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徐培培在北京鬼混的日子
一.
2007年,苗剑只身一人从河南老家到北京闯荡,初中毕业已经两年,没有考上高中,当时一直在家务农。他有一个女朋友,是初中时的同学叫徐培培,和他一样初中毕业便没有继续读书,不过徐培培,是跟随表姐外出打工去了,偶尔徐培培会回老家呆上几天。
这天,苗剑从田间锄完草,正扛着锄头向家里走,徐培培坐在回村的中巴车上,看到了窗外的苗剑,便赶忙下了车,取了行李站在原地等他,车子开走后卷起一片尘土。苗剑看到徐培培从中巴车上下来,边笑边慢悠悠的向她走过去,徐培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T恤,胸前有金属亮片的装饰,T恤质地太差,可以明显看出内衣的颜色。下身穿着一条漂白了的收腿牛仔七分裤,正呲着两颗小虎牙冲他微笑。
“这次怎么这么几天就回来啦?”,他笑问徐培培,徐培培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说:“厂子里没活,放假了”。
“哦,这次在家待几天啊?”
“没准儿,一星期吧,等厂子通知”
“嗯,厂子里给你打电话吗?”
“对呀”,说完徐培培把手机拿在手里在苗剑的眼前晃晃。苗剑要过手机摆弄了一会交还给徐培培,他拎起她的包,两人并肩往村里走去。今天之前两人已经三个多月没见过,没有联系。他不时的摆头去看培培:还是像以前一样爱笑,脸似乎白了许多,瘦了。培培不时抬头看他,两人磨磨蹭蹭往前走。快要进村时,徐培培拉住他,把行李包打开,在里面拿出一个纸盒交给苗剑,是一部新手机。她说:“这个月工资发的多,除了交给家里的还剩下点钱,给你买了个手机,卡我也办好了,用我的名字,这个号码是北京的,在家打电话很贵,以后咱们可以发短信”,苗剑接过纸盒夹在腋下,看着徐培培傻笑。接着她又说:“你别送我了,你在这等会儿,等我走远了你再回家,还有你今晚上到小学来一趟,我告诉你件事”。“什么事?”,苗剑问,培培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背对着和他挥挥手。他目送着培培远去的背影。她提着行李走进村子,有几个穿着满是灰尘的中山装的老头正坐在墙根闲聊,“呦呵,培培回来了”,其中一个老头抻着脑袋向她打招呼,其他人也把目光纷纷投向她,“厂子放假了三爷爷”,说完她继续提着包疾步往前走,隐约听到后面老头在和边上的老头说:“你怎么没见过呢?这不是西头徐老五家大闺女吗,都这么大了”。
苗剑回到家,饭也没顾得吃,便回自己房间鼓捣起手机来,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手机,大小像烟盒一般,屏幕,键盘各占手机的二分之一。还有后置摄像头,苗剑翻看手机功能,可以拍照可以听音乐和玩游戏,他在相册中发现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正是培培,她穿着灰色的工装,露出拍照时该有的微笑,这应该是买手机试用时拍的,他想着。通讯录还存了她的手机号,苗剑又播放了手机预置的几首歌,用摄像头对着窗户拍了几张照,然后侧躺在床上看培培的照片。他看看时间已经过七点了,他打开信息,给培培发了条短信“现在过去?”,不一会手机发出两声蜂鸣音,一条未读信息,他点开信息是培培回他的就一个字“嗯”。
苗剑和父母说要去同学家玩,就急忙出门了。培培这边也和妈妈说表姐有东西带给她父母,她去送一下,妈妈叮嘱他路上小心。她在废弃小学的教室后面看到了苗剑,天太黑,看不清,就看到一个黑影杵在那,手里夹着烟,她走近了,看清是苗剑,这是他们理想的约会地点。“你抽烟啊!”培培嫌弃的说,他赶忙扔掉还剩两口的烟说:“呵呵,刚学”。两人并肩站着,苗剑身高一米八,培培头顶能到他肩膀。苗剑穿着一件黑T恤,人长得也偏黑,五官棱角分明,眼神带几分迷茫。培培还是穿了刚才见她时所穿的衣服,她的脸光滑白净,大眼睛永远都水汪汪的,两腮肉嘟嘟的,此刻没有笑。苗剑感觉到有阵阵的香味从她身上飘过来,这香氛让他有些迷离。站了一会儿,苗剑开口问:“什么事啊?”,她继续沉默,眼睛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片树林,有风吹过来,树叶沙沙的响,伴随着有些灰尘被吸进了她的鼻子和嘴里,她感觉有些冷。她问他:
“你爸妈知道我回来吗?”
