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来的一个场景

漫漫暑假里最多的是寂寥的时光，这时我就或坐在小木凳或坐在水泥地上或拿拖鞋当坐垫来坐了，围着一群父亲年岁的人与他们聊天。他们无所不谈，但多是镇上街头巷尾的事，听来妙趣横生。
说镇上最能骂人的一老妪，骂的人之多有这样一个说法——你没有被老妪骂过就不算是镇上的老辈人。骂人是个力气活更是个技术活，骂人要有伶牙俐齿咬字清晰，声音洪亮。
老妪骂人的初始阶段是，站在街中央，一身利索的灰色长袍子，麻绳盘就的纽扣扣得一丝不乱，掐腰，扬下巴，眼睛平时被骂者。一副久经沙场淡定而蓄势待发的骂场高手姿态。瞅准对方的眼神与嘴唇，欲张未张，想骂没骂时，老妪那一张四方大嘴，伺机而开，开则势如长江奔涌黄河咆哮，骂词如汪洋大海滔滔不绝。骂到酣畅处戛然而止，轮到对方骂了，对方一出口就显出高下优劣了。骂词不畅，嗓音不美，没气势没爆发力，甚至连结尾都拖拖拉拉没老妪那戛然而止能带给人以美的享受。
初始阶段是回合战，你来我往，兵来将挡。刺激中有着军队般铁的纪律。
第二阶段是混战，混战就需要更深的功底了。俩人骂到高、潮骂到白热化状态时，已经不讲究策略与回合了。就开始不按次序地乱骂，此时老妪那尖利的嗓门，能发出高而亮的声音，而且肺活量大，拖着唱腔骂，京剧越剧豫剧黄梅调各种戏曲形式都走一遍，显示了深厚的文化底蕴与宽阔的知识层面。这时的老妪骂的不紧不慢，语速恰到好处，边骂边做肢体动作，眉眼张闭蹙挑的表情很是丰富。
第三个阶段就是扫尾，老妪毕竟老了，人不可与天斗，体力渐渐不支，就回家搬个马扎子，坐在街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骂着，看似轻描淡系犹如拉家常闲聊，但是言辞已经到了最恶毒处。
话说当年余秋雨来小镇时，特去拜见老妪，结果被老妪买的掩面而走。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文化苦旅》中没有写到河南的老妪，唉，文人就是爱个清高。他写安阳写开封写洛阳，他咋不写老妪，因为老妪低俗媚俗烂俗，有违了他大文学家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