听力，李磊、韩梅梅、Tom 、Jim Green，那一个时代躲在雪后的淋漓中，至于他是否安详，不得而知。明明只看见拆迁后剩下的烟囱余下的黑乎乎的碎块，像江南徽州民居的屋檐，诉出几千年的在高处看到的纷繁离合，回荡那家老人死前痛苦的呻吟，更掺杂断断续续的叮嘱，听得那么揪心。只是你塌下时，闷响一声，没有回荡，没有四壁，哪有共鸣的具象，你倒下的那天下午，天并没有下雨。单车停靠着，只是因为前面没有一块可以容下双轮的空余。回撤时，路标不愿稍稍显现，深怕显露纬十二路的标记，这个南方小城的末端，手中单车的尽头，就是在这个冬季雪后初现的太阳午后四点滞留的正下方。可是，你为什么颤抖？最后一片雪花已经融化了，哪来骤然一惊的莫名。难道，半小时前那荒芜的断崖重新惊醒稍安下的心绪，扯出儿时在二楼抱着大人腿害怕睁眼的梦魇。红灯显现六十五秒，就在五秒前还是绿灯。你有点畏惧，伴随过后悔。你还是一个人穿过第五个十字路口，就在钢琴曲转换为萨克斯从耳尖随风肆意的时候。儿时你没见过山，你对山有种天生的敬畏和追随，那年雨后你看到过山的影子，在姨妈家的时候，你总是不喜欢待在一个地方太久。直到高中以后你才得以真正见过山，触摸过山，感受过山。没有地图怎么就能徒步走到大蜀山，只是因为半小时前你看到过山的影子，这样的决绝到底有什么诡异的背后。你还是在第五个路口后面看到了山，了结一路的某种期待的蔓延，你总是活在这样的期待中，直到再次遇到，你才确定那是你的所求。就像今晚在网吧包厢飞舞的烟灰中一如既往的期待，牛仔裤破了几个洞，却甚是喜欢。这落满荒树的山，残枝稍碰烟灰就会粉身碎骨，任凭你怎么牵扯却很难连根拔起。还是在靠近马路旁找到上山的一条路，直到后来才知道这竟是山洪留下的痕迹，稍有不慎会与你同归于尽。这一面山为什么这般与马路有某种渊源，你当时不知道，你却是能感受到，甚至很强烈，至于是什么样的关联，你从在意，有些渊源，就是懵懂，容不得你去思索，哪怕你深爱思考关于哲学的境遇，对于这些，你视而不见。你读到《莲花》对于去往墨脱山路的不易只是一种粘稠的不安，却无法执意落实在脚尖。对于那些登山者，你曾敬仰过，生命在雪山登徒中不再那么沉重，你责难过顶峰前滞足的落寞，虽然也会心痛。那一段时间，你读过关于西藏雪山的好几本书，你甚至还在札记里画下地图。但是，这一次，这个仅有近百米的野山，你心悸了一个周末。在你沿着那条沟壑般的细沙子上溯时，并没有鱼儿的坚决，在那个阶梯般的断壁前，你坐下了，你真的想找个大人的腿抱着，不睁眼看眼前的陡峭。这一次，你终于愿意带上手机出门，给予你必要的寄托和宣泄。你打电话给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异性的，不熟悉的，些许反感的，你很久没有联系记忆里的那些身影了，你深爱孤寂带来的深邃，对于过多的回复有天然的反感，难怪你在看到那位女生空间里充斥的留言和回复，不禁潸然落泪。到底还是有一些失望，并非原先你渴望的那样是个爱独自走小路的人。你冥冥中晃荡的路口和拐角，很难遇到你的渴求。终于你还是打通了那个若有如无的电话，诉出你无法下山的些许担忧。你离顶峰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却是鸿沟，此刻，你根本无法上去，更无法从山顶溜下来。这接近七十度的陡坡，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总在那么多时候，你爱逞强，狠狠扛下，却总是不能全身而退，就是少了某个肢体，也不会有一声叹息，你是个爱独自舔着伤口的人，独自发觉伤口愈合带来的快感。不，你还记得，有人曾经叫你待自己好点，自从高中时这个告诫就被你听过，只是在这一次，你想起来了，难道因为就在几天前你为这句话欢快一个中午？下山途中，那三座藏在山脚下的墓碑总想在昭示着什么，迷糊着你的恐惧。