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译】 William Brittain《Mr Strang And The Cat Lady》
伦纳德·斯特朗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身材矮小的科学老师,他在奥尔德肖特高中任教,他是一位训练有素的观察者。他看到的不仅是存在的东西,还有不存在的东西。当这起谋杀案中的线索被证明是遗漏了一些东西时,斯特朗却看得很清楚,就好像线索从未遗漏一样……
某个周三,时间已是深秋,第五学期即将结束,斯特朗先生站在教室的窗前,他午餐时刚刚吃了个三明治,残渣弄的衣领和领带上到处都是。他正猜测着究竟还要多少天,奥尔德肖特高中校门前的枫树才会完全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不剩,忽然,他感觉什么东西在用力拉拽着他的意识。他觉得,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或者说,有些事没有发生,反而觉得奇怪。过了几分钟他才意识到那是什么——平德里克小姐今天没有像平常一样路过学校,去那家食品杂货店。
直到十七年前为止,艾格尼丝·平德里克小姐一直是奥尔德肖特高中的历史老师。她在七十二岁时光荣退休。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位于镇子角落的小木屋中隐居。现在学校的老师几乎不知道平德里克小姐曾在这里任教。不过斯特朗仍然记得,是她在自己刚刚走出校门,成为一名新人老师时,给了他很多的鼓励和建议。斯特朗用粗糙的手指拨弄着他稀疏的灰发,意识到艾格尼丝·平德里克小姐今年应该已经九十多岁了。
每天中午十二点十五分,艾格尼丝·平德里克小姐都会不辞辛苦的走过学校门口,去三个街区外的食品杂货店买东西,然后在下午一时回来。她走路的时候挺胸抬头,步伐矫健。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小纸袋——生怕有人会从她手中夺走。无论是刮风、下雪、甚至是冰雹都阻挡不了她前去购物的脚步。她每天都会如此往返,在退休之后,她仍像在学校时那样自豪、守时、自信。
但今天,平德里克小姐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出现。
斯特朗决定在学校下课后,马上前去拜访一下平德里克小姐。他知道这不会让她高兴——她有时会来学校拜访老友,但她却严词拒绝朋友去她家拜访。当斯特朗有一次打电话给她,平德里克小姐对他说:“伦纳德,我已经是个老太太了。我一直在努力保护自己的隐私,而且想一直这么继续下去。再说,我在学校呆了这么久,可能你在学校外都认不出我来。我很想在放学后在你的教室里和你聊聊天,但我的家并不欢迎访客。”
斯特朗在想,平德里克小姐或许有可能生病了,很可能病的不轻,需要人来帮助。而且他也并不非得进入房屋,他只要到大门口喊上一声,在得到她的回应后,他的心就能放下来了。
在那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斯特朗教授了化学、自然科学、生物等课程,在上这些课的时候,老教师的心中始终惦念着平德里克小姐。在今天的课程结束后,斯特朗在他的门上留了个纸条,说明自己今天参加不了科学俱乐部的会议了,然后拿上钥匙去到办公室,然后在最后一班校车一起离开了学校。
平德里克小姐的小院子里长满了常春藤,这些常春藤不仅在地上蔓延,还爬上了房子的护墙板,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小屋急需重新粉刷的事实。
斯特朗按响了门铃,但屋内并未传来门铃的滋滋声。最后他开始用力敲门,敲门时,他尽量躲着门上的玻璃板,其中三块已经碎裂了,而第四块已经已经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硬纸板。
敲门后,却无人回应,他又敲了几次,最后决定试着扭动一下门把手,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但仅仅打开了不到十二英寸,便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再也无法打开了。
老教师从前门打开的缝隙挤了过去,进入了房中。他发现在他眼前耸立着两堆高耸的箱子。其中一堆箱子挡住了门,使前门无法完全打开。在箱子外面,一堆堆古旧的杂志和报纸挤满了入口。他高呼道:“艾格尼丝!艾格尼丝·平德里克”,屋内的杂物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他呼喊过后,屋内一片寂静,只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那是老鼠在四处逃窜的声音。最终他决定前往客厅一探究竟。
在那里,他发现了艾格尼丝·平德里克的尸体。
斯特朗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看起来死前非常痛苦,面露惊恐之色,她身下的那块破旧的地毯,被拉扯扭曲变了形,一盏旧的黄铜灯被打翻,里面的白色玻璃碗也被打碎了。房间里的一堆书也都倒落下来,散落一地。一本查尔斯·狄更斯的《荒凉山庄》被压在尸体下面。老太太的长长的指甲刺穿了她的手掌,无声地证明了她所遭受的痛苦。
斯特朗决定马上与外界进行联系,他环视四周,找寻着电话。但却无功而返。他往房子后部走去,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颤抖:究竟是什么样的疾病或者伤害能造成如此的痛苦?
