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尔巴乔夫讣告

坏人戴着黑帽子 坏人戴着黑帽子 2022-09-19 22:38:40 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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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欢这篇讣告,读过好几遍。我发现你把长句进行了拆解,变成短句,我自己感觉有点儿改变了原文整体叙事的氛围,另外涉及情感描写的部分好像比我读原文所感受到的动人略有欠缺。今天晚了,明天我想想,再跟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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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翻译了一版,还在审核中,不知道能否通过。我是在机翻的基础上做了修改,基本算直译,维持长句结构。我自己感觉这样能尽量保留住原文的色调(tone),拆成短句对信息本身没有影响,好处是更符合国人的阅读习惯,容易理解,但是不足之处在于损失了原有的叙述风格。这篇讣告,我读到了一种悲伤的基调,恰恰是这个基调打动了我,所以我认为在翻译时保留这个基调比较好。另外,黄灿然曾就翻译体(直译)对汉语的有益影响写过一篇长文,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找到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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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mp.weixin.qq.com/s/DFYSpcjAaXv_0f4J_tmA5w

黄灿然:朝向更好的汉语——我的翻译经验

发给你吧,或可有什么启发。

坏人戴着黑帽子
坏人戴着黑帽子作者山西
1.读过黄灿然这篇文章,发现在“直译”与“意译”上我与他观点相反。 很多被批判为“过度欧化”和“拗口”的句子,他觉得就该这样译。我觉得不该这样译。 欧化译文为汉语带来新的句式、新的表达习惯,或者更原汁原味。这些说法都值得商榷。 中国文学界其实不缺欧化的语言,现代文学三十年的作家们已经做过这场实验。比如何其芳写“有不洁的颜色的都市的河沟”,余光中说,为什么不写成“都市的脏河沟”?余就现代作家语言“过度欧化”写过多篇批判文章,收录在《翻译乃大道》里,我不再重复。 至于欧化译文更加原汁原味,这当然无可辩驳。但我觉得翻译不该“原汁原味”,而该用目的语的语言习惯将目标语表达出来。我国目前通行的俄语名著译本,在我看来大多欧化严重,很多句子读了令人生疑——这真是文学巨匠写的? 2.至于你说“把长句拆解为短句,改变了原文整体叙事的氛围,另外涉及情感描写的部分好像比我读原文所感受到的动人略有欠缺。” 读完你译的那篇,我还是看不出整体叙事的氛围差别在哪儿,或许可以更细致地写写?你提到的“悲伤基调”我读原文也确实没有感受到。原文情感描写的内容较少,一处是戈氏最后一次躺在办公室里,眼中有泪;另一处写他对妻子一往情深,陪伴她、照顾她。我也不知道该怎样翻译才能更动人,像“把她搂在自己农夫的怀抱里”这样吗? 3.可能受余光中和思果影响较深,我翻译时的确常用短句。个人认为这由两种语言的特点所决定。英语好用长定语,汉语之美却在于灵动简洁。就这篇译文而言,你觉得哪些短句特别破坏了原文的基调和氛围,能否举例说明? 我自己反思,可能“译者注”多了些,破坏了阅读的流畅感。把它们放在最后可能好点? 顺便说一下,这也是我和黄灿然的分歧之处。他认为不能唯恐读者不懂,我认为不能低估读者的智慧,但不能高估读者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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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戈尔巴乔夫最后一次躺在办公室里。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是戈氏党内最亲密的朋友。他走进办公室,看到戈尔巴乔夫眼中有泪。戈氏说:“瞧啊,萨沙,事情就这么了结了。”

之后,他最后一次躺在办公室里。当他最亲密的同志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Alexander Yakovlev)走进来时,他看到了戈尔巴乔夫眼中的泪水。“你看,萨沙,”总统说,“一切就这样了。”

Afterwards, he went to lie down in his office—for the last time. When Alexander Yakovlev, his closest comrade, walked in, he saw tears in Mr Gorbachev’s eyes. “You see, Sasha,” said the president, “this is how it goes.”