去年在铜陵发现的一座山之所以没有爬上去，也就是因为遍山的坟墓，稀稀疏疏，草丛里藏着多少往事。你想起了二师兄，一个你始终很感兴趣的开阔者，对你说，你不得善终，你怎么就这样无法接受生活，他告诉过你别总是这么悲伤，别这样偏激。你想起记忆里的某位女生，暗示你不是个长命的家伙，没有长命女那般像猫有九条命。你想起你写给一位好兄弟的信中，表达你对死的哲学思考。可是，你自己直到现在都自负地认为你很懂生活，你爱生活的点滴，你懂得发现生活里给予你的一切感受，只是，你的表达，对于某些人，无法和盘托出。生活里，总有些人，在某些时段，让你显得那样无趣，让你不由自主到几分恍惚。你还是把眼神从墓冢转移到淋漓中，这还可以让你想到一天前这里的白雪凄凄。你在山下标记着小卖部的皮蓬里希望买到一包烟，虽然你并不喜欢烟的味道，甚至有点受不了烟的刺激，你喜欢的只是深呼吸带来的怅然，来去虚空，却也厚实过。小卖部坐着的大爷，端着厚大的老花镜，看着报纸，淡然回复不卖东西。哪怕只是铁皮棚，也会几易其主，莫非藏身之地确实难能可贵。单车前往数十米后的一堆大石块，昭示我刚才爬上的山竟是一个不久前发生滑坡的事发地点，那些诡异的山体浇上的是一层混凝土。而山的另一面，完整的山崖，那样陡峭，窒息过谁。你像《北方的河》里面的弄潮儿一般事后稍稍舒心过，只是，你们面对不同的处境，特定的观众是一剂很强的兴奋剂，只是你没有罢了。这与孤独无关，与寂寞更毫无瓜葛。如若世事总那样早早料想的到另一面，必将变得单调乏味，许多苦苦挣扎也就失去该有的果敢，倒像抛下的玩笑，拾不起的。过于谨小慎微，害怕迷途的蛊惑，无疑是种无知。既然已奢求泛舟于海，只有丢下罗盘才能永远的游荡，你禁不起海岸或明或暗的昭示。毕竟你非《海上钢琴师》中的Nineteen hundreds ，不能在犹豫前抬回踏出去的欲望，没有人原谅你这样的举止。朝着一个方向尽情奔放是你一贯的伎俩，从不怀疑变数即是常量的臆断，习惯扼杀结局前的揣测，惊醒某种醉意比偷窃更让你自责。单车的尽头一定不会是时间的终结，你不在意月光与阳光的细微差别，你更爱伴着月光细数雨丝，在难眠的夜编制缠绵的诗。直至村头倒下的残垣压制多彩的年画，那大红大紫远比单调的彩虹诱人，容不得遗失一缕目光，这时你才意识路已至此。你，无处徜徉。冬季午后的太阳不比夏日，不忍逗留太久，给一切屈居北面的冰雪一处偏隅，那朝阳犯下的过失，就是余辉一如既往的追逐。你不堪忍视南方深冬早晨笼罩于芦苇上的雾霭茫茫，更不忍枯黄荷叶上的那层白霜化为几滴冰水释然而去，毕竟残叶已过半浸在泥中，没了这层霜，何以支撑直至来年的初春。虽然只是五点左右的时间，天边竟也红了一片，这红与你那次只身游长江见到的场景一般模样，只是这里没有轮渡的晃荡，显得格外凄怆。你驻足江堤编辑短诗时，从坡下那点，拉远焦距，将那轮勾月以及矗起的桅杆定格，曝光下的快门，并没有引起你一贯敏感的神经，寒江勾不出你的梦，你却似雪狼望月，并没有一声狼嚎。
(二)
葬江南
黄粱一梦三千年
梦破惊泣身江南
若非山城妖娆态
孤僧岂会轻破禅
广济寺前拾丈楠
三世弋江无尽帆
为君抛得两世辞
亦有浮生守佛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切事物发生的概率都是百分之五十，小概率时间发生的可能性完全等同于你计划中的每个细节。正因如此，接连不断的阴差阳错带来的冲击愈发细微，直至心如止水。最近一次的波动并非事件后果带来的镇痛，而是无法回避这个规律的客观存在，无时无刻不起着反作用。把事物看得过清，给你带来的只是无能为力与忧郁。关于雪花的寄意已是长久，爸爸抱着你看屋外白茫茫一片注定这一幕挥之不去，不经意的定格延伸的岁月竟比生命长久，即便你已终结还有残喘的气息在二十年后继续苟延。时常回绕脑边的另一幕，幼小的你迷失在四月盛开的油菜花中，前方那个背影到底与你有何关联，20年内你一直不知晓，并停滞在剩余的日子里。