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

屎女侠很好她在注销后的一个月写了半个鬼故事小说。
这个故事是我们这两天儿的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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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跟你讲述这个事情的时候依然处于十分迷惑的状态。这个故事有起因，但我不知道结局。
我生于山东日照的一个小城。小时候是人见人爱的胖娃娃。爸爸很会挣钱，妈妈很漂亮，还有一个像他们一样爱我的漂亮姐姐，生活一直很幸福。
只是他们给我起了一个很傻的名字叫“李馍馍”。小时候还没感觉这个名字有多搞笑时姐姐就老拿我穷开心，一直“馍馍 馍馍”的叫，叫完了自己偷着乐。叫着叫着我就觉得这个名字别扭开了，跟她打架，但是她力气比我大好多，老是把我摁到地上直到我求饶。当时的我十分气愤，但现在想起来真的好温暖啊！
现在的我远离家乡在北京上大学，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问题快把我折磨疯了。
这是我大学的第一学期，十一长假我回了家。刚回家的第一天妈妈跟姐姐就神经八道的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一个五十多岁的肥胖男子。问了我很多无关紧要的问题。问我的睡眠质量，晚上上床前有没有喝一包热牛奶，上床后有没有自慰。他看我镇定自若双目有神的回答后，神秘兮兮的把我妈拉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话。我跟姐姐坐着聊天，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姐姐也很开心，但是一如既往的身体不好，说话有气无力，轻飘飘的。
姐姐之前身体一直很好，我指的是在我高三之前。
我高中在寄宿学校上学，学校每月放一次长假。一次放假后回到家发现里没人在家。当时手机被家里没收了，就自己坐在门边等他们回来。等了好久都快坐迷糊了，就站起身来打石子玩。玩着玩着他们回来了。他们好像都很累，低着头匆匆地走。姐姐走在最后面，脸色惨白，走路轻飘飘的好像得了大病。我懵逼的站起来问姐姐：“你怎么啦？”姐姐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气若游丝的走路。妈妈转头拉着我的手说：“快回来妈妈给你们做饭吃。”她的声音发颤，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我们一家四口闷着头吃饭。他们三个人都不说话，就我自己吃的多。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下午的气氛很阴郁。而从那个阴郁的下午过后，姐姐的病就一直没有好转过。
我跟姐姐讲述大学的生活，姐姐安静的听着，有时候会笑笑，也是若有若无的笑。我有时候开玩笑说姐姐问她是不是要修仙啦，姐姐就说我不乖，试图把我按到地上。但现在的她她再也捉不到我，我也不能跟她这样闹了，我真怕伤着她呢。我跟姐姐说话的时候，无意间撇了一眼妈妈跟胖医生，他们瞪大眼睛看着我，但是与我目光一接马上就移走了视线。
回家的路上又跟妈妈聊天。聊大学，聊北京。姐姐一句话也不插，偶尔会说一句，但是妈妈也不接茬，也不看她。从姐姐得病以来她就跟家里有了矛盾，除了我没人理她。她也很少找他们说话。甚至吃饭闲聊的时候也是，这让我很生气。有时候姐姐正在说着什么，妈妈就故意插话，或者把电视声音调大。我不知道这个矛盾是从何而来，我从高一就在外住校，很少回家。我也不知碍于什么样的心情，懒得问她们的矛盾起因和结果，由她们自生自灭吧。
妈妈又问我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参加社团。我说参加了个学生会文艺部，妈妈说不是那样的，问我有没有参加什么气功啊修身之类的。我说：“我正在修炼珐伦功。”妈妈惊恐的瞪大眼睛望着我。我哈哈大笑，说：“逗你呢。”妈妈又开始告诫我不能练那玩意，说了好久。而且又问了一遍我到底有没有练珐伦功。这让我很郁闷，我发现这次回家她变了，变得神经兮兮的，以前经常开这种玩笑啊！早知道刚才该顺便带她看看心理医生的。
