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呼呼鸣响的小火车，坐着心事和我，一路平静又颠簸，在每一个朝车窗外望去的时分，在春天的身后，有我想去往的那个岛屿——写给恩泽

一如呼呼鸣响的小火车，坐着心事和我，一路平静又颠簸，在每一个朝车窗外望去的时分，在春天的身后，有我想去往的那个岛屿——写给恩泽

亲爱的恩泽：

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恩泽。

以你的称呼，在这封信的开头，写了很多很多遍。像一列小火车，发出呼呼地鸣响，开往这个春天。嗯，在春天的身后，有我想去往的那个岛屿。

其实啊，这列发出呼呼鸣响的小火车，是从去年出发的，是你寄信的四月，我写信的八月；又或者是从第一次与你通信时就出发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很久以前，还未与你相逢的某日，午后或者向晚，偶尔见到了一个很像你的人儿，又或是内心构想着一个故事里的人儿，嗯，冥冥中觉着，未来总会有与现实重叠的时分。此刻回想，大抵那个“很久以前”，我业已开始读村上春树了。

村上春树说，“人的生命虽然本质上是孤独的东西，却不是孤立的存在。它总是在某个地方与别的生命相连。”于是，后来我遇见了恩泽，又告别了恩泽。也在书信里邂逅了，又在书信里，作一只候鸟，漂泊远方，不知何时归来。

说真的，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内心愈来愈有一种感觉——恩泽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嗯，还有小果也是。那种遥远，是似乎一切近在眼前，却唯觉内心空空如也的遥远。比相隔万水千山还远。比错过的历史还远。我当然明白，我们每个人的世界一直是变幻的。变得快一点的，是青春，变得慢一点的，是一生。我心里的恩泽，已从花季雨季徘徊的那个有些迷雾的岛屿，去往了满是各色郁金香围绕的城堡。我也想有这样一个城堡，可是我没有，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岛屿，看落日熔金，看鸥鸟飞过，看身后细碎的蕨类植物，一点一点地覆没我走过而留下的足迹。唯有我所站立的地方，甚么都没有。其实，我在原地，也望得见那个郁金香城堡，望得见恩泽，可我还是想坐上一列小火车，发出呼呼地鸣响，与城堡背道而驰，开往那个我熟稔的有些迷雾的岛屿。虽然这个世间，岛屿和岛屿永远不能相逢，可是，当以你的称呼，如在这封信的开头，在那段也不知从何时起，载着似乎一切近在眼前，却唯觉内心空空如也的遥远，而写了很多很多遍，想了很多很多遍时，兴许我还会在那里，等到你，见到你。恩泽。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不知为甚么，我依旧会遥望郁金香城堡里的你，而望见的恩泽，好像有两个。一个一如既往地快乐而古灵精怪，让我不由自主地慨叹“真开心啊”；一个则如小说家在故事里隐藏了自己，而你隐藏了忧伤。是不是快乐的，古灵精怪的你是你，隐藏了忧伤的你也是你呢。不，如果可以一厢情愿地想，我觉得，忧伤的你或许才是恩泽，是真实的你。诶诶，我以为的忧伤，就像一头巨大的蓝鲸，除了必要的换气喷水，向另一个世界保持一种呼吸的姿态，其实在它的世界里，总是沉静于海。我自然不愿你是忧伤的，哪怕一点点也不愿，可分明又看到你的心的最底下，依旧有迷雾缥缈，有蕨类植物贴着细微末节的你的心绪在默默滋长。一念之间，自己会沉落下去，好像浮也浮不上来了。每当我这样想时，都很想问问你，有甚么不快乐，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就像往日与我说过的那样。但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怕一句话，就带你从城堡回到了岛屿。

我不是希望你回一次岛屿么。可是，又好像，不是这样的。

直到两天前的深夜，我失眠，恰好看到你又一次的忧愁。原来你还未睡。我说“深夜是容易不开心的，但你还是要开心一点哦”。我说“别太晚睡呀，因为可爱的明天在等着你”。你说“其实还有别的东西等着你哦”。我说“总之，美好的终会到来”……其实，后来与你说晚安了，我依旧失眠。如此，也就等到了第二天凌晨渐稀的星辰，等到了这个喧阗世界未苏醒前的耳语的风，等到了心里的小火车乘着风，飞向了星辰，很像《银河铁道之夜》里的情景。嗯，那次对话的结束，我忽然觉得，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我们会重逢的。无论是在哪里。

而那个答案，昨夜已来。你写来了一封“晚安来信”。我以为是错觉，鬼使神差地告诉你没收到。今早，你又寄了一遍。

于是，念读了许多遍，恍惚而真切。至于那个你带来的疑问——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本质是甚么？此刻我想告诉你，恩泽，我以为那个本质是爱，是恩泽——我猜，在你用这个看似平凡的称呼，多年前与我写下第一封信时，应该就想过的罢。不是因为爱与恩泽，说来好听，很崇高，也很罗曼蒂克，而是因为如果没有爱的情谊，没有认真付出的心意，是不会真正叩开那个人儿的心扉，在他或她的世界里找到一个可以驻扎的地方——如是，便似乎谈不上“人与人之间”有真正的情感了。自然，爱的感情是渴望感应与回应的，但我觉得如果以为这是一种出于“利益”的考量，是不太合适的。因为爱的起点是一厢情愿地觉得对方好，也一厢情愿地希望对方好，会为了那个人儿全力以赴……这些都是纯净的心意，是没有私心的。可是啊，人之所以奇妙与特别，又是因为每个人都很需要爱，需要亲情、爱情、友情来温暖自己，尤其是那些自己爱着的人，如果也能爱着自己，这是何等幸福呢。于是，说起爱，或许总有一个人先发出了信号，对方也就这样收到了，而千回百转之下，最后，爱成了两条同时向对方延展的平行线，是彼此共有的。说到底，爱是有缘，相见相念，若缘尽无缘，亦要安放回忆，继续好好生活。诶诶，写下这些话语的时分，却觉得对自己有点陌生了。爱哪里需要点点分明呢，无非是一念我执，飞蛾扑火。嗯，有谁不是呢。