他最终在厨房的橱柜里发现了一盒鼠药,盒子里的药几乎用光了,洗碗池里放着两只白色的茶杯和一把茶匙,都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斯特朗面色苍白,有种想呕吐的感觉,连忙离开了房屋,跑到学校正对面角落里的一个电话亭,打给了奥尔德肖特当地警方,请他们联系保罗·罗伯茨警长。
第一辆警车赶到平德里克小姐的住宅后不久,人潮便像施了魔法一般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两名穿着制服的巡警站在门口作为守卫,其他人则负责把围观的群众拦在匆忙搭建的路障后面。一些工作人员拿着公文包、照相机、检测设备在房子里进进出出,排成一排的汽车停在路边,平德里克的尸体被盖上了一条床单,放置在担架上,被抬出了房间,即将被送去司法解剖。
保罗·罗伯茨走出房屋,和斯特朗招手示意。斯特朗跟随在罗伯茨身后,挤开人群,来到马路边的汽车旁。斯特朗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的乘客席。不禁在想:艾格尼丝·平德雷克会多么不赞成对她如此兴师动众——她自豪地自立生活了九十余年,在去世后,则获得了不少的关注,而这正是她生前一直蔑视和瞧不起的东西。
罗伯茨走进入汽车,坐在驾驶员席,把笔记板放在方向盘上。斯特朗问他:“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我不知道。我们问过邻居,她看起来没有任何敌人。她一直独居生活,我们会尽可能弄清楚的。”
斯特朗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保罗,你觉得这是一起谋杀案吗?不管怎么说,艾格尼丝…….平德雷克小姐已经垂垂老矣,她会不会是自然死亡或者是因为某种疾病?”
罗伯茨摇了摇头,说道:“法医说她是中毒身亡的,是典型的的砷中毒。死亡时间大概是昨天下午。”
“是那盒老鼠药吗?”
罗伯茨把压在臀部下面的枪套挪了挪,让自己更舒服些。“这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事。”,他说;“一汤匙的老鼠药里所含的砷就足以毒死一匹马。我们尝试从盒子上提取指纹,但是那个盒子太皱太油腻了,我们无法获取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洗碗槽里的茶杯和茶匙也被清洗过了。”
“两个茶杯。”斯特朗说。“所以说,她家也许有位客人。但是迄今为止艾格尼丝从不让客人进入她的家门——即使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也不行。”
“嗯。”罗伯茨沉思道。“好吧,看起来,她昨天接待了一位客人。”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突然,罗伯茨闭住了嘴,望向老教师。摇了摇头。“你总是扮演侦探,是不是?”他咧嘴笑道。“比如我问问题,然后你给出答案。”
“行了,保罗。说吧。”
“好吧。既然平德雷克小姐从不允许访客登门,那你今天又为什么来这里呢?”
老教师把平德雷克小姐每天按照惯例,都要去一趟食品杂货店的事情告诉了罗伯茨。
“但是,她今天没有去,嗯?”