曾经你怀疑那是某位爷爷般的人物，更可能是某位过客，谁曾真正把别人用两世的情缘捆绑，却似鸟儿飞过，不留任何痕迹。阿南三世的许愿除了佛陀外，那位姑娘可曾知晓？江南雪后的那个午后，你喝着红酒，写下“哟，你来啦，马上沉醉在你的冷寂中，一口把你吸进干燥的327天”。纵使这雪也只能伴你躲过327天，谁又能做得更久？一切都是个意外，承诺破空那天给你埋下了怨根。你并没有如你所愿，考得比那人更高，你失去放下自己迁就于她的机会，承诺比你的现实稍高，就只是这点距离成就你们的鸿沟，至少你无法跨越。离开这个区域才是你最终的抉择，你相信这可以躲过一切戏谑，白雪若隐若现牵扯你整夜的思绪。你的志愿即是东北，无他。意外总爱发生，过了好久你才意识到这理所当然。你填下三个落脚点，哈尔滨、长春、沈阳。东北茂林溢出的雪堆足以冷却你不该有的死性不改，让你领略冬季超长的黑夜默记生的欢愉。稍不留意朝阳就被下一个夕阳取代，胡思乱想伴着黑夜破窗而入，满足你长久对于黑夜的追求。从牡丹江雾凇到阿荣旗刺骨的寒风直至大兴安岭发腐的松林，你总能找个徜徉的地方。就是那稍微的误差，你坠落江南的雨巷本非你的期望，注定一连串的意外即将发生。这种免疫源于你无法直视生命的骄阳，经不起细雨缠绵长久挑逗落落难合、孑然无朋。你思念的半径超越彼此固有的几万寸方。她记忆里没有关于你的点滴，如你所愿，你冬眠在时续时断的忧伤中，再也不愿继续翻看那封信，只是放在颜料盒下面。十六种色彩压不住发黄的记忆和青涩的惆怅，你知道，橙黄色是最暖的颜色。有朋友总是好的，除了给你伤口包裹纱布还愿意带走你的思念。他用他的爱围剿了她的孤独，还你个荡然无存，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剩下。说过了，这都是经常发生的意外。没有寄存就谈不上遗忘，没有遗忘你就看不起艾草芳芳。蔡琴唱不出你遗失的时光，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安放这样的游荡。最后一片枫叶只要还残留着，就别奢求雪能隐匿你走下的路径，你欠下的债回响在来世的木鱼上。误入江南，这是件意外，下一个意外发生后，这个意外就是理所当然，你会欣然接受，却也丢不了偶尔的回望。你曾在另个意外中见过某个人,关于她，你一无所知，直到最后，你都在一种迷惑中。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得仔细琢磨才能获得应有的答案，一切的客观到最后还得还原主观的领域，倘若那些客观的事实是关于某个人的，那么这客观本身就是一种主观臆断，人连自己都骗得若有其事，何况旁观者略微的观察。对于她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揣测，你知道这些并不真实，却甘愿痴迷其中，混沌的状态似乎可以遏止完整思绪被打断带来的若有所失。她从长发变成短发，她似乎很爱宣泄，只是这种宣泄并不是张扬的那种，在她的世界里，她很沉醉。对于她的猜测，仅此而已，其余的都停留在六年前某个模糊的早晨。你曾见过她，现在很难拼凑出原先的模样，记忆力删除的细枝末节没有人会为你保存。在目标出现之前你并不明白你的所求，是一无所求还是别无他求，不得而知。许多时候你等看到右边马路上的绿灯才明白那是昭示你的意思，你本来就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一个人过马路比一群人过马路难的多，你甚至怀疑这是间接性色盲惹的祸。她究竟是不是好友所说的那个人，可遇不可求，除了意外没有丝毫主观色彩。她写过的文字你看过，只是你实在无法客观讲述，对于评论，你总在克制你的喜好。在获得别人同意前，你的一切评论都是流言，不堪入耳，可你却干过这样的蠢事。