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m Carver《作者已死》第二十一章 最终提示

第二十一章 最终提示

亚历克斯从书本上抬起头来。长而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喔，”她总结道。

科妮莉亚带着几近善意的态度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她终于同意了。“凶手一定很沮丧，我们以前没有发现这些。从头到尾读完它们会改变氛围。”

亚历克斯再次试图忽略科妮莉亚对四人被暴力谋杀的冷漠反应。“这真的是凶手写下这些笔记的原因吗？”她问。“只是为了氛围吗？来恐吓我们？”她低头看完的书。“或者你认为这是真诚的——我的意思是，他或她真的想被抓住？”

“我要说的是，这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希望被抓到，”科妮莉亚点点头。“的确，他们会被抓住，即使我们只是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做。我从一开始就认为是这样。”

亚历克斯皱着眉头看着她。“我知道你总是领先一步，但是……老实地说。你是怎么知道？”

“嗯，这与我们都被封锁在这里的原因有关——这也是为什么最好的谋杀推理小说被设定在本世纪之前的原因，”科妮莉亚宣布道：“法医学。”

亚历克斯靠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当然如此了。“DNA证据，”她喃喃道。“用显微镜分析。”

“正是如此，”科妮莉亚点点头。“科技终于超越了推理小说中的诡计。小圈子里所有嫌疑人都被关在一所房子里的推理小说的时代已经结束；只要有一根头发，一小块皮肤出现在错误的地方，警察可以立即抓住罪犯。”她厌恶地撇了撇嘴。“这就是为什么现代犯罪小说都是些悍勇的城市枪手，他们射杀目标，然后消失在城市街道上永远不会被发现。”

亚历克斯想，这并不完全公平，但也有一点道理，警方肯定会动用一切手段来处理一起涉及一位著名作家死亡的多重谋杀案。凶手将无处可藏。然而，他们还是试图将警察拒之门外。“凶手知道他们会被抓住，但仍然试图拖延警察，”亚历克斯大声想道。“这不可能只是为了争取时间杀死所有人，因为他们可能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在任何人的背后捅了一刀。所以他们需要争取时间，以一种不可能的方式杀死所有人。”

“我敢肯定，凶手也在为幸存者争取时间，”科妮莉亚打断他，指着亚历克斯腿上的书。“他们想被抓，但是……”

“……他们想以传统的方式被抓住，”亚历克斯明白了。“他们想让我们推断他们的身份，就像在经典推理小说里一样。不管是谁，肯定是个死忠粉。”

“哈。这几乎无法排除任何人，”科妮莉亚的笑容有些阴森。“但思考作者的笔记透露了什么很重要。”她朝敞开的门口看了一会儿。“在其他人开始怀疑我们去哪儿了之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所以让我们搞个水落石出。甚至我也可以对自己的推理做一点验证；我并不总是明白动机……”

亚历克斯再坐直了，同时脑中一下开窍了。这是正确的：他们有了一批新的线索——事实上，他们拥有所有的线索。是时候开始解决案子了。

“那么，让我们从规则开始吧，”亚历克斯说，拿起来了《门槛之手》；这是最令她困惑的。“我真的不知道凶手是如何期望这些在现实生活中发挥作用的。凶手怎么可能偶然阻止我们解开这个谜呢？阻止人们种族主义或性别歧视，甚至？我的意思是，那会很好。”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规则实际上是用来写推理小说，而不是用来破案的；它们不是给我们看的，”科妮莉亚解释道。“尽管如此，无需冗长的科学解答总是受欢迎的，因为确实有许多需要化学家或机械工程师来解决的秘密。我更担心的是允许有一条秘密通道——尽管我认为这取决于你怎么称呼所谓的秘密通道，确实如此。”

亚历克斯想知道，什么时候秘道不是秘道。或许当它不再是秘密的时候？她暂时把这个想法搁置。“你提到的侦探小说的其他规则呢——我想是范·达因的规则吧？”亚历克斯回忆道。“凶手看起来像一个神秘的怪人。如果他们没有使用那些规则，那可能是因为他们不得不打破它们。”

