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山修司《谁人不思乡》全文摘录
- 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中提到,历史的世界不像自然科学那般冰冷,而是由活生生的灵魂讲述的世界。即使按照正确的因果顺序对实际发生过的历史事实进行梳理,恐怕也不会得出什么能够“触碰真相”的结论。比起史实的存在本身,历史学家的工作更应是“解读现象背后的意义和暗示,并赋予其生命,使其重现”。这一想法深得我心。如果说“过去的一切都不过是比喻”,那么历史学家就必须去思考历史想要通过这些比喻诉说什么。说起来,这与诗人的工作倒有相似之处。”
- 她说,异物通常说的是从外界“进入”之物。这是一种非法侵入的物体,而不是在体内生长后“排出”的。后来我读了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才知道——关于异物是“进入”之物还是“排出”之物,母亲与我在认知上的差异其实来自男女之别。而那晚,我最终也没成功憋出大便,就去睡了。” 笑死😆
- 在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看来,文化就是灵魂在客观世界的投影。
所有的文明,都是灵魂的内在相遇所描画的轨迹。一切文化的成立,都是命运,而其灭亡亦是。一个男人形成的意志、下定的决心,也只是一种命中注定。如此想来,战争这种事情就也显得虚无缥缈起来。”
- “这强有力的安慰的气息,仿佛唤醒老人希望的春季微风,清爽地拂过我的额头。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洛特雷阿蒙《马尔多罗之歌》
洛特雷阿蒙(Comte de Lautréamont,1846-1870),法国诗人,原名伊齐多尔·吕西安·迪卡斯(Isidore Lucien Ducasse),作品数量不多,但具有罕见的复杂性和极端性,被20世纪的超现实主义流派奉为先驱。
- 倘若如九鬼周造在书中所说,“偶然性问题总与‘无’相关,你总能在‘无’的地平线上将其完全掌握”,那么人生就终归是偶然性占据大部分的“流动的旅途”。”
- “在这个世界上,也有人不愿放弃在统计学和必然性之外寻找些什么的希望。 ——舍斯托夫《悲剧的哲学》
要说在拳击中遭遇多舛命运的人,就必须得提起约翰·莫里森。一个旧金山老城区包厘的酒吧混混,终于爬上拳击界的顶峰,却又突然从那彗星一般的舞台上跌落谷底。”这个拳击手可能是杜撰的?也可能确有其人。
- 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中所涉及的战争,绝非为政者恣意妄为的产物,亦非偶然发生之事。它们既不是国境周边两个家庭之间的突发性冲突事故,也不是愤怒或愤恨,正如书中所写,它们“不属于通过其他各种手段维系的政治以外的任何范畴”。与母亲生离,与父亲死别,我一直思考着这些事件中“人与人之间的纠葛”所带来的悲剧性。十七岁的我遇见这本古旧的书籍,终于发现比起人与人之间的纠葛,人与其他未知事物之间更是隐藏着巨大的悲剧。这悲剧具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令人无处可逃,宛如波德莱尔[4]的诗句所写,是“喜欢见到数字增大的一种神秘现象”,少年只得无能为力地眼见着它遍布世界各地。”
- “到了明天,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正因如此,“倘若事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失去了活到明天的憧憬”。这便是赌博。
- 研究概率的专家埃米尔·博雷尔曾写道:“赌博者的破产问题,长久以来都是学者们热心研究的课题。正如同数学家所预测的,赌博者确实会破产,但若赌博本身是公平的,破产的进程就会非常缓慢。最终,那些规模不太大的赌博都只会以一种几乎不会引人担忧的安稳步调带来破产。”
当人们获得必胜,排除偶然,他们就会被“幸运”和美学抛弃。幸运的范畴在美学之上,而美学却能从幸运那里获得自身的光辉。 ——乔治·巴塔耶
- 过去的一切都不过是比喻。
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如此写道。而电子计算机将“比喻”置于其理性的认知之根本,从而预测赛马结果的行为,就如同将还未上场奔跑的马匹关进了名为过去的异国。在我想来,唯有与企图在过去寻找故乡的历史科学绝缘,才能在赛马中找到灵魂的交响性。赛马报纸必须再少一些资料主义,多一些幻想才行。”
- 在那个时代,“古代世界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放火事件[28]告诉世人,一个男人心中荒唐离谱的虚荣心,能在一夜之间为人类文明史带来可怕的灾难”(永井阳之助)。一个人显然无法引发一场战争。而眼前的这一切也告诉我们,想要恢复和平,就必须有远超于引发战争的力量。
“比没有希望的今天更糟的,是充满绝望的明天!”