她的隐秘正是你的苦思冥想，这原本就不是道德的举止，却激发着浩浩荡荡的好奇，非要强求那简单文字附加到不切实际的联想。这只是你的幻象，所以你无法直视她的现在；关于她的过去你有过自己的铺垫，自然容不下那么多人瓜分这本不属于你的一二三；关于她的未来，你知道与你毫不相关。她在周末的晚上会在线一端时间，对于她避免出现，你想过那是避免什么人的缘由，但是那样就把自己看得太重，人有时不该把自己太当人看。她不喜欢太过喧闹，这样会使她感到疲惫，陌生的交际需要必要的伪装，这似乎她不太喜欢，虽然屡试不爽。当主角容易人格分裂，把持自己是件很难的事，没有几个人敢放言了解夸赞和阿谀的区别，没有几个人可以区分无能与浮云的差距。那个秋季，你在午睡中梦过她，这一觉你在梦中循环往复，在梦中编织梦的结局。总在期待扩张到一定限度时，狠狠拉回来，你很少饱满于单一的情绪中，如果有，那就是矛盾。生活琐碎容不得你一个人自私地占有整整一个午后，在梦编织完成前阳光刺穿此世的酝酿，也正因如此，你更偏爱月光。你试图拾起散落一地的珠玑串起梦中的连串，却无法找到落在梦中的那根线。那个秋季，你嗜睡如命，游荡在昏睡的白昼和黑夜，有个身影挥之不去，蛊惑你连根拔起关于她的点滴。过于考虑别人的情感总会束缚自己，爱人如己却也忘了自己也该好好爱一下。对于别人的关爱，你选择性遗忘，握着不放，早晚会累死自己。你的双手永远保持拥抱的姿态，却双拳紧握。你害怕频繁的联系给她负担，也曾担心迷失自己。你创建一个文件夹，保存每次交流的记录，同样保存着《风影集》。还是那个昏睡的秋季，你读到的一切都是关于文件夹的言外之意。你停止了交流，害怕这一切她经受不起。你深信冲灌思念对双方都不是件有益的事，这会淹死梦中的虚幻，她是座石刻，不知道浮出水面呼吸几口，她甘愿终结你梦里的绑架。许多契约总会在某个拐角附着一个解释权的问题，显然知道这见不得人，大家明白就好，大多数人知道这个契约不可能永久。你更喜欢用愿望这个词代替计划，那样将减少按计划行事的劳顿，更多的是为了某种期盼尽职尽责的满心欢喜。明明知道这种殷切同样没有确定，你还是愚拙地等候在江边体验雾里看花的朦胧，即便那人将你的倾注原封托运返回，你就是不愿独自徜徉。徜徉这对双人旁，总揪住你不放，只是你将这种倾注交给另一群人吸纳。这是罪责，你忏悔过。可是，将这倾诉打碎丢弃是另一种放荡。你知道今天所欠的总会在某天还回来，自省放不了你的些许虚伪。非要苛求江南如北国风光般万里雪飘，只会让落差吞咽对意外的反抗。终究逃不了深黑雨巷的蛊惑，凭你一己之力，无法走完下个梅雨季节淋湿的青石板。记得将自己包裹起来，别淋湿了那还未枯死的缠绵，那雨除了你看得到，她也在感受着。这一世，你得记住你的恪守，不得稍有偏差，下一世你还得悔过这一世犯下的错，回味哪个细节你有纰漏，剩下浮生再慢慢游荡。别只顾着左顾右盼，看一看你都在做什么，你少这么放纵自己。
（三）
司汤达说，活过，爱过，写过。杨柳是无辜的，总是有人爱迁就于他们，等候满溢的情感得以坚守最后的堤岸，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淹没原先关于独自浪迹天涯的自慰论断。关于一个人的日子到底多么惬意，你经历过，也在这个边缘左右摇摆了很久，那极尽渲染到底有多少自欺欺人，你不敢妄言。满脑的幻想找不到一个突破口，发酵后除了忧郁还能剩下什么，无非找个借口延续这样的事与愿违。顾影自怜没有太多人可以坦然面对，如果深知背后不由得自己支配，寂寞并非孤寂般冷艳，而是火热虚幻的外壳。突如其来由不得你思考，一个不经意你的灵魂就无法掌控，无法抗拒微妙的失眠，原先一切果决被追逐彻底取代。你忍不住突发奇想关于她的一切，路途中来回徘徊在共有的间距，不敢直视显现出来的幻想带着孤傲目无旁视，你已经处于半醉的状态，除了爱情没有别的理由。你没有初恋，暧昧若有若无带着你游走了好久，过去的几年可以还你一个完整的模型，如果你没有丢弃任何一个转身就走。