“范·达因的二十条准则……”在科妮莉亚全神贯注的时候，她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某个地方。“我想这和诺克斯的有些重叠，但大多数都不是关于公平竞争，而是关于范·达因不喜欢的一些陈词滥调。例如不允许有秘密社团或职业罪犯；意外死亡或自杀是不可能的；密室谋杀不能是在房间被撬开后才发生的……”

一提到密室杀人案，亚历克斯的心就怦怦直跳，但遗憾的是，这一次似乎并不适用。她自己打开了亚当·卡弗的第一个密室和科林·韦斯特的临时棺材，发现受害者肯定已经死了，而玛丽亚·博尔和弗兰妮·斯迈思的死亡甚至在门被打开之前就已经通过窗户被证实了。可悲的是，这里没有解决密室问题的捷径。

但另一方面，凶手亲自提供了大量关于密室解决方案的线索。

“在密室被打开后发生的谋杀案属于—A类，当房间被锁上时，凶手并不真的在里面？”亚历克斯解读道。“然后是B类，不是真正的内部上锁，还有C类，他们都是在房间里，凶手只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如果作者说的是事实，我们应该至少已经看到了每一种类型。”

“我认为我们可以相信罪犯的话，因为他们足够大胆地提交了一份笔记样本，”科妮莉亚建议道。“四起不可能的死亡，凶手未被抓获——这是一个对他们的谋杀计划相当有信心的人。密室的每一个细节肯定都是事先策划好的。”这本身就是一个线索，但科妮莉亚没有在这一点上做文章。“现在，”她若无其事地说，“我想你现在已经很清楚每起谋杀属于哪一类了。”

亚历克斯噘起嘴唇，看向别处。清楚手法， 她确定吗？虽然现在她想了想，但还是有一些迹象。“我猜其中一个很明显？”她尝试了。

科妮莉亚轻轻叹了口气。“考虑一下环境，”她以教师的态度说道。“房间的布置有很多线索——例如，你从未真正搜查过第一个犯罪现场，或者第四个犯罪现场有两个不同的出口。即使你一开始找到答案，这样的细节也会产生一个强烈的倾向于某个特定种类的假设。从这里开始，你可以开始思考，对于你的问题，那堂课的解决方案会是什么样的。”

亚历克斯可能会同意这种谨慎的、基于证据的方法。他们尝试的很多解决方案，无论是在《空中城堡》里还是卡弗之家发生的谋杀案，似乎都涉及到抛出预先包装好的理论或者依靠灵光一现。但是如果你观察房间的每一个细节，并测试它们到底有多可靠，你也许能够一步一步地解决这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亚历克斯意识到，这里真的有两种方法：就像科妮莉亚建议的那样，尝试证明一个推理，或者相反，试图否定它。例如，在弗兰妮的案子中，亚历克斯和所有人一起进入房间，并仔细搜查了房间，没有发现任何人隐藏，这就排除了C类。那么其他两类呢？B类似乎意味着有某种方法可以从外面锁上阳台的门或贴上胶带，而A类则意味着弗兰妮在死于某种复杂的陷阱之前已经完成了内部上锁。哪个看起来更现实？除此之外，剩下的三起谋杀案中，哪一起密室可能是属于C类？

虽然这种分解犯罪的方式很有帮助，但亚历克斯仍然感到不确定。这几起不可能的谋杀，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不可能的逃脱，需要科妮莉亚和伊娃在他们的讨论中提到的那种物理技巧——涉及绳子和不为人知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显然答案是存在的，她确信有可能找到它们——但也许她个人并不需要弄清楚方法到底是什么。

“如果我尝试不同的方法呢？”她说，只是她的声音很小，科妮莉亚不一定会听到。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并抬起了她的眉毛，所以亚历克斯解释说。“我只是想知道从动机出发是否比从手法出发来的更容易。”