“不知道”
“那他们没问你手机哪来的?”
“他们没看见,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回去太晚你妈该怀疑了”
“嗯……也没啥,我就是告诉你,我妈知道我要回来,给我安排相亲,让我去见见”
“那你去吗?”
“你说呢?”
苗剑低下头没回答,又拿出一颗烟点上了。她接着说:“不过,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总要去的,我们家人看不上你,嫌弃你家穷,你爸还总喝酒赌钱,你就不能让你爸找个人去跟我家说说情?表表态?”,“我爸说,他不管这事”,他低着头小声回答。
“那你就等着看我去和别人相亲?”
“我不愿意还能怎么样?”
“起码你也要做点什么啊”
“我应该怎么做?”
“我哪知道你该怎么做,我只知道你什么都没做!”
苗剑无法还口,不在说话了,一阵风过去,一下又安静下来,只听到布谷鸟在叫。两人沉默了一会,培培先开口:“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估计我妈这会正找我呢”。说完就要走,苗剑一把拉住她的手,她转过头来看着苗剑,眼泪胀满眼眶,他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他把脸贴在培培的脖子上,少女本该有的香味盖住了香水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出学校,又起了一阵风,把布谷鸟的叫声吹散了。
第二天早上,苗剑还没睡醒就听到门外面吵吵嚷嚷,他坐起来仔细听,原来是培培的爸爸在质问他父母,昨晚培培是不是和他在一起,她父母连正忙着解释赔罪,徐老五在外面叫嚷着,让他以后别在去找培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都是乡亲别祸祸他们家行不行,我们培培还是要结婚嫁人的!接着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最后告诫他,如果再去找培培别怪他不客气!苗剑听到他终于走了,又把头蒙进了被窝里,父亲送走徐老五回来,摔摔打打的骂儿子没出息,净给家里找事!母亲一直在一旁不说话。
白天苗剑继续到田里除草,太阳烤的他后脖颈直发烫,草浆味混杂着泥土的腥味阵阵的灌进他的鼻腔,田里被太阳蒸发的水蒸气模糊了远处的风景,他走回地头,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的喝起水来,水也变成热的。他拿出手机,并没有培培发来的信息,他想给她发一条消息,想想又放弃了,他想起徐老五的话,可能他说的对,自己的条件确实配不上培培。傍晚苗剑从地里回来,当即表示要去北京打工,明天就走,他和爸爸要钱,爸爸说:“没钱,你什么都不会出去干什么?等过了秋收去你二姨夫的养猪场帮忙吧。”,苗剑说:“我不去养猪场,在那能有什么出息?也学不到什么本事”,父亲发了火:“你要出去我不拦着你!别管我要钱!”,苗剑听后愤愤的回屋睡觉去了。他在床上躺着,想起培培就快要去和别人相亲,而自己又做不了什么,他感觉到自己的孤独无助,感到委屈,眼泪沿着两边的眼角流了下来,他拿起手机,给培培发了一条短信“我明天去北京了”,发完之后他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可手机一直没响,他决心不再被别人看不起,要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他想争取自己想要的,想象着如何一步步挣钱一步步成功,不知不觉他睡着了。
第二天他早早就醒来洗漱,准备要带走的东西,妈妈从他对门的屋里出来殷切的问:“真走啊?”他“嗯”了一声,继续收拾东西,妈妈为难的撇过头:“唉,出去闯闯也好,在家种地没出息,让人瞧不起,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吃了再走”,“不行,一会没车了”,苗剑说完,挺起身问妈妈:“你能给我点钱吗?”,妈妈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说:“我昨晚和你爸商量了,你出去找点事情总比在家守着我们强,这是3000块钱,你先拿着,花完了在回家来拿”,苗剑接过钱,放进包里说:“妈,我走了”,妈妈陪着他一直等到进城的大巴开过来,他上了车,等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家,早上的雾还没有散。
二.
苗剑在市里上了去北京的大巴车,到北京时已经是深夜了,一路上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没出过远门,既有对新生活的憧憬也有对那段不疾而终的感情的遗憾。下了车,他看看手机还是没有未读信息,他在车上也尝试着发了几条信息给培培。
他背着行李走出车站,路边有卖煎饼和卷饼的小贩,街上的车辆和行人还很多。还有很多载人三轮车在招揽客人,“小伙子,你去哪啊?”一个穿着褡裢的光头小老头点着头向他走来,苗剑问他附近有没有便宜的旅馆,小老头问:“便宜贵的都有,你找多便宜的?”,
“最便宜的”,他说
“最便宜的,在西红门那边有,一天不到一百块钱”
“行,就去那吧,到那多少钱?”