你有过遗憾，不该就此告别得坦然无畏，这本不是你最想要的结局，只是你知道把另一个人陷进你的世界太过残忍，那人担不起过多的期盼。在那些自私的岁月里也容不下恋爱的滋长，这纯真的东西沾不得丝毫的庞杂，割断只是捍卫本质的纯真。友情在你看来容易破裂，毕竟两个人的事很难从心所欲，愈发脆弱愈发难能可贵，战斗自己保存友谊很困难，你知道。你不敢喜欢任何一个异性朋友，那样会使你感到羞愧，莫非一切交流那么极富动机，这场友谊不该是获得爱情的砝码，别奢求友谊衍生爱情，你输不起。若是丢失这些最后的防御，哪天你再次游荡没有人会到车站接你，你就成了自言自语的疯子。路上的人很多，偏偏就有那么个人每次出现时都让你不敢放肆，你不敢多加思考这种神魂颠倒，因为你已明了其中的原因，害怕道出那人人都知道的秘密。对于你来说那是个恰当的时间，一切符合你的冥想，或许是你的冥想屈服于她，鬼使神差地塞满心底每寸空余，容不得世界有任何插曲，你不介意这样单调的重复。倘若这时机对她来说也是恰当，她即便怎么否认，也不能将嘴角的偷笑扫得一干二净，她完全有可能出现间接性迷茫。只是，这个人对她是否适合就不属于你的掌控，这种主导权从你恍恍惚惚开始的那一刻就已丧失。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的喜怒完全取决于她的细枝末节，注定要哀乐无常。纵然你是个孤独的人，习惯了冷漠于外界的纷繁，在这件事情上，却容不得你自己。你的世界已经支离破碎，每块碎片都有她的倒影。那次回来后，你决定不让淠河再出现在你的生命里，皋王墓夕阳下的错位布景几近完美，那边的公交车只知道载着你走到终点，毫不留恋。隔壁的旅客很是宽厚，你直至深夜的才停下的倾诉没有带来多少打搅，至少表面如此，这比那孤岛上的一群人来的爽快。某个春节你们聊到第二天凌晨四点半，还是因为某个人，你们如今不可相视对方，虽然彼此很是想念，那人不会回你的信，你们好久不见。这一次客人与客人的交流深切动情，羞得其中一位东道主红了脸，至于另外一位，一如既往。你与这家伙结拜兄弟并非彼此感情深厚，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太过世俗和功利，你在他的眼中也是如此一般。只是这种名义有种道德的约束，阻止你过多的抱怨，毕竟他带走你曾经的思念，功不可没。在此之前，你并不了解银杏的古老，也不能看到叶子立即辨认出它的根本，原来枫叶并不是秋唯一的寄托。《素年锦时》章节开端是片大大的枫叶，这是个误解惹出来的后果，你却发现深爱不已，直至看完后才明白这是个阴差阳错，看进去的吐都吐不出来，活该当初你读得那么仔细。那次你骑单车回来，你打定主意要做点什么，并告诉自己只送给那个曾经叫“锦年”的人。她说，锦年与《素年锦时》毫无瓜葛，你想说，这一切都只是给“锦年”而不是其他代号。每次从那条路回来你都会捡一片银杏叶，和朋友出去游逛你也曾带回一片异地的叶子。你不该将这些叶子都夹在札记里，迟早会折磨死你，要么就会被你扯得粉碎。广告中说，银杏叶泡茶有益健康，可是你试都不愿试，冬至最漫长的黑夜风干了树根，怎么也找不到一片落叶。她似乎很爱花，就像你在长江边捡到的那朵花一样，大红色，异常娇艳，即使被丢弃在地上还是惹眼。之前你并不太爱单一颜色组成的画面，这些日子里许多价值取向都有细微的变化。那年，妈为你买了一盆花，却只有一朵树立着，放在那间陪你熬了三年夜的出租房内，没过几个月这花就谢了。那个花盆如今不知安放在哪里，那阴沉的五月，拾花拾得很苦。那纯红的花就是玫瑰，只是妈并没有意识到这是爱的象征。母亲节那天你买了一束花，照例是红色为主，插在那已有些年岁的瓷瓶里，隔一两天你会换一次水，直到后来花茎抵抗不了水的拥抱，抛走了。意象是诗得以生存的根本，赤裸的告白无法引起那些接收者的丝毫共鸣，甚至骗不了自己。