斯特朗点点头。“这是这些年来我第一次没在固定时间看到她。我当时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头,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嗯。”罗伯茨拍了一下放在侧座上的笔记板。随后扭动汽车钥匙,引擎开始发动。“我们出去兜一圈吧。这算不上一条线索。但我觉得最好还是去调查一番。”
“去哪调查,保罗?”
“那个食品杂货店。那应该是里普利街上的市场。那是唯一一个能步行前往的地方。我想去问问平德雷克小姐每天都去那儿买些什么。”
罗伯茨把车开到停车场,他去市场离问话,斯特朗则留在车里等候。罗伯茨不到十五分钟就回来了,他打开车门,坐在座椅上。沮丧地耸耸肩。“猫粮。”他对着后视镜皱起眉头。“可恶!”
“怎么了?”
“那些售货员都记得她。”罗伯茨说。“有一两个老员工还是她的学生。她明天都在十二点三十分来这里买一些蔬菜或者是长面包什么的。不过她每天都肯定会买一罐金枪鱼风味的猫粮罐头。”
“好吧,这听起来太无辜了。”老教师说。“我很怀疑是否有人会因为她养了只猫就对平德雷克起了杀心。”
“好吧,但是你能告诉我,那只猫跑哪去了吗?”
“你说什么?”
“我们动用了三十个人,在平德雷克的住宅里仔细排查了好几遍,但是连一只猫的影子都没看到。”
“它可能跑了吧。”
罗伯茨摇摇头。“不可能,斯特朗。我了解猫,我家里也养了两只。它们习惯于在它们平时能吃到食物的地方逗留。”
“有可能它们跑到邻居家去了。”
罗伯茨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的说道。“可能吧,但是我们在那里连个喂食碟或者硬纸箱子什么的都没找到,连一点那里曾经养过猫的痕迹都没有。”
“保罗,你是想说凶手带走了猫?”
“那样的话,至少能解释猫为什么不见了。比如凶手想要偷那只猫,但平德雷克小姐抓住了他。“
“然后呢?”斯特朗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在那种情况下,她还会给他倒一杯茶或者咖啡什么的。”
“好吧,你说得对。那这样如何?平德雷克小姐让访客进入家门,给他倒了一杯茶什么的,然后凶手在平德雷克小姐的茶里放了老鼠药。她喝了,然后死了。然后凶手拿走了猫和养猫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说句实话,保罗。”斯特朗说。“这样还是有很多问题没有解答啊。举个例子:艾格尼丝这么多年来都不让访客进屋,她会让这人进去吗?为什么凶手会选择像砒霜这样的缓效毒药?为什么凶手会带走猫?”
“好吧,这件事确实很奇怪。”罗伯茨摇了摇头。“整件事看起来都很疯狂。没有杀人动机,凶手偷了只猫,如果我们要找的是个疯子,那可太难找了。”
“但是你还有其他线索,不是吗,保罗?”斯特朗用猫头鹰般锐利的目光看着警探。
“就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是警察的事,”罗伯茨边发动车子边说。“你还是先把书教好吧,来,我送你回家。”
两天后,在周五晚上,斯特朗在麦基夫人的寄宿公寓里接待了来访的罗伯茨。
斯特朗给他搬了张椅子,又想给他倒杯白兰地,被侦探拒绝了。
“我是来找你帮忙解决平德雷克案子的。”侦探无奈地说。
“为什么呢,我可不想插手警察的案子。”斯特朗说道,他嘴角掠过一丝微笑。“我只是个学校的老师,你不记得了吗?”
“好吧,就当我那时在胡说八道吧。”罗伯茨说。“不过你这次真得帮我一把,感觉在奥尔德肖特的每个人都认识平德雷克小姐,他们一直催促我们尽管找到凶手。上头把所有的谴责和质疑都一一接纳,又把这一切一股脑的都扔给了我。我被勒令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把一切都弄个清楚。”
“但是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斯特朗问道。
“你知道高中里有个叫加里·埃金德的学生吗?”
