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日

番茄妈妈睡着了，小番茄也熄灯睡觉了，我捧着一本书，靠在小客厅的暖气片上，坐在一把折叠小椅子上面。折叠小椅是番茄妈妈买来做地推用的。她把几样水果搬到外面，就坐在那把椅子上面，向路人推销那几样水果，还要点心。水果和点心都卖得便宜，她希望通过它们获得顾客，以后便可以在线购买她的水果和点心。不只点心，甚至还有大米和蔬菜。番茄妈妈喜欢她现在做的事情，尽管每个月只能挣两三千块钱，冬天来了，天气冷，一个月甚至只能挣到一千块，很不容易，我觉得心疼。可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生活。屋子里很暖和，暖气片几乎是新的，靠在上面很好，被热气抚慰。她今天白天头痛，晚上我煮了面，三个人吃，小番茄不喜欢吃番茄鸡蛋面，番茄妈妈也只吃了半份，后来又躺在床上，一直还是头痛，说要吃感冒药，可家里也没有。我给她找了一瓶藿香正气水喝，喝完不久，她竟连吐了起来。三两年来常常这样，她很容易感冒，热也感冒，冷了也感冒，觉得感冒了，就喝藿香正气水，仿佛它是特效药。可我觉得那并不是感冒，只是头痛，容易呕吐。我说要不喝点感冒冲剂吧。她也不听，执意要吃西药片。我只好在网上买了一盒感康，九点多终于送来了。下午我带小番茄去少年宫上羽毛球课。天挺冷了，我们走路过去，回来的时候骑单车。小番茄带我去看了她的学校，离我们租的房子也不远，大约一千米的样子。小番茄正在长大，只比我矮三两厘米了，明年就会超过我。最近她自学日语，看上去很喜欢，比学的英语和法语都喜欢。番茄妈妈让她学很多东西，一周报了七个课外班，她倒也乐意。我看小番茄的数学作业本，画了好些个可爱的小人儿，漫画，真是很好看啊……小番茄心灵手巧，又很懂事，长这么大了，让我们很省心。

今年又受邀参加外研书店的跨年诗会——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将自己的诗集和小说集翻译成英文、法文和西班牙文、捷克文，在那些国家出版。文学有五分之四是依赖关系而看上去热闹的，所以也有那么多国内国外的文学活动正在进行，人们抱团庆祝，四处旅游。外研书店的跨年诗会，前两年我们一家人都去了。很冷，也挺快乐。这些天我没写什么东西。最近读了一点张爱玲——以前其实是没有读过。读了一个短篇小说叫做《连环套》，也是她自己不太喜欢的，说写得坏。昨天夜里十一点才到天津家里，那时候番茄妈妈还在等我回来。一家人又团聚了，真实的开心。明天傍晚又要回北京。今天晚上吃面的时候，因为工作的事情又说了很多话，说得我心里不快乐，头也跟着痛了一会儿。一个人并没有多少不可侵犯的东西。有的时候是能说得通的么？反正我是没有把握。仿佛做记者写东西的人总是很容易高傲又冷漠，原因没有来得及想。我不停道歉，心里清楚。看了《大秦颂》。我反对大一统，而希望保留各自的生活环境，大国和小国共存，又有和平的交流。争战在所难免。我的左膝盖因天冷而隐隐作痛。

我的颈部就像十一月十二月树上干燥的树枝，吱吱作响，看上去还是坚固的，但随时有可能拦腰折断，跌落到地上，可能是被风吹，或者自己终于支撑不住，从内部断裂了。

无药可医。

罗兰巴特说，言语……

穿透并且发现了文学的秘密。

“最后快乐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