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史

作于 2008-06-16 我已经40岁了，我从大学毕业就没工作过，可是现在却要我找工作，仿佛我不工作我就要死，但是20年来我没有工作我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你那时是一个人，你一天抽两包烟就能挨两天你。你不找工作你找我干嘛啊你，我招你惹你了，你40岁了你要来找我你。你找上我了你就得给我好好听着。 刚才那是我老婆，刚开始的她特崇拜我，说我是天才，说我简直完美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这几天她开始抱怨我们没有钱。其实我们也有钱，只是不太多，要买车子买房子的话才等于她说的没有钱。这不是我的理想，这是她的理想，她想要一个像我这样完美到无以复加的人而且还要有耍不完的钱，所以我开始找工作。 你准备拿你的什么去找工作你。 刚才那还是我老婆，她的意思是我没有能够胜任一项工作的能力。 我为今天储备了40年的经验。 你当初给我说你为见我储备了40年的金子，结果呢，40年的精子。流氓。 我发誓没说过我为谁储备了40年的金子这句话，任何人。 每个公司都要求填写一项病史，我认为是为了使我们免于面对会影响我们健康的因素。我的病史太复杂了。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填了两张表，另一张全写病史，不是感冒病。当时别人差点不要我们结婚，但是我老婆看了我的病史后欢天喜地激动异常两眼放光夸张地对着我大叫：哇，没想到你经过这么多事居然都没有死！这样的人都被我发现了，我太伟大了。我不会放过你。所以，我们结婚了。 生下来的时候我就比别的婴儿重，白白胖胖，个头又大，一家人都特别高兴。都说这是好坯子。但是没过几年，事情就来了。先是4岁的时候肚子里一层把肠子胃子肝子一股脑的东西兜住的一什么膜，今天这里一个洞，明天那里一个洞，冷不丁的就掉一个什么出来，经常在和小伙伴玩过家家的时候，刚说做饭，我这掉一肝出来，把人全部吓跑了。没一个人帮我装回去的。我又已经习惯到处跑，家里人怕我运动过度，把肚子里的洞越搞越大，或者哪天把东西掉在了外边，又忘记拣----小孩子很容易在玩高兴了的时候忘记东西，于是限制我的运动，可是这样还是不行，我在家里也不能停啊。我爸爸就干脆把我用铁丝捆起来，说等肚子里的洞愈合了不掉东西再说。我在铁丝里乱扭乱动，划伤过好几次，现在手臂上还有当时留下的划痕。后来有人拉着我手给别人说，看，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处男线。这处男线一直陪伴了我40年，我想还将陪伴到死的那一天。 我肚子的里洞其实一直就没好过，直到我20岁后了才去医院做了现代化手术，用一块高分子材料的塑料代替了那块膜。但是之后我吃饭就不能吃太热的，也不能吃太多，一来怕烫坏了塑料，二来据说塑料伸展性不是很好，我怕涨破了肚皮，有时候笑也要忍着一点。 我爸爸捆的铁丝肯定有问题，要不我就不会在9岁那年患皮肤病了。我患了一种很奇怪的皮肤病，医生都说没见过，建议我换张皮肤算了。这些病菌像是藏在我身上某个地方一样，一定时候就跑出来，而且他们很喜欢左右对称。每年的秋天，我就开始患病，全身皮肤从脖子往下到脚踝全是烂的，不停地痒，一抓就流脓，留水。有时候没脓流了就流血。早上起来换了干净的衣服，到晚上衣服就和皮肤粘在一起，怎么也扯不下来。只好用火烤，烤干了，它自然就剥下来了。所以我最讨厌秋天，极其讨厌冬天；而春天是最喜欢的，夏天是极其喜欢的。春天来了，眼看着衣服一天一天穿得少了，丑陋的皮肤要露在太阳下了，它们却就立马变好了，细腻光滑，润泽饱满。 从那年开始，每个秋天冬天爸爸就带着我到处寻医问药，因为一到夏天身上什么也没有了，医生也看不出来什么。对于爸爸来说春天是最伤脑筋的，因为他看着我身上的皮肤又自己变好了，而医药还没找到，就不得不得又只有等下半年了，他就想到我又要受一年煎熬了。所以我从来不找女朋友，也不想和女的见面，不想和谁认识。后来我觉得这样不行，于是每年冬天我就去认识女人，春天开始进攻，夏天恋爱，秋天分手。知道我遇到现在的老婆。我一直担心冬天到了我身体开始变化了要吓着她，可是很奇怪的是，冬天到了我的身体还没变，我把这个消息给爸爸说，他意味深长地说：原来药，遍地都是。于是我便决定不把我从前的皮肤病告诉妻子，也不能告诉她是她医好了我的，不能让她做一些无谓的担心害怕。 有一年，也许是那些各种不同的医生给我用的药有问题，那一个冬天开始我一直流鼻血，来年夏天还在流。我坐在教室里，老师说：%￥—*#·￥”£@……。我“恩”把头一点，突然就流鼻血了。早上该起床了，掀开被子一凉，流鼻血了。