“八十”
苗剑不知道正常应该多少钱,也没有还价,就上了小老头的带篷的三轮车,“小伙子你来北京干嘛啊?打工啊?”,小老头边问边把他的行李往篷子里塞,他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等老头装好行李,把篷车的门帘放了下来捂得严严实实,他觉得车嘎呦噶呦的开始走了,他再次拿出手机,依然没有收到消息,便翻看起照片来,他看到培培对着镜头微笑,仿佛一直在对着他笑,心里一阵酸楚。车子走走停停拐了几十个弯,最后在一栋小区门口停下了,小老头打开帘子,告诉他到了,苗剑跳下三轮车看看四周,黑漆漆的不知到了哪里,小老头指着他身后的一个小门说:“你从这进去自己找,里面有很多小旅馆”,说完拍打起他的布篷来,苗剑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小老头,小老头接过钱,对着路灯照了照,又用手搓了搓,便把钱装进口袋了,转身刚要走,苗剑喊住了他:“还没找我钱呢!”,“哦,对找你二十,忘了”,随即数了二十块钱递给他。
苗剑扛着行李从小门穿过去,面前有一个很大的圆形花坛,这里是一栋小区,他继续往里走,看到有几个写着“住宿”的小灯箱,他奔距离最近的一家走了过去。前台是一个胖胖的四十多岁的大姐,正坐在柜台后面看着电视,见有人进来,连忙整理了睡裙站起来招呼:“嗳,进来,住宿呐?”,“嗯”,苗剑回答,扛着行李来到了柜台,问大姐:
“住一晚多少钱?”
“嗳,七十,这儿都这个价”
“就你一人儿啊”
“嗯,就一个”
“行,你等我会儿,我叫人来带你过去噢”
说完,她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叫那人过来带个客人,然后对苗剑说:“先把钱交了,300,你明天把钥匙还回来,退你230块钱”,苗剑拿出300块钱递给大姐,然后找了把椅子坐上,抽起烟来。
“小伙儿你来北京打工啊?”大姐问
“嗯”
“你在这干啥活啊?”
“还没找呢”
“嗳,你这现找哪来得及啊,这活也不是说一天两天就能找着合适的”
“嗯”,苗剑笑了笑,他问大姐:“要不我明天也再住一天,白天出去找工作,东西放这,我在给你70是吧?”,“嗳,不用了这三百也够了,你要是能在这住四天你也不用再给我钱了”。正说着一个光着膀子披着一件破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大姐连忙招呼他帮苗剑拿东西,苗剑又在这买了一桶泡面和一包烟,便随男人走了。男人带着他经过了好几栋楼,来到了旅馆所在地,那是一个通往地下的大陡坡,沿着坡下来,里面潮湿混杂着骚臭的气味扑面袭来,他不顾这些继续跟着男人走,这原本是停车场,被改造成了一个拥有几十个格子屋的旅馆,他们一路走着,他看到很多小格子屋都住了人,大多都开着门,能看到里面摆了一张床,角落有个小台子,剩下的空间能站开两个成年人。人们大都穿着睡衣靠在床上看电视或者听收音机,走廊里还有几家在用电磁炉做饭,各种声音与气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最后在拐角的一个小门前他们停下了,男人拿钥匙开了门安排苗剑住下。苗剑把东西放好接过钥匙,男人便离开了,他环顾这不足十平米的小屋,一张大床就占据了大部分的房间,墙上贴满油腻的报纸,看来以前有人在这长期居住过,满屋潮湿的气味,在床后面的墙角还有一个很粗的大管子,里面总是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劳累了一天,苗剑想找点水冲洗一下,他沿着走廊走,在尽头处有一个水房,里面有一些水龙头和水泥砌的水池,有人正在洗衣服,有人在用毛巾在身上胡乱的蹭,还有小孩在水池里撒尿。他找到一个水龙头,洗了脸,又把脚放在水池里冲了冲,然后拿着袜子塔拉着鞋回到了房间,奔波了一天,他现在很疲倦没想太多就昏睡过去了,不一会他又醒了过来,他觉得嗓子发干,胃里也翻着酸水,他做起来让自己清醒一会儿,这时他清晰的听见隔壁传来的阵阵呻吟声。床边的小台子上有电热水壶,他去水房接了一壶水烧了起来,拿出泡面,又在包里翻出一个杯子,他点了一颗烟等待水烧开。
第一天出去找工作,完全没有头绪,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没头没脑的在附近转悠着,看到电线杆上各种招工广告和治病广告,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匆匆忙忙的,走路很快,车也匆忙,一直听到“嘀嘀”的鸣笛声,公交车站排了好几支队伍在等车,一辆辆公交把他么拉走一批又一批。在这里人们不会对陌生人感到好奇,没人顾及到别人的存在,他们都是彼此的陌生人。一直逛到中午也没发现中意的工作,他来到一片正在拆迁的废墟处,他沿着一片废墟往前走,打算先去找家小店,吃点东西,前面出现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她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聊着天。待他走近,妇女们围上来神神秘秘的问:“开票吗?”他不理睬,继续往前走,前面的女人又问:“盘要吗?”。他还是不理,继续走着,妇女们目送他走远,旋即又聊起天来。穿过废墟果然有几家小馆,他买了四个包子,坐下吃起来。
