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e or insane, it's a question

最近常听苏州河,偶尔也听慕容雪。“爱只是爱”,有吾身就是吾之大患,所以就把一切都视作碧云泡影,泛若不系之舟,于是随浪翻涌,难得安稳。但是,也并非没有解语,“我不是我,你转身一走,苏州里的不是我”,携景而走的是偷去一线风光的有心人,“澎湃”或许会有回响。可是这解药摆在那里,但终究还是甘心喝一杯毒酒的人更多。 文字到此似乎要进入到“我执”“法执”的讨论,但是其实最后一点温柔平和的规劝已经写尽了,再往后不过是更加严肃的(假装的)对权力对人的惩罚与规训的讨论。而前文与此的关联,仅仅在于突然想到的小王子里狐狸的“驯化”,如果爱有时也是一种规训的话,我们到底被什么样的“权力”操纵。 如果把常态定义为正常或者范式(norm)的话,那么似乎超凡入圣的人也应该被冠上insane之名。所以我可以在文章伊始就粗暴地下结论,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追求高品格的insane。 因为规训已经深入到生活的每一个方面,正在塑造着我们。于是我们需要去辨析规训的定义和相应的特点。 首先,规训源于分隔。这既可以是实在空间上的分割也是社会分工与角色定位的形成。正如同细胞的分化,而我们的社会属性也正如此,这种变化往往是不可逆的,规训正在一定程度上磨灭我们的作为人的完整性与丰富性,将我们有限的潜能投向限制的特定的方向,从而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这对于社会的稳定和效能而言无疑是有着益处的,但却绝非我们每个人都应该遵循的命运。 其次,时间上的计划制定和节奏控制。我想很多人都有过相应的经历或是见闻。学校中学生要按照固定的时间表来安排自己的学习与生活,并且随着规训强度的不断增加,这样的时间表将会不断的细分,从晨起时间到跑操,有强制的固定的午休时间,有时间分段越发紧凑而缺少弹性的课程安排,这无疑就是规训的最佳实例。而广大的参与工作的人,也可以从《摩登时代》中找到共鸣并且发现规训的存在,信息实在在提供了便利的同时也无疑将生产活动的触手加以延伸。当老板要你汇报的时候,当公司喜欢日常开会写总结报告的时候,你分配时间的自由正在被夺走。 第三,层级的监视与奖惩制度的确立。这是明晰的规训权利的体现。长官的卧室会正对士兵的营房的出入口,教室的窗台低矮利于从外观察,“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慎独是高贵的品格,但是掌握权力的人对于被权力驯化着的人是没有这样的信任的,于是他们便要求所有人都能尽可能的停留在细致的检查中,在science fiction中也不乏对于潜在犯人“未来犯”的严格监管,而偏向于服从和效能的教育是否也承担着相似的效果尚未可知。如果说层级监视实在规训失效前的努力的话,那么奖惩制度则是对于规训失效案例的有效调节。惩罚绝非是目的,惩罚仅仅是让人回归规训的手段,因此在此之前应该优先使用其他手段,比如奖励。曾经怀疑的按部就班就能论资排辈的升迁加薪,其实也是规训的一部分,这是对于服从制度,模仿设定的理想形象或者期望角色的奖励。而惩罚也应当遵守一定的规范和原则,这无关于人权或者是文明程度这些我们假定存在的东西,而只是规训手段的日渐高明。一,最少原则,即足以让人打消触犯违背规训行为的最小惩罚;二,充分想象原则,让惩罚的参与者和旁观者都能理解该种惩罚的痛苦,以起到警示作用;三,侧面效果原则,“如果人们无法确定惩罚能将犯人改造的话,让他们相信犯人已经被改造也可以”;四,绝对确定原则,需要将违背规训的获利与惩罚做好严格的对应,已让人明了违规的代价;五,共同真理原则,裁决的信念应当是可以被广泛接受的;六,详尽规定原则,这是由于惩罚本身也需要规训。