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梦
做了个梦,一个关于老鼠的梦。 小时候和爸妈住在学校一楼的教职工房里。现在想起来那地方小的可怜,但那时候对我来说,出了门就是庭院,整个学校都是我家,倒也是个小天地。 梦里,我回到了那个房间。 嗯,我梦到自己在睡觉。 我一张床表哥一张床各占一边。我的床呢是两张宿舍铁床拼在一起,上面放杂物,下面铺张席子拉套蚊帐就是我的整个天下。 所谓放杂物的地方就是老鼠们的温床。 我,也算是和老鼠睡过的人。 这是一个我和老鼠相爱相杀的故事。 梦里躺在床上,表哥对我说「你看看,蚊帐上面是不是有老鼠在爬?」我仔细一看,倒看见一小只黑影在摸索。这种小鼠个子不大,臭的要命,万幸梦里闻不见味道。 我注意到床头的帐已经贴到头上了,帐口也是开着的,我很害怕会碰到老鼠。于是一下把旁边圣诞老人的尖头卡在床头拉开距离,再拿一只压住帐口,闭眼,睡觉。 其实,我只有一个圣诞老人。 梦里就是好啊,可以无中生有。 睁开眼睛,帐上面又有了黑影,头又贴着蚊帐,帐口大开,表哥睡的香甜。 我与老鼠之间的结界就是一张弱不禁风的蚊帐啊,真是可笑。 感觉这张床太小,已经容不下我。 侧身,蜷缩,想变成谁都无法触碰的尘埃。 然后,从担心受怕中醒来。 「闭上眼睛,赶紧睡着,就可以度过夜晚」 像这种紧张害怕的想法,是真实有过的。 我,真的害怕老鼠吗?我常常会把人类的恐惧分为三类。一类是像有些人害怕蜘蛛一样,是源于祖先远古基因的恐惧,没有原因的害怕。一类是害怕蛇啊老虎啊这类枪啊刀啊这种对真实死亡的害怕。还有一类,是因为肮脏而害怕,染上了贫穷的气味,一辈子也洗不掉。 我对老鼠的害怕,大抵源于最后一类。 其实老鼠这种生物,你说它讨厌吧也对,但它也没有错,它不杀人,也不抢米。它吃残羹剩饭,生活在世界的黑暗面,避免与人冲突(鼠灾另当别论),你觉得是老鼠在缠着你,其实是你在养着老鼠。 我与老鼠的恩怨,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你怕老鼠干嘛?老鼠还怕过人」 那时候我爸常常这样对我说,哈,老鼠怕我比我怕它多,于是我开辟了吓唬老鼠之路。 秋冬的清晨,在被窝醒来,闹钟还没响。 因为往墙边望去看见了它的尾巴伸下来。仿佛在试探,想要伸个爪下床。 我趁着心情好也想试探试探它。 等它伸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轻轻敲一下床板,那条尾巴倏的一下收的干干净净。 好玩! 过了一会儿,它又把尾巴伸下来,探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重重敲一下床板,它立马窜上去。 我们就这样玩起来了。声音时重时轻,可局促可缓慢,支持单击双击,有六十四变化。「但是我还得起床上学,就只能玩到这了」 虽说人鼠可以和平共存,但不可共同富裕。 有时繁衍得飘了,嚣张了,不把人放眼里了。那还得发动几场战争,确立阶级地位。 我爸倒经验丰富。 有时候一家人看着看着电视,一只老鼠在眼皮底下溜进柜底,兴致来了,我们便会布下天罗地网。 真的是天罗地网哦! 我们把几个门都关上,用麻袋把缝底塞住,把客厅整成一个密室模样,只留通往厕所的路,但是这个厕所的下水口呢,是最后唯一的出路,对,就是到了那种你在上厕所它也会窜进去逃跑的情况。 我们在上面放一块铁器,堵得满满当当。 我爸拿着麻袋在厕所门缝口套着。我们就赶老鼠,每次它们都会非常激动地钻进麻袋。 屡试不爽。 整个过程流畅得德芙都没有那么丝滑。 想想也怪有趣的。 有些事不去想也就这么慢慢忘了,做了一个梦倒什么都想起来了。 后来我们搬走了,就再也没见过老鼠。 前阵子我在后阳台伸懒腰,无意间看到几只老鼠在小巷溜达。 只是,它们再也无法进入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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