下午他在一家看起来颇具规模的饭馆门上看到招工信息,招送菜和处理厨余垃圾的工人,他考虑这种工作应该可以提供食宿,便壮着胆子憋红了脸走了进去,他刚开口问便被拒绝了,老板看他人呆呆的,还操着一口方言,便直接打发他走了。后面两天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这天晚上他在外面转累了正往旅馆走,看到几个带安全帽的青年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往回走,他们也住在地下室里,他见过他们。回到地下室他洗漱完毕,找到那几个人的房间,他们正敞着门在吸烟,不时还哈哈的笑起来,苗剑走过去涨红了脸对着一个人问:“哥,你们在哪干活?那还用人吗?”,那小伙先是愣了一下,确定确实在和他说话,上下打量了一下苗剑,开口说:“用人啊,你想去啊?”
“嗯,我问问,一天给多少钱?包吃住吗?”
“多少钱得看你干什么,像我们这样做小工,一天就60块钱,包吃,你要愿意住也可以在那住,你要想去,明早来找我我带你过去”,苗剑谢过他们便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他跟随那几个小哥,来到了一个建筑工地,这里有几栋已经建好的楼,还有一些在建设中,工地的工人涵盖了各个年龄段,满是泥灰的脸上都格外阴沉。十几个塔吊悬着水泥板在人们头上掠过,水罐车长长的输送管再给楼顶浇灌水泥。小哥带他找到工头,登了记,在这每天都要登记,按天给钱,60元对他来说很多了,他被安排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用一个轮子缺了气的小推车推沙子,从这推到那,他要推着车趟过漫了水的沙石路面,在走上用木板搭成的小桥,最后把沙子与车一起掀翻到终点。午饭是米饭和白菜粉条,晚饭也是,他自己准备了饭盒去打了饭,找个地方蹲着吃,累了一天的苗剑吃起来狼吞虎咽。下班,去工头那领了钱,他告诉工头需要安排住的地方,工头带他来到一排用夹心板围成的活动房,让他自己找一间有位置的去住,便独自离开了。他找到一间人比较少的,这房间很大很乱,两个窗户,有一个甚至没有窗框,只一个方形的窟窿,屋内一盏白炽灯,吊在大概屋子中间的天花板上,灯泡外部已经黑的几乎透不出光,几个人正光着膀子围在一台小电视机旁看节目。他找来废木板,下面垫了几块楼房砖做了一个床,在这没有人关心谁住进来,谁会搬走。他收拾好便回旅馆搬行李去了。
他把妈妈给她带的全新的被褥铺在这个木板床上,心里有些不舍,铺好床简单擦了身子便钻了进去,他又困又累,可睡不着,又拿出手机看起培培的照片,人在冰冷耀眼的屏幕里,显得更加遥不可及。他在这个工地干了几天了,每天累得筋疲力尽,每天吃同样的饭菜,晚上房间里的脚臭味和蚊子更是让他无法入睡,同屋的人边喝酒边聊着龌龊的故事。这里一切都没有秩序,他看到过有人在公共厕所手淫,还有人在光天化日下当着妇女小孩面前脱光了冲澡,他的东西总会不易而飞。灰尘塞满他的鼻孔和全身的毛孔,附着在头发上,每晚,他在水池旁用水擦身体,洗头发,他的头发都硬邦邦的粘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在这坚持不下去了。
这天和工头领了钱,他又搬回了小旅馆,还是那间潮湿阴暗的房间,今夜格外安静,他早早打起呼噜。没过几天他又找到了新的工作,学校保安。包吃包住,每月1200。这里的保安都是劳务公司派遣的,公司的人看他长得高又直溜,便安排在主教楼站岗,他每天都看着形形色色的女生在他面前走过,他们大都捧着一摞书或者背一个包,侧包里放着水杯,她们真香,他感慨。这时他便想起了他的培培,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下了班,他就到校园里的湖边和树林中走一走,他呼吸着高等学府的空气,羡慕那些经过他旁边的一对对情侣和干干净净穿着时尚的同学,他幻想着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夜晚他正躺在宿舍床上无聊的吸烟,这时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培培!她在短信里说,前段时间他爸不让他用手机怕他们偷偷联系,最近她在家表现很好,父母决定过完年放他出去打工。放下手机,他喜出望外,快过年了。
三.