斯特朗目不转睛地盯着罗伯茨。“加里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跟他聊一聊,就这样。但要是我一个人去他家,全家人都会因为警察来找他儿子问话而紧张不安。不过,我知道加里是你班上的学生。”
斯特朗点点头。
“所以说,我想这样。”罗伯茨说。“你和我一起去,你是他的老师。他会对你敞开心扉的。”
斯特朗摇了摇头。“保罗,加里和他母亲一起生活,他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我不会利用我作为老师的地位来迫使他说一些他不会和侦探说的话。这种脏活得你自己去做。”
“好吧。”罗伯茨站起身来,把帽子戴在头上。“我本来想这样做会好一些。看来我不得不去找那个孩子进行询问了。”
他走到门口前,斯特朗拦住了他。“保罗,等一下。你肯定是手头有一些关于加里的证据,先跟我说说吧,如果你拥有的是合法的证据,那么只要你不是去执行非法摸底调查,那我就会帮你——我无法想象加里的母亲在得知儿子被逮捕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罗伯茨回到屋里,重新坐下。“证据啊,”他说。“对,我们是有证据。很显然,加里·埃金德就是那个在平德雷克死亡当天来访的访客。”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记事簿,打开之后,他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条。“这个,”他说。“是学校版晨报的收据。根据我们的发现,在奥尔德肖特高中,年轻的埃金德负责递送这些报纸,对吧?”
“没错,我也订了一份。一天七美分。一周三十五美分。这是学校的优惠价。加里负责把报纸运送到教室里,他为此能挣下几美元的酬劳。”
“他除了学校之外,不会去别的地方送报纸。”罗伯茨说。“对吧?”
“对,不过…..”
“那么,我们在平德雷克小姐的住宅里发现的这张收据又作何解释呢?这张收据当时压在尸体旁边的地毯下面。日期是星期二——谋杀案发生的那天。上面有平德雷克小姐的名字,斯特朗。收据的金额是三十五美分,上面写着‘取消订阅’。最重要的是,收据最下方签着加里·埃金德的名字。”
“那么说,加里在艾格尼丝被害那天就在案发现场。”老教师说。
“没错,还有一件事:最近几天你注意过加里的左手吗?”
“不,我…..”
“斯特朗,根据他朋友的说法,他的手背上有好几处划伤。那痕迹像是被猫挠的。”
斯特朗四肢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可加里只是个孩子啊。”
“我知道,斯特朗。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让你去问一问关于收据和抓痕的事。也许只是个意外,我不知道。我并不是想陷害这个孩子,我只是想知道上周二在平德里克小姐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保罗,你想什么时候见加里?”
“现在,马上。”
“我去拿外套。”
将近八点时,罗伯茨和斯特朗到了埃金德家——那是小镇尽头的一间小平房。斯特朗敲了敲门,罗伯茨则躲在阴影里。
门开了,一位面容憔悴,头发灰白的女子站在门口。穿着一件陈旧的居家服。“怎么了,斯特朗先生?”她微笑着,连忙把门敞开。“见到您真高兴。快请进。”
斯特朗迈进屋门,身后跟着罗伯茨。“埃金德夫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想和加里聊几分钟,这位是奥尔德肖特的警探。”
房子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罗伯茨马上打开前门,冲进了黑暗中。
屋子周围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扭打声,再然后是尖叫声,最后,罗伯茨响亮的声音在夜晚的寂静中回荡。
“站起来,加里。进屋去。我不想伤害你。”
罗伯茨走进屋来,带着一位穿着蓝色牛仔裤,法兰绒衬衣和白色运动鞋的年轻人。
“加里!斯特朗先生!”埃金德夫人喘着气,眼睛睁得大大的,那双苍白的手捂住了脸。“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一点儿也不明白。”
“请坐,埃金德夫人。”斯特朗温和地说。“这话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是这样,罗伯茨警探认为加里对周二艾格尼丝·平德里克被害一案有所了解。”
“但……但是这不可能。斯特朗先生,加里不是那种….”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加里。”罗伯茨低头盯着男孩,说道。“你周二的时候是不是去了平德里克小姐的家?”
