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
我喜欢有边际的空间,它可知可感,我喜欢没有变化的单调,将同样的事情做上十遍和百遍不会让我困扰。
妈妈的一项指标有点问题,她来苏州复查,她本不想来,她对压力敏感,对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敏感,一旦在洞中嗅到烟味,她会像老鼠一样,穿梭在不同的洞门之间,她害怕停下来多于对危险本身的恐惧。她给我的空间撕开一个口子。
她提醒我,时间在人身上堆出的褶皱,我无法真的活在缥缈的孤岛之上。
我去医院,我理解这里不是旅馆,不是舞会,也不是监狱,不是刑场,这是介乎这些场所之间的地方。没有人计划长久留在这里,他们脸上依然残存着对修复、治愈和离开的希望,他们穿拖鞋,不刮脸,头发散乱,不理会坐凳的不干净,随口吐痰,对孩子大声斥责,机械地将目光固定在不断切换的手机屏幕上,他们不允许自己看起来像做好准备才来到这里一样,正如他们不打算接受除了“意外”之外的任何解释。他们的城门失守,他们大声说话,或者沉默,他们四处张望,或者闭上眼睛,他们蹲在角落里长久不移动一步,或者没有目的地走来走去,他们不断遇见漏风的屏障,又不断地寻索。
我从来没有遇见“妈妈生病了,她可能会遇到更大的麻烦”这件完整的事情,我被迫在一个个被切割得很细的陌生中体验这一切。
我去接她,她老了,她身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老人的味道。她从家里带来鸡蛋和花生,她不知道我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吃花生了。她拒绝空调和电风扇,她像河豚鱼将自己吹得大大的。她走路轻手轻脚,她看起来宁愿在沙漠荒原里。她在说报告里的数字时发出笑声,好像这样这件事就会多一些让人轻松的东西。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表哥是真的在张罗这件事情,我记不得上次联系他是什么时候,我小他好几岁,我们本来就没那么熟悉,但他在政府部门工作这件事,将我们推得更远。我以自觉的姿态,将或许有的某种落差维持在可忍受的范围内,又或许我不喜欢他和所有人都能维持看似熟络的生活方式,哪怕我如今也要从这之中获得方便,我用降低姿态放下自我来给与他应得的尊重,但我做这些的时候依然像某种施于而非奉上,我一边嘲笑我的可怜的自尊,一边赞赏我的宽宏大度,只有一点,我无法单纯地给与感恩,这会一直是我不满意自己的地方。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我可能如常般出现在办公室,在另一尺度上体验我的时间,我为自己有这样健康的理性对比感觉如释重负,这些本该流经却改道的流水,留下裸露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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