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高为师，岁月终教会了感恩。——忆小学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刘老师。

还记得师范学院的主干道的一边，写着八字标语：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回想我的所有老师及所有认识的职业为老师的人中，能做到其中之一的都是少数。这少数中，还犹以身正为范的占比较多。这都很正常，优秀的人总归是少数。

我直到高中语文都是学得轻松自在的科目，这一切要归功于小学语文老师刘老师当年“学高”，而给我打下五年扎实的语言基础根基，开了个好头。在当年身处其中，自然不会觉得，但是认识更多老师有了比较之后，并且儿子学习让我站在了一个客观的角度思考之后，思想产生了大角度的逆转。

儿子的小学两任老师，第一任是个实习老师，教了一年，拼音的环节教非常失败。儿子零起点上课，一个学期下来，学校对整个年级的拼音教学进行评估，儿子的班级在全年级垫了底。虽然儿子的拼音在整个班算是掌握得不错，但是只有为人父母的自己清楚，每天回来后不停地帮他巩固练习。工作以外还要操心这样的事情，辛苦当然是新手老师缺乏对教学的方式方法的变化与探索。另外一些原因可能要从这个女老师一个学期中不断变换的发型上去找。

还记得当年小学一年级的自己第一次做书面作业，做得不好的其中一名同学被刘老师批评了一节课。那一节课声色俱厉的刘老师，罚站、责问、飞本子，一直不停地漫长的声讨过程，从那一天直到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仿佛一直在持续。我们所有学生都怕她的怒容，害怕她的责罚，内心的恐惧让我们在小学一直是上课纪律最好的班级。一生忘记了多少笑脸，却一闭眼就能闪回出那双布满血丝瞪圆的怒眼。

但是害怕归害怕，那一个被批的孩子因为书写的不规范而被批一节课，深刻的记忆使这一生都不敢在书面上胡乱的书写。恐惧归恐惧，当年拼音的学习，一遍过，直到中考高考无数大考小考，拼音这块不曾带给我任何污点。

儿子的第二任小学语文老师从二年级到小学毕业。这个人，乘着市里这个岗位上总是招不到合适的人才这股风，不知通过什么样的手段从村小调到了市里的这所学校担任这个职务。在原岗位上并不听说有什么漂亮的成绩，文凭就是中专，他毕业的学校出来的学生多数是从事幼儿园的工作。奈何这世上总归是有人长袖善舞。这一点从其后来的几年各种操作来看，确实是很有一套。

但不管怎样，从教学水平上说，是自身文化水平的极大不足，从开始便暴露无遗。我自己的小学语文刘老师是一手正楷，初中的两任老师基本是楷草为主，高中语文老师的其中一任是十分规整的隶书。儿子的这位语文老师无体不说，只能说是自己认为写得比较端正，爱顶格顶行，整行书写时字间距超级开，许多笔划不规范，导致儿子的书写怎么练字都许多不能纠正的习惯。

此人不仅对格式、书法一无所知。新官上任想表现，每天给这些二年级的小豆丁都布置一个背书的作业是，每天把新上的课文要背掉，还要背一篇语文读本上的文章，另外再背学校要求的唐诗三百首。这样的背书量大人都是无法完成的，而儿子很不幸就是总被留下来罚背的几个之一。其他学生他是让其之间互相背，单就为难这几个学生，我几年后才搞清楚原因，这几个学生肯定是外地户口，并且肯定没有给老师送过礼，也一定没有高的社会地位的父母。儿子其实是本地户口，但是因为出生在外地，有着外省的身份证号码，所以被这个人当成是外地人看待。这件事是我这一辈子见过最混蛋的地域黑操作。

我特别痛恨这个人这种世侩下流的操作，我同时也十分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激愤，难道仅只是因为自己儿子深受其害吗？其实自己一直亲自把儿子教好的我，并没有太所谓老师是个什么德行。儿子二年级的这波际遇，我开始经常想到自己小学时的刘老师。她的身上有和儿子这个老师同样的大问题，那就是喜欢被奉承拍马。