“我没必要告诉你。”加里面露犹豫之色,望向老师。“对吗,斯特朗先生?”
斯特朗看了一眼罗伯茨,摇了摇头。他半跪在男孩的椅子旁边。
“加里。”他温和地说。“我支持你。我认为你没有做错什么。”
加里慢慢地抬起眼睛,望着他母亲忧心忡忡的脸。
“但是我确实做了。”他啜泣着说。“我确实做了一件错事。”
埃金德夫人惊呼出声,但是斯特朗就像没听到似的,“你做了什么,加里?你做错什么了?”
“周二那天,我在最后一节自习课时从学校里偷偷溜出来了——平德里克小姐让我去她家一趟。而且刘易斯夫人在自习课的时候从不露面,所以我觉得没人会知道。”
“为什么平德里克小姐想要见你?”斯特朗问道。在他身后,埃金德夫人紧紧攥住罗伯茨的衣袖,她纤薄的身躯正在不停地颤抖着。
“她订了报纸。斯特朗先生。哦,我知道你们以为我只在学校里送报纸,但去年的一天,我在大厅里看到她,她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想订一份。她看上去真是个好人,而且在去教室之前去她家一趟一点也不麻烦。所以我就答应了。我想当他们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会再也不让我送报纸了。”
“所以你每天都会去给平德里克小姐家送报纸,对吗?这就是你所说的‘犯错’?她让你周二过来,好把钱给你?”
“是的,先生。她欠我一周的钱。她那时告诉我她想取消订阅,于是我给她开了张收据——这样我就能给发行部经理一张复印件了。”
“你进屋了吗,加里?”
男孩点点头。“那是第一次她让我进屋里去。屋里有些吓人,不过她给我倒了杯茶,我不太喜欢喝茶,但是她真的是个好人,我不想回绝她的好意,所以我把茶喝了。”
“你看没看到一盒鼠药?”教师问道。
加里茫然地望着他,“我从未听过什么鼠药,斯特朗先生。我们喝完茶之后,平德里克小姐把钱给了我,我就离开了。”
“这就是那天所有的事吗,加里?”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转天我放学时,看到平德里克小姐家门口围着很多警车,等我回到家,就从收音机广播里听到她已经…..已经……”
罗伯茨拍了拍斯特朗的肩膀。“这故事很精彩。”他说。“但是他还没解释为什么他的手背上会有猫挠过的痕迹。”
加里望向自己的左手,仿佛是第一次看到那些划痕。“他在说什么啊?”他问斯特朗。
“那只猫。”罗伯茨说。“你把那只猫怎么样了?”
“猫?什么猫?斯特朗先生?”
“加里,”教师站起身来,说道。“罗伯茨先生想知道你手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被平德里克小姐家的猫挠伤的吗?”
“才不是猫挠的呢。”加里说。“是个女孩弄的。星期三放学后,我们去了商店,在一个摊位前,我和她开了个玩笑,她急了,用指甲掐我的手背,我想把手缩回去,就这么着留下了划痕。”
“我的天哪!”保罗·罗伯茨厌恶地摇了摇头。“你在哪儿编的这个童话故事?如果是那个女孩弄的,她叫什么名字?”
加里紧闭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板,摇着头。
“我不知道,”。罗伯茨说。“看来没办法从这个孩子身上得到一个直截了当的答案。我们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猫的信息。或者老鼠药,或者……”
教师坐在椅子上,盯着对面的墙壁。“鼠药,”他喃喃自语着。“鼠药。恩,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怎样,斯特朗?”侦探问道。
教师站起身来,面对众人,从衣兜里拿出眼镜,用领带擦拭着。“保罗,”他说。“很明显你认为加里在撒谎。”
“他肯定是在撒谎。要不你怎么解释当他知道我是个警探后撒腿就跑?还有那个女孩的事,他为什么说不出那个女孩的名字?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那个女孩。我告诉你,那是猫挠的。虽然我还没弄清楚他的动机,但是这些胡编乱造的故事…..”
