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不落》（我出狱后的日记）（20）

《落叶不落》（191）

　　我拉回来的那只羊一分两半儿,一半儿给“猫”的父母留下，一半儿拉回麻馆给赌徒们吃了...... 　　吃饭间“八蛋”又开始嚎丧了：“我的‘牲口哥’呀，你也太损了。这哪里是炖羊肉？全是炖土豆。这也叫请客？”他端着饭碗满地转...... 　　我拿起大铲在锅里铲看，锅里确实多半是土豆...... 　　我火辣辣的训斥梧桐：“怪不得当官的贪污呢，你一个麻馆烂掌勺的都这般德行，太不像话。拉磨的毛驴也得喂把好的草料......” 　　“好哇!你骂我们是毛驴？”“八蛋”气的两只眼睛瞪成铜铃。 　　饭桌哗然大笑...... 　　“对不起。”我笑了：“跑嘴了。” 　　“没事儿。”“大头款”慢慢练练说:“跑嘴总比跑肚强。” 　　大家又是一片哗然.......

　　-----2003.12.9.

　《落叶不落》（192）

　　赌场最好的季节就是冬三月...... 　　一，是人们比较清闲....... 　　二，是外面蹓跶的人冷的无处钻身....... 　　三，是人们一年的收入已到位....... 　　四，是人的口袋里不能装多了钱...... 　　梧桐的两个屋子挤得满满的，打麻将的、拔山的、跌坑（跌坑：赌博名称。）的，应有尽有。虽然赌资基本在万元内浮动，但“贯钱”每天也收个三百五百的...... 　　“粮贩子”常住大使馆，她也就会打个麻将...... 　　像这样的赌场在本市有无数，名字叫“麻将馆”...... 　　人们已经把麻馆作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娱乐场所，警察们也一听麻馆就不逮赌了......

　　----2003.12.13. 　　《落叶不落》（193）

　　我的老师曾经开玩笑说，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可是，这些状元一旦登上他们希望的绝顶，也就是他们走向灭亡的开端...... 　　老师就是老师，他说的一点都不假。我和“大输家”的那几场赌博，可以说是我生活范围内的赌坛绝顶...... 　　现在，我实实在在的预感到我的赌博生涯开始走向灭亡，以前那冲冲欲动的感觉，现在变的懒懒洋洋...... 　　我确实是风中的一片落叶了，但又没法落地......

　　----2003.12.14. 　　《落叶不落》（194）

　　我唯一来往的同学在山西。他母亲去世了，邀我去奔丧...... 　　不知是同学人缘好还是地方乡俗好，上千人的席宴，多数不请自到...... 　　同学没权也没钱，只是一般公务员。他不拘一格，豪爽大气，人品特好。他把要操办的东西全依附给一群村邻：一头牛、两头猪、30只羊、100只鸡、200斤鱼...... 　　七八万块钱的伙食，听说全是村民们支援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葬礼。我担心他，这么多好东西，七手八脚的，到时会丢人的...... 　　出于好奇，盯来盯去也没有见一个人往回揣东西...... 　　埋死人的事我一窍不通，什么烧纸呀，磕头呀，我都跟着老师做...... 　　时刻到了，四五班子乐队吹倒了孝子孝孙，吹起了灵堂，吹动了灵车...... 同学穿着臃肿的孝衫孝裤，肩上扛着些叫不上名字的白布条白纸条做成的东西，引着灵车向墓地缓缓前行...... 　　席宴开始了，满桌满桌的肥酒大肉...... 　　我和老师的桌上安排的可能全是些体面人物，有一名能说会道的人可能喝多了，粗喉咙大嗓子的拍胸瞪眼指着另一位油头粉面的人叫哗： 　　“看看我们老百姓，这么大的事宴，主家还没顾来插手就办的这么完美。要是让你们这些乡长书记的人来办，还不把那些猪牛羊全都拉回你们自己家里......” 　　在座的人都哈哈大笑...... 　　看来“国猫”到处都有......

　　----2003.12.17.

　　《落叶不落》（195）

　　丧葬完毕，同学特意搞了一桌酒菜，我们师生三人边喝边聊...... 　　同学说：我从老师那儿才知道你这几年经历了那么多，还是以前那个犟脾气，天大的事也就一个人扛...... 　　老师说：坎儿过去了就是成功了...... 　　我说：您不是说，再旱的年头树叶也会长嘛，再丰收的年头树叶也会落嘛...... 　　同学说：老师那话谁知听哪一句是对，你不记得刚毕业的时候，班长欺负我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却说，鸿鹄也不知道燕雀要干什么去...... 　　老师说：人本身就是生活在矛盾之中，天晒了，去阴处。天冷了，去阳处...... 　　老师和同学的谈话，使我的大脑立刻勾出了一副图画，“和面”的图画...... 　　记得小时候，我就爱看妈妈和面，给我烙饼吃，她那灵巧的双手，熟练而自如的动作，怎么揉捻，那面团都是那么柔，那么软，那么有光泽...... 　　当今社会的“面团”论也不完全就能充饥......