晚上在家吃饭的时候我问姐姐现在在忙什么，妈妈以为我跟她在说话，说：“还是在做那点破生意啊。”姐姐低头吃米饭。但我看那米饭一直没有少多少，自从姐姐生病真的吃的很少了。睡觉的时候我跟他们一一道了晚安，躺在床上想今天的事儿，老是觉得怪怪的，妈妈的一举一动。我于是想找他们谈谈，问问妈妈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困难还是什么别的事情。
去他们卧室途径姐姐的房间，我忽然改变了想法，想去找姐姐玩一会儿。我径直走了进去。姐姐自己坐在床沿上，好像在想什么事儿。我问她：“姐姐想什么呢？”姐姐对我笑笑说：“没想什么。”我说姐姐肯定有事情瞒着我，我是你亲弟弟有什么不好说的。姐姐叹气，说：“我现在感觉好孤独啊！在公司同事们不理我，路上碰上熟人之后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就像没看见我一样，自从你上大学之后在家爸妈也很少跟我说话了。”我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了？”姐姐说不知道，感觉很突然，身边的人对她的态度忽然转了一个弯，每个人都对她爱答不理。我问姐姐：“你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姐姐说没有，自己跟以前从未改变。我们都不说话，一起坐在床沿。我忽然感觉姐姐很可怜，觉得这都是我去上大学造成的。于是把伸过手去想握着姐姐，这时姐姐忽然说：“其实这一切是有一个开始的，一天我骑着电动车下班，快到家的时候走的是逆行道，迎面过来一辆开得很快的路虎，我回避不及只能捏闸了。而这车司机也反应够敏捷，很快就刹住了。”我竟然不知道这个事情，他们都没有跟我说。“我很怕，怕被司机跟交警追究责任，扔了电动车就跑回家了。”我觉得挺好玩又庆幸的笑了一下，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姐姐说：“有什么后福啊，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大家就都对我爱答不理的了。”我看姐姐说话说得很累，说：“姐姐你早点睡吧，我去跟爸爸妈妈聊会天，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姐姐说：“无所谓，他们理我不理我是他们的事儿，反正我没做错什么。”“还有，我现在每到晚上都很精神，越晚越精神，呵呵。”我着实怕打扰姐姐休息，匆匆说了几句就要离开了。
当我打开姐姐房门的时候，看见爸爸妈妈就守在门外。他们突兀的出现和脸上的表情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说：“你们干嘛呢？吓我一跳！”妈妈好似要哭了，拉住我的手，说：“孩子，你这是咋地了啊……”爸爸把她推一边，拉着我到了他们房间。
爸爸说：“馍馍，其实你姐姐的事情我们都很伤心，而且我跟你妈这几个月也很低落。你妈对你姐姐的爱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你千万要支撑的住啊。你的心情我们都能能理解，但是我们还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别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啊！”
我问：“姐姐到底得了什么病？”
我发现拉着我的手流泪的妈妈欲言又止，我发现爸爸的眼圈红了。我觉得这种气氛很诡异，这是多么不着调的对话啊！
“别想着你姐姐了，我们好好生活。”
我忽然很愤怒，感觉他们跟我说话这么虚假这么不近人情。“你们就告诉我你们跟姐姐是怎么闹得矛盾！姐姐又是得了什么病！我把这事儿搞明白了就好好生活好好学习！”
爸爸瞪大眼睛望着我。妈妈一直在哭。这时候姐姐走了进来，她说：“弟弟，别跟爸爸妈妈吵。爸爸妈妈有自己的想法。”
爸爸说：“小史已经在半年前死了已成事实，现在还沉浸于悲伤无法生活的只有你了。”他也哭了，好像我勾起了他的伤心。
我看着站在门口的姐姐，心想爸爸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亲生父母不会拿儿女开这种玩笑的吧？他们跟我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门口站的的又是谁呢？我支支吾吾的指着门口说：“姐姐不就在那儿吗？”
