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之印
手机震了。
安泊烟没有理会,仍躺在床边,手遮眼睛挡住光线。南方城市,四月下午的阳光已经很刺眼,照射进他生活了十五年的房间。以安家现在的资产,这间小卧室多少显得憋屈了,老旧的房子也是,手动拨的车子也是,安泊烟那按学区分配的二流初中也是。至少安泊烟的父母如此认为。安泊烟知道消息时,搬家计划已经在井然有序地推进,双亲每天喜滋滋地挑选新车,过几天就要去全款拿下。然后还有学校。
发信息的肯定又是他们。今天是什么?英国寄宿制高中的宣传册还是美国名门的主页?安泊烟不知道,也不关心,仅仅打开看一眼都犹如一种背叛。
背叛了楚怀沙。
手机又震了,父母应该早就习惯了儿子的温吞性子,今天却似乎格外着急。安泊烟不情愿地伸手摸索几次,抓起手机一瞥。
一个激灵坐起身。
不是父母。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小沙。
小沙(13:14):晚上去看电影吗?沙丘2。
小沙(13:25):今天也去不了?
安泊烟慢慢放下手机,又倒回了床上。他心里明白为什么会有第二条信息。以前,他回她消息总是很快,最近却好几次拖到十分钟,乃至半小时以上,每次都是她约他学习或出去玩,而他拒绝了她。
只要不回消息,就是在想借口拒绝——楚怀沙一定早就发现这个规律了。她很聪明,不是那种总能在第一时间答出老师提问的聪明,而是一种对事象与人心的洞察力,令安泊烟心生怯意,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甚。逐日逐夜,恐慌缓慢地聚拢,挤压他的呼吸。
该隐既不会忏悔,更不会后悔,但他仍然在上帝面前隐瞒了自己的罪行。
因为那是他的神。
聪敏如楚怀沙,很可能连“那件事”都注意到了:安泊烟第一次晚回她消息,是在哪一天。
过了很久,安泊烟重新坐起来,一个字一个字打字:“晚上爸爸要带我去吃饭。小沙,对不起TT”
然后他打开与父亲的聊天窗口:“晚上颜伯伯的饭局,我还是去吧。”
发送完出来,楚怀沙还没有回复。安泊烟等了一阵,忍不住又发一条:“爸爸说要请的是他的生意对象,叫颜麟,是天涯市的名人,你听过吗?”
这次,一个笑脸很快回过来,跟着一句:“没有耶!”
楚怀沙没有回他不去看电影那句,这是在郁闷。或者更糟,纳闷。
但又回了后面那句,这是在说:没关系。
他全被她看穿了。
安泊烟慢吞吞转到书桌前,拿起妈妈硬塞过来的国外名校介绍手册,第一次清醒意识到了自己此前抗拒这些资料的理由。
他正与日俱增地感受到地球另一边的高中的吸引力。随便哪一间都无所谓。
他畏缩了。在他最珍视的人面前。
随着安家财富的膨胀,饭局方方面面都水涨船高。饭店比以前高级了,酒高级多了,宾客更是高级到半天听不着落地的响儿。爸爸偷偷告诉安泊烟,那个叫颜麟的可是天涯市首富。首富一副弥勒佛的慈和长相,爸爸要敬烟时,他挥着手说:“孩子在,别抽了。”倒让安泊烟有些意外。以前的饭局上,从没有人顾虑他,二手烟就是他的第二氧气。这个世界口口声声说着重视孩子,其实不会把未成年人当回事。既不认为他们会反抗,也不相信他们能翻起什么波浪。
对安泊烟来说,某种意义上,很方便。
“那一天”中午,没装护栏的大楼边,李老师忽然听闻动静回头,见出现在身后的是安泊烟,便也露出安心的表情,转身继续他每天中午固定时间、固定地点的一根烟。
受人轻视,怎么就不是一件好事呢?
饭局结束时,时间已经不早。大人们在大门口热闹地道别,安泊烟独自站在稍远处,呆望看不到星星的紫红色夜空。楚怀沙,她是一个人去看电影了吗?她看电影的伴儿几乎只有他。他又喜又忧。想到那满满装载留学多彩生活的介绍手册,心又沉甸甸坠了底。
两张电影票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安泊烟一惊抬头,没忍住叫了出来。
“小沙!……你怎么在这?”
楚怀沙抬起下巴笑,挥动两次电影票,像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倒是她背后的络腮胡壮汉吼了起来:“不然还能去哪里逮你?男子汉大丈夫,有矛盾当面解决,别躲躲闪闪的!”