于是在惩罚之后,人们能获得忏悔和改过的机会,不断向“标准的”素质品质发展。 第四,是主体的变化与精神的隐秘控制。规训的导向就是去个人化。而当下最具有迷惑性的行为就是对于宏观视角的厌弃。能够明晰个人性的要点就是要首先理解群体性,我们不能背弃命运的洪流来理解我们的个人性,这并无实际的意义,甚至这本身就是一种规训。“儿童比成年人更个人化,病人比健康人更个人化,罪犯和精神病人守法者更个人化”,无法估计有多少人会主动做这些选择。在我们收到个体叙事鼓舞,自以为命运主体回归到自身的时候,殊不知命运的枷锁也悄然扼住了我们的咽喉。无法拒绝长大,否则就会被管教;无法沉迷于生病,那只会导向死亡,但我也不能排除那是现有的较为明确的自由(Freedom而非Liberty);无法实施持续的犯罪和疯狂,监狱或是精神病院这样的设施持续发挥作用。旧时代的惩罚主要依赖血肉的折磨,并允许大众的观看,这是在明确权力的主体是对民众肉体有支配权力的生杀予夺的君主。而新时达的惩戒则是一种改造,旧的习惯只能用新的习惯去替换,我们每个人都是惩戒的接受者也是惩戒的实行者,都被规训笼罩,既有将insane者分割开的监管隔离制度,也有在全社会推行的或显性或隐性的制度规范。无需有谁来暗示或规劝,似乎从孩提时代开始,父母长辈都会给予孩子通向特定“成功”的引导;社会上的各种教育培训机构和考核机制都在人生中贯穿着始终,大家关心的非升即走,关心的到年龄辞退,都是以更暧昧的姿态做着更强硬的规训。旧时代有通过对处刑的观看来排遣内心的压抑,于是被处刑者有可能是意外的英雄,而新时代正在弱化这些英雄。当人们赞叹、认同那些仗义执言的人的时候,真的有在真正的反抗吗?这种对于言论的留存的空间是这个时代的减压阀吗?剥离了宏观叙事,单个生灵飘摇的命运能掀起波澜吗?还是只是乞求所谓的文明进步或是白日梦一场? 基于我简要的介绍和一通胡言乱语,到此我们对于规训已经有了一点概念。但是我们似乎也应该把握到一点新问题的脉络。 在一切社会属性的事物诞生之前,自然在规训我们吗?如果在规训,那自然行使了他的权力时他在指向什么? 我很喜欢赫拉克利特的火本源说和佛家的薪尽火传。这里的火并非是我们所通常认为的基础物料,又或者是孤立的精神和灵魂。火似乎就代表着不断开拓的认识的世界,在辉映着明灭的世界里,光与暗对立着,矛盾成为了世界演化的动力。对我而言,更重要的似乎是“火堆”和“传”,活火需要汇集人类的文明来扩张,深入到过往不可知的世界,传承是赋予了岁月以文明,在阴暝荒原上留存温暖和光辉。劳动是人类与动物的根本差别,是实践,是对世界的改造。无差别的劳动是抽象的劳动形式,是凝结于商品中的(交换中的)价值的源泉,是人类自由和普遍特性的展现。所以自然的严酷,使得生命的形式需要向高级向复杂发展,分工、交换、合作、竞争,以及更多的社会性的要素就是自然对于人类的规训以及规训目标。就像老子所传“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成之”,事物派生于无(或许就是所有集合的共性,具有空集),最终获得特定的属性,这似乎是特异化的个人化的,但实际可能恰恰相反,“器”的有用,既指向了使用价值这一具体劳动自然属性,也不可避免的延伸向了价值这一抽象劳动社会属性,人类作为和自然的可能的矛盾对立双方,以这种形式发生规训。 似乎,闲扯了这么多也应该有个收尾。那就再听一首歌好了。“自然赠予你,树冠微风肩头的暴雨”,也有“时代喧哗造物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