- 斗争之所以有意义,不也是因为怀疑自己所写的字可能有错吗?”我说道。”
- “要牺牲多少生命,才能换来和平?要有多少花儿掠过天空,才能停止战争?”
“此诗为寺山修司根据日本作家野上彰所翻译的鲍勃·迪伦(Bob Dylan)的歌曲《答案在风中飘扬》(Blowin' in the Wind)歌词改编。对应的歌词原文为:How many deaths will it take, till he knows that too many people have died? How many times must the cannon balls fly, before they're forever banned?(要牺牲多少条生命,才能知道太多的人已经逝去?炮弹要多少次掠过天空,才能被永远禁止?)而寺山在此对日译版歌词的改动,只有将“炮弹”换成“花儿”一处。
- 一天,我在芝浦[21]食用肉市场附近的食堂里看见一个食用肉分割工人正在给孩子的《动物图鉴》翻页,他的围裙上溅了许多飞沫一般的污点。自从得知那是牛的血液,我就再也无法找到我心中的抒情诗与食用肉市场的相交点。人若只相信现实原则,就会逐渐看不清活着的意义,但若被空想原则占据大脑,满心只有抒情诗中的美满小家,大概就会遭到历史的报应吧。重要的是,要在抒情的同时,意识到在食堂吃牛肉火锅的行为也是对宰割动物的支持,并坚守对宰割动物的责任。为此,我们不仅要从现实中“出走”,还得从抒情诗中“出走”,“成为思想上的游牧民族,不知疲倦地反复往返于这两个世界之间,否则我们将会同时失去独立自主与选择的自由。”
- 星期六午后的读书会上充斥着令人郁闷之物:名为崇高精神的枯燥无味、人文主义之下的漠不关心、书面语带来的“救赎”背后的惺惺作态与沉醉于其宛如咒术般效果之中的绅士派头(庸俗根性),以及接受学校教育的时长差异于不知不觉中催生了差别待遇与蔑视诋毁——还有数千行写就,却不及一抹蓝天来得真实的《幸福散论》,和散发清教徒气息的长脸大叔罗曼·罗兰。而我还是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扔掉书本上街去,扔掉书本上街去,扔掉书本上街去。”
丸山真男[30]教授办公室的门上写着这样的语句:我们与您呀 无怨也无仇 就是顺手送个人情
打开门一看,里面乱得不成样子。
依稀记得直播听老师讲日本丸山真男有提到他在东大学生运动遭到打击。
- 入学之后,我才发现,大学不过是“听别人说话”的地方。讲台上的教授低声读着自己的著作,我们或在教授的声音中昏昏欲睡,或索性打开体育报纸,有时还在中途逃课去看亨弗莱·鲍嘉单挑七八人的电影。这种课堂根本用不着开设什么入学考试,倒不如让想听的人都进去听,扩大一点学校的规模,还能促进高等教育的思想启蒙。
- 教授言文不一,因此在大多时候,写得都比说得好听。讲座制之下的课堂,只是一览无遗的荒野,不再拥有做学问最关键的“好奇心”。教育遗忘了好奇心乃想象力之父的道理,成为无用的不毛之地。
- “本不该是这样。”
- 我心中如此想。来到东京以后,最让我为学问而感动的,是环绕东京一周的哈多巴士。哈多巴士虽然也是配备导游的讲座式游览,却独有一种在自我启蒙的现实中穿梭的快感。和导游拍纪念照,一起唱东京民谣,发掘肉眼所见的世界与别人口述的世界的二重性,不断体会那种带劲的感觉。”
- 然而,如今关于课程大纲的讨论与选择不仅未见实用性,甚至连对学问深层本质的探究也都不再重视。这是因为教育始终没有摆脱“让人听书”的束缚,只是一个贪图省事的媒介。所谓的“学术自由”,也不是非得做到像美国学生自主运营的“自由大学”那种地步,但至少得推行一些课程大纲的改革,逐渐激起学生的好奇心吧——早在十年前就该这么干了。
每一个人都是疯子,但他们若不愿在生活中努力将疯子的成分与宇宙结合在一起,那么人的命运又有何价值呢?
- 现时今日,在街头用混凝土筑成围墙、将市民生活隔离在外的公共建筑,也就只有监狱和大学了。围墙之内发生的事、诉说的话语,都不会向市民公开。那些罢课和封锁也因此被关在墙内,成为“墙内之人自己的问题”。”
- 本书中部分语句及表达,依现今拥护人权的观点看来,存在不合适之处。考虑到本书著者已是故去之人,本书日版编辑部获著作权继承人同意后,结合作品发表当时的时代背景,修改了其中部分用词。”想知道是哪些地方做了修改,但凡是尊重原作者也不应该只用结尾一句话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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