　　----2003.12.18. 　　《落叶不落》（196）

　　梧桐家的大门外挤满了人，门外还停着一辆警车，我以为逮赌了，把车停在一旁，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 　　原来邻居家的两亲家闹意见，娘家过来给女儿出头，喝了酒耍酒疯，要死要活在地下打滚，故意把头钻进炉洞里，结果被炉洞死死卡住了头...... 　　110过来抢救，只好把炉台弄破，拿斧头轻轻的磕打掉砖块...... 　　老警察吆喝着：“大家谁还有好办法，献出来。” 　　“我有。”我大声说：“打催产针。” 　　“轰！”的一阵爆笑...... 　　“孤魂，你死定了。”老警察指划着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唱的什么戏？明天就给你拆戏台。” 　　“别拆嘛，唱得好好的。”我笑说：“梧桐，快回去买三盒好烟，谢谢警察叔叔，救国救民。” 　　“这还差不多。”老警察笑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今天看你们也顾不来，明天我请客。”说完，我就把梧桐拿来的烟每人扔了一盒。 　　心有灵犀真棒......

　　----2003.12.19. 　　《落叶不落》（197）

　　请客吃饭，对我来说是一场游戏,该请的不该请的全请了，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 　　其实，对于他们的相貌漂亮不漂亮，警服合身不合身，我已经没有雅兴关注了...... 　　我只声明自己老了，准备退在二线，以后不要老找机会用枪托戳我，我要买一头奶牛去，逛游大草原,累了，可以骑它，饿了，可以吸它的奶吃，晒了，可以在它的胯下乘凉，冻了，可以在它的肚皮下取暖...... 　　从大家欢乐的眼神里我看到他们的心底，他们不但喜欢我的餐桌，更喜欢我的鸟语......

　　----2003.12.20. 　　《落叶不落》（198）

　　迷迷糊糊的醒来，脑袋生痛...... 　　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中午，伸手取来床头上的镜子照照：苍白的脸上镶着两只红而水肿的眼睛，放下镜子拿起烟，无意中看见烟灰缸满满的烟头，定论是“猫”的所为...... 　　想必我又在昨天的酒桌上借酒发飙了......

　　----2003.12.21. 　　《落叶不落》（199）

　　最近我忽然爱和“粮贩子”往一块凑，就想听她那“啧啧”口语。可她却倒好，硬是让我陪她去买衣服...... 　　“真麻烦，你快点买呀，我快打呼噜了。”我不住的跟在她后面催促着。 　　“粮贩子”回过身来笑着骂道：“瞧你这副狼狈样，眼泪婆娑的，像料面儿鬼。好了好了，你就坐在这里等我，我自己去买。一会儿我来这里找你，别走开呀。” 　　她走了...... 　　我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 　　“你在哪呀，我过来找你了，怎么不见你？”“粮贩子”的声音。 　　“我在被窝里。” 　　“啧啧，你这哪叫人？！啧啧......”

　　----2003.12.23. 　　《落叶不落》（200）

　　“粮贩子”亮了一张王牌：副县长，分管煤炭的...... 　　她要我和她合股开煤厂，我说这个我不感兴趣，既然你有这么一张牌，让他给我们申请一下　，办个“妇女庇护所”...... 　　“什么是妇女庇护所？没听说过。你怎么老是做事怪怪的？啧啧。”“粮贩子”惊讶的说。 　　“就和这几天电视上演的‘清洁堂’差不多。”梧桐抢着说　。 　　“现在只能和你说就是那样。只是，这是面向全社会，保护全国各地无家可归的成年妇女。咱们中国目前还没有，需要政府批准才是。”我简明扼要的说。　 　　“白养活她们啊？”“粮贩子”张大了嘴。 　　“没文化，别和她说，人家可以自食其力呀。”梧桐着急的说：“我是没钱，不然咱们俩办。” 　　“明天，你和我去问问你那张王牌。如行，我一个人也可以办。你们可以当助手。” 　　“问问当然可以了，可我不赞同。”“粮贩子”又瘪嘴巴又白眼。 　　“妇女庇护所”，在我未坐牢以前，这也曾是我其中的梦想，只是那时年纪小，同时也没有实力......

　　----2003.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