楚重庭,楚怀沙那当刑警的老爸。看来安泊烟的异常行径甚至传进了他的耳朵。
“楚叔叔……!我跟小沙没有闹矛盾……对吧?”安泊烟心虚地搜寻楚怀沙的目光。她沉思道:“你最近完全约不出来,见到我就绕路走。相对地,我约了你不下五次,还记得你去年看完《沙丘》说‘好期待续集’,不计你拒绝我五次的前嫌又约了你第六次,还特意让爸爸送我来这里堵你。嗯……没矛盾,绝对没有,是你单方面在耍脾气。”
楚重庭咆哮:“快道歉!”
“对不起!”
“我接受。”楚怀沙宽宏大量地表示。
“老楚?还有怀沙?怎么了这是……?”安爸终于察觉了儿子遭受霸凌的场面,前来关怀事态进展。楚怀沙笑容满面地对安泊烟投以警告的目光,安泊烟一秒领会:“楚叔叔和小沙来接我看电影。”
“现在??”
楚重庭一巴掌按在安泊烟肩上,差点把他打死。他马上领会得更深了:“我一直想看这一部,前两天时间凑不到一起。楚、楚叔叔也会一起去,你放心。”
有天涯市刑警支队长陪着,确实没有更放心的了。
安爸唯一没料到的是,一进商场,楚重庭就把两张电影票抢走了,还点着安泊烟的胸口叮嘱:“你,找个饭馆什么的坐下,跟沙沙把话说清楚。”那语气,那表情,十足是在暗示:“否则我就把你关进黑牢里。”
“今晚警队包场团建,我只是暂时借用了两张票。”楚怀沙悄声解释。安泊烟呆望着楚重庭小跑向电影院。影院门口,十几个彪形大汉、双开门猛女或站或倚。黑云缭绕,惨雾凄迷,神魔恶鬼绕道而行,普通顾客更是只恨逃得不够快。影院经理守在爆米花柜台后面,一脸悲惨。
安泊烟的心情比他还要沉重。他想起来,那两张电影票上写的确实不是《沙丘2》,而是九龙城寨什么的。
“那……小沙,我们还是去Times?”他硬起头皮,试探着问。
“我喜欢那家店。”
“好耶,走吧。”
“但是,你怎么样?”
“咦?”
“你喜欢那家店吗?从没听你说过。”专心凝望电影海报的楚怀沙终于转向他,眼睛黑白分明,“或者你喜欢哪家店,我们一起去。”
安泊烟一动嘴巴,没能发出声音。明明回答多得是。他和楚怀沙从小就在这座商场里玩,她带着他到处探索新鲜玩意儿。两个可爱小孩,又懂礼貌,哪怕什么也不买,店员也乐意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摸摸看看,两眼放光。安泊烟对每一家店都了若指掌。
但是,在被问到“喜欢”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竟然连每家店的样子都不太能想起来。鲜明活跃在记忆里的,只有那道背影——玩具的零食的鲜花的饰品的一切一切早就模糊了形容的长长货架间,楚怀沙跑在他前面,双马尾快活地晃荡。那彩色发绳是她自己选的,头发也是自己梳的,他全知道,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不曾看过其他。
他答不上她的问题。
但是,她问了,他就要回答,这是铁律。
“Times,我喜欢的呀,小沙喜欢的我都喜欢。”
“那如果有一天我讨厌Times了呢?”
“那我当然也讨厌。”
楚怀沙抿一抿嘴:“如果我讨厌Times了,你会问我理由吗?”
“如果你希望我问。”
“但你并不是真心想要知道。”
“怎么会!我当然想知道,可如果你不希望我问,我就不问,你会为难的。”
“我们从小就认识,你偶尔让我为难个一两次又有什么关系?”
安泊烟又呆住了。他感到困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再三答不上她的提问,明明以前从不会有这种事。在他被她牵着手奔跑时,追随她晃荡着双马尾的背影时,看到她看完《沙丘》感动的模样,因此自然而然说出“我也好期待续集”时……从来不会这样。
一种可能性浮上安泊烟的脑海。
——难道是……我变了?
从前他全心全意地注视她,现在却一直躲避她,甚至翻开了留学手册。这无疑是一种堕落。因此,他才引来了她一个接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犹如天降神雷。她是在惩罚他吗?
一念及此,安泊烟慌忙开口:“小沙,前一阵的事,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以后都不会了。”
轮到楚怀沙呆住了。她怔怔看他一阵,忽然叹一口气,转身说:“走吧。”
“去……Times?”
“去学校。”
夜晚的学校是另一副面孔,静谧非常,因而显得险恶。各个角落都与白天毫无二致,却又因黑暗和影子而渗出微妙的差异,最熟悉的东西底下隐藏着最陌生的本质。安泊烟想起了一个词:恐怖谷效应,他与楚怀沙一起看《安娜贝尔》时学到的。安娜贝尔似人非人的面孔在电视上缓慢靠近时,楚怀沙吓得用抱枕挡住眼睛,只敢往旁边的安泊烟脸上看。看着看着,她小声问:“你都不害怕吗?”
