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青春房檐下的兄弟

谨以此文纪念我们2017年的毕业季

6202

那些散发着躁动与不安的青春日子里，我们穿梭在荷尔蒙弥散的大学校园，像一只原地打转的陀螺，晕眩着，被人拿鞭子赶着，却丁点儿没挪窝，执拗的书写着我们自己的青春。已到而立之间，在凌晨或着黄昏，我会突然想起那些睡在一个屋檐下的兄弟，想起如踩沙看海的青春，脚面海风咸苦，脚下沙隙连绵，藏着我们的故事。

一

入学以后，一如既往的接种各类疫苗。令人闻之色变的乙肝在我们听来，和苍蝇蚊子的嗡嗡声没什么区别。挥挥手，不痛不痒，接种疫苗后不到一周，呼啦啦溜到距离学校不远的一处火锅店，跟老板磨了磨嘴皮子，把啤酒的价格压低，扛了两箱进了包间。

我承认，那会儿的我们，脸上挂着谜一般的自信笑容，行着市侩的风骚，关起门来，互相开始畅谈。

你总是记不起来是谁挑起来的第一个话题，然后，你也记不得大家笑的都是哪个点，就如同听了一场音乐会，作为门外汉的你，总觉得那结尾太长，不知该何时鼓掌。

A咳嗦了两声，一本正经的说：“我说同志们，都静一静，静一静”。

我们茫然的看着他，他却腼腆的笑了笑，说：“别这样，都是男的，看的我有压力”

然后我们就不管他了，继续胡侃。

当啤酒打开，每个人身前摆上一瓶后，我们突然安静下来。

“A，你能喝多少？”B笑嘻嘻的问。

“我胃不行，也就两三瓶的量”，A把外套脱了，一本正经的说。

“唉，我更不行，白的不能沾，啤的三杯倒”，B摇头晃脑的说。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均暗暗欣喜。下午商量聚餐地点时，六个相识不久的舍友彼此坦诚交流酒量，大致结论是，每个人都说自己两三瓶啤酒下肚就得趴，不能喝。

当五六十个空瓶子摆满包间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都笑了。那满身的酒气，那微微迷离的眼神，还有那突然散去的陌生，一一镌刻在我们的每次酒桌上。

我不喜欢喝酒，也不鼓励学生饮酒，不过，我喜欢这醉酒的故事，里面有我们的青春。现在每每想起来，还是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二

爱情是大学里绕不过去的永恒话题。C是一名文艺青年，当他求爱被拒后，悲愤的问为什么，女孩的回答很经典：“书上说，九零后是垮掉的一代，不凑巧，你是91年的，太小了”。他在宿舍阳台上吹了一瓶啤酒，嘴吐酒沫子，大声吼道：“古人说瓜有甜有涩，说人有快有慢。与八零后或者目前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六零后来说，我们九零后的成长的确实慢了很多。大家都说经济的快速发展所带来的浮夸在九零后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可真的是这样吗？我们的苦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的清楚，可笑的是如今五零后的成功人士一个个的抱着心灵鸡汤，自我检讨养儿育女或教书育人的时代变化，谁敢说我们垮掉了？……”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这丝毫不耽误我们蹲在他身后，防备着他一不小心栽下去。

突然有一天，C对我们高兴的说，他谈恋爱了。按照他的说法，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脚受伤了，他便每天接送女孩上下课，送饭送水，把女孩照顾的无微不至，女孩儿便喜欢上了他，两个人便在一起了。为了表达祝贺，我们几个拎着水果去医院看望了女孩。等回到宿舍，C独自躺床上不说话，原来女孩发来一条消息，我有男朋友，不好意思害你误会，谢谢你最近照顾我……对此，我们不仅没有表达同情，而且都笑岔了气。从此之后，C多了一个第三者的名声，他在宿舍里再也不提恋爱的事。

上个月我们打电话，他说他恋爱了，还发了一张女朋友的照片给我，我虽然不认识，但觉得挺漂亮的，就顺手发到了宿舍微信群里。结果，全宿舍的哥们都笑话我竟然不认识杨超越……，C笑的尤其放肆。

三

D比我们年长5岁，复读了好几年才考上大学。他住在我的上铺，属于沾枕头就睡，睡起来就打呼噜的那种。最神奇的是，他的呼噜声自带谱曲，时而曲高和寡，时而曲幽磨牙。

有一阵考试临近，大家伙的学习压力大，睡眠自然浅，D的呼噜声就成了我们烦恼的根源。这天晚上12点，我们几个实在是被呼噜声吵得睡不着，干脆一块围在D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打呼噜。这会儿想起来不禁哑然失笑，我们大概是很奇怪“人为什么会打呼噜，还这么大声？”兴许是我们观察的太有压迫力，D突然睁开眼，估计是被一圈黑黑的脑袋吓着了，他一屁股从床上蹦了起来，撞得我们眼冒金星、乱成一片。

那一晚，我们都没了睡意，就聊起了人为什么会打呼噜，迷迷糊糊的不知怎么扯上了天文地理，然后得出结论，是暗物质影响了空气里的粒子，以物质性的联系进入平流层，从而导致太阳光发生偏移，进而影响了植物生长，导致以植物为食的肉食动物发生变异，进而由于食物链的富集而影响人类……等我们清醒后，谁也不承认这无厘头的结论是自己总结的。

最近听说D要结婚了，为了不影响媳妇睡觉，做了个小手术，呼噜声就消失了。我们在微信群里聊天时，纷纷质问他，为什么上学时没有这么伟大的自我牺牲情怀，难道对我们不是真爱？那还掏哪门子的份子钱……当然，份子钱一分也没少，不仅如此，作为伴郎的我们，吃芥末、喝辣椒水、跳指压板……为了他顺利取上媳妇，真是操碎了心。

有那么一群人，我们曾一同睡在青春房檐下，如燕雀般叽叽喳喳，随后又分散在天涯，一同回看着青春里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