走在路上，听到左边有个刺耳的声音，我把头一偏，流鼻血了。和人吃饭，辣椒一呛，流鼻血了。扫地的时候打个喷嚏，流鼻血了……。没人能帮我止住，我就憋着，把鼻子堵着，它就流到嘴里，包了满口血，哗地吐出去。还有一年，在快入冬的时候，有位我心仪的美女愿意和我上床，她说她是处女。我一激动，上马就流鼻血了，不管他的了，不能因为我的事耽搁了别人想要的事，我吃了一把止血药。末了她指着床上的血迹说：我说我是处女吧。 我流了五年鼻血，爸爸说我肌都瘦了，面也黄了，个也不长了，头发都变黄了，那时候长的胡子也尽是黄胡子。后来爸爸带我去一个大山里边，前面是河，后面是山，有位老草药医生，不是我想象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医生看来不过40岁。可是我爸爸叫他什么爷爷来着。40岁的祖祖在河里捞些淤泥在山里挖些黄土，说在流鼻血时用这个敷。我呆在家里敷了一年，还是没有好。 那时候呆在家里天天没事玩，跟隔壁一群人在外边抽烟喝酒打架，流鼻血我就抽烟，血就不流了。跟人打架挨在鼻子上也不流血了。鼻血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打架把身体也锻炼得好了。但是却又出现新问题，我好象患鼻炎了。总是用一个鼻孔出气，另一个鼻孔就不自觉地往外流鼻涕，等我察觉的已经晚了，至少流到眼睛旁边了，那样眼睛才看见的。为了保证其中之一正常通风，常年依赖######。当时又是好一阵寻医问药，最后有一个医生给我说，鼻炎医不好，手术都是骗钱的，我以前也有鼻炎，比你还严重，我是鼻窦炎，可是到了大学里睡觉睡得多了，自然鼻炎就好了。之后，没过了几天，我的鼻炎就变成鼻窦炎了。鼻窦炎之所以比鼻炎更严重，我看主要是因为它要产生幻觉，鼻窦炎患了，我脑袋就总不清醒，常常有美梦成真的感觉。看见的什么都发展得跟我想的一个样。可是清醒之后发现完全不一样，医生说这就是严重之处，久了会造成神经病，这孩子已经轻微神经病了。不过对社会没什么危害，为了他的自尊问题，我们就不治疗了。我当时很清醒以及明了，这家伙肯定很恨我，他想让我神经病一辈子。我就希望他坐在那突然把衣服都脱了跑到外边调戏护士，结果被护士集体暴殴，只是我没想到一群白衣天使在遇到攻击时是相当具备攻击的，这个医生呻吟了几下，院长说没救了，就直接给抬进停尸房了。好在天使们围殴他的时候选择了一个离停尸房很近的地方，就在门口。之后，我就一个愿望，考上大学，多睡觉，鼻炎就可以好了，虽然小小年纪的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大学可以睡觉，睡觉可以医好鼻窦炎。 而这一时期还要应对的一件事就是肠胃炎，喝酒喝的，天天没啥事喝酒，酒量不好喝了吐吐了喝，后来有一天老妈烧了肥肠，那时候我最喜欢吃肥肠，吃了之后跟人骑车出去玩，吹了一阵凉风，就肠胃炎了。上吐下泻，好不壮观，隔壁王二家的狗天天跟在我后边。希望我能恩赐它，我说王二啊王二，你一条狗都养不起？要它吃别人拉的吐的？问题是我隔三叉五的就肠胃炎，最后只有吃素，奶奶说这样就对了嘛，你的病都是因为杀生造成的。 吃素，肠胃炎了，吃素就能不犯，少犯，肠胃炎要以油脂为基础，但是，我认为吃素会下降身体素质，我已经这么差的素质了，我必须吃荤来补。我肠胃炎一定是因为营养还不够，素质差了造成的。因为最近除了打架就没锻炼身体，除了喝酒的时候就没吃过肉。医生说，没什么其他原因，跟小时侯掉肠子有关。我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没有独立的东西，任何事物都是不紧不慢相联系的，即使相隔10年，还是会联系上。君子之交，10年不晚！ 因为我的鼻窦炎导致强烈的幻象症，真的让我一直处于喜怒无常的地步，这也是唯一到40岁也还有的病。于是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我特别高兴的时候，我左心房处就会疼，钻心地疼。这么多年来小病不现，大病不断，这回不敢掉仪轻心，立马就上医院去检查。检查结果甚是迷糊，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那医生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又没有确切的结论。只记得他说疼是因为静脉血直接跳到了动脉血管，他说这血本来应该进心脏去的，可是这里有个岔路，它就偶尔不进心脏了，到动脉那边去了。有时候他还乱跳，在那里走过去走过来走着玩，据说是因为我的静脉动脉血管是在外边就是连在一起的，绕过去绕过来。我直想把我的心脏掏出来解剖一下，看它到底是怎么个绕法。很是费解。这不打紧，从此以后别人总以为我有心脏病，平时偶尔突然紧皱眉头捂着胸口，厉害时径直蹲了下去。