楚怀沙说要来学校时,安泊烟吃了一惊。大晚上的,为什么?听他这么问,她也只是答非所问地说:“在爸爸看完电影前回来就行了。”于是他没有再问,他很少追问她到第二句。这又是另一种铁律。
两人是从三角梅花墙间一处年久失修的缝隙钻进学校的。保安室亮着灯,夜班警卫却在打瞌睡,微薄的工资还不配让他一整晚都精神抖擞。常年资金不足的二流学校,现状就是如此。楼梯间的灭火器,走廊上的摄像头,大半都只是摆设。一般学生根本不会留意这种事就是了。
楚怀沙没有往教学楼走,而是迈向了综合楼,一个更为僻静的地方,哪怕是正常教学的白天,除了物理、化学实验课,学生也很少到这边来。安泊烟小跑着跟紧两步,努力劝阻:“小沙,多危险啊,万一被老师发现……”
“综合楼里一个人也没有,放心。”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安泊烟便又不问了。见楚怀沙没有在楼底下“那个地方”停留,他多少松了口气。可放松的感觉立刻消失了,楚怀沙正在径直往楼上走。
“最近,消失了。”她微哑的声音从高处落下。
“嗯?”
“盯着我的那道视线。”
“……太好了,我记得你说感觉很不舒服。”
楚怀沙没有回答,安泊烟便也沉默着。两人的足音回荡在空旷的楼梯间。不同于教学楼被无数脚步摩擦得光亮的楼梯,这里的梯级、地板都灰蒙蒙的,像粘附着一层恶质的东西。
终于,到了顶楼前。
通往顶楼的门锈迹斑斑,楚怀沙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轻微的吱呀声响彻四周。夜风涌进楼梯间,连那一丝寒意也黏糊糊的。马上就是南方的雨季了。
楚怀沙跨过门槛,继续往前走。
“小、小沙,危险!”
出了那件事后,学校在顶楼边缘紧急加装防护栏杆,工程还在进行中,靠得太近绝对不明智。这里可是六楼的屋顶,底下是水泥地,失足摔落的后果——现在全校人都知道了。
楚怀沙却又走了几步才停下,就在栏杆前,离大楼边缘只有一步之遥。安泊烟不放心地赶上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小沙,太危险了!李老师才刚出事,现在又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泊烟,你真的不会害怕啊。”
“……!”
楚怀沙在夜色前转过身,微卷的发梢在脖子周围飘舞,瞳孔放射出异样的光。安泊烟从未见她露出过这种眼神。
她一字字道:“他们说,李老师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你脚下的这个地方。”
安泊烟无法动弹。
又一次。
他茫然地想,自己居然会又一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本学期新来的语文老师李其光,他坠楼身亡的第三天,安泊烟久违地与楚怀沙一起上学。前几天,楚怀沙感冒了请假在家,今天一进校园,周围议论纷纷全是坠楼事故。安泊烟见楚怀沙脸色微妙地一直侧耳留心听,猜她是想了解细节,便主动跑出去几步,踩一踩地面,介绍:“李老师就是掉在这里。”
楚怀沙很慢地眨了一下眼。周围惊叫声连连。
——泊烟,快过来。
直到听到楚怀沙的喊声,安泊烟仍不解发生了什么。他是到后来才渐渐明白,那样的行为好像是不可以的。
若无其事地踩在死者血液、脑浆迸溅的方砖上,是异常的行为。
他记住了。他以后会避免。他会如常人一般行动。
他是这样打算的。
然而,“如常人一般”比他想的还要困难。
他怎么会知道,在死者跌落的地方也应该表现得害怕呢?这些所谓的“常识”,似乎只有不断地注视“常人”,不断地模仿学习才能获得。但他注视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那一个人的笑容,她未卜先知般淡泊的行事作风,还有偶尔眺望远方时透露出的孤高眼神,就是安泊烟了解到的,关于“世界”与“人类”的全部。
于是,非常自然地,他对她提出了疑问。
“小沙,站在这里,你害怕吗?”
至少从她放射异光的双眼中,安泊烟没有捕捉到一丝疑似的情感。
那他学不会也是理所当然的。
楚怀沙阖上双眼,异乎寻常的眸光消失了。她转身扶住新修的栏杆,指尖有些颤抖。
“……我不是感冒了。”半晌,她开口,“我是吐了,请假的前一天。”
安泊烟大惊:“没事吗?是不是吃错了东西?”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啊,就是你从花园里跑出来那天!”