他已经回家第三天,睡在自己的床上,这个曾经令他嫌弃厌恶的家,如今却无比温暖。今天是初二,明天又要早早的离开家,坐车返京,这几天他和培培并没有联系,生怕又发生什么引发什么变动,他只希望能赶快顺顺利利的到达北京,他给爸爸买了烟,给妈妈带了新衣服,妈妈再三问他能不能晚两天回去?爸爸在一边说:“你就别问了,晚一天两天有啥用,孩子得回去工作,你以为那些公司是给你一个人开的?”,培培手机一直在关机状态,他这几天没事便到街上走走,希望遇见培培,春节后的风潮湿温柔,他内心的柔情却无处寄托。今天是最后一天,他给家里留了五千块钱,留了几百当作路费一部分用来买烟。
回到北京,一直没等到培培的信息,每天还是照常站岗,照常下班,去呼吸湖边的空气,回宿舍吃饭。回京的第八天,培培终于来信息了,她现在人却在郑州,她父母不同意她来北京。苗剑有些失望,不过也好,起码现在能联系了,他告诉培培,自己打算辞职,换一个能学到东西的工作,她表示也很支持,总不能这样一直站岗。
春天,他到了一个私人的店里帮忙,老板是做监控安装的,老板娘每天守在店里,他和另外一个小伙子小龙每天跟着老板去各种场所安装监控摄像头,工资不高800不管吃住,但能学到技术。在08年的北京真的有一个月800的工作。
他在村子里租了一间平房,这房子和当初地下室的房子相差无几,只是它在地上另一个在地下,这房子也没有窗户,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白天在里面也要开灯,被褥永远都是潮湿的,屋子里充满了霉味,现在是春季,他待在房子里的时候会打开门,让外面携带着花草香的空气换走屋内发霉的空气。
这天他正站在梯子上,摆弄着摄像头,手里拿着对讲机,里面不断传来:“往左一点,再往左一点,对对,再往右一点,ok”,这时手机又响了,培培发来信息说她快到北京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忙问她几点到?到那个站?他和老板请了假,马上坐地铁来到了长途车站,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培培从里面出来了,她穿了牛仔夹克和牛仔裤,看起来更瘦了一些,他赶忙过去接下她手中的行李,拉着他往外走,再次见到的两个人,此时心中充满委屈与感激:
“累不累?饿了吧?”
“饿倒是不饿,有点累,先回去吧”
“嗯,咱们打车回去,现在地铁人多”,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培培单独待一会,想抱着她再也不松开,有很多话想和她说,车上他一直牵着培培的手,眼睛看着窗外闪过的霓虹灯,培培也紧紧握着他的手低着头若有所思。半小时后车在他居住的村子停下,他带培培进到出租屋,便一把把她拉过来狠狠的报在怀里,不久两个人的肩膀都抽搭了起来,过了好久,他的手臂有些麻木了,才松开手,家里有些面条和海带丝,没有锅,他们用热水壶煮面条吃,将近月底了,他身上的钱打完车几乎没了。一边吃他一边问培培:“怎么?你妈同意咱俩了?”,“没”,培培回答。“那她怎么同意你来找我?”,被问到这培培显得有些沮丧:“我和他们说在这边,联系了一个更赚钱的工作,他们以为我们早散了,也就同意我来北京,他们不知我来找你”。“你找的什么工作?”他继续问。培培抬头无奈的望着他:“哪有什么工作,还不是因为你”。说到后半句时培培又哽咽了起来。
这天夜里他们相拥着,一刻也不松开,两人聊了好久,直到听到公鸡叫才睡去。
睡醒,苗剑出去买了葱花饼和酱,这种饼很薄,有葱花味,吃起来很软,蘸着酱吃当作午餐。今天他不必上班,他带着培培去了他站过岗的大学,指给她看这个雕塑是谁,那个大钟的来历,又带她逛了几条街,他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第一次到这里的各种好笑的事,比如城管如何在这狂追做生意的小贩,结果被车撞到,和用各种理由在这乞讨的人。培培一直笑,幸福的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傍晚,他们在村子里小广场的长椅上坐着,享受着自由的在一起的时光,培培真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下一刻他们就变成两个花甲老人依然在这相拥而坐。
“你说时间就这样停住有多好?”培培依偎在他身旁撒娇的说。
“不好,我还没让你幸福,我们还要结婚生孩子,然后看他们长大”
“我们会结婚吗?”