那些礼貌的称赞与感情无关。从杨柳到残花，许多人百听不厌，第一次会流泪，第一百次只会流得更痛彻心扉。只可惜你没有极尽煽情的技巧，有时更容易耻于如此。她知道多少似乎你并不在意，相比而言，你更关注她给你带来的相思萦绕，她没有带给你什么，只是你独自无法自拔。有一种锦叫素锦，至于究竟多美，不曾见得，只是你相信会好看。你用“小红毛”写下“素锦”，勾画出兰花，却用水粉颜料加以上色，这种混乱的搭配看起来倒挺有意思，你得意过一段时间，也曾悲伤过一段时间。夫子庙那里的外国人很多，产品大多极富中国特色，两位阿拉伯人购买中国锦，那种碎花已是许多年未曾遇见。杂志上曾刊登过类似的图案，却也无法完全等同，许多事物就是只接近而不是相同，这种欲罢不能最勾人心弦。曾经有过一条围巾，那种碎花十分明朗，只是当年你不太理解。这条围巾妈围过，姐姐围过，你也围过。你穿过姐姐的裙子，扎着超级小的辫子，感觉比那件白汗衫漂亮的多。儿时，你对一切甜的东西有种痴迷的追求，如同对一切五彩斑斓的追求一样深刻。儿时丢弃的太多，如今的你蜕变很大，连妈都说你变了。那天晚上，你见过她，关于那天晚上，你记得的不多，情节简单，内容空洞，还得面临你长久的回顾，自然细小了许多。她穿着件裙子，记忆里那是件颜色很清淡的长过膝盖的裙子，如同一惯给你的印象，似乎是白色的，或许有些碎花，你希望如此。说过了，那是晚上，你看不清。
（四）
这件事你既然如此期待，那就该去做，你不敢肯定下一秒是否还愿意坚持，在这热情尚未消退的冲动中，别留下太多遗憾。你最终决定去东北，没有落空自己的意愿，你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愿望。之前关于火车，你以为那会带着你抵达任何一块土地存留的地方，原来没有那么多直达的路线，非要你辗转几周，耗尽你的热情，还原你最初的目的，考验你海誓山盟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抵抗风雨飘摇。直到你脚踏在厚厚的积雪后才可以证明你的宣泄不是幼稚和自欺欺人，关于你的定义必须举例说明，你那个承诺现在说不出口，还没有实现就不能脱口而出，你害怕以后的日子里你做不到。旅途中依旧是那么多的过客匆匆，不差毫秒地在特定的终点结束擦肩而过，留下那阵劣质的香水味伴你走过下面的部分路程。与你抵达终点的人并非与你一同上车的那些人，这是规律，如果你的旅途足够长，如果你想见到更多的风光。这是一种别致的关联，最具偶然性，无法经营，不会惹你肝肠寸断，这种不告而别来得理所当然，你们都欣然接受。直到最后一站，你卧铺对面的依然还是那一位，不曾改变，你们交流过一段时间，那又是一个让人心痛的故事，你整夜整夜失眠，看到那人抹着眼泪，却无法言语。你告诉那人，你是去看雪，顺便许下一个承诺，一个关乎一世的承诺。终点绝非你所期待的那样戛然而止，更不是你期待的那样永远无法到达，在你习惯守候的时候终结一切等待，在你爱上颠簸流离时告诉你已到终点。你无法用永远这个词，你的一生已经足够，如果你是个佛教徒或许可以用十八世的时间还愿。你们下车后各奔东西，乱雪飘摇逼得巷道那般迷离，你回顾一下，弱弱地点头，再见已是风轻云淡。你们没有互留号码，你知道你会想那人，痛彻心扉的那种，可是你没有留下什么。经验告诉你，在你以后可能思念某人的情况下，千万别见她。你说，你像那《江雪》中的垂钓者，只是爱慕夕阳下的薇草，却不会去采摘佩戴，那不是这些薇草最终的归宿，而你的归宿只能是这条扁舟还有躲雪的蓑衣。只是因为在人群中你曾经看过某人，剩下的岁月你很难彻底抹去一切，这种念想完全有可能愈发沉重。你低下头走路的一贯姿态就是害怕看到那思念已久的人，并不是你无法承受这样的每时每刻装着某人，恰恰相反，你太爱这样思念以至于害怕那真实的画面会打碎这种常年持久的思念。