科妮莉亚对此嗤之以鼻。“不合常规，”她带着一丝不赞同的语气说。但后来她的态度软化了。“我更喜欢手法，因为它经常能指出真凶；但是动机也应该可以。这只是缩小动机范围的问题。然而……”她无奈地做了个手势。“你懂的，这也是为什么动机总是在推理小说的结尾被揭开的原因之一；人的选择有很多。亚当·卡弗愚蠢地给了每个人一个动机，而推断其中哪一个人最有可能被采取行动，或者谁会疯狂到去作案，这是一项毫无希望的任务。

“你确定？”亚历克斯问——从前脚开始争辩，要求改变。“你自己也说过，这些谋杀一定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凶手不可能一时冲动想出所有这些计划，我也没有看到他们在卡弗的橱柜里翻找各种各样的胶带。”考虑到凶手所说的和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结论是合理的，她现在说了。“卡弗先生昨晚的威胁一定只是红鲱鱼，而真正的动机的形成肯定要早得多。”

科妮莉亚惊讶地对着亚历克斯眨眼睛，在她回话前保持了好一会儿。“嗯。如果你这么说，这一切就听起来都很合理了。”

亚历克斯真的不知道她的姑婆是不是在讽刺；但是这一次，她对这种方法感觉不错，然后继续说道。“如果有人只是被亚当·卡弗吓到了——我想他们不会写这些了，”她说着，轻敲着离她最近的一本《空中城堡》。“凶手显然有一个点要证明，这是一个他们只能通过和我们玩谋杀之谜来证明。这些书也证明了他们一定一直计划着要杀四个人——亚当·卡弗给出的动机中没有一个也需要除掉玛丽亚、科林和弗兰妮。所以他们的动机肯定不仅仅是卡弗。”她又一次回想起了那些谋杀案，想起了凶手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并构建了他们那些令人费解的问题。“他们一定了解卡弗之家，”她总结道。“尤其是他们的点子，在其他地方行不通。”

“我保证，”科妮莉亚打断了他。“如果我的答案是正确的，那么——让我想想……不，可以说没有一个能适用于任何普通的房间或门。”她看上去有点吃惊。“是的，你说得对。凶手肯定了解这栋房子。不过，我们昨天都参观过了，但是……”她摇摇头，开始思考起来。“从第一眼看到一个不可能犯罪的花招，这将是一个很大的转折。如果只有一个密室，这也许可以说的通——但是四个呢？”

“一点不错！一定是某个已经来过这里的人！”亚历克斯喊道，感觉越来越兴奋。“凶手肯定以前来过——所以他们肯定认识亚当·卡弗不止一天！”

“那你怎么解释另外三个受害者，嗯？”科妮莉亚打量着她问道。“凶手声称不仅仅是为了将目击者灭口。那么这四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亚历克斯对此进行了思考。“嗯，凶手似乎真的致力于杀害四个人的想法，”她指出。“只要他们已经在实施谋杀，那么也许他们就有更强烈的动机去杀害一些人。当然，他们说他们不会为了将碍事的目击者干掉而杀人——但如果他们有除掉证人的潜在动机呢？”

科妮莉亚的表情变得可疑。“这让我觉得动机听起来像是红鲱鱼。”

“我认为凶手一定是一个非常愤怒、非常痛苦、非常病态的人，他的理智已经到了极限，甚至可能超出了极限，”亚历克斯坚定地回答。“即使他们有最强烈的理由鄙视亚当·卡弗，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另一个人就能引发他们。”她突然想到一个想法，停了下来。“从这个角度来看，”她说，“可能重要的是，前两个受害者都是有现实工作的专业人士，但后两个不是。”

“弗兰妮是一种专业的，聪明人，”科妮莉亚警告说。“肯定不是粉丝！”

“没错，”亚历克斯承认道。“她甚至不在乎《空中城堡》——不像科林那样，也不像我们那样。”

“她的意见是令人不快的——但却发人深省，是的，我们不能忘记这一点，”科妮莉亚咕哝着，而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越来越小。“事实上，我想知道她的谋杀案是否是最有启发性的…”

“等等，什么？”亚历克斯问，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变得有点神秘了。“你认为你已经明白了吗？”