“为什么不会?现在事情已经在变化了,正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你想的真美,哪来的自信?”培培用手指戳他的脑袋,
“这次我绝不再失去你,我们会时常坐在这里直到变老”。
晚饭依旧是葱花饼卷酱,苗剑咬一口饼问培培:“我的酱是不是你用手指沾了摸上去的?”,培培惊讶:“怎么了?”,“我的酱好甜”,苗剑笑说。吃完饭他们又早早的躺在床上相互注视着相拥而眠。
“你最近好像瘦了?”公交车里,小龙与苗剑聊天。
“是啊,女朋友过来了,我现在吃的少”
“你女朋友,找到工作了吗?我们这工资少,哪够两个人开销”
“还没找到,这几天一直在找着”
“你钱还够不够,我借给你点吧?”
“够了够了,过几天先和老板预支点钱”
“你和老板提了涨工资吗?”
“嗯,说过俩月就涨,你的工资涨了吗?”
“我提了,老板还没说”。说着车到站,俩人走进一家商场,老板正与客户谈着事情,他们便开始工作了。
每天下了班,他都用最快的速度奔回家里,就为多看一会她。
以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们都是用这个小热水壶煮面条,煮粥,就着海带丝吃,白天他会买最便宜的烧饼然后买一碗粥回店里和小龙在一起吃。培培则在家用电热壶煮面条,有时白天不吃饭。两个人都明显瘦了好多,每天由培培来准备晚餐,其实每天除了饼酱和粥根本没什么可吃的,他们心里痛苦绝望,但谁也不舍得说出来。多了一个人开销,每个月工资八百元,房租二百元,每次不到月底钱就花完了,那段日子他每天想各种办法节省吃饭的花销,有段时间他每天买五个鸡蛋煮熟了,早上吃两个,中午三个,晚上在家喝粥。吃了几天便坚持不下去了。
一次不知培培买什么被找了20元假钱回来,培培一整个下午都在哭。如果培培不和自己在一起,就不必吃这些苦,不必为了二十块钱而伤心,他心里难受到极点,搂过瘦弱的培培跟着也哭了起来。后来那20元假钱花了出去,因为他们已经没有真钱可花了。家里的毛票和硬币都搜罗干净了,那这种钱拿出去花,每次只需要付三两块钱的时候他们都要站在那数好久,卖东西的人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们。培培不好意思拿这钱去买东西,总是打发他去。每次拿这样的钱去买饭,他的脸总发烫。
那天他们心惊胆战的拿着假钱去买早餐,两个人拿着钱谁都不敢去付钱,他们心跳得咚咚的,怕被人发现事件钱要如何收场?他们挑人多的时候鼓起勇气来到早餐摊前,他把钱递给卖包子的大姐时,手不自觉的抖了起来,他现在后悔了,他害怕,他想放弃,可大姐抽走他的钱看也没看就扔进旁边的纸箱里,然后找了零钱给他,他走出人群,看到培培早已远远的站到了街对面,看到他拿着早餐做出来,笑了起来。因为这20元他们那天很激动。事后,他们又觉得对不起那位大姐。他卖掉了之前买的二手电视,又勉强能维持两天,又在家里翻腾看看还有什么可以暂时卖掉,家里除了电热壶,基本没有别的东西了。
连续两天,他发现培培说话总是心不在焉,做事情也不专注,有次把面条放进热水壶半个多小时才发现没插电,一再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培培说了她父母发觉了他们还在一起的事情,已经很久了,因为她来北京后一直没给家里钱,这实在说不过去,她不想离开苗剑,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最后决定,这一次违背她父母一次,她偏不回家,就是要和苗剑在一起。这件事让本来就焦头烂额的苗剑更是雪上加霜,反正不管怎么样,她父母也找不到这里来,多在一起一天算一天,他看着培培和自己在一起受的这些委屈,心里恨自己无能,发誓一辈子对培培好。
在做保安时,苗剑学会了一项技能,就是可以用任意一把自行车锁的钥匙打开多把锁,仅限于十字锁,这种钥匙你可以以不同的方向插进锁中,总有一个方向能把锁打开,如果每次都无法完全插入,都只能进去一半,只要力道保持的好几乎都打得开,甚至有些锁完全不需要钥匙,用力一拉就能开。这天下班,他身上已经一分钱也没有,家里培培还在等他买吃的回去。
