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老屋门前

“站在老屋门前”，这大概是十二三年前湖北高考语文的一篇满分作文的题目。那年我十八九岁，所住的房子没有新老之分，缺少类似的人生经验，我惊叹于同龄人的感受力、表达力和理解力。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我们搬了家，住进了新房，也才有了老屋的概念。在最初的几年里，我对于老屋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沉浸在新房带来的干净整洁便利的喜悦当中。如今当我站在老屋门前，破碎的瓦片、斑驳的墙面、疯长的野草，只能算作是连接过去的线索，无论如何也勾勒不出过去的全貌。更何况，这变化，是十多年的日积月累形成的，每一天每一年都在发生着无声的改变，碎片之多，我无法拼凑。之前有朋友说我记忆力特别好，特别敏感，爱记仇，怀旧，我承认，对于岁月的琐碎，我是希望能够留住的，至少对于我来说是这样，每一帧画面都是珍贵的。然而在这个读图的时代，相机内存越来越不够的时代，我却不喜欢拍照、不爱记录，与记忆力好、怀旧的特质又似乎有些矛盾，或者说我的性格特质并未与新技术、时代潮流更好的融合。回头想想，过去的每一天，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一个人，在时过境迁以后，都会像老屋一样，在我的内心留下追寻的线索，在某一天被我翻出来晾晒和咀嚼。

现在，每年寒暑假，我都可以回老家来住一段时间。从工作地的火车站上车，到老家火车站下车，一个是一个准一线城市，一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二线城市，上车下车之间，我感觉像是在两个世界。前者干净、整洁、有序、精细，后者有些拥挤嘈杂和陈旧，我一直在责备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和判断。后来我似乎明白了，在没有建立情感联系之前，我们的判断标准也许就是新颖、美观、时尚……但新旧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今日的新只是对于昨日而言，对于明日可能就是旧的，没有情感的联系和岁月的沉淀，我将始终飘忽不定、居无定所。

回到家，妈妈做的第一顿饭就让我觉得嘴巴辣的生疼，这种疼像针扎的一样强烈而绵长，将我引向遥远的深处，那时我还只有十八九岁，家里吃辣仅次于爸爸。吃完饭，坐到院子里，远山的松林因近年来少有人砍伐变得更加稠密也变得更高了，像是剃了刺猬头，山也变得像是穿上了厚厚的绿色棉袄臃肿起来了，我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正在变得渺小，老屋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