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耳根

周末出去吃饭，挑的是一家川菜馆子，点了两个菜，看中了一盘凉拌侧耳根，一看就口舌生津，想点，再一看价格，乖乖隆的咚，要20元。一盘凉拌野菜要20元，疯了不曾？换个夫妻肺片。
    
侧耳根，嫩叶极清香。喜欢的人闻了顿觉头脑清醒，不喜欢的人，说有股子鱼腥味，因此也叫鱼腥草。鱼腥草，三白草科。又名蕺儿菜、折耳菜，具有清热解毒、利水消肿的功效。主治扁桃体炎、肺脓疡、尿路感染等。唐朝时的苏颂说:生湿地，山谷阴处亦能蔓生，叶如乔麦而肥，茎紫赤色，江左人好生食。关中谓之菹菜，叶有腥气，故俗称：鱼腥草。他说唐朝那个时候，江左的人喜欢生吃。江左就是江东吧，就是现在的江南吧，我在这边，却甚少看到吃鱼腥草的，菜市也没买的。汪曾祺写过一篇《五味》，提到过鱼腥草：有一个贵州的年轻女演员上我们剧团学戏，她的妈妈不远迢迢给她寄来一包东西，是“择耳根”，或名“则尔根”，即鱼腥草。她让我尝了几根。这是什么东西？苦，倒不要紧，它有一股强烈的生鱼腥味，实在招架不了！汪曾祺先生是高邮人，他也没吃过鱼腥草，可见不管江南江北，下江之地在近代已经不吃这个东西了。爱吃的，是西南人，就像上文里提到的贵州人。侧耳根可以邮寄，看来是吃的根部。吃侧耳根，一般来说，四川吃叶，贵州人吃根。当然也不绝对。不过要是到大城市的贵州菜餐厅去吃，大多数都是上的根。而去四川菜餐厅，却少见上盘叶子的。也许根便于运输是主要的原因？所以这家川菜馆的一盘凉拌侧耳根叶子才可以开这么高的价。
    
四川民间有首儿歌：“茅草根，侧耳根，我是外婆的小孙孙，外婆请我吃油花生。”油花生就是油炸花生米，在物质缺乏的年代，油炸花生米那是高级零食，只有外婆最疼爱的小外孙才有得吃。这和北方的儿歌：“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有异曲同工之妙，舐犊之情令人心动。而什么东西被唱进了儿歌，那绝对是顶顶常见顶顶普通的。
　　
在四川贵州等爱吃侧耳根的地区，春天吃侧耳根，不用自己去挖，菜市就有卖的，极便宜。吃法简单，凉拌一途耳。多放醋，糖，新炸的花椒油，其他少不了的是盐，酱油，红油。掌心那么大的叶片蘸满了作料，要张大嘴才能放进去。一咬下去，清气满口，颊齿留香。　　　　
　　
川菜这些年横扫大江南北，借此东风，上海超市近年来也有折耳根卖了，不过都是根，没有叶。我家的折耳根只有我一个人吃，除了凉拌，切碎了炒饭吃也好吃。一碗蛋炒饭，放点折耳根进去，马上香气四溢。
    
想吃侧耳根没吃成，有点扫兴，周日去植物园，不想在荷塘边看到一大丛生嫩新鲜刚发的侧耳根新叶，马上如获至宝，摘下来带回家，洗干净，用佐料调好了，新炸了花椒油，趁热浇上去，倒在侧耳根里一拌，张大嘴吃一大口，香得人以为身处春三月之郊野，新雨过后，河水新涨，清新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