号码簿中的人逐渐减少着，你就是不愿删除一个命名为“的”人，你去凤凰山时的那位司机大叔，与你无关，你就是不忍这样割裂偶遇的清淡。去东北前你没有确定细微的位置，你不知道那里是否有雪，你没有规划何时才是归期，但你知道，你会等，一直等到大雪迷失你走到最后的决口。你游走在每一个地方，疯了一样到处乱撞，就是无法迷离自己，你的意识太过清醒，你要的不是这样。那人曾提过一个地方——双峰林场，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关于你梦想的东西。从沈阳到哈尔冰，松花江冷清的很，这是个很黑的早晨，很黑很黑，你从车上坚持下来无视司机的劝告，你不在意会掉下冰窟的可能，你会游泳，虽然只能挣扎一下，这就够了。你胡乱走了很久，不，你划了很远，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你应该有点恐惧，有点慌张。路灯最后还是亮了起来，为了吸支烟你的手冻得很疼。顺着绰尔河直到大兴安岭，这里冰封了很久，你很久没有吃上东西，你只知道双峰林场，至于其他并不重要。很不理解，为什么你非要这个地方，满山的厚雪，足以压死你，为什么你就朝着那个你不熟悉的地方不顾性命，难倒那位过客和你提起后，你就一辈子记下了。可是，你真的很在意这样的偶然吗，一定有更好的归宿，你应该知道。你说，在你迷茫时你只听到这个地方，不会再有第二个出路。你在衣服上写下双峰林场，并没有用心去记，你知道用心记很容易幻想那里的点滴，这样之后的现实往往带来失望。到底你的承诺是什么，直到到达那里之前你都没有说出口，你说时间没到。有几次你从山上滑下，险些摔死，那时你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你有还是没有开口，继续走下去。夜间赶路似乎你更有精神，你看到这里的雪比黑夜更纯。画水粉时，你只能找到纯正的黑色，却很难用到绝对的白色，画笔只要不是新的，水桶里的水只要不是绝对干净的，你就别奢求拥有白色。这里到处都是白色，不会显现得太过低沉。第二天你才发现后面有一行脚印，不是你的，是狼留下的印记。你哭了，那天你哭了很久，泣不成声，每每哽咽都像喘不过起来，让人怀疑那样会一不小心就晕死过去。2007年你晕过一回，每次刚站起来就晕倒，你只是感到背后很凉，等你睁开眼发现一圈人围着你，叽叽喳喳。等你最后一次醒来时，一位曾经的朋友紧紧抱着你，害怕你冲到马路上，直到后来你都不理解为什么当时站在马路中间。而那位朋友曾经你很想与他交一辈子，可是他说你们只是过客。之后才知道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是你们早已各奔东西。你真的很害怕，害怕不能到达双峰林场，无法了结这些日子的纷繁复杂，即使有人救你出去，你还是不能安心，你一定会再来，你放不下那个地方，虽然你关于这里一无所知。你继续着这样漫游，靠着感觉朝那个可能虚无的地方走着，你走出了一座又一座山，看过许多很类似的河流，你知道现在需要有个人紧紧抱住你，不让你冲进前面的冰窟。你到底有没有经过双峰林场你自己都不知道，总之你还没有说服自己可以停下来了，而是还在继续寻找。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在哪里，你终于没有清醒的意识了，倒在你期待已久的浑然中，你感觉背后很凉，眼泪把落在脸上的雪结成了冰，无法睁开。你到底没有到达那里，你这么认为，但或许你也到过。你说，你的承诺是，用一生来忘却自己对她的爱。如果这次你真的死了，你的承诺就可以实现了，直到这时你才愿意开口。二师兄说，你不得善终，你一定会自杀。云说，你别想太多。昏睡中，耳旁有些声音，到底是不是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