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破旧小区的门口,他在门口点了烟抽了几口然后扔掉烟蒂迈步进去,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自行车棚,里面堆满了自行车,那些车上面都布满了灰尘。那个车棚在小区出入的必经之路,来往的人很多,他观察着觉得不好下手,他又转身绕到小区后门,在那有一个小一些的车棚,里面也有几十辆自行车,他若无其事的走过去,他不能一直站在一个地方,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边走边张望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经过,便拿出钥匙寻找目标,不能选择干净的自行车,一定要会很多保证很久没人骑得才安全,他看中了一辆落满灰尘的山地车,他大口吸着空气,心跳剧烈加速,他口感舌燥,脑子一片空白,没费力就打开了车锁,他跨上自行车顾不得向四周看拼命从后门骑了出去,一路上他不抬头,只感觉到两边的事物都模糊了,风灌进他嘴里,吹得他直流眼泪,他拼尽全力往前骑,大概骑出去5公里,他才发现他的心脏跳的快要从他的身体里挣脱出来,他把自行车推到村里收废品的地方问老板收不收,老板看了看车子,接着转身继续搬东西,甩给他一句:“这车是你的吗?不是偷的吧”,“是我的,我朋友的他离开北京了,让我把他的东西都卖掉,把钱给他。”,他撒了谎,觉得脸发烫。卖了50块钱,他拿着钱去买了凉菜和馒头回去,培培已经在家等急了,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他只轻描淡写的说没事,店里活多。
后来他又尝试了了一次偷自行车,这次他选了一辆破旧不堪的女试自行车,可是这车太难骑了,登不动,还总掉链子,最后他把它丢在了绿化带的树丛里,自己快速跑掉了,从此便在没发生过这种事,每次想起来这件事他还是很后怕,万一被人逮到不知道是什么后果,而且他不知道要卖到哪里去,总不能每次都去那家收废品的地方卖,再编一个理由,他明显感觉出来第一次那个收废品的人就没有相信他。
四.
情况有所好转是在08年6月份的时候,培培找到了一个柜台导购的工作,他的工资也涨了不少,因为他现在可以独立作业了,他们换了一个带窗户的房子,此时培培的父母似乎已经放弃了这个女儿,任由她自己在外面自生自灭。周末他们在家仔仔细细的擦着玻璃,买一盆绿植摆在窗台上,他们坐在屋子里,阳光洒满了这间屋子,培培靠在床上看着盆栽傻笑。他们买了电磁炉和锅可以炒菜吃,他们还邀请了小龙来家里吃饭,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一天培培带了一块手表回来给他,让他带起来看看,自己则在一旁微笑欣赏着:“先生您戴手表的动作果然性感啊!”,苗剑问为很么要送他手表,“先生今天过寿啦!”培培快乐起来。似乎这就是幸福最好的阐释,他们终于不必在担心培培父母给的压力,不必为今天有没有饭吃而困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看见光明看见希望。
有时发了工资,他会在路边的小店买打折的便宜衣服给培培,她看到衣服还是惊喜的马上穿上左照右照,现在有饭吃有衣穿,培培脸色变得好看多了,嫩嫩的,苗剑喜欢看他笑,总会想办法讨她高兴,看她的笑脸苗剑总是忍不住上去捏一捏或者咬一口,能使她开心,苗剑自己也很满足。
8月份,奥运会开始了,北京满大街都是奥运主题的事物,每个人谈理论的也是每一天的比赛项目,中国拿了几块金牌,刘翔因伤退赛。他和培培也沉浸在这全民主题的大话题中,每天坐在电视前看比赛项目,那段时间北京真热闹,外国人更多的涌入北京,随处可见的自愿者,到处都有关于环保和素质的宣传标语,和培培走在街上,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他们是这里的一员,是社会的一员,第一次有参与感。
他们跑去水立方和鸟巢玩。鸟巢的火炬已经熄了被拆走了,水立方在夜晚变换着各种颜色,广场上满是游人,他们牵着手去看音乐喷泉,看天空闪光的风筝和跑来跑去的小朋友,融入社会的感觉真好,融入北京的感觉真好,他觉得自己终于活成了一个人,真正的人。
这天,他买了烤鸡回家准备吃,刚进门看到培培正满怀心事的坐在床上。
“你今天没上班啊?”
“我……..怀孕了”
“什么?”
“我怀孕了,早上试了”,她翻出验孕棒给苗剑看。
苗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培培。
“你说怎么办?”培培问
“挺好的,这回你爸妈应该不会阻拦了,我们结婚把他生下来”
“不行,我妈知道要杀了我”
“不会吧?”
