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避依恋成长到安全型：五年里关于爱的洞察

虽然标题取得很正经，但我只打算随便写写，这也可能是个借口，因为似乎我现在退化到了只能随便写写。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感情里成长巨大是两年前的10月，某天夜里心绪不宁，就打了阿台的电话，跟她聊了很多生活里如意和不如意的事，日记里记录下的是：“讲起昨天夜里的梦，跟她聊聊这些年从我生活里走失的人，也尝试猜测这些人会不会在未来某个时刻突然回来。我们聊所有过往的情绪，关于朋友，关于亲密关系，关于我们共有的弱点。”这是一个重要的夜晚。

被我从“前男友名单”里删除的有几个人，是网恋对象。我们从头至尾没有见过面，甚至因为我的羞怯，也没有视频过，我似乎不需要确认对面是个什么模样的人，也不在意。在离开家去上学的前一天晚上，梦到了一场熊熊大火，网上的解梦说是我的财运来了，可是醒来后，我爸妈大吵了一架。“家庭破损”开始以具体的形态在我的眼前展开，于是网恋成了一种盲目地寻找确定性，我迫切地需要有人温柔、平和地关心我。

家庭关系几乎是一切亲密关系的底色。高中今年我只偶尔回家，也经常看到父母冷战，于是这样的生闷气不说话的模式被我照搬到了友谊里，所幸跟阿台只闹了短暂的别扭，但和阿雨在高三一整年都没有再说话。少年时跟阿雨的相处，是我情绪最敏感的时间段，时常担心在感情里被替代，被忽视，任何一点点冷落都会被无限放大。我在这段不算恋爱的暧昧里接连溃逃，“如果可能被抛弃，那么不如先走”。现在我回头来看，回避依恋型更像是一种吹毛求疵的态度，它不认可感情里平淡的时刻，也不愿意承认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是波动、不稳定的，这样想来也不只是回避依恋，或许太多人对感情都抱有高纯度的期望，以至于在面对刻骨现实时都极其失望，只能回避。

于是，19岁的我收到一句“宝贝啊，不要管什么成长什么伤痛了，在我这里给你的都是爱。”时就彻底沦陷。

这几年我很少写到他，提到他，早已淹没在时间洪流里的人似乎不值一提。无论是分手，还是后来断断续续地联系，都不是很愉快，让我在潜意识里会否认这段恋情带给我的改变。这是一段普普通通的校园恋爱，他在我的选修课上睡着，我陪他一起在教室写毕业设计，一起逛我喜欢的文具店，一起去附近的城市旅行。他纵容我所有细碎的情绪，给我同样热烈的感情回应，但大男子主义的另一面，是给我无法动弹的情感束缚。

在两个人怄气的时候他会说想快点见到我，会用力地拥抱我，会在围观别人的美好爱情时说希望我们也像这样一直在一起。我一点一点地在他身上汲取关于爱的力量，冷战太可怕，跟喜欢的人服软没什么丢人的。持续的爱是温柔，是亲密，是信任，也是“我永远支持你的梦”。我听他聊过往的恋爱，心里有些醋意，但也真心感谢他，恋爱总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在他这里，我收获了“被爱的勇气”，写出来觉得有些好笑，可真相的确如此，不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感到自卑，不再因为收到意外的好感而惭愧，说到底又像是一种“爱的勇气”，我也能给出一份充沛温柔的爱，它发生得适时就一定会收到反馈，爱与被爱势必是共同生长的。

跟他的分手是我整个大学，乃至社交成长史的分水岭，我开始交朋友，也终于和阿雨重逢。这确实是让人意外的发展，朋友也可以在感情状态里发挥不可或缺的作用。我向来是个孤僻古怪的人，不喜欢班上的同学，也跟室友不太融洽，就算认识到了是自己的问题，也依然随心所欲我行我素。乐团解决了我，有相同兴趣爱好的人，往往性情也多有相似，我的朋友们都热情、真诚和善良。在大学剩下的一年多里，我们经常外出吃些我没吃过的美食，也聊很多很多有趣或者无趣的话，一起分享音乐，也聊恋爱的烦恼，一起过生日也彼此见证改变。因为宿舍的宵禁，我们常常在宿舍楼下聊到十一点，周围都是恋爱小情侣，我们悄悄地“观察人间情侣”，窃窃私语。我和Z也在那段日子里结成最可靠的盟友，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会走到操场背后的观景台，他聊聊烦心事，我安静倾听。

21岁生日那天，我们大概一行七八个人在一家私房菜里吃晚饭，他们拿出悄悄准备蛋糕，这一瞬间我觉得我是幸福的。那一年的末尾我遇到了感情上的重创，对方的性格缺陷始料未及，只得好笑地问一句“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反过来想，恰恰是我的朋友们都太好了，他们是我的小天使。回想起来，来自朋友的接纳，并不只是在我的大学时期。小学、初中和高中，每一个阶段都结识了很棒的朋友，他们每一个人都会认真地肯定我、鼓励我，直到现在也都陪伴我，常常与我见面。这是一种温和的鼓励，跟恋爱那样汹涌的感情不一样，每一个朋友都不会像恋人一样付出整天整天的长期时间，可他们零零总总加起来，却给了我十足的安慰：也许我仍然是个能为朋友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后来依然持续地了解亲密关系，读《亲密关系》，读《爱的艺术》，在欧老师的课里体味黛玉和宝玉的细腻感情，爱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决定，一种承诺和责任。我相信更好地学会爱，会有更大的概率获得亲密关系的奖赏：幸福感。跟阿雨如愿恋爱之后，偶尔也会想，为什么大部分男生不思考这些事呢？总是有更多的女生被围困在感情问题里，积极地寻求解决，努力经营感情，这样的状况是不是跟我们自小从性别区分的成长教育有关呢？但愿只是我眼界太小，“身边即世界”，偶尔也反过来想，过度陷入和思考情绪与情感，对我自己而言是不是也是一种巨大的内耗？这其中的天平摇摇摆摆，无法厘清。

今年也才23岁，如果认真生活，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实践与思考。和师兄的关系还会经历什么样的波折，还会不会交到新的朋友，跟父母的关系要等到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达成最终的和解，这些都是未知数。至此，我不再畏惧，不再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