“保罗,我请你为我做件事。这件事不容易办到,但请你尽力而为。”
“没问题,斯特朗。为了这件案子我什么都愿意做。说吧,是什么事?”
“我想让你先暂时认为加里说的事情时完全真实的,而且没有遗漏任何重要的事情。”
罗伯茨吃惊的瞪大了双眼,看着教师。“哦,得了吧!”他怒气冲冲的吼道。
“如果加里所说非虚,”斯特朗冷静的继续说道。“那么他在离开平德里克小姐家时,她还活着。转过天来,他发现她被谋杀了,而且平德里克小姐这些年来就只有他这么一个访客,他意识到自己绝对会是头号嫌疑犯,然后某个晚上,一位警探来到了他家。那么他慌张的想从后门逃走的举动就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了。加里之所以想逃走,并不是因为他是凶手,而是他害怕你认为他是凶手。”
“好吧,或许吧。但是女孩挠他的那件事又作何解释?那个故事太…..”
斯特朗举起一根手指,拦住了罗伯茨的话头。 “我们先认为加里所说的都是真的,记得吗?保罗,当你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有没有对女孩无理或者放肆?”
罗伯茨不情不愿地答道。“恩,有几次吧。其中有一个人还揍了我一顿。”
“如果父母问你,你愿意和他们谈论这些事吗?”
“我会跟他们说‘不关你的事。’”
“那就是为什么加里会对那个女孩的事三缄其口。”教师继续说道。“没错,加里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会因为在校外给一位老太太天天送报纸,而丢掉送报纸的工作;他害怕自己会因为逃学受到责罚;他害怕你怀疑他是杀人凶手——而这些罪行他从未干过;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他周二下午去了趟平德里克小姐家。拿到了欠下的钱,给了她一张收据,然后离开。这些都是真的。”
“但是那只猫呢?”罗伯茨问道。
“啊,对了,那只神出鬼没的猫。谢谢你提出这点,因为这正证实了加里并未撒谎。”
“猫究竟跑哪去了?”侦探逼问道。
“那只你认为挠了加里手背的猫、那只你认为被凶手带走的猫,之所以怎么也找不到,那是因为它从来从未存在过。保罗,关于‘逃走的猫’一事完全是子虚乌有,只是我们的幻觉而已。”
“但是那里肯定有只猫!”罗伯茨惊呼道。
“为什么呢?保罗。为什么?”斯特朗冷静的继续说道。“那里根本就没有猫存在过的迹象:没有窝,没有食物,而且一旦我们将这只‘不存在的猫‘从我们的脑海中剔除掉的话,艾格尼丝·平德里克小姐死亡一案就很容易得到解答了。”
“先等等,斯特朗,”罗伯茨举起手,像是学生在课堂上进行讨论一般。然后又猛地把手放下来。“我们都知道艾格尼丝·平德里克每天都会买一罐猫罐头,那么为什么会说她没有养猫呢?”
“是因为鼠药。保罗,为什么一位老太太已经养了一只每天都能吃一罐猫罐头的身体健康,体格健壮的猫,还需要买老鼠药呢?而且老鼠药盒子又褶皱又脏兮兮的,里面几乎都空了,即使是再狠心的凶手也不会用满满一盒老鼠药来进行毒杀。毫无疑问,平德里克小姐买鼠药是因为她正在被鼠患所困扰。但是又有谁听过家里养了猫之后还需要老鼠药呢?因此,平德里克小姐从未养过猫。”
屋内一片寂静。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那么…..那么为什么…..”罗伯茨结结巴巴的说道。
斯特朗拦住了他。“此外,当我第一次进入平德里克小姐的家中时,我清楚的听到了老鼠在盒子底下到处乱窜的声响。如果家里有只猫的话,老鼠肯定不会这么自由地跑来跑去。”
“没有猫……”罗伯茨慢慢说道。“好吧,加里看起来说的都是真话。但是如果平德里克小姐在他离开时还活得好好的,那么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根据我们所知道的,她没有其他的访客,谁还能对她下毒手呢?”
