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音的小酒馆 【文、三叶】

王音被称作综合艺术家，他的才能表现在音乐、表演、写作、摄影、朗诵、教学、饮酒、逛街等多种方面。身份是复杂的，但呈现却是简单的，他的艺术表达直接有力，赤裸粗野，带有一种酒精与火药的破坏力。对大多数人来讲，从一种艺术形式转换到另一种艺术形式，是一种深思熟虑的行为，必然牵涉到行为的目的性、功利性、可行性等等，不啻于是赌博和革命——可能赌得血本无归，可能革掉自己的命。但王音不是这样，他凭借的是一种艺术的自觉，能够轻易地涉身各个行当，而且表现得身手不凡，颇像一位武林高手。这种艺术的自觉是什么呢？也许是一种好奇心，一种生活激情，一种对居住城市的热爱，一种与生俱来的先知先觉。
    在我看来，青岛的小酒馆可以统统称作王音的小酒馆，因为由于王音我才知道青岛有小酒馆，才第一次在小酒馆喝了啤酒；由于王音的作品，我才认识到小酒馆所蕴含的文化和艺术，从而得以以一种新的目光去审视小酒馆。我想，王音大概也这样认为的，这从其表现可见一斑：介绍小酒馆时如数家珍；来了朋友必引至小酒馆豪饮；商谈事情必在小酒馆谈。从其收获又可见一斑：收集了近百家酒馆各式各样的啤酒牌；拍了大量的关于小酒馆的照片；结识了数不清的酒鬼朋友。现在，有了新装备摄像机后，丰富的影像资料想必也将一一入囊。
    接到王音的电话，百分之九十是通知到小酒馆喝酒。“大姨家——大姨家不知道？！就在信息城！——快点！——大姨家都不知道，操！”“砰”，电话挂了。见到的王音，百分之九十身子都在晃着，让我总想上去扶他一把，但手一放到他胳膊上，立刻被甩开，“没事，接着喝！”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喝吧。
    我酒量小，对那些量比海深的酒鬼深为佩服，而较之酒量尤其佩服他们的坐功。王音等酒鬼们，常常一喝就是四五个小时，中间除了去厕所全坐在硬板凳上。等几十杯啤酒下肚，觉得有望解脱时，忽有人又提出换个地儿再喝。然后在一片响应声中，出门打车，像赴新的约会一样奔向另一个小酒馆。
    别人只是喝酒，王音是一边喝酒一边拍照，常常一手端着啤酒一手端着相机拍。前后左右，此桌彼桌，店员顾客，一个也不放过，照顾得周全周到。照过一张，再低头看看片子，有时眉头紧皱，有时乐不可支。拍到得意处，再把相机杵到在坐每个人的脸上，邀请欣赏。小酒馆的气氛是热烈的，推杯换盏语声嘈杂；小酒馆是随意的，老板与顾客难分彼此。与别人不同，王音在喝酒也在工作，甚至可以说喝酒也是他的工作，就像店主小崔，很多时候是端着啤酒杯招待客人的。在一种醉酒的状态下拍照，与清醒状态时的拍照结果自然不同，一个人醉酒后的表现很难预料，一张照片醉酒后的表现则更难预料。这些，也许得由专业人士去评判了，但也许专业人士认为王音不专业。但有一点不能否认，王音毕竟做到了专业者做不到的事情。这就足够伟大的了。
    有可能，王音的行为已先于他的照片构成了作品，他在拍照时所经历的一切丰富多彩，与酒鬼的冲突、和解、纠缠、碰撞……种种喜剧、闹剧不断上演，新奇百怪，令人叹为观止。王音将自己塑造为一个酒鬼，添加于众多的酒鬼之中，却于酒鬼的杯中畅饮到缪斯之酒。而王音对小酒馆的贡献，要远远多于他所展示的图片，至于这些贡献是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自会渐渐显现。
    最好的啤酒是青岛啤酒，最好的小酒馆是王音的小酒馆，在那里，人们醉于啤酒也醉于啤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