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iheit

这几周德文学校的小孩一直在排节目，为了庆祝柏林墙倒塌、德国统一100除以4周年，热闹得很。
我心里不是滋味，不知算是眼红还是什么。前几天跟老友聊时事，他说尽管demokratische运动都没好结果，但是还要如何如何，我说不对，怎么叫都没好结果，看看那年其它国家的结果如何？看看德国。
在德国的时候，有个同事，也是好朋友，给我讲他自家的故事。说他十岁那年，父母开着车，借着父亲去西德开会还是什么的机会，把他们姐弟仨塞在后备箱里运出东德。具体过程我忘记了，也许是托了朋友分期分批运的，查后备箱是最基本的边境检查，偷渡的过程总归不会很轻巧。开始我不信，当爹娘的人怎么敢！万一被抓住，父母岂不会坐牢？孩子们岂不就成孤儿了？看看电影《再见！列宁！》。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父母胆子那么大，大概是有成功的先例。反正，冒险成功了。所以，他对那堵墙有着比普通德国人更强的情结，墙倒那周，他从汉堡跑到柏林，为了见证那个时刻。
有一次我从柏林搭车去布拉格，司机是捷克人，同车还有一个罗马尼亚人，三个前社会主义国家的人塞在一辆小车里，还能聊啥。罗马尼亚人讲自己有个大学同学，在斯洛文尼亚（时属南斯拉夫）海滨度假的时候邂逅一个瑞典女孩，俩人一见钟情，约好次年在同一地点，姑娘开车候于南-意边界意大利一方，而男子则从南斯拉夫一方游泳偷渡。最后，子弹在后面嗖嗖着，一直跟到男子上岸冲进汽车飞驰而去，像电影里一样。这俩人后来的故事就跟童话里差不多，从此幸福地生活在瑞典，生了一堆孩子。故事听罢，我对着窗外傻愣良久，说了句不招人待见的话：“我很难理解你这个同学。他在国内也不至于生活很差吧，也不至于真受到恐吓压制吧，好像不至于冒生命危险逃往西方啊？”（我当时忘记了青春荷尔蒙的作用了。）捷克司机本一直没说话，突然横兮兮地反驳了我一句：“你也是来自共产国家的人！你不知道生活在那里什么滋味吗？”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太怯懦了而已。但总有些人，为了Freiheit，甘愿冒险，乃至生命危险，不惜代价。他们其实就是为了自己、或自己的家庭，算不上什么高尚，但我还是很感动。前几天读到篇博客，叫《Freiheit是封锁不住的》，据说有人读了后评论：内容怎么读都在说Freiheit是封锁得住的。我想到前面那些人，对于其他人也许是封锁得住的，对于这些人，是封锁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