当年班上后面三四年一直是固定一个女孩子当班长，不管是后来的全班投票选举想罢免她，还是她考试成绩掉下去无法服众，刘老师都公然地硬支持保她一直稳坐班长的位置。任何荣誉、先进都是她，有时别人的机会也会最终变成是她的。所有同学都愤然，到高年级所有同学也都清楚了，这个女生的妈妈不止是逢年过节，平时放学时间都频繁地带着礼物出入老师的家中。

我曾经是不信的，直到有几个路过老师的家门口，亲眼看到两次女生的妈拎着大包小包和老师在打着照面。这世界这么早就在我们的面前展现了它的恶意，后来在初中我又有一任这样天天出没市里各教育相关领导家门的班主任，令我一直非常痛恨这类人群。

儿子的这个老师也是同样的操作，令我相信世上各种离奇，有些冤魂也并不冤。为什么这样说，儿子的班上也是一个班长一直做到毕业，这个班长的家长与我小学时的那个班长的父母操作如出一辙，每个老师那里都送礼，每个会补小课的老师那里都去上，每次老师要家长做事，他们第一，各种时节在群里谄媚，不仅她的父母，连她的外公外婆一起在各人面前种种厚皮的操作，令人作呕。但是现实是，这个孩子在班上掌握着各种顶配资源。

生活作风上的这种歪邪，作为出生在老师堆里并也学习到大学毕业的我见怪不怪了。儿子的这个老师到高年级，觉得自己稳稳地不会被动摇收入与位置了，开始暴露他懒散无知的本性，开始全方位的渣滥输出。儿子的班级在全市、全校和全年级的语文排名，一直掉落直到垫底。平时没有书面作业直到六年级，几乎从不写作文，有时一天可以上完三篇课文也是令我匪夷所思。所有的练习都在上课时，他先把答案讲一遍，再让学生照着答案写，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了所有书面练习，这直接导致到高年级其全班抄袭成风。平时大家你抄我我抄你，下课抄答案，考试抄同桌。

我们家里大人们虽然都是大学毕业算是能辅导所有科目，然而儿子有个固化的思想，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那么宽松的，为何回家里要这么严苛。这导致我们在辅导他一直保持一个中上学习状态的过程中，十分艰难地面对着这外界和儿子内心的巨大阻力。

这样的经历，我也是人生第一次体验，令我又频频想起儿时的小学语文学得那么好到底从何而来。给我的答案又是那个享受着学生家长奉承拍马的语文老师刘老师。对班长的偏爱虽然一直都在，但是她对教学的一丝不苟和自身的语文知识素养的扎实输出，也一直都在。

我们当年每天必写的是字词的抄写，并且不能涂改，每字词三排还不能涂改，这样的要求必须写的时候很专心才能做到。四年级开始学用钢笔时，墨水不好控制是令人崩溃的，经常书面脏了只好整页撕掉重写。一三五周末写五百字日记，二四六记三百字新闻，也就罢了，但是规定每天上交时还必须连草稿一起交。即是说每天写500-1000字的文章，每天必须完成得高效。刘老师曾多次查出学生抄文章的事情，不知为什么能这么神，世上文章千千万，她除了火眼金睛还总能把原文的书拿出来到课堂上。可见刘老师在平时自己也是有着大量的阅读积累。

现在的老师经常布置非书面的作业，这样一来他们不用在课余时间批改作业。想想当年的我们虽然每天每门要做大量的作业很辛苦，但是作业都规定用哪本本子的情况下，每天每班几十上百份的作业，老师都是当天改完下发，经年累月地做一件工作，与流水线工人的工作强度不相上下，并且不是简单的肌肉记忆，还有脑力消耗，一对比间，当年的老师就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了。

儿子的班主任一开始担心自己不能教高年级而在二年级疯癫地布置背诵作业，到了高年级稳了之后反而不管背诵的环节，也是态度吊上了天。回想自己儿时背书，一旦有这样的任务下来，老师次日势必要逐个检查，被查出没有背的，结果就是被罚得很惨。

