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日子

四月底的某一天，我突然哭不动了。没有什么所谓的心境释怀和醍醐灌顶，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哭不动了。因为生病，身体出现一系列了让我只能躺在床上的症状。起初与这些生理病状并发的还有我顽固的精神问题，我躺在那儿，像一个坏掉的水龙头，任你怎么拧也关不上，只能自顾自地流，可我的另一端并不是什么稳定的供水系统，而是一个小得可怜的、靠人力填补的蓄水池，所以很快就滴答滴答——。精力也好，能量也罢，我一直觉得我的精神问题在持续不断地损耗着它们。但当我的身体几乎没有力气的时候，我的精神问题似乎失去了失去了它长期依赖的能量源。所以，这也许不是单向消耗的问题，是不是每一个有精神症状的人并不是如人们所说的那样，在长久的内耗中失去力气愈发虚弱，而他们反而是更有旺盛精神力的一批人，才能支持得住这种损耗呢？

三月的时候我经常跑出去见网友。我当时很想和人说话，面对面地说话。我感觉自己没有朋友，或许说我和我的朋友们已经完全离开彼此得生活了。我在聊天对话框里打了又删，写了很多躺在草稿箱里的邮件。比无法开口让人更难以承受的是开口之后的沉默，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语言上的，那种戛然而止令人心痛。我有一种软弱的、卑鄙的报复心态，想把从一些人那里承受的痛苦施加到另一部分人身上，尤其是那些转身就可以离开的人，似乎我们对彼此的道德义务是最低限度的。我在见网友的过程中扮演一些角色，想要寻找一些激情。很多时候我无法进入状态，所以我需要特定因素的刺激，比如夜晚和酒精。但更多时候，夜晚和酒精也无法让我进入状态。比如，有一次一个人问我，可以这样么，可以那样么，可以亲你么。我发现我没有感觉。通常情况下，我应该有一些反应，可以是享受可以是厌恶可以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某种情愫，但是那个时刻我感受不到自己，我好像不在我的身体里，或者说是那个身体里，而是在那个房间里其他什么位置，观看着这一切发生。让我回到那个身体里的是，我突然想起与那时那刻完全无关的一个场景。我走在一个人的斜后方，我们之间大概是一个手臂的距离，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他耳朵后方的皮肤上。我当时意识到我的目光和他耳朵后面那块皮肤的接触产生了一种隐蔽的、性的快感。我没法再以那种方式爱上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