楚怀沙微微点头。安泊烟看不到她的脸色,但他知道,多半就与那天一样苍白。
那天放学时,安泊烟正要叫上楚怀沙一起回家,却见她一个人偷偷从教室后门溜走了。他匆匆收拾好书包追出去,短短一分钟,她的影子竟然哪里都找不到了。他四处寻找,一转身,差点和冲出花园的楚怀沙撞上。
花园里浓荫遮蔽,楚怀沙脸色如纸。哪怕在恐怖片里,安泊烟也没见过这么惨厉的脸。
见了他,她猛地站定,蠕动两次嘴唇,突然推开他跑走了。第二天,她开始请假。
直到此刻,安泊烟总算把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可楚怀沙接下去的话,他又听不懂了。
“那天,我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仔细确认一下,李其光究竟在想什么。盯着我的那道视线究竟是不是他,放学后总把我一个人叫去办公室,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不知道,但只要看看他的脑子就行了。如果他什么也没想,我就可以放心了。”
“看看……脑子?”
“可惜,他想了。”楚怀沙听而不闻,咬牙切齿,“他什么都想了。就是在我‘看’过去的一瞬间,他还在想。他设想所有的细节,津津有味,花样百出——而那一刻我就在他的脑子里!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我正在对我自己——”
她戛然而止。安泊烟听到她急促的呼吸。
过了很久,她的呼吸慢慢平复,声音冷静得异常:“我觉得屈辱、恶心。我恨自己是个女生,更恨我拥有这样的‘能力’。我知道,我真正该恨的是李其光,可我控制不了自己,也做不到任何事。他只是在想,什么也没做过——还没有做,我就算告诉爸爸也没用。最终我只是……吐了,然后逃了,就这样。
“第二天,我听说他死了。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风变小了。安泊烟凝视最珍爱的女孩的侧脸,目不转睛:“真的吗?”
“嗯。”
“因为有人死了而觉得高兴,是‘可以’的吗?”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高兴。”
“那我也高兴。”
楚怀沙没有说话,也没有再问“那如果我不高兴呢”。夜色像轻纱,温柔而隐秘,笼罩在青梅竹马的两人身上。说不出口的话,不能说出口的话,就像撒入温水的白砂糖一样融解在黑暗中。她和他都尝到了。
过了很久,楚怀沙回过头来,神情不再紧绷。她微笑着,发自内心的。
“泊烟,我们走吧。”
“又去哪里?”
“回家。”
这样的答案,是连一次追问都不必有的。安泊烟答应一声,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就和小时候一样。她有些惊讶,但很快回握住他,牵着他迈向天台的大门。
仍然是她在前面,他追随她的背影,一直如此。
这段时间以来,逐日逐夜聚拢、挤压呼吸的恐慌一步步消散。从商场到学校,从综合楼底到楼顶,沉甸甸坠在心房的恐惧,也融化在她刚刚紧握过铁栏杆的冰凉掌心里。安泊烟有种明确的感觉——不是他的错觉,聪敏如她,在他踩在曾溅满血液、脑浆的方砖上后,就看穿了他的全部。
她看穿了。他早已发现暗中注视她的龌龊目光来自何处。
她看穿了。从发现的一刻,他就趁每次实验课的机会,找出了监控摄像头坏掉的进出路线。教职工午休室就在综合楼,李其光每天都会在楼顶抽一根烟。李其光当做文人的风雅事,在课堂上屡屡说过。
她看穿了。“那一天”,他守在综合楼顶,耐心等待李其光背过身去的一刻。等到一切结束,他回到安全的地方打开手机才发现,她发来过一条短信,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她看穿了。他因她过分澄澈的双眸而畏缩。该隐不会忏悔,更不曾后悔,但他害怕被他的神遗弃。
她看穿了。他的心比谁都要空虚,却又比谁都要圆满。
她看穿了,然后牵起了他的手。
仅仅如此,他就不必再逃跑。
“泊烟。”她又在叫他了,轻盈的声线里再没有了沉重,“下次,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地点你定。”
“咦?!……我、我不行的……”
“不行也得行。”
“……那好吧。”
反驳她不能超过两句,这是铁律中的铁律中的铁律。
可是,明明遵循了铁律,安泊烟的心却不安起来。她是要他独自去面对世界吗?只有这一件事,是他从未做过的。
新鲜的忐忑充盈心房。安泊烟试图回想天涯市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根本一个也想不起来。正无措时,他听到了轻轻一句呢喃。
——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星星闪烁在夜空。远处,三角梅花墙间,藏着只有少年与少女知道的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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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哪,十年后的售后!!一下子眼泪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