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田先生的好奇心真是无止境啊”——带领任天堂走向辉煌的男人

文 | 青菜，原载于《VISTA看天下》2021年9月第24期

话说岩田先生的好奇心真是无止境啊，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有那种必须前进的动力。

从来自札幌的高中生“天才程序员”，到扭转巨额负债状况的小型企业社长，再到世界顶尖游戏公司任天堂主理人。

熟悉游戏史的朋友很快就能联想到，这便是任天堂前社长——岩田聪传奇的一生。

从那句“我是一个玩家”开始。

他的惊世哲学就为世人所追捧；他所创造的手势，时至今日，依然值得人们反复思考。

尽管6年前，岩田先生的与世长辞，使得他再也不能让我们得到“简单的快乐”，但是他为人处世的哲学还会被热爱生活的人们留下。

前两年，日本的“HOBO日刊ITOI新闻”出了一本名叫《岩田先生》的书，这本书取材于岩田聪先生的大量访谈，以及任天堂官网上登出的《向社长询问》栏目，将“岩田先生的话”按照时间、主题的顺序，重新编排，汇集成册。

也是唯一一本经由任天堂及岩田聪家人许可出版的岩田聪语录。

岩田先生

7.7

[日] HOBO日刊ITOI新闻(编) / 2021 / 译林出版社

正因为感受到了大家的期待，译林出版社引进了该书。

这本书的独特之处不仅是岩田聪亲述的充满挚爱与赤诚的人生故事，而且包含大量他对游戏、对行业、对创意的思考，以及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智慧。

对一般读者、游戏粉丝、企业员工及管理层，都具有积极的启发意义。

最幸运的是，我们也采访到了岩田聪的生前好友，本书特别收录作者之一——糸井重里，作为HOBO日刊的社长、《地球冒险》（MOTHER）系列的监督与剧本，在他眼里，岩田先生是怎样一个人呢？

V = Vista

糸 = 糸井重里

糸井重里

V：糸井先生，您是如何进入游戏行业，并如此充满动力地在多个领域同时发光发热的呢？

糸：首先，作为一名玩家，我对游戏有着由衷的热爱。而且，我觉得做游戏似乎比自己玩游戏还有趣。于是，我想，如果是我自己做一款游戏的话，那就太好了。后来，恰好和任天堂一起工作，那时我把自己的企划带了过去，这便是《MOTHER》这个游戏的开始。

然而，我并不认为自己在游戏行业取得了成功，如果非将这种状态视为成功的话，我认为“自己都欲罢不能”是重要的基准。

从市场营销的角度来说，也许其他的做法更好；问卷调查可能给出其他的结果；目标人群或许有着其他的需求——但是，不应该被这些东西所左右，而应该追求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那才叫有了独创性。

V：不知您是否知道，在中国，《MOTHER》被亲切地翻译成了“老娘”，您对《MOTHER》又有怎样的情愫呢？

糸：说实话，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想用“MOTHER”这个词来制作游戏，这样的心情以前就有吧。有一本科幻小说叫《童年的终结》，书中巨大的UFO母舰出现在地球的上空。我想描绘出那样巨大的在天空中漂浮的东西，当时是有这样的心情的。

但是，从“母舰”（MOTHERSHIP）拿掉“舰”（SHIP），成了MOTHER，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这么做而已，这就是我的个性吧。

V：在《MOTHER 2》的开发过程中，报道称岩田先生的团队做出过一款软件来帮助游戏代码的运行，您还记得那时的场景吗？

糸：岩田先生，以及团队的每个人，当时都相信这款游戏可以制作和修改完成。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首先需要一个所有人都能使用的工具。从最初计划的时候，就提出了这样的想法。

岩田先生在与其他团队打交道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说“只要我一个人就能完成这个游戏”。这种态度是他绝对没有过的。

他并不会说自己一个人是超级工程师，而是非常重视那种让大家可以一起创造的体制。“让现在的团队成员都发挥作用。”岩田先生应该是这样思考的。

V：现如今，已经有太多的经典游戏得到了复刻，而作为经典中的经典，您觉得《MOTHER》系列有机会重新与玩家们见面么？

糸：作为一个粉丝，我也很期待，很想看看。

V：在中国玩家眼里，岩田社长留下最震撼的一句话莫过于：“在我的名片上，我是一名社长。在我的头脑中，我是一名游戏开发者。但在我心里，我是一个玩家。”这句话一经播出，在整个中国游戏领域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您是否知道岩田社长喜好的游戏类型？您个人喜好的游戏类型是什么呢？因为我知道您也是一名资深gamer，您认为制作游戏的前提是成为一名好的gamer么？

糸：在我的印象中，与其说岩田先生是游戏玩家，不如说他觉得电脑本身就很有趣，尤其是游戏尚处于黎明期的时候。

V：作为一个游戏人而言，趣味性永远是最重要的话题，您是如何评定什么才是“有趣的游戏”的呢？

糸：好的游戏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得到游戏制作者的想法。如果玩游戏的时候，仿佛遇到游戏制作人在说“让我们这样做”“让我们那样做”，那么，这个游戏就是有趣的游戏。

V：在中国，游戏行业还处在蓬勃发展的阶段，但是现在想要涌入游戏行业的年轻人数不胜数，作为一名资深游戏人，您有什么话想对这些年轻人说吗？

糸：首先，我不是这个行业的老前辈。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多指教。

给即将进入游戏行业的年轻人的建议是：要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开心的事”，一定要好好珍惜这种心情。

有一些事情，可能自己并不觉得有趣，但是当作职业，可以做得很好，怎么说呢，比起这种事情，还是更应该去坚持并发挥自己感到有意思的事情。希望可以培养“自己的兴趣”。

V：岩田先生在人们眼里，一直是“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代表，所以人们对他私下拥有怎样的性格并不了解。从同事的角度，您如何评价岩田先生？从朋友的角度，您如何评价岩田先生呢？

糸：我认为他是一个对个人感情也很公正的人。而且，在私生活上，一直保持着普通人的价值观。比如去吃午饭，500日元的话，会觉得便宜。如果是1200日元的话，会觉得“虽然有点贵，但是好吃就行”。也会想“5000日元的午餐偶尔也吃一次吧”。也就是说，和大家一样吧。我想我和岩田先生的共同点就是这种“普通的感觉”。

V：岩田先生一直有一句被人误解的话：“程序员不能说不。”书中给出了解释，但人们通常的理解是断章取义。您认为岩田先生真正的意思是怎样的呢？

糸：可见“创造性非常重要”。也就是说，当你有出色的创意时，如果程序员不得不说“不”，那么这个创意就没法发挥出来，那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因此，“程序员不能说不”，并不是说程序员的立场和精神，而是指“让我们一起实现创意的美好吧”。我想是这样的意思。

V：您在岩田先生葬礼当天的那句“来日方长”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岩田先生已经逝世六年了，这些年过去了，回顾这几年的变化，您认为岩田先生作为一名游戏制作人，玩家们失去的是什么？

糸：我想让大家知道的岩田先生的优点是：以伦理为基础的、永不停止的好奇心。

他并不会无条件地让好奇心优先，或是优先考虑生意。首先，要有伦理，在遵守伦理的同时，追求无止境的好奇心。试图理解千百万种“为什么”。在遵守伦理的基础上，当然也不轻视商业角度和收益性。

话说岩田先生的好奇心真是无止境啊，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有那种必须前进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