氛围是比较微妙的东西,不太能说清楚。我尝试说说。比如以上这个我感觉动人的场景,原文从戈尔巴乔夫亲密同志的视角描写了他失败后的落寞与悲伤,这个视角随着一系列动作:walked on, saw tears像长镜头一样被呈现出来,而如果如你拆成短句,“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是戈氏党内最亲密的朋友。他走进办公室,看到戈尔巴乔夫眼中有泪。”首句的身份说明,多少把长镜头制造的落寞氛围给打碎并消解了。另外,“瞧啊”的语气如果不是中性,也多少有些轻松。你的译文毫无问题,清晰也不失简洁,但是我读起来就是一篇说明文的感觉,原文那种情绪的东西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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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赖莎确诊白血病后,戈氏陪她去了德国的诊所。他用结实的臂膀给她依靠,陪她度过最后的时光。安葬赖莎后不久,戈氏参加莫斯科艺术剧院的后台聚会,有个演员请他读点什么或唱点什么。大家都觉尴尬,当场愣住,戈氏倒不介意。众人为他腾出空间,他唱起了莱蒙托夫的诗:“我独自一人走到大路上,一条石子路在雾中发亮。” 当莱莎被诊断出患有白血病时,他陪她去了一家德国诊所,把她搂在自己农夫的怀抱里。埋葬她后不久,他出现在莫斯科艺术剧院的一个后台派对上。一位演员请这位前总统朗诵或唱点儿什么。除了戈尔巴乔夫之外,所有人都尴尬地愣住了。人群给他让出空间,他唱起了莱蒙托夫的诗,“我独自一人上路,碎石径在雾中闪闪发光。” When Raisa was diagnosed with leukaemia, he accompanied her to a German clinic to hold her in his peasant’s arms. Soon after burying her, he appeared at a backstage party at the Moscow Art Theatre. An actor called on the ex-president to read or sing something. Everyone froze with embarrassment, except Mr Gorbachev. The crowd gave him space, and he sang Lermontov’s poem, “Alone I set out on the road. The flinty path is sparkling in the mist.” 第二处动人场景:he accompanied her to a German clinic to hold her in his peasant’s arms. 这段描写,悲伤在平白简洁的叙述下,显出一种克制的情绪,而这种克制反而增加了悲伤的肃穆感。保留“农夫的怀抱”而不做过多的阐释,一来他本来就出身农民,二来让读者有机会通过自己的想象,从自身经验去感受那种深沉朴实的爱的力量。
坏人戴着黑帽子
坏人戴着黑帽子作者山西
回应@edge:你把两处when都译成了“当…的时候”,余光中书里专门批评过这种翻译,认为过于公式化,确诊癌症和去德国诊所明显是先后顺序,when该译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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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坏人戴着黑帽子:这个我同意,当什么什么时,确实显得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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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相反,我更认同黄灿然的翻译偏好,对我来说,翻译体为汉语带来的异质性中,有一种长句才有的起伏绵延,当它是思想性阐释时,在严谨精确中会有淋漓尽致之感,当它是叙事性描写时,有长镜头的隽永,而当它出现在莎翁大段的内心独白中时,其华美与张力令读者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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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篇被豆瓣删除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你这篇发出时被审查了吗?

坏人戴着黑帽子
坏人戴着黑帽子作者山西
每篇都会审,短则2h,长则10天。过审之后还被删帖的,往往是有人举报。
坏人戴着黑帽子
坏人戴着黑帽子作者山西
看了你的主页,那篇还在啊
mineeeeeer
mineeeeeer(Wait and Hope)重庆

能在2022年的豆瓣看到两个意见相左的人以非常理性克制的方式讨论分歧,真的让人百感交集

坏人戴着黑帽子
坏人戴着黑帽子作者山西
还是多谢edge同学,她的意见大多友善且准确。每次她纠错或提出疑问时,我都超级感谢+感动。
坏人戴着黑帽子
坏人戴着黑帽子

在命名,在找字,在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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