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卡尔与松果腺

笛卡尔与松果体 作者：赵春皓微信公号：审思与生活 本文为哲思学意读者投稿 授权哲思学意发布 个人原创投稿邮箱：tougao@izhexue.wang 笛卡尔的哲学中有一个东西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那就是松果体（pineal gland），一个位于大脑中心的小组织。笛卡尔认为这个组织就是人类的灵魂位置所在，而我们的所有思想就在那得以形成。在这篇文章里，我们会介绍在《人论》中笛卡尔关于松果腺的观点，同时我们也会把放到一个历史背景下去探讨人们过去和现在对它的看法。 在这篇文章中，笛卡尔有很多很有意思的观点，包括： 1.人之所以能运动是因为在心脏产生的一种火所提供的热能； 2.灵魂借由生气（animal spirits）在一个设计精密的脑-神经系统中不断穿梭； 3.人类之所以能够记忆，原因之一是人类的大脑脑洞变大的结果。 （槽点满满，各位看官可以抱着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阅读本篇文章，同时思考一下本期苏格拉底式对话的主题：什么是灵魂）。 今天，勒内. 笛卡尔（1596-1650）因为他对哲学和数学的贡献而被人们熟知。但他其实也对解剖学和生理学非常感兴趣。他对这些主题非常关注，以至于被认为“如果笛卡尔现在还活着，那么他将会在一个大的研究医院里面负责CAT和PET扫描”（Watson 2002, p.15）。笛卡尔在他的第一本著作《论人》（Treatise of man）（写于1637年之前，但是在他死后才发表，第一个不完善的拉丁译本发于1662年，法文原版发于1664年），和写于1640-41年间的大量书信，以及在他的最后一本书，《论灵魂的激情》（The passions of the soul ）(1649) 中对松果体都有大量的提及。 在《论人》中，笛卡尔并没有描述人，而是使用了一种人的概念模型，这是一种由上帝创造的存在物，由两种成分所构成，分别是灵魂和肉体。 “这些人，和我们一样，由灵魂和肉体所构成。首先我必须就肉体本身来描述肉体；然后也就灵魂本身来描述灵魂；之后，我将必然的展现这两种本质是如何结合到一块而构成了一个人（这个被构成的人象征着我们人类）” (AT XI:119, CSM I:99)。不幸的是，笛卡尔并没有履行完这些承诺：他只讨论了肉体但却几乎完全没有讨论灵魂和它与肉体之间的互动。 在笛卡尔的人的模型中，人的肉体就是一架机器：“我认为肉体不是别的而是一个雕像或者说一个类似机器的模型，上帝为了创造它而花费了极大的耐心，最终让它变成了像我们一样的存在。”（AT XI：120，CSM 1:99). 这些肉体的制造工作能够用纯机械术语得到解释。笛卡尔试图说明这样的机械解释所含有的要比一个人所能够期待的更多：“食物的消化；动脉和心脏的跳动；肢体，呼吸，清醒和睡眠的滋养和成长；对光，声音，嗅觉，味觉，温度和其它类似事物的感知器官；关于这些事物的想法印在一个器官中，它有常识感和想象，并将它们印在记忆中以留存，这些是内部的意愿与激情的活动，并最终变成所有肢体的外部行动。”（AT XI：201，CSM 1:108) 在经院哲学中，这些活动依据灵魂而得到解释，但是笛卡尔骄傲的指出了引用灵魂这一概念是不必要的：“把这机械（指肉体）理解为一个有着一个生长的并感知的灵魂或者其他的运动以及生命的原则是并不必要的；抛开开它的血液和它的灵魂，这机械（指肉体）是借由它的心脏中持续燃烧的火来提供热能以驱动 - 这火与其它非生命体中发生的火有着同样的本质。” 松果体在笛卡尔的论述中起着重要的角色，因为它涉及感知，想象，记忆，并且是身体运动的起因。然而，不幸的是， 不仅是以我们的标准，甚至是以已知的他所处的时代的标准来看， 笛卡尔的一些基本的解剖学和生理学的论断是完全错误的。把这点记在心里是很重要的，否则的话他的论述是不能被理解的。 首先，笛卡尔认为松果体悬置在脑室的中央。但如Galan在上文已经指出的，它并不是。（译者注：松果体的实际位置在上脑丘，临近大脑的中心，在两个半脑之间，被折在一半和一半脑丘的连接处的凹槽中。） 第二，笛卡尔认为松果体充满着生气（animal spirits)，由许多围绕它的许多小静脉所传递。