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诩

亏我自诩，是个热爱自然的人，一旦深入 大山之中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极目四顾 心茫然——对于自然，我又知道些什么呢？ 我尾随着二舅家三弟驱车入山，山深路陡 行路难——一面深入，一面担心刮坏了底盘 或者更糟，一不小心坠入山下，车毁人亡 三弟是全然没有这个顾虑的，这条山道 自他发现以来，已经不记得多少次 爬上爬下，说起山里的野菜也是如数家珍 我眼见他惬意地驰骋，来去自如 时不时地下车，回头看看我的进度 隔空抛来，一个宽慰和关切的眼神 这是我第一次驾驶小轿车越野，心虚得很 不得不承认，面对未知我是多么容易 畏缩不前！想起，那些年蒸发掉的 勇气（早已遁入虚空），它们消失的时候 我没听到半点响声，如今我的精神 同肉体一样，伤痕累累、一片荒芜 你并不能真正了解痛苦，因为你总是 躲避它，而正因为躲避它，你同时失去了 化解痛苦的机会——那些时候你只想着快乐 盲目得像一只被车门夹扁的小虫，徒然地 抖动着，唯一的一只，还能动的小爪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每一个生物，都极其认真地履行着自身 活着的使命，从出生的地方走向更庞大的 未知世界，一路摸索着像盲人摸象 至于探索宇宙什么的，它们从未想过 有的时候经验是对生活的重要补充，而某些知识，在大自然面前，毫无用处 面对大自然的馈赠，除了满心欢喜，除了 保持虔诚与敬畏，一双观看的眼睛以及一对 倾听的耳朵，之外，我还需要什么呢 就让我保持弱者的姿态吧，至少 在今天，至少，在深入这座大山的此刻 感受作为人类的渺小，以及万物的伟大 它们不歌颂自己，但从不乏歌颂者 它们活着就是活着，没有既定的目的 为此，你会说它们的生命没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