刘老师经常使用的方式，是从班里的某个人开始背第一句起，挨个背下面一句，速度很快，接不上来的就是不熟练，不熟练就是没有背好，放学之后又要逐个到她那里背完整篇，如果背得断断续续，她也不认可，会喊断你并罚抄三遍文章，放学抄完给她看过再走。曾经有几次就这样没有背好，被留在学校里抄写，错过回家的车次，带着沮丧挫折的情绪步行一个小时回家。回家如果被家长问起，搞不好又是一通责骂。一连串的惩罚，令我是不敢在背书任务上松懈。

儿子的语文老师自己的孩子要送到别的老师那里去学书法，我听说就笑了，儿子问我为什么笑。刘老师从一年级开始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教书写笔顺的同时还要讲解每一笔的运笔笔锋、结构技巧，曾经因为有同学笔锋过度刻意和夸张了，都被其一通好训。在习字的过程中就完成了楷书硬笔书法的技巧，我原来以为，是所有语文老师都必会的技能，后来才知自己的少见和偏见。

更难能可贵的是，每周三有节毛笔课，刘老师基本上没有让其形同虚设，大家带墨汁和毛笔来，在她给的小小的毛笔大米字格本子上，每次写四个字，写之前，她会给我们讲解书写这几个字的要领和运笔方法，然后我们操作好后上交。后来下发批改过的本子，上面写得很好的字会被她用红笔画圈，甚至全班展示。

现在儿子的学校虽然订的毛笔书籍是权威的本省西泠印社出版的。这样的教材我第一次看到时非常欣喜，每学年下发一本我都仔细收藏好，怕被误当废纸卖了。但是可惜，儿子的语文老师是怎样的一个货色，这门课徒有一本书而已，从未上过。

到得高年级，作为家长是艰难得帮着儿子巩固语文的方方面面，凭的是当年刘老师以及后任许多语文老师给自己打下的基础，然而儿子脑子里关于语文仍然是比较混沌，对这个学科因为经常考不到九十三分以上的高成绩，所以一直也没有兴趣和信心，课外不愿意多阅读，这点恐怕是遗毒会更深远。

而这几年，想想儿子不曾接触的一些语文知识技能，比如高年级时训练听读速记，比如对空白纸张怎样折叠格式，内心除了对儿子未来的担忧，还有一种感情，是对那么多年一直怨恨刘老师的一些愧悔。

她陪伴教育了我们五年，每次班里有的状况出现的责罚场景是漫长且厉害的，每一次都像是大型批斗会令人一生都会有回忆的阴影，但是这种恐惧，令我们对错误产生足够的敬畏。收学生家长礼物和偏爱个别同学的操作令人不耻，但是这个被偏爱的同学的成绩也一直是漂亮的，有说服力的。

在做人方面，刘老师不是个很好的示范。毕业后的许多年里，不曾在心里有原谅过她做人的这些缺点，也不想理解，不认为这样的一些处事态度有什么可能圆说之处。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点点滴滴的语文技能知识的输出，对学生学业的认真负责，基本也该是能付出尽付出了。给了我牢固扎实的语文根基和学科自信，一生受用并能影响后代的学识，这一功德，无论如何也不可以抹灭。她是十年浩劫前的大学生，自身学识是渊博的，作为我们那个全市重点小学中的实验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课任老师，她教出来的我们班大多数人都是一手好字就可见一斑她的奉献与付出。但是如果没有眼下儿子的渣老师作对比，没有后来许多我亲历的老师种种作比较，我不会这么深刻地感受到，能遇到刘老师这样的老师也是自己的多大造化。

当年带我们班时她已经五十来岁，如果现如今还在世，应该八九十了。后来再未联系也是际遇多变我已经离开那个城市很久很远，不能上门探望。但愿一切都好。心里对她心结解开也是这些年才有的变化，教师节刚过，默默写下此篇，出于内心对刘老师真诚的感恩、怀念与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