他俩瞪大眼睛望着门口。
爸爸把浴巾往上拽了拽。
妈妈又紧紧的攥着我的手。
姐姐慢慢走回了自己房间。
这次轮到我慌了。我不知道应该站在哪边。我无助的看着爸爸，希望他能给我一个解释。
妈妈问我：“孩子刚才你说什么？你真的看见你的姐姐了？”我说是啊，姐姐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我说完后妈妈又哭了，哭得我很茫然。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说：“孩子，难道你忘了吗？在你高考的那一年，你有一次放假回家是不是在门口等了很晚我们才回来？”我说是啊。爸爸说：“知道那次我们去干什么了吗？我们就是去给你姐姐收尸体了……”他说到这里有泪水滑落，我也忍不住心酸。只是那天不是姐姐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吗？但是我没有问出口。“那天我们怕影响你高考没有跟你说，正好你也没有问。那时我跟你妈真的是天天以泪洗面啊！后来你打电话每次都提及你姐姐，要跟你姐姐通话，每次你提到这个的时候我们都很心痛……”我又往门口看了一眼，姐姐又回来了，她靠在门框上，月光照着她的脸，似乎跟我印象中的姐姐有些扭曲了。我忽然感到很害怕，我究竟是跟两个精神病在一个房间还是跟鬼魂在一个房间呢？这都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从没这么害怕过。身体开始颤抖。
姐姐径直走了过来。我往床沿里面挪了一下。我感到冷极了。爸爸妈妈却对她视而不见，我看了一眼梳妆台上可以照到整个床的大镜子，竟然只有我，爸爸和妈妈。
由此向上是铁馍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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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往下是屎女侠篇：
我叫李霄史，小名儿小史，没什么悬念，我爸姓李我妈姓史。这个名字多容易被人起外号小屎啊，但是没人敢这么叫。你们小时候肯定也认识我这种威严人物，俩眼儿一瞪不怒自威，四处打人毁物，我弟馍馍是我最疼的人，那我也揍得他哇哇叫。
我自己小时候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家庭幸福，成长顺利，八字带过，没有其余。唯一不大一样的就是我没有朋友，我就有我妈我爸和我弟。
我弟比我有点意思，因为他傻不拉叽又贪玩，高中就被送到寄宿学校去了。此人审美异常——他姐姐我长得一眼大一眼小，大的堪比赵薇小的宛若吕燕；鼻孔朝天，下雨不低头就能溺水；牙齿外凸；从来不笑也合不拢嘴，他硬觉得我漂亮。当然，没人敢说我不漂亮，我出拳的速度和拉曼仅差1m每秒，力度不相上下。我觉得世界上一定有比我更丑的女人，只不过我没遇到。馍馍回家过周末总吹牛逼说，寄宿学校里都没觉得馍馍这个名字有多么可笑，都觉得很酷，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一直觉得挺可笑的。
馍馍常不在家，家里有点没意思，全家都暗暗期待每个月馍馍回来那几天。爸妈都因为我的丑发愁，我的易怒也被他们解释成自卑，他们总怕我自残，觉得我总有一天会绝望的自杀——他们没当我面说，是我自己偷听的，生下我，因为太丑，他们花好多钱办了二胎准生证，这才有了馍馍。其实我的伤口都是我揍人留下的啊，对方都比我伤得重。我常想，要是知道现在会这样，当初就应该坚决反对馍馍离家。但是每次我都转念，现在这样，哪有什么不好。
所有以为“就这样了”的生活，一下就能崩溃，我不是没幻想过事情会发生，但是还真没相信会发生。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是因为看美国大片练肥了，感谢美利坚。
馍馍上高三的某个下午，我骑着电动车下班，我知道他下午会回家，小海豚电动车风驰电掣，我的爱车应该改名小飞鱼。还有一个路口就到家的时候，斜刺出一辆路虎，我已经看见它，却刹不住车。