“嗯。”她的姑婆说这话的语气暗示她可能错了，但她确信自己没有错。“只要想到不符合这种模式的人或物，我就会想起我们今天看到的一些东西——这与我自己关于事件顺序的理论有一些关联。是的，如果你把这些谋杀中反常的那个找出来，一切就变得相当清楚了。”

“把哪个反常的找出来？你是说，就像在谋杀案中，还是……”亚历克斯的目光落在她面前四本书的封面上。四卷《空中城堡》，上面有作者签名。“还是在这些？我错过了什么？”

“哦？你就不能自己思索一下吗？”科妮莉亚反问道。“我没有比你更多的线索。事实上，一些最重要的线索首先是你找到的。”

亚历克斯对她自己的愚蠢迟钝的头脑感到烦恼。对，这并不她在阅读的推理小说。她不能就这么一路到结尾，然后让侦探告诉她真相。这是她的现实生活——尽管有一个侦探知道答案，她也不会告诉亚历克斯。这就像是最糟糕的一种推理小说，一个没有作者的未完成的推理小说，你别无选择，只能自己成为侦探。她确实需要靠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她做到了。她闭上眼睛，让自己暂时忘记这些问题。她忽略了所有她不知道的事情，而是专注于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并试图让它们形成联系。她回顾了她所知道的关于这些书的一切，既有她心爱的《空中城堡》，也有这些特定的注释本…

她开始去理解。凶手的动机——起初只是一个模糊的暗示——但后来它与一个又一个的证据联系在一起，与无意中说出的话和以前奇怪的情况联系在一起，连接并重新连接成一张真相之网，在这张网里，所有的一切都被联系在一起。

在这张网的中心，摇晃着并被网困住的——是那个最不可能被怀疑的人。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她完全忘记了科妮莉亚。从动机来看，作者提出的几个谜团已经消失了——就像她荒谬地害怕的那个邪恶的灵魂一样消失了。她睁开了眼睛；一切都令她眼花。“真相大白了！”她喘息着。

“你明白了吗？”科妮莉亚·克罗低声说，她的激动令人害怕。”你有没有所有解谜者都渴望的灵光一现？”她靠得更近了。“你知道了吗？”

“我——我想……”亚历克斯开始说，她的想法已经超前了很多，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检查它们——“是的。我知道了。不是方法，不是全部，而是动机。从那里，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这是一个公平的谜题吗？”科妮莉亚问道。“这不仅仅是直觉，是吗？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从线索中找出动机吗？”

“是的，”亚历克斯毫不犹豫地回答。“肯定的。几乎不隐藏。”

凶手的动机，以及《空中城堡》……是的，它几乎没有被隐藏，真相就藏在她喜爱的书中。她想，这些书，最终凶手也会喜欢——至少是其中的一些。她再也不会以同样的方式看待他们了。因此，她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知道真相，或者至少知道部分真相的人——科妮莉亚·克罗。

“你真的认为你知道谋杀是如何进行的？”她问道，迎着她姑婆的目光。“凶手是谁？”

“我敢肯定，”科妮莉亚回答，有把握的点头。“我想到的那个人用一个愚蠢的谎言暴露了自己；不可避免有人会发现它。但到我确定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她怀疑地看着亚历克斯——也许还有点抱歉。“我必须确定。我不只是让谋杀继续下去，因为我想解决更多的谜团，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

“没什么，”亚历克斯承认——也就是说，事实上，她也这么想过。科妮莉亚·克罗是否更关心推理小说而不是人？也许吧。或许甚至可能。但是她也没有理由隐瞒真相。她越关心推理小说，她就越想知道自己是否正确——亚历克斯也想知道自己是否正确。

“我有一个主意，”亚历克斯突然对她说。“我在想一个名字——我认为是凶手的那个人的名字。你认为你也知道谁是凶手。所以，让我们互相检查对方的答案。”

科妮莉亚脸上闪过一丝笑容。“是到时候了。我们数到三再说好吗？”

亚历克斯也笑了。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她们说话的那一刻。“同意。然后我们就能确定了。”

科妮莉亚点头表示同意。“那么——三。”

“二，”亚历克斯坚定地说。

“一！”

她们用两种声音说出同一个名字。

凶手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