“只有一个人可能做这件事——她自己。”
“自杀?”罗伯茨低声说道。“但是…..为什么?”
“保罗,我在平德里克小姐退休前几年就已经认识她了。她是个非常自立的女人,他和我们说过很多次:她害怕有一天会被迫接受施舍。”
斯特朗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大声地擤了擤鼻子。“十七年前,艾格尼丝·平德里克退休了。她做了一些投资,她觉得这些收入再加上她的退休金,她就能独自一个人过得很好。”
“但是后来,或许是投资的失败,又或是物价的上涨,都超出了她的固定收入所能承受的范围——具体的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看看她的房子,如果她有足够的钱来维持的话,她是不会允许它变成这样的。而且我猜你很快就会发现,那房子已经被抵押了。她开始把所有可能有一天会变成钱的东西都保存起来。她买了不新鲜的面包,甚至用学校的内部价来买报纸——为的只是每周能省下几美分。”
“保罗,那个老太太是个穷人。但是她仍想保持自立。因此她不允许任何客人来访——以免他们看到她凄凉的处境,对她心生怜悯。‘怜悯’对她而言,是无法忍受的一种情感。”
“有一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已经没有了生活来源,无法维持自己的生活。接受施舍?那不是艾格尼丝·平德里克所为。但是她还有一条路可走——一个九十岁的自豪的女子可能会接受的解决方案。当然,在她看来,这比她接受社会援助时所遭受的侮辱要高贵得多。”
“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料理——其中包括付清她欠加里的所有债务。她把他邀请进屋,对她邀请进屋的理由我们只能加以猜测——因为她这么多年来,从未让人进过屋。但不管怎么说,他是她最后见到的人。而且她还记得要取消订阅报纸,这样在她死后就不会留下任何未决之事。”
“当加里离开她家后,艾格尼丝用刚才喝过茶的茶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其中混入了鼠药。因为没有味道,所以很容易便吞下了。然后她清洗了茶杯和茶匙——并非为了湮灭证据,而是习惯成自然而已。过了一会儿,胃部才开始剧烈的绞痛…..”
斯特朗用手揉了揉眼睛,眼睛湿润润的,闪闪发着光。
“你从一盒老鼠药和一只失踪的猫身上得出了如此多而且绝佳的结论。”罗伯茨说。“你为何能如此肯定?”
一滴眼泪顺着斯特朗的脸颊流了下来。
“事情肯定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发生的,不是吗?”罗伯茨轻声低语。“我会去检查一下平德里克小姐的财政状况,以作最后的确认——不过,哪里还有其他可能啊。”他用一只手摸着后脖颈。“但是我还是不明白猫粮是干什么用的。”
“一盒金枪鱼口味猫罐头的售价大概是供人类食用的金枪鱼罐头售价的三分之一。”斯特朗说道。“在过去的几年里,这几乎是唯一能维持平德里克小姐生命的东西…..”
热门话题 · · · · · · ( 去话题广场 )
- 锦绣芳华追剧手记614篇内容 · 50.2万次浏览
- 想做的事,别等“以后”1.0万+篇内容 · 781.0万次浏览
- 夏日限定的绿色美学1337篇内容 · 49.2万次浏览
- 重新养一遍自己,可真好啊3332篇内容 · 508.4万次浏览
- 哪个瞬间你发现自己被琐碎地爱着?796篇内容 · 180.0万次浏览
- 你有哪些“终不似,少年游”的经历?3696篇内容 · 140.5万次浏览
- 让人生变开阔的方法1.0万+篇内容 · 225.5万次浏览
- 重启人生第一天69篇内容 · 4.3万次浏览
逻辑流,很棒啊。 如果是加里觉得老人家可怜,减免了她的订报费用,也是一种自杀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