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读钱钟书《管锥编》二五七、2023-07-01

北京电影制片厂发行，观此电影者，垂垂老矣。网图侵删

先生笺《太平广记 卷一二七》中《苏娥》、《涪令妻》，言二则均是“官宿邮亭，见女鬼诉为亭长所杀，特人地不同耳”。取《涪令妻》如录：“　汉王忳，字少琳，为郿县令。之邰亭，亭素有鬼。忳宿楼上，夜有女子，称欲诉冤，无衣自进。忳以衣与之，进曰：‘妾本涪令妻也，欲往官，过此亭宿。亭长杀妾大小十口，埋在楼下，取衣裳财物，亭长今为县门下游徼。’忳曰：‘当为汝报之，无复妄杀良善也。’鬼投衣而去。忳且召游徼问，即服。收同时十余人，并杀之。掘取诸丧，归其家葬之，亭永清宁。”

邮亭为古代国家设立为传递文书的人沿途休息的处所，因其具有国家之权威，人皆信服其安全性，常为普通人借宿之地，此两则之女性即投宿于邮亭也。然而，亭长为求钱财，视人命为草芥，如《涪令妻》则，仅仅为“取衣裳财物”，“杀妾大小十口”。按照幸存者偏差理论，发现一起邮亭凶杀案，未发现者往往有更多，是邮亭成为凶杀案多发地也。随着社会发展，人们外出住宿渐渐集中于旅店客栈，而这种旅店客栈渐渐亦向邮亭之发展。

《旧中国的黑社会》一书，有《汕头黑店》一节，言彼时店、栈之黑暗。其一就是勾结洋商，贩卖猪仔：是节言宝华兴隆客栈、裕顺安旅馆既是彼时从事猪仔买卖的黑店，利用甜言蜜语等，诱骗破产农民、失业工人、手工业者在契约画押后，送到监狱式木船上，达到一定数目即送走。木船环境恶劣，猪仔食不果腹，到达南北美洲或东印度等目的地，存活百分之六十而已。1981年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一部《海囚》，主要反映猪仔在海上之斗争，其开始阶段。猪仔之受骗上当，多在旅馆。实际上，旅馆、客栈彼时进行的人口买卖，不仅仅为猪仔、还有女性被迫卖入妓院等，不多赘述。此外是节还谈及骗旅客之钱财等等，罪不可恕。

某笔记有载，清末一县官单身赴任，在旅店为店主迷晕，卖给煤窑出苦力，此人在煤块书写冤枉等字。一富豪冬日无聊中发现有字之煤块，告官救出此人，足见彼时之旅店主之胆大包天。亦可征“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之俗语，的确有道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