我又听到了已经听了无数次的话：不要剧烈运动。但是我至始至终就没停止过运动，一运动那铁定免不了剧烈运动。人说生命在于运动，他们都希望我早死。 直到某一天，我一定要搞清楚我的心脏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小时候那个问题的遗留，可是小时候最多也就掉肝，没见掉心脏，掉血管出来啊。 软件方面我的病史很复杂，硬件方面就很简单。 出过两次车祸，一次被翻了的卡车掀起的风刮倒在地，摔断了左手臂，当时我离那车起码50米。一次坐在车上跟着车打旋，后脑勺碰了一卡长一条口，护士缝了12个小时，我的头型就跟足球明星似的，全是小髻子。后来伤心就闹手臂断过的那地疼，愤怒就闹脑袋上那伤口疼，心疼的时候是动脉静脉血闹腾了。其实我左手臂还错位过两次，只不过都很简单，甩一甩，接上，拿绳子缠上，过两天就好了，早就有经验了，以前就经常错位右手，只是从没断过，所以那次断了住了一个月院，不过在里边见识了各种希奇古怪的事，以后再给大家说。现在断了的话我绝不住院了，我自己就能接上。经验是人类进步的宝贵经验！这话是谁说的呢？！相当精辟！ 还有一次，还是很小的时候，跟人跑着撵着玩，结果摔了，鼻子正摔在地上的一截切下来的钢管上，顿时血流如注，后来肿得老大。最后肿消了，却又好象没消完似的。本来很塌的鼻子变成了一个大鼻棰，还向下勾着。这是唯一的因祸得福，因为别人都说这个相，破得比原来好看多了。这件事是老妈告诉我的，我以为我一直就是大鼻子，要不就是鼻炎挖鼻孔挖大的。老妈说你再给我挖一个看看？我说要日积月累嘛。老妈顿时骂我神经病，我说老妈，我本来就是。老姐说，这人幸好神经病了，要是正常人，他承受得了那么多事吗？早神经病了。老爸说，他是正常人，最后才变成神经病的嘛。老姐说：那我也没说错啊，他就是承受不了那么多事，变的嘛！我很想郑重地说一句：我没有神经病，我是精神病，神经病是心理，精神病是生理。但是我懒得理他们，我觉得他们很废话。 他们还担心没人要我，我很郁闷，我一直都很受欢迎，我不明白为什么最不了解自己的居然是家人，而我一直最爱他们。直到我结婚了，他们才像放下了莫大的包袱似的，认为是我老婆是个救星。要早知道他们担心的就是一张结婚证，我早办一个给他们看看嘛。这是一个很悲哀的事实。我老婆说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生在那样的家庭，都是神经病。啊？我老婆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真是搞不明白。但是现在她除了支持我赚钱给她刷信用卡之外什么都不关心，更别说支持与反对了。 最后因为我的丰富病史和顽强的生命力以及乐观的心理----当时的医院负责人评价的，我的确是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我便在一家大型医院做心理理疗师，专门给那些患绝症或者没有患绝症却总以为自己是绝症而闷闷不乐的人做心理开导，其实就是陪他们玩耍。 我喜欢陪真正患绝症的人，那样有真实感，他们本来就要死了，悲伤一下是应该的。我如果成功了，我很高兴，很有成就感，我如果没成功，他们也会感激我，而且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不在了。所以说时间很短，我只需考虑照顾他们这几天高兴就好，不管撒谎还是做什么事都没有后顾之忧，用不着考虑以后，我可以充分发挥我的想象。而无论如何，都能给他留下美好的回忆，以后也都不会变。 我讨厌陪那些本来还可以活很多年却总是以为自己要死了的人，首先看他们这样我就觉得他们已经没有活着的价值了，可是他们还可以活很多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话，我给他们再多高兴也没有用，有最让他高兴的事在等着他，也许我就只是需要在他知道还能活之前让他高兴一点，在悲伤的基础上高兴一点。后来他会骂我，说我骗他，明明他还能活，他也会认为我一无是处。根本没用。而且我讨厌和这些人建立朋友关系，我不想我有那么多的朋友，但是偶尔又会有人把我当朋友，等他“活”过去后，他还认为我是他的朋友，可是，他只是我的工作。即使有再美好的回忆，也会慢慢改变，也许在他真正活了的时候，也许在我们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做事，宁愿做有好的收益的事，所以，我宁愿去安抚那些铁定要死的人。 这就是我找到的工作，我有工资，我可以存钱，我也可以贷款，买车，买房，买化妆品，因为我有老婆，可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