现在，每次我要和馍馍继续说这件事儿，都只能说到这儿，我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面发生的事儿。我拿不准说完以后，世界还能变成什么样。那辆路虎当然没有撞上我，我不会做鬼的自白的，作为鬼要是生活在人间，当然得低调，我不是鬼。
就在要撞上路虎车的瞬间，那辆路虎冲向了马路牙子，滑行了几十米然后撞在一根电线杆上，声音之大让我几乎听不见。吓得我屁滚尿流失了魂，赶紧驾驶小海豚前去围观。我虽然丑陋顽劣，但是我心不坏，我当司机是为了闪我撞了的，我要去救人。就在那不到一分钟里，我的余光已经看见周围的车纷纷像失去控制一样撞上前面的车或者随便什么东西，但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没谁能反应过来。
世界就这么毁灭了，真难以置信。
路虎车的司机安详的死了，胸廓因为方向盘的撞击变得形状怪异，到处都是他的血，但是脸部栩栩如生，表情镇定。我从小海豚上下来，拿起电话一边拨通120一边巡视路边其他车辆，全死了——我知道他们死了，他们的脸虽然像是活着，但是已经软瘫，戳也不动了。小卖部的老板拿着要找给顾客的四块钱趴在冰柜上，顾客拿着一支尚未融化的冰工厂正往嘴里送，也躺在地上——他吃不到冰工厂了。不管是开车的还是走路的，还是搂搂抱抱谈恋爱亲嘴的，都躺着着死了。120里一直让我等待，我乱走了十几分钟，看见一路尸体，不停重拨，突然意识到没人会接我电话，接线员也死了。
这是2012年的春夏之交。不是他妈说是12月22号吗？！还有，我为什么活着？
我没有哭，你可能不相信，我一辈子没哭过。就连我走回家看见倒在家门口等着我开门的死去的馍馍我都没哭。我想这主要是因为他太像是等久了睡着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去找爹妈的尸体，因为怕馍馍自己在这儿出啥事儿，怕蛇虫鼠蚁？不是，就连邻居养的可爱的大白猫也死了。几天之后，四处传来可怕的臭味，馍馍的尸体也变了样子，我坐在他旁边，mp3早就没电了，手机里的电子书也看完了，自动关机了。我不想进屋找吃的喝的，眼前有时候发白有时候发黑，终于不省人事。
我飘上了天，我看见了晕倒的自己，我灵魂出窍。就在这一刻，世界簌簌而动，先是邻居家的大白猫的灵魂从发臭的尸体里踱步出来，接着是别的动物的灵魂纷纷出现，然后是人。小区看门人赵大爷来了，他看不见我，也看不见所有尸体，也看不见我晕倒的身体，但是他似乎能看见馍馍。他走过来了！我一阵害怕，躲在墙根看。他推醒了馍馍，馍馍的灵魂也动了！赵大爷让他别睡着等，小心包。
赵大爷一走，馍馍又瞌睡了，我悄悄的走出大院儿，想去看看外边是不是也成了阴间。是的，所有人纷纷从尸体里站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进行着日常生活。
我看见远处走来了我爸妈，他俩一副忧心重重的样子。我爸说：“太丢人了，好不容易给她送进个公司，我真是花钱花力，操碎了心，打谁不好，打城管。算了，以后再说吧，馍馍回来什么也别提，咱全家就指望他了。”我妈哭了。我知道我妈心里疼我，虽说我丑，也是她的肉——她长得美，我不是她的心头肉，大概是汗湿的腋窝肚皮的妊娠纹什么的糟糕的肉吧，难看但是伤了也疼啊。
我慢慢的跟在他俩后边，看他俩走回家。他俩根本就看不到我，谁都看不到我，但是馍馍能看见我！我灵魂出窍前，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我灵魂的脸很白，弟弟问我：“你怎么啦？”
我说不出话。
……
时间慢慢的过去了，阴间的时间很奇怪。那之后，我每隔一两天，回一次我的肉身，去找饭吃，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当然想和全世界一起死，但是我怕。既然全世界都死了，我没死，我现在找死，能和他们在一个世界吗？能和馍馍在一个世界吗？每次要和馍馍解释，我总是说不出口，说到路虎车，就无法继续，只好胡说八道。他去上学，我听着看不见我的爸妈商量我多久没回家了，怎么跟馍馍解释，最后决定说我死了，我多想告诉唯一看得见我的馍馍这一切——但是我不能。我情愿让他们以为是我死了。虽然我回到消瘦但依然丑陋的肉身的时候，都会轻轻的摸摸在门口的馍馍，他已经变成白骨，我决定离开我的家，离开馍馍，让他去上那可笑的阴间大大学，进社团，恋爱，过完这匪夷所思的阴间的一生。
我情愿是我死了，这你们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