念读完你的来信，却使我想起写诗的事了。上次写诗，还是写在去年深秋时了，一晃已是春天。期间千百次的动念，千百次的思忖，千百次的苦闷，千百次的惘然，终究没有写下一句好诗。于是，便不能把诗分享给你，不能请你为之找一张有你的配图，不能写下与之有关的绵长的联想或是喟叹。或许以后也会是这样罢。可是此刻，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内心的这些细小的皱褶，一如呼呼鸣响的小火车，坐着心事和我，一路平静又颠簸，在每一个朝车窗外望去的时分，在春天的身后，有我想去往的那个岛屿。

此刻，我仍在路上。这封回信，先来见你。

祝平安喜乐 万事胜意

开开

2021年3月24日向晚于金中园

附：恩泽的来信

嗨开开：

不知道此时看到寄件人的你心里会想些什么，会不会想着：欧，她终于来信了，算算日子，我们真的有很久很久不通信了。

嗯，确实，我们有很久很久不写信了，翻翻邮件，上一次给你写信已经是去年四月份的事情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么这过去的快一年的日子里，我都在做什么呢。我想了想，想起今年的一月份有一封开头开了一半的信，后来因为手头忽然多出了别的事情也就耽搁了。或许也有几个不知道做什么的时间段，心想着，好久不给开开写信了呢，然后打开电脑的时候，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开开，虽然不给你写信，你应该也知道，我没有忘记你吧。就像不给恩泽写信的开开一样，不是不想了，而是太多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了。硬要从一堆琐事中找出一件值得被在信件里提起的，那些觉得要紧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要紧了。最近也经常有这样的感觉，一些事情 想抓又抓不住，好像已经近在眼前了，又因为害怕而让它逃走了。大学是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一群总是在一起的人，却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那感觉就像是在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我在楼梯上向上走，所有人都向我涌来，但他们看不见我，绕开我，或者是打个招呼，继续背道而驰。嚯，忽然想起了陈奕迅一首歌的MV，忘记了是十年还是爱情转移（或许两个都不是），就是和我刚才说的那个画面一样。

嗯，最近有在看一些书，虽然断断续续的，但也居然开始看书了。最近在看李诞的《笑场》，最喜欢里面“扯经”的部分，讲着一座寺庙里几个和尚之间的故事，有趣得不行。像是玩笑，又让人悲伤，像是荒诞，又真实得让人叹气。第一次看完一本书有希望这个故事能继续下去的念头，想继续听听这个寺庙里的故事，继续听澈丹和小北的故事。嗯，我在看书的时候，每次读到澈丹对小北的告白，都非常动容，因为太真实了，真实到觉得我的身边应该也有这样的两个人在上演这样的故事。我不知道这个小北到底是谁，但我在读的时候，我脑海中也总有一个自己的小北。他也是令人捉摸不透，也是令人无语的潇洒，好像天气阴晴随他而变，也好像再多的靠近终究是远离。

诶，说起来，开开觉得人和人之间情感的本质是什么呢？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朋友对我说，他认为人和人之间的情感本质终究是利益。那时我觉得他的想法很有问题，但现在我想想，或许是我当初理解的太浅了。快乐也是利益，进步也是利益，在对方身上所得到的满足和舒心也是利益，我从前把利益两个字想得太功利，但却忽略了它正面的样子。人和人若在对方身上得到这样的利益，不丢人；得到了之后又渐行渐远，也不丢人。能留下来的是福气，留不下来的是瞬间的缘分。就像有天和大学朋友们聊天，说起身边人际关系的变动，我说，人不会永远在一起。家人 朋友 伴侣，都不会。遗憾也好，后悔也罢，人来人往，走走停停，别蹉跎，不强留。分别之后，我回去后又想，这句话有些太绝对了，应该在再补上一句：人不会永远在一起，但不代表那时的我们不想永远在一起。嗯，这样想想，心里又舒服多了。就像今天和你说说，我心里也舒服多了，这封信与其说是写给你，倒不如说是写给我自己。

“勇于索取，能被拒绝”，是我为数不多的看奇葩说能记在心里的句子，也成了我进了大学之后时刻告诫自己的话。现在分享给开开，希望它也能在某个瞬间解开你心里的某个执念。我的执念还没有解，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我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把一些思绪变成了一封信，寄给了你。别怪我思路跳跃，也别怪我词不达意，开开，我也知道你不会怪我。就当一个在理毛线球的女孩放弃了找线头，直接把半截衣服寄了给你吧。

夜也深了，不知你在做什么。今年也还没回来过，那天晚课前看着朋友们赶着上课铃奔跑的样子，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金中。也让我觉得，近几个月，应该也没有比那瞬间更好的画面了。金中的樱花也开了，你也分享给我了。可惜当时的我，没法用手机记录金中的春天。好了，就写到这吧，夜深了，该睡了。

晚安哦。

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