但是如Galen已经指出的那样，松果体是由静脉而不是动脉所环绕。 第三，笛卡尔把这些生气（animal spirits)描述为“一种非常细微的风，毋宁说是一种非常有活力并且纯粹的火。”（AT XI：129.CSM 1:330). 他认为这些生气充斥着脑室就像船帆被风所充斥。但是如我们所提到的，一个世纪以前Massa已经发现脑室是由液体而不是气态物所充斥。 在笛卡尔对松果体的描述中，生气（animal spirits)自松果体流动的模式是一个关键的概念。他这么解释人的知觉：神经是中空的管由生气所充斥，它们也含有具体的细小纤维或者线状物，由一端伸展到另一端。 这些纤维连接着感觉器官并伴随着具体的小瓣在大脑的脑室的壁中。当感觉器官被刺激，它们中的一部分就开始运动。这些部分之后就开始被拖拉到神经内的细小纤维上，作为结果这些被连接的带有纤维的瓣就被拉开，在受到压力的大脑的脑室中的生气的一部分就离开，而（因为排斥真空的性质）感觉刺激的低压的印象（image)就出现在了松果体的表面上。这接着就“引起感觉觉察”了白色，痒，疼痛以及其它。 “这些被印在外部感觉器官上，或者大脑的内部表面上的形象（figures)不应该被视作理念（ideas）—除非能够被追溯到松果体H面上的灵魂（想象力和普遍意识所处的位置）。也就是说，只有后一种形象应该视作是理性灵魂和机械（肉体）所共同作用的形式或者印象（images)，而这些当它想象某个对象或者通过感觉觉察时，就会被直接思考到。”（AT XI:176，CSM 1:106）。在这一阶段就引用理性灵魂（的存在），作为一个笛卡尔的故事，是有些不成熟的，因为他已经宣布了他将（开头就说了的）只讨论没有灵魂时的肉体的运作。 想象力以相同于知觉的方式被提到，除了它不是被外部客体所导致。笛卡尔接着刚被引用的那段又写到：“而记作：我说‘想象或直觉借助感觉’。”因为我希望将语词‘理念’主要用来指那些在离开松果体H时能够被灵魂所接收的所有印象。当它们依赖客体的显现时它们被将被归于‘共通的’意识；但它们的运行也能由许多其它的原因所导致（这点我将稍后解释），而这之后应被归给于想象力。”（AT XI:177, CSM 1：106）。笛卡尔在这个语境下对语词‘理念’的具有唯物色彩的解释是让人震惊的。但他使用这一语词时不仅指这个：当他谈论真人而不是他们肉体的机械模型时，他也依据了‘纯粹心灵的理念’这一不涉及‘肉体想象’的概念。 笛卡尔对记忆的机械性论述是这样的：在脑实体中的微小纤维之间存在的细孔和空隙会因为生气在其中的流动而变大。这改变了灵魂接下来在大脑中流动的模式并且在这种方式下，形象将会“以这种方式留存：先前在松果体的理念能够在很久以后再次形成而不需要有相符合的客体的显现。这也就是记忆存在的方式”(AT XI:177, CSM I:107)。 最后，笛卡尔揭示了身体运动的原因。他认为存在两种身体运动。第一种是那些由松果体的运动所导致的运动。松果体会以下面的三种方式运行：（1）通过“灵魂的压力，”这预设了在机械（肉体）中存在一个灵魂；（2）通过在脑室中的生气随机的打转； 以及（3）作为感觉器官刺激的结果。 松果体的角色在上面所有的例子中都是相似的：作为它的运动的结果，它会靠近一部分脑室壁中的活瓣。来自于它的持续流动的生气接着会把这些活瓣推开，作为结果一部分在受压的脑室中的灵魂能够通过这些活瓣离开，借由中空的，被灵魂充斥的神经流向肌肉，打开或者关闭在肌肉中的特定的活瓣，来控制这些肌肉的紧度，并因此带来肌肉的收缩或者松弛。至于知觉，笛卡尔又一次将语词“理念”用于来自松果体的生气的流动：“并记作如果我们有一个有关移动成员的理念，这个理念（只由来自松果体的灵魂的流动的方式来形成)是它自身运动的原因。”(AT XI:181; Hall 1972, p. 92)。 除了刚提到的有松果体的运动所导致的身体运动的类型之外，还有第二种类型，叫做反射。松果体在这方面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射是由大脑的脑室中的各个路径间的生气的直接转换来完成的。（笛卡尔并不知道“脊髓反射”的存在）这些都不必要上升到理念（在脑室中的‘流’的意义上的）而且也不是借由松果体的运动所引起的。 *本文翻译自斯坦福哲学百科词条 Descartes and the Pineal G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