“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
“打掉”
“不行,我不同意”
“就算我们要结婚,我也不能在婚前怀孕”
“我们现在结婚,没事”
“我妈不会同意的,打掉吧”
夜里,苗剑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了把孩子生下来会怎么样?如果打掉了会怎么样?看着依在他身旁熟睡的培培,怜惜的抚摸着她的脸。
最后还是拗不过培培,他陪着她来医院做了手术。术后,培培很虚弱,一直在医院住着,他每天下班去医院看她,坐在床边陪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培培话很少,一直盯着天花板看,这个未成形的小生命让她撕心裂肺。有时培培会因为阵痛发出呻吟,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死了,他让他最爱的女人都受了什么苦!?
在医院,住了四天培培出院了,现在还是很虚弱,他辞掉了工作,在家照顾培培。因为快过年了,他想回家和父母要些钱回来和别人合伙开个店,安装监控。过了一星期,他带着培培到超市里买东西准备带回家,他照例给自己的爸爸买了烟,没给妈妈买东西。培培给家里买了烤鸭,糕点还有烟酒。然后他们锁好门,离开了这个小家。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五.
到了村里,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家,他们说好各自与父母商量他们的事情。苗剑和父母说了要和培培结婚的事,和想要钱自己开店,他没有说培培堕胎的事情,这两件事父母都没什么意见,都是好事。父母商量着找谁去培培家提亲比较好,现在家里条件好些,父亲也戒掉了赌钱的毛病。
第二天一早,苗剑一家正在吃饭,徐老五推门走了进来,苗剑赶忙站起来招呼:“叔来啦!坐坐”,说着搬了椅子给徐老五坐,又拿出烟给他点上,徐老五一直绷着脸,妈妈过来殷切的问:“家里吃饭挺早啊?”,徐老五开口:“你俩的事,培培对我和他妈都说了,我呢,还是那个态度,培培以前已经和别人订婚了,这段时间就当你们小不懂事,就不提了。培培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别等她了,她今早上就去外地她姑家了。”,这对于苗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说不出话来,呆立在那,徐老五起身说:“行了,我也说完了,我走了”,爸爸坐在椅子上点了一颗烟直摇头,妈妈心疼的看着儿子,心里不是滋味。苗剑感觉他的世界一下子消失了,消失的无迹可寻,好像这些从来没有过。他从来没想过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子,他想着,培培在家里是如何被父母则被,何等的无奈。他猜测是培培在家受的各种委屈。苗剑连续两天来到培培家,都是大门紧锁,高高的砖墙后面也没有一点有人的迹象。看样子一家人都不在家,培培手机一直关机。
父亲给苗剑取出了5万块钱,苗剑拿着钱回了北京,回到这间屋子,仿佛一切都没变过,培培马上要下班回来了,窗台上的绿植需要浇水了,被子还有培培的味道,墙上贴着培培写的“戒烟”,衣架上还有她换下的衣服。这一切都刺痛着苗剑的心。现在又回到他一个人的北京,而且培培这次再也不会出现了。
他与小龙合伙开了一家店安装监控,店面不大却每天忙的不可开交,夜晚,苗剑不愿意回家,便和小龙在店里喝酒聊天。
“你和你女朋友就这样结束了吗?你们感情这么好,最难的时候都坚持过来了,现在分手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但是这件事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些希望可能都是我们的幻觉”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父母,我觉得你还是要去找她父母,多跟他们讲一下,也许他们能想通”
“试过,她父母根本不给我谈的机会,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培培,她人在哪?在过什么生活”。
小龙觉得无奈拿起酒瓶:“来,哥喝酒”,他们一直喝到深夜,苗剑才跌跌撞撞的回家。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白日继续忙,晚上继续喝到吐,然后苗剑会趴在那呜呜的哭。北京还像以前一样繁华热闹,大家都努力的生活,并发现不了少了谁。苗剑也努力的生活努力活着。
三年了,苗剑看上去胖了一圈,三年内他多次跑到培培家询问培培的下落和联系方式,每次都是徐老五冷冷一句:“她已经结婚了,你别再来了”,就打发了。
他再没见过培培,只是听妈妈说培培嫁到外地了,还生了双胞胎,前几个月回来过一次,他想起那天在广场的长椅上,培培问他:“你说时间就这样停住有多好?”
20190315改 北京
20190312乌鲁木齐
好棒
请问作者为女主取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谢谢!
贫贱夫妻百事哀
依稀能找到自己的影子北漂,一个漂亮可爱的东北姑娘,为我哭为我笑,住北方交大的地下室,还有姐姐送来她不舍得吃给我留的零食…我竟然连她的名字都快记不起来了——倩!